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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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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寒青出得烈妇冢,两三里处,只见两个手执奇形长刀的大汉,围住了一个手执软鞭的矮子恶斗,那矮子在两个大汉双刀急攻下,已无还手之力,形势危险异常。

  那矮子一面挥舞软鞭,力拒双刀的猛攻,一面不住的⾼声呼叫,道:“两位可是疯了么?怎的连兄弟都认不出来了?”

  林寒青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两个手执奇形长刀的大汉,双目圆睁,神情十分痴呆,似是中了什么药。

  那两个大汉⾝法并不十分灵活,但两人的联手攻势,却是紧密异常,双方攻拒间,配合得天⾐无,而且力大势猛。那矮子被圈⼊一片刀光中,脫⾝无望。

  林寒青估计形势,不出十合,那矮子定要伤在两个大汉手中,心中暗暗忖道:“这两个大汉神情有些不对,听那矮子呼叫声,分明和这两人是极悉之人,我既然遇上此事,岂能不管?”

  心念一转,陡然欺⾝而进,挥手一掌,向那大汉手上长刀拂去。

  随手一股潜力,住那大汉的刀势,正待伸手去夺下他手中兵刃,却不料斜里一刀,直斩过来,劈向手腕。

  原来这两个大汉,合搏之术十分紧密,彼此间互有救应,林寒青出手住了一个大汉的刀势,另一个大双手中的兵刃,却极为自然的侧拢来救。

  林寒青一沉腕,避开刀势,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那大汉一侧让开,挥刀斩来。

  林寒青出手几招,虽未夺得两人兵刃,但却把两人结合紧密的刀光冲破,那矮子却借势收了软鞭,退出圈子。

  矮子一退出,两个大汉手中的奇形长刀,立时全力攻向林寒青,这两人刀法不弱,尤以联手合搏之术,更见佳妙,林寒青出手时不愿施展毒手伤人,竟然被两人抢尽先机,一间时刀光如雪,幻起一片刀网,把林寒青圈在刀光中。

  那矮子脫困后倒提软鞭,站在两三尺外,运气调息,看着三人搏斗,竟然不肯出手相助。

  两个大汉,一轮急攻过后,林寒青突然展开反击,一连三招急攻,扳回劣势,抢了先机。

  他已领教这两个大汉的⾼強刀法,那里还敢大意?指点掌劈,绝招频出。

  那两大汉久载⾝疲,如何还能挡得林寒青凌厉的迫攻?片刻工夫,两人尽为林寒青点中⽳道,倒摔在地上。

  林寒青点倒两人后,回头望了那矮子一眼,只听一阵急急的息声,传了过来,那矮子似是疲累仍未恢复。

  林寒青冷哼一声,道:“阁下不用装了。”

  那矮子脸一红,道:“兄弟有何见教?”

  原来那矮子早调息复元,但他老好巨滑,却不肯出手相助,眼见林寒青点倒了两个大汉,回目望来,生恐林寒青出言相责,故作息,希望蒙混过去,让林寒青误认他体能未复,无法出手相助。

  林寒青目光何等锐利,早已看出他体能恢复,心中暗骂矮子狡诈,忖道:“早知你是此等之人,那就不用出手救你了。”

  他究是年轻之人,心机不够深沉,忍不住出言点破。

  那矮子虽然奷滑,但彼此亲不相识,别人出手相助,解了生死之难,听人叫破,不噤脸上一红,但他究是老走江湖之人,赶忙搬转话题。

  林寒青冷冷说道:“这两人可是你的朋友么?”

  矮子陪笑道:“兄弟叫地鼠仇速,这两位乃黔北七煞中的老六老七,和兄弟相甚久了。”

  林寒青暗道:“不如徐州发生了何等重大之事,竟有这多武林人物赶来此地?”口中却冷冷的还问道:“既是多年好友,何以会这般拼起命来?”

  仇速自被林寒青叫破伪装调息之后,不敢再谎言相欺,当下接道:“他们两位中了琊术,受那妖女之命,竟然不认多年故友,苦苦追杀于我。”

  林寒青道:“只怕是中了药,世上那有琊术一事?”

  仇速‮头摇‬说道:“在下亲眼看到,两位和那妖女目光触望一阵,立时神志昏,对我出手,岂不是中了琊术么?”

  林寒青心中一动,道:“那妖女现在何处?”

  仇速道:“就在那烈妇冢旁一座石室之中。”

  林寒青暗道:这一定是说那⽩⾐女了,想到她犀利的言词,句句震动人的心弦!确是有着未卜先知之能,不由得心中信了几成,口中却应道:“有这等事?”

  仇速已看出林寒青武功虽⾼,却不是久走江湖之人,当下吹了起来,道:“兄弟看那妖女施用之术,颇似摄魂**,此术源起于西蔵密宗,传⼊中原,但会者却是不多,如是此术,兄弟就有被解它的办法了。”

  林寒青亦听恩师说过,武林有一种摄魂**,一则此术会为人不多,江湖上极少遇见,会此奇功之人,恩师只不过约略提过,并未深论,听那仇速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问道:“那要如何破法?”

  仇速忖道:“两人⽳道被点之后,不知神智是否已复?”口中却应道:“此术迹近诡奇,学它不得。”

  林寒青看他卖关子,心中好奇更炽,忍不住说道:“在下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仇速目光一掠两个在地上的大汉,道:“你把他们两位⽳道‮开解‬,看他们是否神智已复?”

  原来仇速眼看林寒青点⽳独成一路手法,害怕拍不活两人⽳道,放満出言相,要他自己出手。

  林寒青双掌连挥,‮开解‬了两个大汉被点的⽳道。

  仇速生恐林寒青再行追问,赶忙搬转话题,道:“郞兄,常兄,两位可好些了?”

  两个大汉睁开四目,四外打量了一阵,拱手对仇速道:“仇兄,那位姑娘呢?”

  仇速冷笑一声,道:“贵兄弟双刀联手,的兄弟险象环生,兄弟能够未伤在两位刀下,那已是万分侥幸的了。”

  这两个大汉。似是对刚才的事,毫无记袁,相互望了一眼,左边一人说道:“有这等事么?在下实在是不知,仇兄这一提起,倒使兄弟想起了拔刀出手的事来…”两人都凝目而思,似是极力在回忆一件事情。

  林寒青舂两人神情,心中再无怀疑,暗道:看来这矮子不似说的谎言,世上既有此术,学会了‮解破‬之法,⽇后万一遇上,也可用以自卫,当下追问道:“喂!你说那摄魂**,如何一个‮解破‬之法?”

  仇速眼看两人神智恢复,胆气大壮,随口说道:“这个么?岂可随便传人?”

  林寒青脸⾊一变,正待发作,忽然心念一转,暗道:“别人的密技,岂可強人说出。”当下不再追问,放腿而去。

  他担心韩士公为自己失踪之事发急,一路急奔,赶回了群英楼。

  韩士公正急的像热锅蚂蚁,一见林寒青转了回来,才长吁一口气,道:“兄弟,你可把老哥子我急死啦!你到那里去了?”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兄弟通上了一场⿇烦,耽误了不少时间,韩兄可见过那铁旗金环秦飞虎了么?”

  他不愿说出相救那⽩⾐女的事情,但又不善谎言,只有轻轻带过。

  韩士公神情庄严的点点头,道:“见过了。”

  林寒青急急道:“可打听出来我那于兄弟的下落么?”

  韩士公道:“线索倒是有一点,只是不够详尽,秦总缥头已派人追去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眼下徐州群雄毕集,各大门派都有⾼手到此,据那秦总嫖头相告,五毒宮、玄皇教,都已有人赶来,连那轻易不⼊江湖的参仙庞天化,也已亲⾝赶来,估算行程,今晚可到,此刻的徐州城,真可算龙盘虎踞,杀机弥漫,这群英楼更是各路豪雄们,斗智斗力的前哨,混异常,承那秦总嫖头相邀,要咱迁⼊神武镖局去暂住几⽇。”

  林寒青道:“兄弟和那秦总镖头不相识,迁⼊神武镖局,岂不冒昧一些么?”

  韩士公道:“那秦飞虎和我相多年,为人十分豪慡,何况查寻你师弟下落,还得仗凭其人之力,先行认识,办事也方便一些。”

  林寒青暗暗想道:这话倒是不错。当下说道:“韩兄既然觉着可行,兄弟敢不从命。”

  韩士公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

  两人出了跨院,但见人如穿梭,个个都是武林中人,大都似是刚刚赶到,马嘶人语,杂异常。

  林寒青紧随在韩士公的⾝后而行,将出店门的当地,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这些⽇子中,江湖经验大增,心有警觉,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着儒衫,头戴方巾,手执折扇的人,一摇三摆的向前走去。

  伸手一摸,那参商剑仍然放在怀中,全⾝既无不适之感,亦未丢什么重要之物,也就不放在心上。

  神武镖局,矗立徐州西大街上,重门广院,比起那群英楼,尤有过之。

  韩士公进得大门,铁旗金环秦飞虎已得通报,亲自了出来。

  此人久走江湖,礼数周到,不容韩土公引见,已抱拳说道:“这位想是林兄了?”

  林寒青急急还了一礼,道:“在下林寒青。”仔细看去,只见那秦飞虎,⾝躯⾼大,紫面浓眉,生像十分魁梧,双目中神光湛湛,威猛中不失情⼲。

  韩士公道:“到此打扰秦兄…”

  秦飞虎接道:“什么话,韩兄还要和兄弟见外不成,后厅中已摆好酒菜,兄弟已候驾甚久了!”侧⾝相让,韩士公也不再客气,当先大步而行。

  敞开的后厅中,果然已摆好酒菜,一⾼一矮两个劲装汉子,早已在厅中相候。

  秦飞虎指着两人道:“这两位是兄弟局子里最得力的助手,铁刀童山,铁腿陈进。”

  韩士公一抱拳道:“久仰,两位师⽗大名。”

  童山、陈进急急还礼,道:“咱们久闻瘦猴王大名,今⽇有幸一会。”

  秦飞虎道:“几位不用客套,咱们先⼊席再谈。”牵着韩士公、林寒青,让人上座,秦飞虎自坐主位,童山、陈进打横直陪。

  韩士公端起酒杯,道:“兄弟惜花献佛,先敬诸位一杯。”

  林寒青暗道:“这些人豪放善饮,我不能扫了人家酒兴。”举杯就,还未喝下,忽见快刀童山眉头一皱,脸⾊大变,手中酒杯,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秦飞虎道:“童师⽗可是⾝体不适么?”

  童山定了定神,道:“这位林兄?”伸手指着林寒青左腕,却是接不下去。

  秦飞虎顺着他手指望去,惊震尤过重山,手中酒杯,竟也跌落在地上。

  林寒青暗暗奇怪,忖道:“这两人不知是什么⽑病?”抬起在腕一看,只见左面袖口上,揷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当下伸手拔了出来。

  秦飞虎赖然坐了下去,脸⾊铁青,一语不发。

  林寒青手托⽩梅花,心中念头电转,暗道:“他们这等惊愕,定然为了这朵⽩梅花了。”

  只见那⽩梅花,雕工精致,托在掌中,十分轻巧,不知用何物打成。

  韩士公经验虽然广博,但也是看不出这⽩梅花的来历,望了林寒青一眼,道:“兄弟,这朵⽩梅花,从那里来的?”

  林寒青摇‮头摇‬道:“不知道!”忽然想起离开那群英楼时,被人撞了一下,接道:“咱们离开那群英楼时,兄弟在店门口被人撞了一下,也许就在那时候,被人在袖口上揷下这一朵梅花。”

  韩士公拱手对秦飞虎道:“秦兄,这⽩梅花是何用意?”

  秦飞虎叹道:“韩兄当真不知道么?”

  韩士公被绿绫在那桃花居中,囚噤了数年之久,对江湖上新近之事,目无所闻,当下说道:“兄弟自是不知,难道还要故问不成?”

  秦飞虎突然抓过酒壶,仰起脸来,一口气,把一壶陈年的佳酿,喝个点滴不存,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梅花,雕工精巧,雅致异常,但却是死亡的标识,这⽩梅花出现的地方,决不留一个活口…”

  林寒青剑眉耸扬,道:“有这等事?”

  秦飞虎惜那壶老酒,壮了不少胆子,道:“兄弟目睹这两件惨事,都是和这朵⽩梅花有关,有次还是和童师⽗走在一起。”

  快刀童山道:“不…错…这…回事…兄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牙齿打颤,这几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困苦无比。

  林寒青道:“两位可否见告详情?”快刀重山摇着头,抢先说道:“我瞧是不用说了,不怕林兄见外,你也该去准备一下后事了…”

  他颤抖的目光,缓缓由秦飞虎的脸上扫过,道:“咱们是都该有…挖目之罪…”

  秦飞虎黯然点头,道:“自挖双目,可免惨死…”童山突然一探手,从间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向右腕刺去。

  林寒青⾝子一探,右手疾出,扣住了童山的肮脉,一翻掌,夺下匕首。

  韩士公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冷说道:“咱们江湖上混,终⽇里在刀下求生,先死何⾜畏,杀了头也不过是碗大个疤,两位吓得这等模样,那是趁快收山的好,不用开这缥…”

  林寒青接道:“那人把这朵⽩梅花,揷在兄弟的袖口之上,自然是找上了我,这和贵局何⼲?两位…”

  他本想说两位这等害怕,不知何意,但话未出口,那快刀童山道:“因为兄弟看到了这⽩梅花,见者挖目,触者断手,妄谈者拔⾆,妄听者刺聋双耳。”

  林寒青冷冷接道:“这是什么人立的规矩?”

  童山道:“那⽩梅花的主人?”

  林寒青应声说道:“谁是这⽩梅花的主人。”

  快刀童山,口齿启动,却是不敢说出声来,从他神⾊之间看出,显是心中十分忧急。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想是你怕那拔⾆之苦,不说也就算了。”

  童山果然闭上双目不言。

  韩士公突然说道:“兄弟,你可看到那撞你的人?”

  林寒青道:“是一位⾝着德衫,手摇折扇的书生人物。”

  秦飞虎讨然失声道:“是位书生?”

  林寒青道:“是啊!不对么?”

  秦飞虎闭口不再答话。

  林寒青眼看场面尴尬至极,回头对韩士公道:“咱们走吧!”

  韩士公想到这段时⽇里,遇上的故友、知友,个个都已非昔年的面目,太平堡的连环梭钱大同,把自己人罗网,差一点连林寒青也连累被害,这铁旗金环秦飞虎,盛名卓著,神武镖局,号称当今第一大镖局,行嫖遍及大江南北,秦飞虎独创神武镖局,以一双铁旗,和十二金杯称雄武林数十年,游之广,认人之多,一时无两,想不到竟然对一朵小小的⽩梅花,畏如蛇蝎,愈想心中愈火,忍不住拂袖而起,冷哼一声,说道:“堂堂的神武镖局总缥头,竟然是这样贪生怕事这辈,算我韩某人瞎眼,认人不清,咱们数十年的往之情,也就从此一刀两断,今后各不相⼲。”袍袖一挑,一阵兵乓声,席上的酒杯、酒壶,落了一地。

  此老格,一言不合,竟然是要拂袖绝而去。

  林寒青看的有些过意不去,低声说道:“韩兄,这又何苦呢?也许秦总缥头,确有难言的苦衷。”

  韩士公冷哼一声,一把拉住了林寒青,道:“兄弟咱们走!我不信,这样大的徐州府,除了这神武镖局之外,就没有咱们兄弟的安⾝之处。”

  只见秦飞虎脸⾊连变,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向腹中一探,左手摸出了一把手叉子,右手却摸出了五枚金环,托在手掌之上,说道:“韩兄留步。”

  韩士公回头望了秦飞虎一眼,看他脸上默然的神⾊,忽生不忍之感,忖道:我这当面叱责于他,不留余地,实是过分了一些,当下微一抱拳,道:“秦兄有何见教,只管清说,咱们多年兄弟,只要我力能所及,自当为秦兄代为分劳。”忽觉此言太过冒昧,当下住口不已。

  秦飞虎轻轻叹息一声,道:“韩见不用自咎,其实你骂的很对,大不了一个死字…”

  忽听快刀童山,大叫一声:“⽩梅花!”

  林寒青一皱眉头,道:“在那里…”目光转处,果见那筵席之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朵⽩梅花。

  这朵梅花,来的无声无息,室中这多⾼手,竟然不知那⽩梅花何时出现在筵席之上。

  秦飞虎站起的⾝子噗通又坐了下去。

  那快刀童山更是全⾝瘫软,摇摇倒。

  铁腿陈进突然伸出右手,扶住了童山的⾝躯,低声说道:“童兄,镇静些,人不了一个死字,世之难道有比死还可怕的么?”

  快刀童山大大的瑞两口气,重重的咳了一声,道:“陈兄说的是,大不了一个死…”

  话还未完,突听一阵森的冷等,传了过来,这声音从远处传来,但听却如在耳边响起一般。

  林寒青心头微微一震,暗道:这人竟能凭仗他精湛的內功,施展“千里传喜”之术,把一声冷笑传送⼊室,武功之⾼,的确是不可轻视。

  快刀童山刚刚稍复镇静的神情,突然又变的起来,挣脫了陈进的右手,放腿向厅外奔去。

  林寒青左臂一伸,挡住了童山的去路,喝道:“童兄要到那里去?”

  快刀童山,面目惨⽩,上气不接下气,叫道:“快放开我。”右拳一幌,直对林寒青捣了过去。

  林寒青健腕疾翻,一招“金丝腕”扣住了童山右腕脉⽳,随手一指,点了他的⽳道,目注秦飞虎朗朗说道:“秦兄请恕在下失礼。”放开脚步,直向厅外行去。

  这时,夜幕已垂,星辰微观,厅外一片寂然,不见半点可疑的事物。

  韩士公大步追了出来,道:“兄弟,看到了人么?”

  林寒青道:“没有,他用千里传育之术,把那声冷笑,送⼊厅中,感人耳目,武功虽是惊人,但用心却是诡诈。

  忽听秦飞虎大叫道:“秦某无知,多有开罪,愿按先生立下的规法自处,先挖双目,再断腕拔青。”

  林寒青心头大骇,翻⾝一跃,重人大厅,只见秦飞虎靠在一张木椅,双手抱拳,面如死灰,正在向人求饶。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着黑⾐的人,面壁肃立在大厅一角,袖口长垂及地,不言不动。

  那大厅角边,光线暗淡,如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林寒青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能把一声冷笑,施用‘千里传音’之法,送⼊这大厅之中,⾜见武功⾼明。”

  那黑⾐人生似未曾听得两人之言,仍是静静的站着不动。

  秦飞虎突然举步行来,⾝躯晃动,步后不稳,显是惊骇过甚,全⾝都已没了气力。

  林寒青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梅花主人,不知是何许人物,竟然能使这秦飞虎震骇如此?”

  那秦飞虎越过林寒青三步后,‮腿双‬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说道:“在下冒犯大驾,那是罪该万死,挖目、拔⾆,皆是咎由自取,但望能恕在下家小之罪,免予追究,秦飞虎纵然是死在九泉之下,那也是感不尽!”

  林寒青突然大行两步,一把抱起秦飞虎,冷然接道:“阁下可就是那⽩梅花的主人么?”

  那黑⾐人仍然不言语。

  林寒青怒道:“你装聋作哑,那可不要怪在下得罪了。”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秦飞虎大为震惊,待出手拦阻,却已不及。

  林寒青心想:这一掌遥击,掌风极是強猛,那人如不闪避,定将回手封架,那知掌力将要近⾝之际,那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有如不知⾝后有人施袭一般。掌近⾝侧,林寒青心中忽然一动,觉着这等⾝后施袭,有欠光明,当下一昅真气,发出的掌力,又陡然收了回来。

  只听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敞主人有一件事,想烦清泰总缥头代办!”

  敢情这来人并非那⽩梅花的主人?

  秦飞虎听出来人并非那⽩梅花的主人,不噤胆子一壮,道:“不知何事?只要我秦某力能所及,无不遵命。”

  林寒青本想那人转过⾝来,瞧瞧他面貌,但听秦飞虎已和来人接上了话,只好忍了下去。

  但闻那黑⾐人道:“这次敝主人传下梅花令喻,召请天下武林⾼人。集会徐州,了却一桩昔年许下的心愿,烦请秦总缥头代为准备上等酒席五十桌,款待天下英雄!”

  秦飞虎道:“区区小事,敢不效劳,只不知几时应用?”

  黑⾐人道:“时间充分得很,三⽇后正午时分,请把五十桌上等酒席摆在烈妇冢。”

  秦飞虎道:“秦某记下了,请上覆资主人,就说秦某得效微劳,极感荣兴。”

  黑⾐人道:“不可太早送去,亦不可延误了时刻。”

  秦飞虎道:“秦某遵命,决不致有误贵主人的吩咐!”

  黑⾐人道:“敝主人的做事行经,未得允可前,不得安谈一句,你是知道的了?”

  秦飞虎道:“这个秦某当牢记心中!”

  黑⾐人道:“好!别误了三⽇后酒席时刻,我要告辞了。”

  秦飞虎道:“秦某人恭送梅花主人使者。”

  黑⾐人一拱手,道:“不用了。”缓缓移动⾝子,沿着厅壁向外行去。

  他和秦飞虎谈话甚多,但始终面壁而立,脚不移步,头不回望,直的站在那里,有如一座木雕泥塑的神像。

  林寒青心中原想他离此时,定然要转⾝出厅,早就凝神相注,希望能记下他的面貌,却不料他竟面壁移动⾝子,不肯转⾝,忍耐不下,大声喝道:“大驾留步!”双⾜微一用力,凌空飞跃八尺,拦阻在大厅门口。

  黑⾐人停下⾝子,说道:“你是什么人?”冰冷的声中,微带温意。

  林寒青道:“在下休寒青,和这神武瞟局毫无关系,和秦总镖头也不过刚刚相识,如若你要记下在下拦路帐,可用不着和神武镖局扯上关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既不相识,又无冤仇,不知何故,贵主人却在兄弟⾝上按上了这朵⽩梅花?”

  揷手⼊怀,摸出了⽩梅花,托在掌心上,伸了过去。

  这时,两人相距,还有三四尺远,那黑⾐人突然一抬左臂,长袖飞起,卷出了林寒青掌心中托的⽩梅花。

  林寒青掌托梅花,伸手出去,本是早已有备,去不料那黑⾐人出手奇快,长袖一扫之间,暗劲先至,一震之下,⽩梅花离手飞出,竟被他长袖卷去。

  林寒青冷哼一声道:“出手一击,已见⾼明,在下想领教几招绝艺!”

  只见那黑⾐人左臂一动,一朵⽩梅花突然又飞了出来。林寒青左手一伸,接住⽩梅花。

  就在一眨眼间,微风飒然,那黑⾐人突然向外冲去。

  林寒青左手疾出,一把没有抓住,右手跟着一掌拍了出去。

  他已知这黑⾐人武功⾼強,非同小可,这一掌用出了七成內功。

  那黑⾐人已闪过了林寒青,长袖回拂,疾向林寒青的右掌上去。

  一招接实,林寒青突觉⾝子一震,那黑⾐人也不自噤的退了一步,借势一个大转⾝,闪出厅n,隐失在夜⾊中不见。

  两人这动手的几招,快如电光石火,那黑⾐人左袖掩面,闯出了大厅,林寒育仍未能看出那人的庐山真面,但那人如不先行抛出⽩梅花,分散林寒青的精神,想闯出厅门,显非易事。

  林寒青手托⽩梅花,望着寒星闪动的夜空,长长吁一口气,口虽未言,但心中却感慨万千。

  厅中群豪,目睹这场闪电一般的快速搏击,虽只一两招的接,但已使人眼花镜,目不暇接。

  韩士公目睹林寒青久注夜空,默然不语,心中大感不安,缓步走了过去,道:“兄弟,怎么样?”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我很好…”转望着秦飞虎道:“秦兄既已允诺,不谈那梅花主人的往事,咱们也不能多问了。”

  秦飞虎道:“兄弟所知有限,纵然想说,只怕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寒青一抱拳道:“敝师弟下落,还得借重秦兄大力,林某感不尽。”

  秦飞虎道:“自当效劳。”

  林寒青道:“那⽩梅花的主人,既然遣人相告烦劳代备酒席,想来当不至再对秦兄有所不利,在下就此别过了。”

  秦飞虎叹道:“兄弟礼貌不周,还得清两位多多担待。”抱拳送客,竟连一句挽留之言,也不敢说。

  韩士公道:“咱们兄弟三⽇后在那烈妇冢见吧!”

  秦飞虎面泛愧⾊,垂首不语。

  韩士公、林寒青离开神武镖局,天⾊已是初更时分。

  林寒青心中一直在想着那梅花主人的事,但觉此中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竟理不出一点眉目,不噤轻轻一叹,道:“韩兄常说江湖上,诡奇莫测,看来还难道尽个中的诡橘变化。”

  韩士公道:“老哥子活了六、七十岁,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此等事,我也是初次见到,一个名不见经传,从未听闻过的人,竟能凭一朵⽩梅花,邀请到天下⾼手,集会徐州。”

  林寒青:“更奇的是这些应邀之人,并不知邀他们来此是那⽩梅花的主人。”

  韩士公一拍‮腿大‬,道:“不错,无怪我打听了甚久,竟打听不出这多武林⾼手,如何齐聚徐州府。”

  林寒青道:“这些来人,大半是盲从附和,听得传闻而来,亦有好奇的人,眼看许多武林人而临,听候那梅花主人的‮布摆‬,就使人有些费解了!”

  韩士公道:“也许他们有难言之隐!”林寒青道:“问题也就在此,几个名重江嘲的人,决难凭一朵⽩梅花信使的传言,而肯轻易赶来徐州。”

  韩士公道:“对啊!参仙庞天化何等声威,数十年来未离他避尘山庄一步,拒和武林人物往来,连九大门派中人,一样不予接见,怎肯轻⾝来此?其中必有原因。”

  林寒青道:“不知原因何在?”

  韩士公沉昑了一阵,道:“唯一能使他轻⾝赴约的原因,必然是受了重大的要挟!”

  林寒青道:“不知是受了何等的要挟?”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个就难说了!”两人信步而行,沉昑不语,良久后,林寒青才突然说道:“看来,非去问她不可了!”

  韩士公道:“她是谁呢?”

  林寒青道:“就是咱们在群英楼见到的那位面垂重纱的⽩⾐女!”

  韩士公道:“她在那里呢?”

  林寒青道:“烈妇冢。”

  韩士公道:“烈妇冢,可是那⽩梅花的主人,约晤天下英雄之处?”

  林寒青道:“大概是吧!除非在这徐州近郊,还有一个烈妇冢。”

  韩士公道:“兄弟之意,可是想先到那烈妇冢去瞧瞧么?”

  林寒青忽然想起那⽩⾐少女之言,我在这烈妇冢等你三天,三天之內,你如遇上了什么不解和疑难之事,不妨来此间我,为什么她只限定三天呢?这限期似乎和那⽩梅花的主人,预定会晤天下英雄之事,暗暗的吻合!难道她真的已先知此事了么?”

  那⽩⾐女苍⽩的脸⾊,秀美的轮廓,和那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云雾一般的光芒,以及那弱不噤风的‮躯娇‬,尖锐的言词,脆若银铃的笑声。

  他脑际中清晰的出现那⽩⾐少女美丽的倩影,自和那矫弱的⽩⾐女分手之后,他一直没想过那⽩⾐女的容貌,此刻仔细想来,顿觉那娇弱的⽩⾐女,充満着谜样的神秘,那矫弱的⾝体,和那光芒照耀的智慧,恰成了強烈的反比。

  眼下的情景,似是只有去烈妇家,再找那⽩⾐女了,这隐密,除了那⽩⾐女外,当世之间,已无人能够揭穿。

  林寒青反覆的思量着,好像是一切都在那⽩⾐女的预料之中。

  他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不错,咱们得先到那烈妇冢去瞧瞧,也许她,真的能‮开解‬那⽩梅花的隐密。”

  韩士公道:“好吧!要去,咱们现在就走。”

  趁着稼眈的夜⾊,两人放腿奔向那烈妇冢。

  以两人的轻功脚程,这一点路程,片刻即到。⼊夜的烈妇冢,更显得沉、荒凉,耸立的古柏,及膝的草,一片肃静。

  韩士公四顾了一眼,叹道:“好一片荒凉的所在,那⽩梅花的主人,选择了这样一处荒凉的所在,决非无因。”

  林寒青轻车路,带着韩士公,直奔那青家的石室中。

  一盏孤灯,照亮了石室,一个全⾝⽩⾐的少女,靠在石壁间。微闻双目,在她的左右两侧,分坐香菊、素梅。

  二婢手中,还握着闪闪生光的宝剑,两人虽也是闭着双目,但⾝躯却不住轻微颤动着,显然,心中充満着畏惧。

  林寒青轻轻咳了一声,还未及开口说话,那香菊却突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举着手中宝剑,道:“梅姐,快起来,打鬼…”声音中充満了惊悸。

  素梅几乎是和香菊同时执剑而起,但她年事较长,不像香菊股的沉不住气,心中虽是和香菊一般害怕,但总算是没有惊呼出来。

  林寒青沉声说道:“在下林寒青,有事求见⽩姑娘。”

  那依壁而坐的⽩⾐女,突然⾝坐了起来,睁开双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很耐心坐在这里等你,本来我很累了,早该‮觉睡‬的。”

  这几句话,说的柔和天真,一片少女娇憨的神态,和她过去那犀利的词锋,大不相同。

  林寒青道:“深夜打扰姑娘,在下等甚觉不安。”

  ⽩⾐女道:“最难风雨故人来,这石室僻处荒凉的孤冢之分,古柏杂草,森可怖,你们深夜走访,惠然而临,也可帮我们壮壮胆子。”

  林寒青回头指着韩士公道:“这位韩老前辈韩士公…”

  ⽩⾐女点头一笑,道:“不用引见了,我们早已见过。”

  韩士公一抱拳,道:“在下和令尊有过几面之缘。”

  ⽩⾐女道:“咱们也见过三次。”

  韩士公暗暗想道:那⽇在连云庐上和她见过一面,天鹤上人,随那百毒仙子同赴三毒宮时,和她又见一次,在群英楼中又和她见了一次,只不过那时她面垂重纱,自己倒未看出是她罢了,除开今宵之外,果是不多不少的见了三次,当下说道:“姑娘的记忆惊人,在下佩服的很。”

  一阵寒风吹来,灯火摇摇熄。

  林寒青横跨两步,挡住了风势,说道:“我等深夜惊扰,一来请教一桩疑难之事,二来转请姑娘早B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女笑道:“那就先说第一件吧!”

  林寒青心念电转,只觉其事复杂异常,千头万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起,过了良久,才道:“姑娘可识得此物么?”探手⼊怀,摸出了⽩梅花,托在掌心上,递了过去。

  ⽩⾐女伸出来纤纤⽟手,取过⽩梅花,笑道:“可是朵⽩梅花?”

  林寒青道:“不错,这⽩梅花的主人,三⽇后,要在烈妇冢大摆筵席,会晤天下英雄,姑娘在此,岂不是危险的很?”

  ⽩⾐女道:“你说的是第二件了。”

  林寒青怔了一怔,只觉脸上一热,泛起来两层‮晕红‬,那⽩⾐女虽未明⽩说出,但言中之意,已隐隐暗示出他说话没有层次。

  韩士公哈哈一笑,抱拳说道:“我这位林兄弟,面嫰的很,还是由老朽来说吧!”当下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只见那⽩⾐女缓缓闭上双目有似老僧人⼊定一般,久久不语。

  韩士公心中暗道:这女娃儿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不论是何等聪慧之人,也难知那⽩梅花的来历,心念一转,微微笑道:“姑娘不用为难,如是你不知那梅花主人来历,那就不用多费心神了。”

  只见⽩⾐女突然睁开双目,灯光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云雾蒙,低声昑道:“梅花江湖现,⾎流成第尸如山…”

  韩士公征了一怔,道:“什么?”

  只听那⽩⾐女接道:“神剑属天龙,修罗集大成。”

  韩士公道:“姑娘可是在念咒么?”

  林寒青却已听出眉目,大声说道:“姑娘既知浩劫已临,难道就坐视不管么?”

  ⽩⾐女微微一叹,道:“我如何能管得了呢?”

  林寒青想到她在那群英楼中,被那灰⾐人相通传艺之事,却似不会武功,这等杀伐搏斗之事,要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如何能管得了,但对她这神秘奇异的预言,却又有着深沉怀疑,当下一抱拳说道:“姑娘也许是深蔵不露…”

  ⽩⾐女摇‮头摇‬道:“我真的不会武功。”

  林寒青道:“那姑娘何以知天龙八剑?”

  ⽩⾐女微微一笑,道:“我虽知其穷决,却是无能运用…”忽然两眼翻⽩,仰面向后倒去。

  素梅、香菊,同时伸出手去,扶住了那⽩⾐女的⾝躯,缓缓在她⾝上推拿起来。

  韩士公摇‮头摇‬,道:“林兄弟,我瞧是问不出所以然了,咱们走吧!”

  林寒青道:“她已经说出来了。”

  韩士公道:“说的什么?怎么老猴儿就没有听到呢?”

  林寒青道:“她说:梅花江湖现,⾎流成渠尸如山,岂不是说出了江湖浩劫已临,至⼲“神剑属天龙,修罗集大成”是两种武功的名称,可惜咱们的智能难以尽解个中之密。”

  韩士公想了一想,道:“证堵那铁旗金环秦飞虎,和快刀童山的畏惧之容,想来那梅花主人当是一个心地很,手段毒辣的盖世魔头了。”

  林寒青道:“兄弟适才和那梅花使者,动手相搏,虽只两拍,已觉对手武功,不在兄弟之下,唉!而且连对方面目也未见到。”

  这时,那晕倒的⽩⾐女,已悠悠醒来,只是脸⾊更见苍⽩,灯光下不见一点⾎⾊。

  香菊望了林寒青一眼,道:“林相公,你坐下来休息一会,我们‮姐小‬每次病发之后,总得半个时辰以上的休息,才能说话。”

  林寒青皱皱眉头道:“她这病可是常常的发作么?”

  香菊道:“有时⽇发数次,有时数⽇不发…”

  素梅⽩了香菊一眼,想拦阻于她,不让她再说下去,那知香菊全神贯注在林寒青⾝上,对素梅拦阻她的眼⾊,竟是未曾看。

  只听她脆若银铃的声音接道:“不过,我们‮姐小‬不能多费气力,她说话多了,或是做事多了,病势就立刻发作。”

  林寒青暗暗忖道:“此女言词坦真,分明是个毫无心机之人,她这话自然是可以深信,奇怪的是她既不会武,中却记着世上最上乘的剑术、武功,而且隐秘外怈,还有人找上门她传授武功,她弱不噤风的⾝体,和那隐含玄机的言词,是这般大不相称。

  凝神望去,只见她眼⽪轻合,灯光下可见那长长的睫⽑,除了苍⽩的脸⾊,和稍嫌瘦弱一些之外,实是一位无处不美的佳人。

  美丽、娇弱,和那不该有的胆气,构成了她的神秘。

  韩士公为人虽然耝豪,但他数十年江湖闯的丰富阅历,经一段细心的观察忖思之后,变觉着这桥弱的⽩⾐女,实有些异于常人,只是还不能说出原因何在?

  林寒青回顾了韩士公一眼,道:“韩兄,咱们坐下来等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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