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致命邂逅

　　几天我都提心吊胆的，尤其避开杨戬和月宿，生然凑到我跟前说：真龙的血其实没那么有效，还是去把它屠了吧。惴惴不安了好几，上天到底还是有良心的，没有纵容惨剧一而再再而三发生。

　　我也懒得去领任务来做。想通了我其实一点儿也渴望重新做人，自然也就没什么还钱赚钱的动力了。懒洋洋地趴在小屋里睡了几天，睡不着就趴在窗台上和妖桃一起发呆，直到远远看到鱼羊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找我，我就知道，命运是不会允许女主角过上安生日子的。叹了口气，转身慢走出屋子，朝鱼羊走过去：“怎么了？”

　　鱼羊的脸色红而青，青而白，白而赤，比元宵节的彩灯还绚烂多姿，嘴动着，半天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你失声了？”真真可怜呀，鱼羊的嗓子本来就难听，现在居然连难听的嗓音都听不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鱼羊终于开口了：“青枝…你…”我头一次看到鱼羊这么为难。

　　“跟我走吧。”鱼羊拽着我一直往前扯：“等见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如此禅机，我身边所有的男人（仙）（鬼）都要改走神秘路线了么？

　　鱼羊没头没脑地扯着我穿过小半个冥界，一直走到奈何桥边。

　　有个人在队伍里木然地往前移动着。

　　我只觉得有人批发了一万道紫宸天雷符和一万道青天雷符贴在我身上：他！他为什么在这儿？他怎么在这儿？

　　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抓住天权地手道：“你不好好呆在赭霞山。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天权笑了笑。伸手摸着我地头道：“还好你没等我。”

　　“不过…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原来。这么快就见面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警告你。这不是你随便能来地地方。赶紧给我回去。”我凶神恶煞把天权从鱼贯移动地队伍里拖出来。扯着他往前走。可是。我该往哪里走呢？往哪儿走能把他送回赭霞山去？哦。我忘了。我答应过封。绝对不会再靠近赭霞山了。不能把小道士送回赭霞山。他好不容易离开。我们去别地地方。去哪儿好？天山？太冷了。江南？现在去江南能吃菱角和莲蓬。大漠也不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圆。TMD我也被妖桃传染了文艺腔么？去哪儿好呢？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权搂着我地肩膀低声道：“你哭什么？我都还没哭呢。”

　　“我高兴！”我张嘴在他温柔拭去我眼泪地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真恨不得咬出血来，可是他此刻已经无血可了。

　　“你高兴就好。”天权笑了笑：“其实我也高兴的。”

　　“你高兴什么？”

　　“你说过不要我了，可现在还是为我哭了，说明你心中分明还是有我的。”

　　我扭过脸去：“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也留下来做鬼差好不好？我们可以搞个组合，黑白无常。”

　　“你又不黑。”我摇了摇头：“看也不用看，你肯定是大孝子大善人百世好人，是要投胎去到富贵荣华地世外神仙家的，冥界不会留你。”

　　“那，我转世了，你来找我好不好？”

　　“你那时已经不认得我了。”

　　天权牵着我的手道：“我们重新认识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我找不到你的。”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会变了模样，说不定，你下辈子是个女人，人间那么大，你叫我到哪里去找你呢？杨戬不会给生死簿给我看的。”

　　“我等着你来找我。三年，十年，一千年，都等，好不好？”

　　“我又不要你等。”

　　天权学我说话：“我高兴。”

　　“…”我们两个蹲在地上，像两个萝卜。做了这么久的鬼，我忽然觉得，做人其实有许多好处的，比方说，人随随便便就会死掉。我心里糟糟地，忽然想起那天封对我说，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一定会回到赭霞山来。我噌一下站起来，人死不能复生，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封有办法逆天改命…不过他警告我靠近赭霞山会造成天地异变，我也答应了他不再去…

　　除了他…我想起了幽冥教教主，我要去找他吗？我该到哪儿去找他？

　　对了，我忘了，我身边还有一个力量深不可测的，妖桃！我拽着天权往我地小屋跑回去：“你死了几天了？”

　　“一天。”

　　冥界的办事效率果然不一样了啊，这么神速就拘魂判罪完毕了。“他们没把你火葬吧？”

　　“先天宗一向土葬。”

　　“那就好。”事情还有转U的余地。没准能把天权再送回去。

　　我冲进屋子里，却是不见妖桃的踪影，我深刻怀它是故意避开我，我几乎把冥界翻了个底朝天，连杨戬的浴桶都检查了一遍，五天了，妖桃宛若跳了三途河一般，一点线索都没给我留下。

　　天权却是不能再留下去了。拿到号码牌该去投胎地鬼是不能长期在冥界盘桓的。他会被冥界地青雾噬，最终变成这漫天的青色烟尘一部分。

　　更何况，天权听到我想把他复活，他十分反对。他说：“生死轮回，是为天道。”

　　天道！我凶神恶煞地和他对吼：“死都死了，你还和我论道？”

　　天权微微笑着，十分从容的样子：“你既然知道我死了，就不该想那些会给你惹麻烦的事情。”

　　我横下心来，既然找不到妖桃，那么我也只好耍了，我扯着天权往森罗宝殿里头奔，寻思着哪个比较值钱。“，你说把这个鼎炉砸了，够不够你打一万年的杂工的？”

　　天权摇头，迟地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地？”我凶神恶煞地叉着：“去把它踹下来。”

　　天权伸脚踹了一下，鼎炉纹丝不动。

　　“你用点劲好不好？”

　　天权退后三步，冲上前去狠狠一踹，鼎炉依旧巍然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普通鬼是没有这样极品的运气地，也只要你这样的极品鬼才能打坏仙器。”

　　我转过脸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妖桃蹲在白玉栏杆雕着地头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妖桃，你不是说你无所不能么？把小道士给我送回人间去。”

　　“这个，简单。”妖桃蹦蹦跳跳地带着我们往前走。一直走到转轮台附近。

　　“喝了孟婆汤，从这里跳下去就行了。”妖桃一脸诚挚地说。

　　我瞪视着它，它毫不在乎地瞪回来：“逆天而行，最后无非坠入魔道，你真地想闹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我高兴！”

　　妖桃叹了口气：“你真的有这般爱他？”

　　我…我的嘴颤动着，说不出话来。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爱他。

　　这几天的蹦里，我早就没了最开始见到天权的那种急怒，冲动的情绪平息之后，我真的愿意不惜代价地把天权送回人间么？

　　逆天而行，坠入魔道。我何尝不知强行还的后果。

　　小道士这样清洁的人，他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的。

　　我勉强了自己又勉强了他，如此的任，只是为了不甘心：我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爱他。

　　在爱情里有许多恐惧，我想，没有一种会比这一种更叫人恐惧，更叫人心灰意冷。更何况，我连人都不是，我的心本来就是冷的。

　　我叹了口气，牵着天权的手慢慢地，漫无边际地走。也许，这是我们并肩行过的最后一段路。我们沿着三途河逆水往上走，又转身顺水往下走，我们去看了落月坑，我详详细细和他说了这个坑是怎么来的，我们走啊走，一直走到孟婆前头去，我推了天权去队，他面红耳赤着不肯，我硬扯了过去，看着他饮下那一瓢生水。他的视线很快变得渺远而镇定，他看着我，我却不在他的眼睛里，他转身朝转轮台走去，生与死的轮回，天道便是这样的周而复始，这样的…无情又无意义。

　　这一世，小道士会做什么呢？他这样刻板平和的子，做个塾师也不错，教小孩子念之乎者也。嗯，为官也不错，他会是个好官，可是人间的官僚系统未必容得下他…还要继续做道士么？如果他这一世修成了仙，我们也许能有几百年可以见面…

　　无数种不同的心思在我心里打着转。虽然我知晓，最大的可能是，我们再也不会碰面。

　　如何撒泼装痴，我也渐渐能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覆在了我的头顶，它在我面前画了一道线，要我沿着它指定的那条路走。我不知道那是谁的手，却知道，我是不够力量去反抗的。

　　有时我心妖桃是企图把我引上那条路，有时觉得是那个我从不曾见过的真冥教教主，有时觉得是天后，有时又觉得整个三界都是一个阴谋，更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因为想什么都没有用。

　　天上掉下来一颗火流星，在地上砸了一个陨石天坑，一只蝼蚁，纵使穷尽一生，是如何也绕不过这个庞然巨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