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卖

　　“有情况！”

　　雷成翻身抓过手边的突击步，一把推醒近旁的队友。来不及多说，便从已经被身体捂得暖烘烘的地面一跃而起，拉开房门冲出了屋外。

　　这种声音，在他游在城市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的听过。只不过，每一次响起，其中所代表的含义，无一例外都充了死亡和恐惧。

　　礼堂门外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堵破损的土墙。雷成在那里布置了两名警戒者。也是这一方向距离大队休息处所最近的一个哨位。

　　在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挡视线的情况下，百米距离内的东西完全能够看清楚。只不过，当雷成冲出礼堂的瞬间，并没有像入夜时分那样看到两名自己的队友。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散发着刺鼻腥味儿的血污和碎，以及围聚在尸体旁边的数十只体形混圆，且正在不断扑打着两只翅膀的怪物。

　　“天！果然是这种东西！”

　　倒一楼冷气的雷成来不及多想，猛地拉开拴，对准面前正在大肆啃食人尸的怪物狠狠扣下了板机。顿时，从口飞而出的子弹，带着强大无比的冲击力量，一头进了怪物和已经死去队友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声惊动了礼堂里所有的人和分散在各处的警戒者。他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循着声的方向冲了过来。几分钟后，聚集在雷成身边的武装人员已经多达十余名。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命令。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十余枝突击步一起发的密集弹雨，在礼堂门口这片狭窄的区域内形成一道无法穿越的死亡防线。将所有口指向的怪物全部笼罩在其中。

　　“这里不需要太多人手。第四、第五小队进屋，关闭所有门窗。仔细检查所有角落，”

　　雷成的命令并不是无的放矢，回到礼堂的警戒者们在逐一对房屋内部进行检查的时候，赫然发现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这种圆头圆闹的怪物正在从狭窄的隙里拼命往里面钻。而更让他们感到无比惊骇的是，墙壁的外面似乎还有相当数量的这种怪物。它们正在死命挤着墙壁破口的边缘，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扩大甚至推倒这堵将自己与慌乱人群从中分开的隔绝物。

　　“注意节省子弹，尽量攻击怪物的头部。那里是它们唯一的弱点。”

　　雷成一面高声着新的指令，一面有条不紊地朝着对面的怪物点。虽然自己携带的弹药数量非常充足，但是与其将一梭子弹漫无目的全部倾泻出去，还不如尽可能准确的击。毕竟，对于这些凶残成的怪物来说，只有彻底打穿它们的脑袋，才能让它们获得最终的死亡。

　　相比那些自己曾经遇到过的大型怪物，这种外形类似圆球，仅仅只长有一对翅的怪物其实更可怕。它们的能力其实并不强，攻击方式也不过是贴近目标，用那张横生在圆球顶上，长尖利牙齿的大嘴噬食对方。

　　如果是一对一，它们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只需要一大的木和足够的准头，就能当场像打球一样，把它们砸成一堆没用的烂。

　　然而，这种怪物似乎拥有很高的智慧。它们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也从不与人类发生正面冲突。它们通常都是等到夜幕降临或着人们警惕最为松懈的时候，这才悄然无息地慢慢出现。张开可怕的大嘴，狠狠啃掉沉睡者的脑袋。

　　那些已经死亡的警戒者，正是这样在睡梦中莫名其妙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事实上，雷成所担心的事情并不仅仅如此。他所惧怕的，还是这种怪物的可怕数量。它们似乎有着群居的习。只要有一只出现，很快就会聚集起一个庞大的怪物群。

　　礼堂门口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血模糊的怪物。估计数量至少也有近百只。然而，天空中忽扇着翅膀发出“啪啦”声的怪物，却已经密集得几乎看不到任何隙。它们根本就不惧怕死亡。吃掉礼堂里所有的人类，才是它们唯一的目的。

　　“控制火力，不要盲目攻击。各组之间相互协调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漏。”

　　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防守大门的手人虽然足够，但却是一群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新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协同攻击的概念，只会朝着天空中漫无目的的拼命扫。这样一来，火力固然是凶猛到了极点。可是，当膛里的子弹全部打光的时候，危险，自然也就随之而来。

　　一支5。56毫米口径的M5G43突击步，装弹匣拥有六十发子弹。在最高速的情况下，这六十发子弹最短可以在五秒钟内全部发完毕。如此密集的弹雨对怪物有着强大的杀伤力。然而，更换弹匣的必要时间，也是怪物们最佳的反扑之机。

　　如果说几秒钟前这样的担忧还仅仅只是空泛的想法，那么现在则已经完全转变为现实。一个站在雷成旁边的年轻人，正是在更换弹匣的时候，由于缺少必要的火力掩护，被一只飞舞在空中的怪物直扑而下，用是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将其头整个含住，狠狠咬断其脖颈处与身体相连的骨皮血。带着吃到撑的巨大足缓缓飘在空中，只留下那具肩膀上失去了支撑物，尚在不断搐无头尸体。

　　“啪…”

　　雷成拔出间的“五七”手，照准混圆滚涨的怪物抬手便。子弹毫无悬念地穿透了怪物的脑袋，在空中爆起一阵散发着恶心臭味儿的腥红血水。

　　距离太近了，已经无法用长攻击。

　　“不要慌！守好自己的位置，三人一组，替更换弹匣，协同掩护击。”

　　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已经连续数名守卫者遭到了与年轻人同样的下场。突然出现的火力空隙，为一直被密集弹雨压制着的怪物提供了绝好的突入良机。也正因为如此，礼堂门口的防守者数量也急剧骤降。以至于各组人员只能缩编为三人。

　　“告诉里面的人，用砖头在门口垒出一道墙壁。快！要快！”

　　雷成很清楚，以目前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疯狂进攻的怪物。退入礼堂死守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在这之前，必须利用礼堂内堆积的各种材料在门内堆起一堵严实的厚墙。凭着这样的依托，完全有把握坚持到天明。

　　这种怪物似乎非常惧怕阳光。至少，雷成从未在白天看见过它们的身影。

　　屋内的女人早已被吓得团坐在一起，一些胆小的人甚至骇得当场哭出声来。无边的恐惧，还有对生存的强烈渴望，以及不知该如何做的那种茫然，使得她们再也无法保持应有的冷静，只能用脆弱而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最真实感受。

　　事先退入礼堂警戒的两个小队在接到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屋子的角落里散放着相当多的砖石碎料，还有几十包用编织袋装的石灰。这些东西，足够把礼堂大门堵个严实。

　　大概是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吧！几个呆坐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忽然猛然一般从地上跃起，疯狂地将一块块沉重的砖头从屋角搬过，帮助男人们在门边砌起一道墙壁的基座。她们的动作是那么快，快得简直令人吃惊。

　　没有人甘心束手待毙。在她们的带动下，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行动起来。砸碎的桌椅板凳，从地面撬起的瓷面砖块，还有各人背负的所有物品…总之，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部都集中到了门口。很快，一堵破烂不堪但却无比坚实的厚墙，终于在所有人的拼死努力下，奇迹般的出现了。

　　此时，礼堂外的情况却并不令人乐观。在怪物的密集冲击下，活着的防守者连同雷成在内，仅剩六人。

　　“退进礼堂，慢点，一个一个来。”

　　六支着死亡火焰的突击步从原来的防御面上慢慢回缩，逐渐退到礼堂大门口，形成一个密集的发整体。从四处围拢过来的怪物，也终于得以占领了对手原先丝毫不肯放松的阵地。却没有发现，随着对方防守面积的缩小，自己身边的同伴也遭受了更大的伤亡。

　　“队，队长。不好了！”

　　一个绝望的声音从雷成背后响起。使得他不由得停止了手中的击，飞快地回头张望一眼。正是这一眼，使得他那颗完全被复仇火焰熊熊燃烧的心脏，几乎从无比炽热的高温最顶端，刹那间跌落到冰冷的最底点。

　　木门后面的墙壁已经严整的堆砌起来。可是，这道隔绝生死的墙壁上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通往其中的入口。不要说是人，哪怕就算是身手最敏捷，体积最微小的老鼠，也无法从中找到任何自由出入的角落。

　　窗户也不例外。大量坚硬的木条从内部已经将它们牢牢钉死。就算能够打破外面的玻璃，却也无法砸穿里面厚实的阻物。

　　“怎么会这样？”

　　惊讶、愤怒、意外…

　　雷成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在这一瞬间全涌上了头顶。

　　被出卖了。被这群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女人出卖了。

　　砸！砸开这堵墙。

　　托砸在墙壁上的声音，空而沉闷。守卫者企求生存的狂呼，完全能够穿透碎石间的隙传到礼堂的内部。然而，这样做换来的，仅仅只是从里面发出越来越多的沙石填埋声，以及一些无法分辨的零嘈杂。

　　似乎，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充耳不闻的聋子。都是一群没有任何感觉能力的白痴。

　　“啊…”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雷成回头看时，却是那名背靠背掩护自己的守卫者被数是只怪物叼着双手拉离地面，在空中被一拥而上的怪物群活活撕成了碎片。散的内脏，纷飞的血几乎还不等完全落到地面，便已经被横冲直撞的圆形怪物张口下。只有那散发着惨白色泽的骨头无力地垂落下来，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无声地倾诉着自己的不甘与悲伤。

　　“不用再砸了。她们不会开门的。”

　　雷成惨笑着，飞快地捡起脚边的突击步，大吼一声，朝着空中怪物最密集的地方倾泻着自己的怒火。他不知道那些提前进入礼堂的男人为什么不阻止女人们的动作，也不知道这些疯狂的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说，他们真的想要用外面所有的人生命，来换取自己苟延残的机会吗？

　　又有两个人被怪物撕食，他们甚至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就已经被水般的怪物淹没了全身。以至于那种憋在喉咙里，却因为声带被活活撕裂，舌头已经被嚼吃而未能完全的声音，听起来根本就是一种发自腹腔的沉闷。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切，恐怕就连雷成自己也无法分辨其中所代表的意义。

　　上千头怪物的翅膀在空中扑打，混杂着彼此之间争先恐后撕食人发出的咀嚼。还有三名守卫者因为愤怒和恐惧发出的怒吼和沉重的息，再加上械快速发子弹的剧响，所有的这一切，构成了礼堂大门外用生命与死亡编织的血腥之曲。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不想死！我要活，我要活啊！”雷成右边的守卫者子弹已经打光。失去最后依靠的他，疯狂地抄起手中滚烫的支，朝着厚厚的墙壁上重重砸去。沉闷的响声一直回在礼堂顶端巨大的空间。充绝望的企求之声哪怕是地狱最无情的魔鬼听了，也会伧然泪下。然而，墙壁的那一边，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善与恶的对比，在这种时候凸显无遗。只不过，充恶的魔鬼，很可能已经代表了善良的一方。

　　没有子弹的守卫者仅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已经被两只凌空扑下的怪物狠狠咬住了头部，分朝两边死命一拉，在锋利牙齿的切割下，男人的脑袋最终被生生扯成两片是红白浆的半凹体。就在他的尸身即将倒下的时候，蜂拥而上的怪物们又将之裹挟着飞到空中，干净地撕成一堆没用的骨架。

　　弹已经没有了。就算有，滚烫的管也无法再发。凭着那种对生存的渴望，雷成与身边最后的守卫者不悦地抄起手中的托，照准空中黑扑来的圆形怪物狠狠砸去。

　　体力，是人类判断其生物能力的一大标准。然而，**再强悍的人类，也不可能像机器人那样，永远不知疲倦地持续运动。

　　雷成没有去计算自己究竟打落了多少怪物。他只知道，随着每一次狠命的挥击，体内的力量也就越发衰竭一分。而那柄原先能够被自己轻松扛起的突击步，如今却仿佛一块巨大的钢铁那样沉重。得自己几乎不过气。

　　旁边的战友已经不在，体格远不如雷成的他早在几分钟前，就被怪物们撕成了碎片。怪物们的动作是那样迅速，以至于雷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雷成绝望地从间摸出一支透明的玻璃针管，用惨白的牙齿咬去上面密封的塑料薄膜。朝着自己的前狠狠扎了下去。

　　RS试剂，发狂死亡的代名词。

　　“管他呢！就算是这样死，也比被这些杂碎分尸划得来。”

　　随着淡蓝色的体消失在针管的末端，一种发自大脑深处的狂热感，也顺着神经中枢迅速传达到了雷成的全身。那种因为力而产生的疲劳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力量与充实。

　　“杀！杀光这些杂碎。杀光它们所有…杀…”

　　每一块肌都在膨，每一神经都在紧绷。通于血管里的鲜红体，以冲破一切的势头疯狂汹涌。活跃的细胞在身体带来了充足的氧份，使得大脑能够在密密麻麻的怪物群中得以判断出必须首先摧毁的最危险所在。所有的这一切，使得雷成彻底变成了一具丝毫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杀戮机器。

　　但是，他并没有丧失心底最后一丝清明。

　　这显然不符合RS试剂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