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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地行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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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成功在即,哈图鲁得意至极!他的霸刀挟着风雷之声,向可以阻拦他的最后一个目标…“地行四杰”中的老三狂扫过去!

  “屈姑娘”目睹了这一幕…但她已力不从心,根本无法在霸刀诛杀老三之前,将之救下!

  一切似乎都已无可挽回!

  倏地,一声奇异的破空之声响起!这声音不像任何兵器划空而过的声音,其气势却不亚于任何兵器破空之声!

  一抹黑影如同黑色的闪电般自屋顶疾而下,正好落在霸刀与“地行四杰”的老三之间!

  那锐不可挡的一刀竟因此而生生收住!

  如同奔腾的烈马突然收蹄,如同划空的闪电突然凝形于夜空!显得那般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静止的惊心动魄!

  刀停!

  人止!

  深深地在哈图鲁与“地行四杰”的老三之间的是一截乌黑色的刀鞘!

  哈图鲁的目光在这乌黑色的刀鞘上停留了片刻,眼中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的刀握得更紧!其声音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激动:“我苦苦探寻了一生,一直未能找到你,今你终于出现了!”

  难道,他已由那截乌黑的刀鞘上看出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地行四杰”中的老三一愕,而“屈姑娘”则悄然接近牧野栖。

  屋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识得此刀,果然是霸刀刀法传人!”

  话音甫落,牧野栖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古怪!他口道:“是瞎爷爷吗?”

  一声长笑:“你还记得瞎爷爷么?”长笑声中,一个人影破瓦而入,飘然落于地上!

  牧野栖定神一看,又惊又喜!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果然是华埠镇上的卜瞎子,牧野栖与镇上其他孩子一样,一直称其为瞎爷爷。但此时他的双眼光如电,哪有半点盲人的模样?

  他的怀中抱着一把刀,刀身大部分被一块雪白的布所包裹,只有刀尖与刀柄呈现在众人目光之下。但见刀尖与刀鞘一般,亦是乌黑发亮,与雪白的布相辉映,极其抢眼!

  卜贡子道:“若是霸刀刀法之祖知晓他的传人已沦为风宫仆从,不知当作如何想法!”

  霸刀乃蒙古族人,武林中知道他名字的人极少,而卜贡子指出他是风宫中人,更是让“屈姑娘”诸人暗吃一惊,心忖牧野静风既然被风宫尊为少主,那他们又怎么会对牧野栖无礼?

  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他们想到了“地行四杰”在华埠镇芦苇中探听来的消息,知道风宫这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力量,其内部也存在着纷争,而哈图鲁所依附的,显然是有别于牧野静风的另一股力量。

  霸刀哈图鲁道:“风宫乃勇者云集之地,我蒙古族人最崇敬英勇擅战者!我哈图鲁效劳风宫,有何不妥?”说到这儿,他语气一寒:“我霸刀之祖当年败于圣刀之后,以后每代弟子脸上皆刻有断刀,以铭此!历代弟子,无不以再战圣刀传人一雪前为毕生心愿,没想到前人一直没有实现的愿望,今竟将由我哈图鲁来完成了!”

  说到这儿,他横刀而立,道:“今我绝不会放过与你决战的机会,拔刀吧!”

  卜贡子肃然道:“当年圣刀之祖,手中无刀,亦可在十招内胜了霸刀。我本当效法前人,但此次与你一战,并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我只能求万无一失!”

  言罢,内力一吐。裹着刀身的白布顿时碎如蝶,纷纷飘落!

  乌光迸,不愧为刀中之圣!

  霸刀哈图鲁刀身一倏扬,人刀合一,刀光人影加不绝,纵横错,向卜贡子冲杀而进!

  卜贡子身躯暴旋,刀芒如同密不透风的光幕!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吐闪掣。

  短兵相接,金铁鸣之声密如骤雨,电光石火间,双刀交接无数次,火星四,惊心动魄!

  一接倏分,霸刀哈图鲁如鹰隼掠空而起,双手高擎巨刀,凌空暴砍!

  没有任何的变化,有的只是无可回避的凶霸之气!

  众人但觉刀势汹涌如,恍惚间,这石破天惊的一刀似乎不是劈向卜贡子,而是攻击着屋内的任何一个人!有不少人已然身不由己地惊骇而退。

  卜贡子的嘴角反而有了讥讽的笑意,冷叱一声:“莽撞无奇,徒具其名!”手中乌刀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线,当头上!

  “哈哈,你错了!”哈图鲁得意的狂笑声中,本是至刚至霸的一刀突然斜斜一闪,与此同时,哈图鲁的身躯强拧,倒曲如弓,他的刀恍如鬼魅过空,由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卜贡子的侧疾扫过去!

  本是雄浑至极的刀风亦突然大变,变得尖锐如啸,预示着这将是一式可以穿破一切的刀法!

  卜贡子神色一变,右脚在一张方桌桌角一点,身躯倏然倒翻,乌黑色的刀贴身疾走,仿若已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飘掠于一丈之外,方堪堪避过这一刀!

  卜贡子亦惊亦喜,道:“果然得霸刀真传!”

  话间未了,霸刀已如附体之蛆,横扫过来!

  这一次,哈图鲁因初战得势,平添百倍信心,一刀之下,更显得惊世骇俗!刀挟风雷之声,暴然席卷过来,让人顿时心生窒息之感!

  卜贡子持刀傲然而立,宛如惊涛骇中的礁石,在间不容发之间,承受了无数次冲击,竟自屹然不动!任凭霸刀的刀势如疯如狂,遮天蔽,那一抹乌黑的幽光始终不曾被没!

  霸刀刀法以霸著称,对手愈强,就愈是要征服对手!

  一声暴喝,哈图鲁双手持刀,内家真力提至极限,疾然挥刀!刀身过空,与空气剧烈摩擦,赫然有“噼啦”之声响起!

  纵横刀气向四面八方狂卷而去,似催毁一切!

  这正是霸刀刀法中最霸道的一式“霸气横秋”!

  卜贡子只觉一股狂霸得无以复加的刀势横空而至,心中亦不由一凛:“是那一式‘霸气横秋’!”

  心中转念,手上却没有丝毫停滞,双足疾点,人如怒矢般冲天而起,随之倏然倒掠,刀身一颤“嗡嗡”声不绝于耳,无数刀影纵横错,赫然再组合成一柄更大的巨刀!

  这正是一式绝无伦的“巍巍圣心”!

  牧野栖目睹双方惊人之战,小小心灵已被双方绝的刀法所深深占据,恍惚间,几乎已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在他的心目中,卜贡子个子不高,还有些佝偻,面目清瘦,毫无光采的双目更是让他的形象显得颇为猥琐,没想到今再见他时,一刀在手,已判如两人!他身上的强者气息让其身躯仿佛拔高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武学的神秘力量使然?

  思忖间,蓦然响起密如骤雨之金铁鸣声!圣刀与霸刀已暴然相接!

  刀气四溢!

  屋子再也无法容纳这空前强大的气劲之冲击,土崩瓦解!

  在屋子倾塌那一瞬间,一只温暖的手搂住了牧野栖!

  是“屈姑娘”!

  随即牧野栖只觉自己已被她挟带着冲天而起!

  无数碎瓦断椽当头落下!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牧野栖,惊骇之下,但觉眼前灰暗一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是非死即伤!”

  恍恍惚惚间,崩坍声终于消失!只有尘埃四起,在如血夕阳的辉映下,眼前一切显得格外苍凉肃穆!

  牧野栖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站着,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痛!

  但,自己的手上为何有粘之感?牧野栖心中一沉,一看,才知鲜血是由“屈姑娘”手臂上淌下来的。

  见牧野栖望着自己“屈姑娘”忙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牧野栖摇摇头,心中暗自奇怪:“她为什么对我总是如此好?难道就是因为她与母亲长得十分相像么?”

  想到由“地行四杰”那儿得知的母亲之死讯,牧野栖悲愤之情大炽!他料定哈图鲁对他穷追不舍,一定就是杀害母亲的人!想到这一点,他的目光扫向了霸刀哈图鲁。

  卜贡子与哈图鲁相去三丈,默默对立。卜贡子的刀尖斜斜指地,哈图鲁的刀横于前。

  孰胜?孰负?

  倏地,哈图鲁的身子一晃,倒退一步,握刀之手颓然垂下,另一只手抚于腹部!

  鲜血由他的指间不断渗出!

  他败了?

  卜贡子缓缓地道:“霸刀刀法之髓就在于其狂霸之气,但一个甘心为他人驱使的人,又怎能有狂霸世间的气势?你的思想与所为其实已与刀魂相悖,又怎能将霸刀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你难免一败!”

  哈图鲁神色一变再变,眼神复杂至极!

  终于,他一咬牙,嘶声道:“撤!”

  卜贡子眼望着倒掠而出的对手,微微而笑,并未追击。牧野栖心中暗自惋惜,暗忖这些人与母亲之死多半有关系,却让他们从容走了!

  “屈姑娘”道:“前辈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们,是否料定他们必有接应之人?”

  卜贡子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不仅与蒙容貌相似,而且也与她一样心智过人!”

  卜贡子一直没有将她误认作蒙,此时又有这一番话,这使“屈姑娘”明白卜贡子所知道的事情绝对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口中道:“我…怎能与姐相比?”

  卜贡子笑了笑,道:“我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们,是因为合我们之力,要将他们悉数消灭,非短时间可为,如此一来,他们的同伙必来接应!那时只怕我们就走不了。而我们若是放过哈图鲁一行人,其实也等于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顿了顿,又接着道:“在华埠镇上时,我已察觉你们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笛风客栈’,同时也看出你们对‘笛风客栈’并无恶意,这让我很是好奇。后来方慢慢查出你们的真实身分…也许,你们并不希望自己的身分让太多的人知道。”

  “屈姑娘”低声道:“既然前辈是明眼人,又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也不相瞒。我们正是当年‘死亡大道’之主旦乐的属下杀手,不过事实上曾为旦乐效力的人已不多,有一半的人是旦乐被杀后方与我们结识的。旦乐一死,我们就再无约束,但像我们这样的杀手,手上皆有血债,想要过正常人的日子,是极难极难的,我曾尝试过…后来,闻佚人闻大哥找到我,说他们已奉姐为主,问我愿不愿意再度与他们携手,当时,我没有答应…”

  说到这儿,她沉默了。

  牧野栖听在耳中,心道:“难道这些人真的是母亲的旧属?”他一向不知母亲会武功,在他心目中的母亲,与杀手之主实在是难以联系在一起的!

  “杀手,岂非就是刺客?这样的人,老先生一向是不喜欢的,说他们无视法纪,冷酷无情…”牧野栖一时难以接受母亲是杀手之主这一事实。同时,他又想到母亲之死,会不会是因为这事而被牵连?想到这一点,牧野栖对“屈姑娘”、闻佚人诸人的感激之情竟减了不少。

  被众人称作“屈姑娘”的女人正是当年的屈小雨。十年前在牧野静风进入“依弦山庄”时,先是遇见蒙,后又与屈小雨相见,当时牧野静风不知屈小雨乃蒙的替身,故曾将她们视作一人。

  后来牧野静风诛杀旦乐,决战死谷…轰轰烈烈,为天下人共所瞩目,与他相伴的一直是他所深爱的蒙,而屈小雨却凭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知道屈小雨是蒙替身的人本就不多,故人们对此事并不会在意,而牧野静风虽曾偶尔地记起那爱说爱笑的屈小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屈小雨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也越来越淡化,直至完全忘却。

  一个做他人替身的人,注定是一个容易被人遗忘的人,有谁会去细想他们的喜怒爱恨?

  卜贡子话锋一转,道:“诸位救出这孩子,意如何安置他?”

  屈小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道:“找到他的父亲…牧野静风,再把孩子交给他。”

  卜贡子了一口气,道:“我不曾想到连蒙那般绝顶聪明的人,也会遇害,看来世间是绝对无人能够真的做到万无一失。风宫既然要立牧野静风为少主,居然还敢杀他的子,这种事情实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他奉天儒老人之命,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牧野静风的举动,一旦查明牧野静风的确是风宫中人,天儒老人将有极为重要的事与牧野静风商议!

  卜贡子了解牧野静风的武功,也了解蒙的心智,当他暗中探得血火老怪一心要牧野静风进入风宫为主后,除了为证实了牧野静风的身分而欣喜之外,并无其他想法。

  他虽然已有数年未与天儒老人谋面,但他对主人是尊崇至极,相信主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风宫属众大量涌现之事,主人不可能不知道,同时也必定会为此事而现身。因为这是实现他毕生宏愿的一个大好良机!正因为如此,卜贡子为了等候主人天儒老人的到来,同时又坚信风宫属众不会对牧野静风夫妇施以毒手,他才没有及时手!

  当卜贡子得知牧野静风竟去了风宫,而蒙则已被杀害时,心中之吃惊可想而知!

  这时,忽听得牧野栖因为悲愤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瞎爷爷,我要学你的武功,为我娘报仇!”

  屈小雨心中轻轻一叹。

  卜贡子道:“即使你将我的武功悉数学会,也未必能够为你娘报仇!如果你愿意与我去见一个人,也许我可以求他收你为徒。”

  牧野栖断然道:“只要能为我娘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他心中暗想:“瞎爷爷的武功比这些人都高,而且与我同在一个镇上生活了近十年,与他在一起,总是更为安全一些。若真的能学到武功,为娘报仇,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卜贡子本就是前来带牧野栖去见天儒老人的,对牧野栖的话自然颇为满意。

  当下,卜贡子对屈小雨等人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屈小雨犹自迟疑不决,黑暗中传来“闻大哥”闻佚人的声音:“屈姑娘,以我们目前的情形,只怕…只怕难以保护小孩子了。”他被霸刀斩断一臂,伤势极重,故一直未曾开口。

  旦乐被杀后,他的属下成了一盘散沙,后由闻佚人牵头组织,将数十人聚合一处,共推蒙为新主人。后来蒙决意随牧野静风退隐江湖,组织中的事就多由闻佚人打理,故他的话在众人听来颇有分量。

  屈小雨虽有难言的苦衷,不愿就此与牧野栖分开,但闻佚人所说的却也不无道理,权衡之下,她只好道:“如此就偏劳前辈了!”

  向东而驶的一辆马车中,坐着一老一少。

  年老的是卜贡子,年少的是牧野栖。

  卜贡子忽然道:“小栖,你父亲对你说过他当年的事吗?”

  “没有,我爹甚至没有让我知道他是武林中人!”

  “与你父母共处一镇近十年,我也算了解他们了。你爹的确无意于江湖纷争,但他身分特殊,就像当年他身不由己地名动江湖一样。这一次,他又将卷入一场可怕的争战中。你爹名为静风,可是,世间又岂有静止的风?他将你取名为栖,也是暗含他的一片苦心,他定是希望你能栖身乐土,不再重走他当年飘泊江湖的路子。但是,他的良苦用心,注定是要落空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与你爹一样,是不一般的人。有一些人,从他降临于世的一刹那开始,命运就决定了他要走一条非凡的路!”

  牧野栖沉默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命运”这样的字眼,其分量的确太沉重了!

  过了良久,牧野栖方又开口:“我爹爹有许多仇人吗?”

  “仇人?”卜贡子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悠悠地道:“其实,江湖中血腥厮杀之真正源,并不在于仇恨,而是野心与私!仇恨不过是由野心与私诞生出来的东西而已。”

  说到这儿,他轻叹一声:“也许现在你不会明白这一切的。”

  “不!”牧野栖认真地道:“先圣说过:‘人生而有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则穷’,瞎爷爷所说的就是指这个吧?”

  卜贡子缓缓地道:“书上所言,固然有理,但世事却比经书上写的,要复杂诡异得多!”

  说到这儿,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不知你爹被迫前往风宫后,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牧野栖的眼中有了担忧之,他的两只小手用力地握着拳头,以至于把指关节迫得有些发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栖方低声道:“我…想见到我爹,我很担心他,还有姑姑…他们也一定很担心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卜贡子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一定能够见到你爹!”

  扬州。

  扬州一向以富庶名闻天下,以至于有人以诗赋之:“十万人家如天”!十万人家似乎多了些,但“天”二字,却充分地道出了扬州人的心情。扬州不仅盛产粮食,而且大量产盐、绵及铜器。由于水陆交通都极为便利,就促进了扬州的繁荣昌盛。

  扬州以北,有湖名为高邮湖,湖域虽不比庭湖,但也颇为广阔。

  高邮湖西侧有一渔村,名为铁木村,由铁木村向南三十多里处,有一片高邮湖畔罕见的高陡险峻的山峰,向西延绵百余里,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名为铁木峰。

  江南一带多兴水利,在铁木峰与扬州之间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那是一些盐商为了得利,冒险在山林中开辟出来的,借以逃避官府设在各处的关卡。但这些盐商在穿过这条羊肠小道时,多半遇难,所以渐渐地,这条羊肠小道也被世人淡忘了。

  “妙果寺”就建在这条羊肠小道经过的地方。庙不大,香火稀少,于是庙中僧人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清苦了。

  为了能渡,僧人们就在庙宇后的山谷中种上一些疏菜、果子。蔬菜自用,果子则挑到镇上去换些米粮。僧人将山谷中种出来的果子称为“妙果”说是沾了佛家的佛缘,吃了可以化灾避祸,如此一说,众人自是乐于以粮换果。

  却不知是先有“妙果”然后才有“妙果寺”?还是先有“妙果寺”才把这些果子称作妙果?

  入夜,万籁俱寂。

  高邮湖上一艘快舟如离弦之箭向铁木峰方向疾驰而来,其快其疾,让人心惊!

  不消片刻,快舟已在临近铁木峰的绝崖下!但见几个身影先后由快舟上掠起,陡峭之绝崖对于他们而言,竟如履平地!转瞬间已翻掠至崖顶!

  又过了片刻,暮色沉沉的高邮湖上又出现了一艘船,比方才的快舟更大一些,而速度却略显慢了一点。大船没有驶向绝崖,而是几经迂回曲折,在与绝崖相去三四十丈远的一个浅水湾停下了。

  方才自绝崖翻掠而上的几个人此时已肃立于湖岸礁石上,在他们身后,原本是灌木丛生的山坡已被新辟出一条通道,如果在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草木的断茬是新鲜的。一行人自礁石上鱼贯而下,借着淡淡的月,赫然可见走在最前面的是风宫四老之一的炎越!

  在他身后的就是牧野静风、叶飞飞、白辰、血火老怪,及十数名风宫死士。

  牧野静风怀中依旧抱着蒙的遗体,没有人能够劝说他放下…甚至根本无人敢开口劝说,包括叶飞飞!

  在这两天多的行程中,牧野静风没有与他人说一句话,他的双目略略有些内陷,沿腮冒出了一圈青青的胡子,加上他头部的紫红色疤痕,使他的俊朗面庞蒙上了一层异阴郁之

  当牧野静风踏足礁石之上时,两旁立即有人恭声道:“少主圣安!”

  牧野静风面无表情,继续前行。

  此后,几乎每到一个拐角处,就有人在阴暗处向牧野静风问安,走在后面的叶飞飞暗暗心惊,心忖风宫果然组织严密!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中,竟也有这等气势!

  一向院门紧闭的“妙果寺”这时却是大门敞开,寺内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院内有空灵的木鱼敲击声在飘着,融入茫茫的夜后,更显静穆!

  当众人行至寺门前时,院内闪出一盏灯笼,灯光下人影绰绰,约有十余名,为首者身着宽大的蓝袍,年约七旬,目光犀利如鹰,炎越紧走几步,向老者施礼道:“禹老,数十年不见,你可老了不少!”他的话虽是平常,却略有些颤抖,显然此时他心中颇为激动。

  那老者道:“你又何尝能例外?只要仍有一口气在,我们就必须竭力重振风宫,让风宫之威名扬于天地人间!”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扫过了牧野静风、叶飞飞诸人。当叶飞飞的目光与之相接触时,她的心突然狂跳不止,有一种异样的不适在冲击着她的心灵!

  炎越随即恭声对牧野静风道:“少主,此乃风宫四老之首的禹诗禹老!”

  牧野静风淡淡地扫了禹诗一眼,禹诗已毫不犹豫地跪伏于牧野静风面前,道:“属下禹诗见过少主,愿少主圣安!”

  牧野静风终于开口道:“你是风宫四老之一?”

  “是!”“风宫四老功夫很是不凡,不但击败了我,还杀了我的子!”牧野静风声冷如冰!

  炎越神色一变,亦跪伏于地,而禹诗则伏得更低!周遭风宫属众见状,忙齐齐跪下!

  禹诗惶然道:“我等罪该万死,但凭少主惩罚!”

  牧野静风的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我若杀了你们,又有谁去替我追杀杀我子的凶手寒掠?若是你们缉拿不力,我自会处置你们!”

  炎越心中一紧,口中却不假思索地道:“属下一定全力以赴!”这才慢慢站起,侧身道:“恭少主驾临江南行宫!”

  叶飞飞心中奇道:“难道风宫的江南行宫,竟在这破落的寺庙中?”

  炎越走在前面穿过妙果寺的后门,沿着通向后山谷的小径走去,那山谷因妙果寺的缘故,就被称作妙果谷。走了一阵子,竟闻到了阵阵果香…此值秋季,正好是果子成的季节。

  在这种时刻,却闻到果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它与肃杀、血腥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通向山谷的路越走越狭窄,两侧石壁突兀而立,像是随时都会扑噬而出的猛兽!走了约摸半里路,前面豁然开朗,出现大片大片的果园,一部分果树上挂着小小的灯笼,发出黯淡昏黄的光晕,让谷中的一切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禹诗忽然道:“这是由‘八异阵’演变而来的阵法,是也不是?”

  炎越叹服地道:“在这些方面我永远都不及你。不错,这的确是由‘八异阵’演变而来的阵法,平负责在此布阵的是吕松的长子吕罕,阵法每三一小变,十一大变!”

  禹诗道:“吕松之子?吕松他自己为何不出手?”

  炎越道:“我来江南行宫也无多少时,这数十年来,江南行宫的一切,全是血火老怪应付着,此事他最清楚。”

  血火老怪接道:“吕松已经死了,却不是战死,而是老死,这对于我们风宫之人来说是种悲哀。风宫内时,他才三十多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没想到在此一等三十年,仍未能为风宫出力,就老死于此…”

  一时之间,禹诗与炎越都沉默了。这时,他们已行至山谷西侧的山崖前,两个人影从黑暗中闪现,恭声道:“恭少主!恭二老!”

  言罢,侧身一让,立于一旁。

  炎越径直向山崖走去,就在他的身子将要与石崖相撞的那一刹间,山崖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隆隆”之声,石崖突然出现了一个可驶入一辆马车的口,里边有凉之风吹拂而出!

  血火老怪上前一步,伸手开垂拂的藤蔓,道:“少主,这座铁木峰内部其实已经全空了,在这儿,至少可以容纳三四千人,里面结构错综复杂,外人若是置身其间,必是九死一生!此行宫历时十年方建成,之后又不断修改…”

  牧野静风冷冷地打断道:“你是在恫吓我么?”

  血火老怪忙道:“老仆不敢!”

  牧野静风哼了一声,举步迈入中。

  越往里边走,越可感觉到此的错综复杂!主、支、横、竖跌宕错,暗涧幽谷深邃莫测,看得出这些一半是天然而成,一半是人工凿就。

  盘旋迂回了好一阵子,始终不曾有风宫弟子出现,但牧野静风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们暂未现身罢了。

  众人穿过两直耸而起的石笋夹道而成的“石门”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主,离地有六七十尺高,方圆足足有五六亩!

  十六位身着黑衣、目光犀利如鹰的风宫弟子静立于主两侧,纹丝不动,仿佛已成了中的一石笋、石柱!

  在主的南侧,有一张天然的石椅,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却非常见的虎豹之皮,质为少见的紫黑色,在四周灯光的映照之下,泛着幽幽的非凡光芒!显然,这是风宫中地位最为尊崇之人的坐椅,在此之前,它已整整等待新主近五十年!

  石四周,没有常见的装饰物,惟有悬于石壁的十几颗白森森的头骨,为主平添了无限诡异可怖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位于石椅后的一尊石像,此石像有二倍于人的高度,雕刻得极为真!

  “他”的上身袒着,块块肌高高隆起,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右手持着一件奇门兵器,是世间所从未见过的!

  更惊人的是他的眼神也能让旁人清晰地感受到!

  这是一双如同隐于乌云隙中寒星般的眼睛,深邃无边,冷酷而坚毅,眼中赫然隐隐有夺人心魄的杀气,寒光刺人心!“他”那硬硬的、凛凛的身躯,势如撼天雄狮!

  无论是谁,站在此石像面前,都能感受到一股灭绝天地般的战意!

  牧野静风望着石像,瞳孔渐渐收缩,眼中有种惊人的光芒!他隐隐感到心中有一股奇异的不可捉摸的力量在奔涌、在沸腾,使他心神不定,神情恍惚!

  禹诗趋前数步,在石像前虔诚跪下,伏身于地,声音低哑地道:“涿鹿之战,炎黄遂意,战族蒙,负重忍辱,已垂千载;先人数度起事,竟不能成!然战族雄风不死不休,风宫千万子弟不敢有负战神遗愿,为光大战族之辉煌,虽肝脑涂地而不辞!五十年前风宫女孽横行,惑风宫,乃至风宫无主至今,蒙大神眷顾,我等终于重获新主,大神有知,望能保佑战族子民,借天象异变之机,一雪千年之,霸令天下!”

  言罢,禹诗恭恭敬敬地向那尊石像叩了九个响头,方站起身来!

  牧野静风心道:“他提及涿鹿之战,想必这石像就是凶神蚩尤之像了。”想到这儿,他不由再向神像望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神像头部时,突然感到自己所看到的不是一双石雕的眼睛,而是一双芒四的真正的眼睛!

  一股奇异的力量顿时侵入了牧野静风的灵魂之中!一时之间,牧野静风但觉烦躁无比,恨不能大叫大嚷一番!

  这种感觉先前似乎曾经有过,显得很熟悉,但又很遥远…

  倏地,牧野静风突然意识到十年前他为夕苦所控制时,变得正夜,在昼夜替之时,心中的感觉就是如此!

  想到这一点,牧野静风大惊!他明白这绝非是好的征兆!

  但此时他的目光竟再也无法移开!如同陷入泥潭之中,拔无力!他感觉到蚩尤神像的目光越显诡异,却又充了异样的魅力!

  不知不觉中,牧野静风的额头有冷汗渗出,他的面目赫然已有些扭曲狰狞!

  叶飞飞无意中察觉到了牧野静风的这一变化,暗自一凛,忙推了他一把,道:“穆大哥!”

  牧野静风低低“啊”了一声,如梦初醒!

  禹诗与炎越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皆有兴奋之

  牧野静风与风宫有杀之仇,而白辰与风宫更是仇深似海,如今却委身于风宫,不可不谓是情势诡异莫测了!

  禹诗向牧野静风道:“少主,少夫人仙去多,按理应妥为安葬,以免惊忧少夫人亡灵。行宫中有一玄寒之,可使果终年不腐,少主不妨将少夫人暂时安置此处。他少主另外觅得风水宝地,再将少夫人迁移不迟。”

  他与炎越、寒掠同为风宫四老,却不似炎、寒二人那么锋芒毕、咄咄人。相反,却是喜怒不形于,深藏不,无论武功、心智,禹诗都远在风宫四老的其他三人之上,他的地位自然也是尊崇无比!

  牧野静风沉少顷,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忖道:“儿,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来此异之地,更不愿与杀害你的人同在。但我重伤未愈,为了能为你报仇,不得不委屈你了。后必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离开主步入一条甬道,走了十几丈远,甬道开始向下倾斜,里边相隔十丈才有一盏昏黄的灯笼,这使得里面显得森幽暗,众人的脚步声在甬道中回着,平添了无限沉闷气息!

  叶飞飞惴测不安,总觉得有某种危险向自己近,但想到如果风宫真的要对自己及穆大哥、白辰三人施以毒手,早就可以一举得手,不由又稍稍心定。

  越往下走,寒意渐甚,叶飞飞担心白辰年幼体弱,抵御不了寒气,就将他半搂怀中。逐渐增强的寒意使牧野静风相信在这儿的确存在着一个玄寒之,想到若是能让儿的容颜长久不腐,时时得以目睹,倒也胜过两世为人,永不相见!

  走了一程,本是跟随而进的几名风宫弟子驻足不前了,继续前行的只有牧野静风、白辰、叶飞飞、炎越、禹诗及血火老怪六人。

  当台阶略显平缓时,前面忽然传来了“笃笃笃”之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声,极似寺庙中敲击木鱼的声音!

  牧野静风心中暗自惊诧,禹诗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这是属下请来为少夫人超度亡灵的师太。”

  牧野静风没有作声,他知道当他与炎越、血火老怪一同赶赴风宫江南行宫时,炎越必已设法提前通告江南行宫,禹诗有如此准备,也不足为奇。只是在这等魔横戾之地,却出现一个诵经念佛的师太,未免有些不太协调。

  叶飞飞隐隐觉得此事似乎有些非同一般,但一时之间,竟无论如何也无法看出不寻常之处到底何在,她不由自艾自怨地道:“若是姐在,想必她一定有所发现,而不至于如我这般茫然了。”

  正思忖间,忽觉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方形出现在众人面前,上方赫然拱圆如苍穹!圆拱之顶不知由何物砌成,竟呈晶莹幽亮之蓝色,泛着离朦胧之光。乍一看,宛如此时不是身置,而是身处原野,仰视星际!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圆拱之顶的表层,赫然涂有无数星辰!星辰的位置大小,与天空的星辰一一对应!

  这些星辰绘画得极其真!也许,它们并非绘画而成的,而是镶嵌的…事实上,圆拱之顶泛着幽光,非玉非石,细加端详,竟难以分清圆顶是实是虚,是气是物!

  牧野静风与叶飞飞皆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一时之间,对中其它事物竟视若无睹!

  却听得禹诗道:“少主,中央那座平台乃巨型千年寒玉磨制而成,少主可将少夫人安置其上,配以中玄寒之气及风宫绝世神药,足保少夫人容颜不腐!”

  牧野静风与叶飞飞这才醒悟过来,叶飞飞只觉自己全身冰凉,丝丝冷气侵袭而入,她忙运功抵抗,同时将自己的内力贯入白辰体中。

  白辰已是手足冰冷,呵气成霜,得叶飞飞之助,情形方有所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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