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狂战
登上箭塔的蒲力,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对方的两员悍将,用十万军队的气势突入己方阵地,旗帜笔直,喊声震天。而反观被打懵了的兰顿军阵,战力稍差的两三万人已经开始溃退,将领控制较好的军阵也只能保持队形,很难对扑入羊群的王朝军恶狼造成有效杀伤。
而刺尾城城中,又有军队涌出。
“下塔楼!”蒲力喊道。王朝军的怒吼声和铁蹄似乎震得大地都在发抖,箭塔上的蒲力明显感觉到扶手处的木栅要被震散架了。
“第二防御阵列,列好队形,让出通道!”蒲力放弃了第一防御阵的三万士兵。
二线防御阵由十个骑步混编兵团组成,总兵力五万人。位于中间的两个骑兵方阵迅速向后退开,让出一个百米通道。第一防御阵在损失数千人后,数万溃兵从通道处向中军急退。
韩布红着眼杀到通道前面,抬起头看了看周遭形势,犹豫了一下。
“杀啊!”元太的军从他身边风驰而过,他已经解决了那一千多人的“孤岛”
“杀!”韩布一咬牙,硬着头皮也率军杀入缺口。出乎意料的是,兰顿第二防御阵并没有收拢袋口。
韩布劈翻了几个兰顿步兵,回头一望,马上知道了原因。
第二波一万王朝军在郎翔的率领下已经开始冲锋。这时候的兰顿第二防御阵已经首当其冲,他们如果要收紧袋口包围韩、二人,则会将后背亮给杀气腾腾的郎翔。
“不要停,贴着敌人打,追着打!”韩布吼道。他身后,有几个杀得手软的军想休息一下,立时被兰顿硬弩杀。
在这种混战中,以万人之数冲入数十万的巨阵,只有斗才是唯一活命的路子,一旦和敌阵拉开十米距离,敌人手就会用弓弩对付骑兵。
而郎翔的一万军已经遭到了箭阵的阻击。只是箭阵因为仓促,显得零零,根本无未能阻挡冲锋。
相对于蒲力的四十万军阵,两万王朝军在数量上处在劣势,但气势却在短时间内呈倒。
正在蒲力急急调兵布阵时,第三波王朝军出现在城门处。
“疯了!”蒲力恨恨地道,咬得两颊青筋暴出,微微颤抖。他现在已从初时的惊慌中恢复过来,怒气然而生。
兰顿军阵中发生了细微变化,士兵的秩序恢复了。韩布马上觉察到敌人已经缓过气来。
“往回杀!”韩布下令道,五千羽林听命向回杀去,再起一片血海。
一头冲开早已七零八落的兰顿第二防线,羽林军以神速向城门撤退。被王朝军的突击怒的两个骑兵团,追了上去。
城门处的一万军闪在两边,将羽林军放入城内,接着一个短程冲锋,悍然上追击而来的两个兰顿骑兵团。
筋疲力尽的兰顿骑兵团全凭一腔怒火杀到城边,被一万军一冲,立时不敌。
韩布一骑断后,尾随羽林军驰入城门,却听到城上城下一片震天高呼。“万岁!”
他暗叫一声不好,回头一看,只见兰顿追兵已和一万军战作一团。军阵中数十骑往来驰骋,在兰顿军中掀起血,为首一人金盔金甲异常夺目,正是铁西宁。
“愣着干什么?回去护驾!”韩布率军返身杀回。
羽林军返身加入战团,两个兰顿骑兵团立时被打散。
铁西宁将手中夺来的一面兰顿战旗抛在地上,收剑回鞘,城上城下更是一片欢呼。“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和武夫一般亲自斩将夺旗?”韩布话语中带着责怪之意。
铁西宁微微一笑,望定韩布坦然道:“是朕错了。”
韩布立时读懂了铁西宁未说出的话:“虽然朕不应这样,但初到刺尾,不能不亲自上阵以振士气。”
而振聋发聩的“万岁”声,是对皇帝冒险的最好回报。刺尾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元太呢!”铁西宁从兴奋中冷静下来。
韩布也清醒过来,回首望去,兰顿军阵中兀自尘土飞扬,喊杀不断。
“将军还在阵里,我带一个千人队回去接应!”韩布重新换了一枝铁矛。
铁西宁稍稍犹豫了一下,同意了韩布的请战,道:“不管将军怎么样,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朕的近卫随你去。”
“保护好韩将军,就象保护我一样!”
“是!”近卫们拨马跟上韩布。
“上城!”铁西宁领军退回城内。
韩布冲出数百米,远远望见兰顿军阵密集之处的王朝军旗。兰顿士兵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不是半小时前可以比的。自己这一千人冲进去,犹如飞蛾扑火。
这时,刺尾城头响起了嗵嗵战鼓声。
“陛下亲自为我们擂鼓,冲啊!”韩布再无犹豫,一鼓作气,直入密密的阵中。
兰顿军阵完全没把韩布的一千军马放在眼里,他们的目标是困在阵中的五千王朝军。
军已经没有五千了,一进入混战状态,王朝军突击的先机已失,伤亡飚升。
“找到将军,把他带出去!”韩布和元太的情并不好,甚至还有点看不惯他。
可是他知道此战的意义,这是铁西宁御驾亲征的一战,要赢的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王朝人的信心。
铁西宁亲自上阵,手刃数十名敌军,夺军旗三幅,几将此战演绎至完美。但若元太陷入敌群,不幸战死,那么战果将大打折扣。韩布无法想象,在《新政报》头版头条“吾皇亲征大捷”的角落,放上一句“军统领元太将军千古”那一定很糟糕。
不是很糟糕,是非常糟糕。也许,就因为这个消息,踟蹰不前的地方军会重新缩回本城。
庆幸的是,韩布很快便看到了疯子一般的元太。后者正一手扯过一个兰顿轻骑兵,然后一刀将其斩,其强横力道和如狂战意,使得四周兰顿骑兵纷纷躲避。
“元太,是我!韩布。”韩布一刀架住元太的九环大刀,虎口大震。
元太愣了一下,看清是韩布,大笑道:“杀,杀个痛快!”
“撤退!陛下让你回去!”韩布叫道。
元太这才看清,只有他的军还在敌阵中。
“我这就带队杀回去!”元太道。
韩布暗暗摇了摇头,道:“人我来带!羽林,护着将军杀出去!”
此时的元太所部,已被兰顿军切成七八片,各自为阵。
“好,我来开路!”元太带着一千人马向阵圈外硬闯。
韩布刚刚集结起一只不到千人的军队伍,就看见另外几个军战圈几乎已全军覆没。突围无望的军大吼着“万岁”将鲜血上半空。“大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近卫军提醒道。
“跟上大人,突围!”韩布勒住马“近卫军和我断后!”
元太正在阵形边缘处与兰顿军混战,眼看便要突出重围。而歼灭了几千军的兰顿军阵主力亦将注意力投向、韩这一千多人的小阵列。
向着刺尾城方向的兰顿军旗哗啦啦连倒下一片,元太终于冲出一个小口,千余军马随他马后冲出大阵,向刺尾城方向冲去。
韩布和近卫随在队末,向西狂奔,他的左右两侧,两个兰顿骑兵团正夹击过来。
不知为何,韩布突然想起草原狼追逐黄羊的情景。半小时前,王朝军象一群狼一样冲进敌阵,肆意砍杀。而半小时后,最后一批王朝军却扮演起羊的角色。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速度。
“乒”马突然向前跪去,马膝沉重地跪在硬土上,发出木桩击地的声音,韩布被腾空甩了出去。他顺势几个侧翻将去势化开,待得站起身来,几个兰顿骑兵已近在咫尺。
落马的晕眩还未解除,一柄长矛已经刺来。韩布矮身躲过,同时一刀伸入马头和骑兵的空隙,借马的冲力将那骑兵砍下马来,随即出那骑兵的刀,双手持刀,又将另三个骑兵斩下马背。
这几下鹊起兔落,彪悍敏捷之极。后面的兰顿骑兵见其悍勇,马速放慢了些。皇家近卫此时也已赶回韩布身边。
“韩大人,上马!”一个近卫跳下马来。
“走!”韩布跳上马去,伸手去拉那个近卫,却拉了个空。
那近卫单手持剑,已向几个兰顿骑兵去。
“驾!”韩布拨马跟上突围队伍。
两个夹击突围队伍的兰顿骑兵团,在快合围之时,马速反而慢了下来,都怕冲到对面照成误伤。
韩布成为最后一个活着冲出敌阵的王朝军人。
…
此一役,兰顿军阵亡一万九千人,重伤三千余人,王朝军阵亡六千五百人,无重伤员。
蒲力给库克送去的战报是:“铁西宁御驾亲征,敌军气焰嚣张。臣不畏矢石,率部围攻刺尾,杀敌八千人,皆王城羽林,敌之精锐。然所部亦有伤亡…”
兰顿王接到蒲力的战报,立刻派快马送了一个帝国黄金十字勋章给蒲力,以示嘉勉。接着,再向刺尾前线增援了五万人“连羽林军都动用了,看来铁西宁下了血本。”
…
王朝军士气大震。
在平原对决中,王朝军换来三倍的敌人伤亡,这当然很鼓舞士气。谁也不会去注意,参战的王朝士兵,是全国最精锐的部队。更重要的是,这是自兰顿入侵以来,王朝军的第一次反击,虽然反击战的纵深不超过二里,也并未夺回一寸国土。
但这足以让国人振奋了。
《新政报》推出了头版头条“扬我国威”对这场战斗进行了基本符合事实的描述,并激励国民团结起来,反抗兰顿侵略者。报社在敌我伤亡方面玩了一点数字游戏,因为报导时间有限,编辑只来得及统计了羽林军的伤亡数字,而对于兰顿方的伤亡数字则把“一万九千人”写成了“三万九千人”更有墨画大师“鬼才”华福先生赶出一幅“铁皇夺旗图”刻在头版…而震撼整个王朝的宣传中,没有提到参加那次战斗的一个重要人物。
元太差点被铁西宁斩了,多亏韩布、郎翔等人跪求“国家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云云,才被允许降职留用。
王朝民心军心大振之时,铁西宁重新让刺尾城回到固守状态。两万人的损失,对于蒲力来说不算致命伤,他需要的是尽快提升士气。
被怒的兰顿西征军重新开始一**的攻城战。
在整整两周内,铁西宁没有再找到突袭的机会。而且,四万随驾军队已经损失了六千余人,他们在城墙内发挥的作用远比平原对攻大,所以,铁西宁一直忍住没有出兵。用生命换取第二次大捷的战果,代价实在太大了。
世元385年十月初八,刺尾之战开始一年零三个月,瑟瑟秋风中,第一批王朝地方援军到达刺尾。
这本已足够让人兴奋,更让人振奋的是,领着三万男儿驰援的,居然是个妙龄少女。
上官贞泉骑着白马,身着白银亮甲,率领祖龙将士进入刺尾,一眼便望见城墙台阶上一个留着“囚犯”式发型的高挑年轻人。
那个俊秀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一边嘴角略微上撇,眼中充赞许之意。在那一刻,上官贞泉的心突然一下就跳了起来,尽管对方可能只是个充军的放者,她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当两边数万军民向那个年轻人下跪,并且口呼“万岁”的时候,上官贞泉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铁西宁,当今王城政权的最高统治者。
“谢谢你来到朕的身边!”铁西宁一直走到上官贞泉面前,而上官郡主却连一步都没有挪。
…
铁皇大捷和祖龙增援的消息,终于打消了各城城主的顾虑。一批批援军相继开往刺尾。
而蒲力的援军也是源源不断。一场王朝与帝国的大对决,在肃杀秋意中,渐渐浓了起来。
***刺尾城,如同一个黑,人类数百万年前的兽引发了残酷的相互屠杀,黑中的恶魔贪婪地扯着地面上鲜活的生命。
而战争双方,都已罢不能。
兰顿王的征兵令,几乎将兰顿国内每一个成年男子都送上战场。而幸免于这场战祸的,除了女人,就只有未成年的小孩、老得拿不动刀剑的男人以及选择了逃离家园的男子。
逃离家园的男人,在远离家乡地方,为了生存,结成团伙,抢掠过往行人。有些人数较多的团伙,甚至会袭击庄园。大量庄园财产在保卫与掠夺中丧失,以至于留守庄园的妇孺老人,连领主和国王的税收都无法按时缴纳。
而在这世之中,仍有一方净土。
蓝河公国,没有因为支持伟大的西征而招募过一兵一卒。
让忆灵意外的是,兰顿王对此没有采取任何书面或实质程序来表示愤怒。
“也许王室想把我们当成预备队,或是准备战败后逃到我们这儿来吧。”君悦是这样猜想的,可过了没十秒钟又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说法。
事实上,整个兰顿帝国都在纳闷。
事实上,兰顿王的谋士们为这事已经讨论了整整一个月,现在兰顿王对蓝河的态度正是他们集体智慧的结晶。
很久很久以后,一份出土的曾经绝密的文件将当时的讨论内容公诸于世。
“《蓝河公国对二次征兵令异常反应之深层剖析》:蓝河抗拒征兵令之行为令人发指,透过其卑鄙现象,我们一起来探询其政治行为本质…第四节,蓝河的地理位置。蓝河地处帝国南陲,北起苏曼,南接厥奴…第八节,蓝河大公家族性格分析。现任蓝河国主之父犁师大公曾有违背上意,私自出兵的前科,据兰顿的遗传学及王朝上古反骨学综合分析,忆灵大公此次行为有偶然中的必然…第十三节,蓝河政治关系剖析。蓝河与草原联盟易频繁,忆灵与云镜南的暧昧关系更始于犁师逝世之前…第五十节…第八十三节…综上所述,蓝河对二次征兵令产生异常反应,是集合了诸多方面因素。谋士团全体经慎重研究建议,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对蓝河不可用铁腕治之,应以怀柔为主。”
就算没有谋士团的建议报告,兰顿王也只能坐视不理。刺尾前线象血鬼一样着帝国的华,库克城的驻军只剩下二十万,只够维持周边一些地区的治安,以及遥遥威胁布鲁克。现在,忆灵不来招惹库克和苏曼,兰顿王就要感谢上苍了,更不用说去找蓝河的麻烦。
唯一让兰顿王感到安慰的是,忆灵虽然没有向刺尾送过一个兵,但也没有趁机募兵壮大自己势力的迹象。
现在让他最不安的,是两千“蓝河义勇军”失踪事件。义勇军作为全帝国大团结的象征,是重点保护对象,原来安置在最为安全的固邦城。可自从云镜南这个野蛮人夷平固邦之后,义勇军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当然大部分驻守固邦的兰顿士兵都随着老军烧成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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