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羞涩的初春(上)
李茵在车里。
看着车窗外的雨幕,几步远的距离就让人再没办法看清。
司机把车开的很慢。这种可视度下安全问题太让人介意。
她想着心事,完全没有把握跟她父亲沟通成功的心事。她很清楚沟通失败的结果,未来几年内别指望能够回到这个国家,这个地方。她不害怕分离和等待,但理智让她很清醒的认为仅仅几天的相处陈依不可能等她几年的事实。
这是一段没有可能成功的感情,失败的感情也许会影响人一生,甚至改变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她也不应该为幼稚的感情做任何冲动又鲁莽的决定。
不过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了。
就像第一次在图书馆的相遇之后,理智上她认为根本没有结识的必要,甚至立即就该抛之脑后。但那天分别后,她忍不住琢磨陈依这个举动唐突,明明还是孩子又当自己是大人的男孩。
琢磨着琢磨着她就没忍住的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理智上她更不应该在第一次见面约会时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但是她当时相信如果拒绝从此会陌路。本来陌路就陌路吧,没什么关系。但她就是不愿意如此,像委曲求全,或者说是被无奈的答应。
今天她更不该约陈依见面。事情到了这样,已经无法继续来往,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父亲。她更知道不可能为这种懵懂又稚的感情让亲人伤心、失望。
但结果她来了,还在佛前许下那种希望。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因为什么,这种感情不仅是好感,也不是好奇而触摸的‘玩趣’。
这是栋临海建成不久的别墅区。
李茵和李心平时觉得太冷清很少在这里居住。
车子驶进铁门时李茵看见李叔,还领着三个年轻人一块上了辆车。那三个年轻人李茵有印象,不久前她曾到李叔的研究院参观过,那三个年轻人都是冰冻维护方面的技术员。
晚饭的时候,李茵还没有平复失望和悲伤掺杂的情绪。
她跟父亲的沟通一如预料那样失败告终。她知道父亲虽然没说离开这里的具体时间,但绝对会很快,绝不会再给她和陈依见面、继续加深感情也是加深痛苦的时间和机会。
晚饭在平静中结束。她父亲绝口不再提晚饭前谈过的、关于李茵小男朋友的任何话题。
李茵也没有再说,她知道没意义的话再提只是徒然让大家更不愉快。
“小茵怎么了?没打采的是怪爸爸让你们回国这么久都没有时间陪你们走走吗?如果是这样,明天就陪你们到市里看看。”
李茵强自打起精神。“我跟姐姐会很期待呢。只是爸爸最近不是很忙吗?”
“想念女儿的时候即使偷几天懒相信也不会是罪不可赎的事情。”
“下午回来时看到李叔了,怎么也没留下吃晚饭呢?”
“呃…”李茵觉得他父亲的迟疑很反常,过往很少会这样。
最后回答的是她姐姐李心。
“也没什么。李叔只是希望爸爸能多赞助些资金,说是生物制药方面很快会有重大突破。”
李茵脸色变的不快,微微皱眉的望着她姐姐。
“我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爸爸和姐姐能够告诉我吗?如果是我不该了解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提醒我呢?为什么说这种谎话。”
气氛立时就僵了。
“这样让我感到很难过。跟李叔来的三个年轻人明明是他研究院中负责**冷冻维护的技术员,怎么可能会带着这样三个人来谈生物制药的资助问题呢?”
也许是她一直让李心和她们的父亲认为很聪明。
僵硬的气氛因为她这句话变成了沉重的哀痛。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们也希望坦白跟你谈谈这件事。”
李茵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但她已经明白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严重事情发生了。
或许跟上一次她到李叔研究院做的检查结果有关。
晚上九点。
李茵在房里,李心陪着她。
她难以接受父亲和姐姐告诉她的事实。因为她也知道安哥鲁莫亚变异意味着什么。那将会从人类变成另一个物种,一个不可能被人类容纳,也无法跟人类共存的可怕物种。她不再是自己,别人也无法再看到任何本来属于她的痕迹。
“冷冻五年就一定能避过劫难吗?”
“无论能与否这就是目前可行的唯一办法。姐姐能给你的承诺只是,为了你,安哥鲁莫亚王如果真的在1999年降临,我会亲自投入战斗消灭它。”
“可是我听姐姐说过各国组织都有关于异变后仍旧保留人类自我意识的实例…”
“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也不要抱有这种不现实的幻想!你很清楚这种事例尽管存在,但根本无迹可寻,并非通过努力或者智慧和意志就能决定结果。”
李茵颓然低脸。
“我明白…就像姐姐的异能,从来由不得人预料和做主。可是,我记得姐姐说过**冷冻技术还不够成,有许多意外。”
“比起前几年成很多了。况且是李叔的研究院更会倍加悉心,否则爸爸和我也不可能放心的把你送进去。”
“爸爸和姐姐只是迫于无奈吧,比起必然的变异…”
李心轻轻把她抱住,柔声安慰道“不要多想了。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幻想和冲动来。其实你最近的行为已经显得很古怪,连李叔也不敢确定会否是意识初阶段潜变造成的影响。实在不应该再考虑太多,你必须知道爸爸和我都绝不能失去你。”
李茵默默无言,渐渐的,轻声泣。
这是恶梦呀…让人无可奈何又绝望的噩梦!
“国内的学校什么时候开课?”
“没记错是9月1号。不要想了,这几天我和爸爸甚至都希望24小时能看到你,能陪在你身边。”
“我明白的。可是,可是我还是止不住的想分两天给自己,也给陈依。”
“你知道我和爸爸都不可能答应,即使你要耍小孩子脾气说要从窗户跳下去。”
“姐姐和爸爸都要这样蛮横吗?”
“我不跟你辩论,你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清楚我和爸爸的心情。”
“可是…我相信爸爸会答应,因为爸爸一定能够体谅我现在的心情,可是姐姐一定不能。”
李心的脸离开李茵远些,静静注视着她,有些疑惑,有些难以置信。
“你第一次说这种话。”
“我不是责怪姐姐,只是姐姐的确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因为姐姐没有触碰过爱的忌。”
李茵的一本正经只换来李心感到荒唐的可笑表情。
“爱?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说你真的受到安哥鲁莫亚意识的影响到这种程度了?你说自己爱那个根本不了解你,也不可能理解你的、完全不在接近环境里生存的小孩?”
“我希望姐姐对他的评价稍稍保持尊重。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爸爸和妈妈当年不也是一见钟情的吗?爸爸每一次回忆时都说当时就像寻到了不必犹豫和质疑的、今生的缘。”
李心摇头,冷笑,有些愤怒,那种失望又觉得不可理喻的愤怒。
“我不跟你争论。你去对爸爸说吧,我的确无法理解。如果爸爸答应我承诺不会从中作梗。”
李茵头也不回的丢下话就去了。
“我本来就要去跟爸爸说。”
李心见她真的要去,那种不可思议的无奈感来的更强烈,忍不住的责怪。
“你是觉得爸爸现在还不够头疼,还不够伤心,还要让他为你表现的失望而更难过吗?”
“这件事情上姐姐真是不可理喻的让人气恼。”
走出门的李茵愤愤然回头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心双手不由自主的一分,一摆,摊开,又合抱前。没好气的道“我现在也忍不住因为气愤开始期待你回来告诉我爸爸的回应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