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麒麟
两个时辰过后,天地间,沙漠的颜色渐渐褪去,有了坚硬的泥土,山的影在路的尽头渐渐有了形象。其实也无所谓路的,没有了绿意的林木,空的大地哪里不能行走?
马蹄声由远至近,远远看去,一辆四轮马车套在两匹骏马身上,飞速奔驰,侧翼,又有两匹马上,各骑一人,一同向前赶路。
太阳从天空中央滑到了西头,虽未近黄昏,阳光却也不是那么炽热了。
远远的山影清晰起来,赤红色大块岩石,散落在路旁,这山是座秃山,也是赤红的,可以料想,山都是这样的岩石。
山脚下,马儿歇了蹄,人也落下了脚。月灵和琉璃下了车,在这一山的赤红映照下,她们的脸,倒分外有些苍白了。
风岈望见,有些心疼,不免说;“我们先歇歇再上山吧?”
月灵摇摇头,说不必。
没人知道她的心是颤的,这里是与仇人消息最后相关的线索,如果断了,茫茫世间,她便再也无处追寻…
琉璃纵不是很明白,但是多年一起的亲厚,让她也感觉到了一些,所以,她也硬是住了被马车颠簸的快散架的肢,一声也不吭。
这座红云山很是奇怪,全山方圆百里之内的火元素都密集的不得了,其他几系的元素都被排挤的一空。说简单点,就是你原本只能放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到此处,却足够变成脸盆大小,而原本能够放碗量的水球,此时,能放出一勺就很难得。
因此,众人就断绝了施展风系魔法飞上去的途径。
当然,凭着双生王子和文森的武功,漂浮也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在人界只有大武士级别的超级高手,才有这个能力,他们还是不要惊世骇俗的比较好。
于是,他们只能爬山。
大块大块的赤红岩石砌在一起,山势陡峭,无路。如换常人必然无法攀爬,但是今天到来的这五位男女,别的不说,轻功倒是一等一的好。
这一爬足足就爬了一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了接近山峰顶端的黑黝黝的──火云。
光与热从里面透了出来,几位都有魔法底的人,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中的火元素才是密集度最高的。
风岈才要探身进去,被文森一把拽住,说:“等一下。”
风岈回过身,诧异“还有什么事?”
文森却不理他,转身面对月灵,说:“进去之前我想先明白一件事,你是单纯的想要摘到火焰草,还是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信息?”
月灵怔了怔,答道:“我想知道他的消息。”
“嗯,”文森沉的一下,说:“你是召唤师吧?”
月灵点点头。
文森动了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道光亮,他说:“那么你能把那头魔兽收服吧?”
月灵此时,方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让那头魔兽成了她的召唤兽,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想了想,她说:“如果你们能先把它打到半死。”
召唤师收服魔兽成为召唤兽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魔兽自愿,另一种,就是趁魔兽虚弱的状态下,强行订立主仆契约。
像现在她手中的白鸦猎与冰精灵蓝,正好分属这两种情况。
风岈跳出来,拍拍小脯,得意的叫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耍宝的模样要是放在平时,必然会引起一片笑声,但是此刻,每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着,笑不出来。
月灵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说:“那就拜托你了。”
说罢,众人一起进,越往里走,山壁越红,空气越热,渐渐的,大汗淋漓。
盘算着通道的走向和长度,他们已经进入山腹之中。
再往里走,到了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山,赤红的山壁围出一个炽热的空间,下方石中央,居然有一个池子,里面沸腾着火红的体,文森说,那是岩浆。
琉璃不懂为什么岩石成了浆汁,她挂心的是为什么这个空的山中看不到魔兽的身影?
她几步走上前,从壁上摘下一血筋似的植物,回头问:“少爷,这个就是火焰草吗?”
月灵刚要点头,却突然神色一凛,一把拉住小侍女的胳膊,向后一扯。
后方,岩浆池中,突然浮起一个巨大的泡影,泡影扭曲变幻着,最后形成一头奇兽。
它头伸犄角,身披红鳞,尾挂赤缨,足蹬铜铃,浑身冒出火焰燃烧,一双碧睛的大眼扫来,整个空间一滞,庞大的气势威压的让人传不过气来。
它开口,声音响若雷吼:“是谁打扰我的休息?”
几人面面相觑,一片惨然,这哪里是什么魔兽,分明是传说中的火系圣兽──火麒麟,别说把它打个半死,回头他们能够留的性命,已是不易。
此时,月灵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我们几人是进来采火焰草的,不想打扰了麒麟大人。”
“火焰草,火焰草!”火麒麟大叫着,落下来,一步步踩在池子中,向外走来,迫的岩浆四,火红的体溅到周围的岩石上,发出丝丝的声响。
“我到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来拿火焰草!”
话音一落,火麒麟大口一张,一道金红色的巨焰直而来,几人连忙避开,原处的岩壁立刻下赤红的汁。
事到如今,再无可说,月灵扯住琉璃避到一旁,其余三人拔剑冲了上前。
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火麒麟却不惊慌,伸出一蹄,用力在池中一踩,这一次飞溅而出的岩浆没有向下落去,反而迅速在空中淡化成一层薄薄的红雾,密密严严的将它笼罩起来。
“锵锵…”
剑光击中红雾,却发出奇怪的金属敲击声,一阵火烫沿着金属的剑刃传递过来,三人不面色一变。
另一端,琉璃大口的着气,她快要窒息,这个空间由于火麒麟的出现,空气被燃烧的越发稀薄。
身旁的月灵不大急,本想召唤冰精灵蓝儿出来一战,却发现这里浓厚的火元素彻底压抑了它的出现。
对面战的更猛更急,火麒麟一双犄角发出魔力的波动,四周的火元素拥挤组合,瞬间形成无数金红的火球,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高阶火系魔法“火雨天降”只不过这种金红色的火焰可比一般的火焰更上一层。
三道人影在火雨中穿梭,虽能避过攻击,总不免被燎到发稍袍角,眼看火球没有止境,越发越多,风岈一咬牙,咬破舌尖,出一口血在剑上。
猛然,场中气氛一变,一种巨大的压力从风岈身上传出,火麒麟不身形一顿,魔法一缓。
黑衣身影闪现在它的上方,风歧手中墨剑上的金纹第一次闪现出烁烁光华,映亮了整个空间。
他一剑狠狠劈了下来,斩在了麒麟的犄角之上,硬生生切下了半支!
一时间,火麒麟的吼叫声在山中回,月灵和琉璃无不抱住脑袋蹲在一旁,头痛裂。
此刻,风岈发动了,居然也是火系魔法,黑色的火焰凝聚成一只四爪黑龙,张开狰狞的大口,一口咬向麒麟的脖颈。
麒麟张口,又是一股金红的火焰,在黑龙身上,却只点缀出点点火花,黑龙的去势毫无迟缓,它一口咬在麒麟的颈上!
长长的黑色龙身盘卷而上,将麒麟了一个结实,无数黑焰刹那炸开,只把一只偌大的圣兽炸的四分五裂!
风岈惊呼:“坏了,忘了让月月动手了!”
他甩手把剑收回原样,跺跺脚,埋怨自己“这下哪里有召唤兽来问消息?”
他起身想要向着主仆二人的方位跑去,才迈了一步,就被文森一把扯住。
没待他询问缘由,内气氛再次一紧,原本平静的岩浆池子突然剧烈翻滚沸腾,火汁四溅,四周的温度烫的吓人。
琉璃早被月灵送进了来时的通道中暂避风头,只是自己却一步不肯退。
岩浆中渐渐升起一个火红的身躯,一样的犄角,一样的红鳞,一样的尾挂赤缨,足蹬铜铃,活生生的又一只火麒麟!
它此时并不攻击,一双眼四下扫遍来人,冷哼一声“召唤兽?你们胆子不小,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当他看到月灵的时候,突然视线一凝,碧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神采,它说:“那边的小东西过来,对,就是你!”
月灵迟疑的看过来,麒麟的眼中竟是清晰的嘲神采,却没有几分敌意,她一咬牙就要走过去。
“不要去。”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腕,回过头,看见了一张银灿灿的面具,在炽热的温度下,分外闪亮。
面具后淡金的长眸中,是不赞同之意。
“对,谁信它?”风岈匆匆赶了过来,脸色一片死白。
月灵眼尖的看到,他的嘴角残留着一丝的血迹。
兄弟二人的身形一左一右,把她挡了一个严实。
火麒麟望来,反而大笑,一时间,地动山摇,碎石滚滚,岩浆翻腾,针刺一样的疼痛袭来,众人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就在众人忍不住要出手攻击之前,火麒麟停止了笑声,兴致的开口:“有趣,真是有趣,我几万年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你们二人居然和她一起…有趣,太有趣了…看来命运还真是个玩笑,有趣的我都忍不住动心了…”
不住嘴的“有趣”把面前几个男女搅的胡涂,唯有一旁的文森目光沉沉,似乎听出一些什么。
此刻,火麒麟又说:“夜家的小鬼们给我让一让,我不会做什么,只想和后面的小家伙说几句话,我要是真要动手,只消灭了我一个幻身就元气大伤的你们,还阻止得了不成?”
它的鼻中出两道轻蔑的火焰,众人黯然,所谓幻身一般都只有本体三分之一的功力,被它一句言语点破,风歧再也压抑不住口的闷气,一口鲜血了出来,却又瞬间在空气中蒸发殆尽。
月灵几步,绕过了兄弟二人,走上前去,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火麒麟上下仔细打量,啧啧几声,自语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这样,真够绝,自己的子孙都下得了手…”
月灵扬起眉,还是不明白对面这只圣兽到底在嘀咕什么,只好站在那里任凭打量。
最后,火麒麟似乎满意的观察完毕,开口:“你说想要从我这里打听一个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
月灵眼中一亮,爆出神采,她说:“我想知道三年前有没有一个手臂有青龙刺青的男人来过这里?”
问罢,她整个心都揪了起来,生怕对方吐出“不知”二字。
火麒麟想了想,说:“人类是没有…”
刹那,月灵感到心头重击,晃了晃,视线都有些恍惚起来。
然而却又听见火麒麟雷吼的话语声,继续说下去“好像有只“米波”偷进来,偷走了几“火焰草”我也懒的理它,现在想来大概是有人在操纵它吧?”
米波,火系魔兽,行动灵巧,善解人意,长相可爱,一般捉到会被驯养成为贵族的宠物。
可是这与她又有何用?
此一端,已断绝了仇人最后一线索。
火麒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颓唐的面容,忽然说道:“我可以与你定契约。”
它一步步从岩浆池子里走下来,来到她的面前,纷飞的火焰,烤的她的青丝卷起了尾角。
月灵一怔,抬起眼,漠然的看着它,没了生气,与圣兽订约,在别人看来的天大喜事,在此时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兴趣。
她心如死灰。
只是,火麒麟却不管她的沉默,或许它就没有想到别人会拒绝,它自己说道:“嗯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行,现在订约,我的能量非把你撑爆了不可,这样吧,我先暂时寄身在你体内,等你的封印解开后,我们再来订契约。”
话一说完,它也容不得别人拒绝,化作一团红云,扑进了月灵的体内,刹那,月灵白晰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团火焰的纹印,醒目而美丽。
“月月…”
“月公子…”
“少爷…”
众人惊呼着,她一口血了出来,双目一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