引渡长野亡魂
月黑风高,正是百鬼夜行的好时机,不知怎么,镜落的脑海里就蹦出这句话来,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子,踏上这片土地。现在还是末的天气,京城的空气里丝丝绕着温热甜香,但是这里却如冰窟般寒冷,她脑海里不由想起寒水森林,但寒水森林的空气清冽无比,使人心旷神怡,然而这里的气息,却郁闷,像是浸凉水的高丽纸一层层覆上了脸,窒息着不过气来。
乾位的荒坟,与其他四处果然不同,西北角即使被神门住依旧无济于事。
镜落只觉得手指发凉,略略有些僵化了,白端察觉到她的异常,提醒道:“小心脚下。”柔和的语调伴随着简单的话语,有种特别的温暖触觉,她在手心呵口气,动了动手指关节,于是在墓地凌乱腐朽的碑石杨木之间站定了下来。
异样的野风从四面八方盘旋着集而来,像是饥饿的秃鹰寻觅食物。镜落的耳边传来细若蚊蝇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哀怨。
“皇上…皇上…臣妾盼您多时了…”
“奴婢是清白的,是被贵妃娘娘栽赃的啊…”“我不要死!不要拿纸过来!”
“哈哈哈,李淑妃,我做鬼也要杀了你!鹤顶红,白绫,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她脸色惨白,咬紧了下,好不容易平缓了心跳,才开口道:“这里是…”
“百年来后宫宫斗中失败者的葬处。”白端琥珀的眸子在夜下朦胧却敏锐,镇定地安稳住镜落。“积怨太深,以至于无法超度,连一些善于操纵亡灵的法师都无法对付。。”
“女人的怨气真地好可怕。”她捏紧手。想起小时候在家时,常常在夜里听到野猫的叫声。如同小孩子被打得不停哭泣般扣人心弦,自己经常睡不着觉,晚上抱着白端窝在被子里不敢出声。后来母亲出手,使用乐音屏蔽了街上野猫的六感,她这才能安心地入眠。直到长大了不害怕了,母亲才解除了屏蔽。
此时此刻,怨灵地叫喊使她身体颤抖着难以言语,多年来的习惯还是令她抬起双手,开始念诵往生咒。
“归命无量光佛,如来即说咒曰,甘之源泉,成就吉祥,遍洒普生。虚空之境,造物万籁,成就圆。”
几十张符咒密集地织成一张网。笼罩天际,在金光庇护之下。镜落心里暗暗祈祷着快点结束。把这些亡魂快点超度了才好。
“嘶…”第一张符纸被撕裂地声音,紧接着就是第二张。第三张…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迭迭碎裂,她不瞪大眼睛,混入自己鲜血的朱砂符纸竟然被毫不留情地摧毁了。白端连声催促:“小镜,小心!”
“啊!”她赶忙躲开一束长发的缚绕,定定神道“白端,你不要帮我!”说着,就一挥手,开始重新念咒。端一愣,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太倔强了,只得看着她一层层叠加着咒语,向外扩散。
“哈哈哈,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那个人可以封妃,我只能做个嫔,为什么,为什么!”昏暗的阴影嘶哑地哭诉着,狂笑着,破坏着一切美好的事物。镜落有些恼怒地躲闪着,防止被充怨气地头发束缚上,她握紧拳头,终于伸出了手“镜莫花,水无月,破碎之虚空,终止一切,幻境。”
“小镜你?”白端惊诧地睁大眼睛,她还是召唤出了幻境。
长刀所到之处,无不愧藉破灭,持刀之人的力量也随之增长,当力量积聚到一定程度时,镜落的瞳眸渐渐泛出了涟漪般的琉璃紫,梦魇般地念出咒文:“无相往生,一切皆为镜花水月。”
幻境,一切都成为了幻境,之前凄厉的怨灵逐渐安静下来,梦呓着喃喃自语:“皇上…”哪朝哪代的皇帝皆被她们不断念着,怨着,想着,盼着。
白端不顾幻境尖刃的危险,急促地飞到她跟前:“小镜!”镜落的神智比上次清醒不少,瞳眸的色彩也不是完全地琉璃紫,却宛如墨砚中滴入了紫草,一圈一圈漾开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幻境下的怨灵,轻声道:“如果幻境破碎,会是如何?”
她想到了这一点,梦醒之时会如何,那些凄怨的亡灵们会如何,更加疯狂抑或是万事皆空。缓缓架起长刀,寒光闪烁,斩断一切“梦魇破,花月碎。”
太大胆了!白端不由要出手抵挡住它预料到地新一袭怨气,却被镜落喝住“我说过我要一个人来!”它收翅回头,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这个情景你根本就不行…”
“相信我,白端。”紫与墨,她的言语间充了少有地镇定,白端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开口“紫墨…”镜落地身形一顿,旋即利索地右手挥刀,举起了左手,那串莲花菩提子璀璨生辉。如果她没猜错来历,如果自己的名字真是那个含义,那么,玛法给地这串珠子,一定和冰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冰伊大人,正是擅长引渡怨灵的高手。
“镜随吾波,落英黄泉…”
代表三十六天罡的三十六颗莲花菩提,蕴藏着几辈人诵读心经的法力,在苍穹间缓缓次第开放,渲出圣洁无比的光芒,濯净了那些曾经堕落凄切的灵魂。
“开启吧,夕颜之门。”这是连镜落自己也无法估量的灵力,像是白端的轻声细语,润物细无声地融化了自己原本过于凌厉的气息,她望着通往冥界的夕颜之门缓缓开启,一路上带烟含的夕颜花连迭不穷,即使命薄,依旧灿烂不息。
当最后一个亡灵消失在夕颜之门里,大门如合拢的花朵一样优雅地回旋着消失了,镜落抬手凝视着安稳的串在一起的莲花菩提子,释然微笑,清澈漆黑的眸子眨了眨,终于疲倦地瘫倒在地上,坠入了无意识的深度睡眠。
一双手及时地抱住她,白端瞥了瞥他,道:“原来你一直在边上看着。保成含笑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仰望着星空:“小镜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她终究还是做到了不是么?”
“是啊,她…”白端说到一半,噎住了话头,它兀然忆起方才它的呼唤,紫墨,以及镜落的停顿。
保成看着眼里,起身抱着女儿,迈开步子,忽又停下了,回头道:“白端啊…”“嗯。”“镜落,就交给你了。”
白端琥珀的眼眸闪烁着坚定的信念,弯下优美的脖子,划出一道弧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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