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再相见,把心沉。三三六
辗转再相见,把心沉。三三六
密室不小,其中桌椅齐全,里间屏风遮处,似乎还有一张软榻,可供人倒卧休息。这密室里装饰的奢华之处,倒是与唐逸梦里的森景象颇有些不同。
不过唐逸却没有计较这些,当下提着二管家进了来,看了看,面没有人,不过唐逸听的真切,那屏风背后,有细微的息之声,很显然,小玉应该在后面。
“这地下无无夜的,可也苦了她。”
唐逸心念一动,朝后走去,他虽然已经认定了里面的人是谁,不过终究还是要再看上一看,才好确认。
“她是小玉?”
唐逸转到屏风之后,就见一个少女侧卧在榻上,想是她之前哭的累了,此刻正自沉睡。不过这不是奇处,奇的是,虽然那少女背朝着自己,可那曼妙身姿,轻舒的乌发,自袖中出的一节藕般的皓腕,无不证明着它们主人的美丽!还未见面,这少女便就令人心动不已。
只是小玉当年哪有此等的?
唐逸眉头微皱,想了想,却没有去惊动那少女,而是提着二管家在这密室里走了一圈,边边沿沿的都行了个遍了,这脚步声也终于将那少女惊的醒了。
唐逸见那少女似要转过身来,当下也停住脚步。其实他这么走来走去,倒不是为了要吵醒少女,而是为了查看这密室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毕竟自己总提着二管家也不是回事,终究是要放下的,只不过放下他之前,可要先确认的好了。
一圈走将下来,二管家并没有出什么惊慌之处,可见这密室里还是安全的。想来也是,若这里也如地道那么多的机关,那可就住不得人了。
唐逸本就要停下脚步,正好那少女也是挣扎起,顺势,唐逸将手里的二管家朝地上一放,随手点了他的昏,然后转身过去,仔细去看那少女。
少女也正起身,面朝唐逸望来。
“确实是她。”
唐逸的心下终于认定,不过小玉却是一怔,望着眼前这农汉,惊道:“你是谁?”
唐逸如今易过了容,只凭面相,自然认不出来。
那二管家昏着,唐逸也不担心身份,当下便道:“是我,唐逸。”
虽然唐逸的脸与以前全然不同,可这声音却是未改。对于小玉来说,不论如何,唐逸这一开口,她便登时认了出来!
“是你?”
小玉不颤声道,只可惜她眼中的人,与以往记忆,相差太多,一时又不敢相认。
唐逸也没有什么顾忌,当下便将自己已经易过容,说了一遍,虽说易容术常人难见,但这却不难理解。小玉先听到唐逸的声音时,便就信了八成,随后又问了些问题,终于完全相信眼前这人便是唐逸。
“当真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玉本是朦胧的睡眼圆睁,面的惊讶,而且那惊讶中还有着一丝的欣喜。口里说着,小玉当下便要起身,可想来久处地下,虽然密室里的布置十分的奢华,但难免,她又总不活动,身子虚弱的紧,双臂一撑,竟然没能站将起来,反是朝前跌去。唐逸见了,眉头微皱,不过仍是紧上一步,一把扶住她。
不过,虽然唐逸一眼便认出了小玉,但心下却也是暗奇:“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果然有些道理,不过两年未见,她便是出落的如此惊人,论起美貌,竟然不下灵铃!”
唐灵铃的样貌,便在唐门都赫赫有名,要知川中唐氏一族足有数万人,川地又是盛产美女的所在,可便如此,唐门年轻一辈的男子,都个个心下暗念着唐灵铃,如此,可见其美貌如何。
而唐逸眼前的小玉,论起容,却是丝毫不逊,这怎不令唐逸惊讶?看着自己眼前的小玉,眉眼还能瞧出当年模样,只不过如今长的开了,却是美丽异常。她的面色因为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反是更添一份的娇弱,秀目虽然红肿,却又令人心生怜意,忍不住要拥入怀中,呵护一番!
对于小玉,唐逸倒没有什么偏见成见,这小丫鬟与自己唯一可算上仇恨的,便是嵩山之盟上,她指着自己大骂,还替崆峒派张目。不过一来她那是受了崆峒背后的挑唆,二来也算是护主心切,所以唐逸并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唐逸要在那万人面前澄清自己,也不会真个去与她计较。
小玉如今,娇中带了三分纤弱,正是我见犹怜,只可惜唐逸已经心有所属,唐月对他一往情深,就算眼前小玉再是出人意料的美丽,唐逸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举。
双手轻扶住小玉的一双香肩,感觉着手滑软,唐逸的心下却是一叹,暗道她的身子可太过单薄了。小玉原本是丫鬟,就算重的活计轮不到她,可整里忙进忙出的,这身体总不会差了,哪似如今,竟是病恹恹的。
“小玉,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小姐呢?”
唐逸心下稍一犹豫,终究没有说出冯茹的姓名,不过小玉本就被困的心神有些个恍惚,如今骤然见到唐逸,心下便只有激动和委屈,哪还会去注意唐逸的言语?当下只管颤声道:“可是你么?你当真是唐逸?”
小玉口里说着,嘴止不住的颤抖,一双大眼中泪水充盈“哇”的一声哭了,随后便就昏将过去。
唐逸看着小玉的模样,心下便是一沉,虽然唐逸急着想知道冯茹的下落,不过小玉这般模样,只有先稳住她的情绪和身体才行。好在这秘道隐蔽,一时不虞被人打扰,唯一的外人就是那二管家,还被自己点的昏了过去。
“先是救醒她,一切再做打算。”
一念及此,唐逸将手抵在小玉的后背上,随即默运玄天神功。
玄天神功,唐逸已经练了不短的时,早已纯,尤其白天,他借倭寇刀反运玄天真气给那对夫妇,自此对玄天神功的理解,又进了一层。不过小玉不仅没有练过武功,身体更是差了,所以唐逸小心翼翼的,惟恐真气冲破了小玉那孱弱的经脉。
“玄天神功可化万功,但若将其反转,应该也能融到他人体内,大增对方的体质,虽然不可能久留对方的体内,但以此疗伤,比起其他的内力来,却是好上许多。”
本就是互逐,自然可正可逆,唐逸使来,毫不费力,只不过要将这真气控制的极小,却是颇为耗神,直过了半刻,小玉才幽幽醒来。看着小玉醒来,唐逸的心下一定,也对那夫妇的性命有了把握。
有唐逸的真气相助,小玉的精神比之前要好上许多,当下一睁眼,看到唐逸就在身前,半分的羞涩都没有,而是一伸手便捉住唐逸,急道:“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
眼见小玉心神有些浮摇,唐逸手上的真气稍微加了把力,安抚着小玉,直到她的神情渐渐平和,这才和声道:“慢慢说来,所谓速则不达,你说的急快,反只会浪费时间。倒不如我来问,你来答,如何?”
小玉虽然力弱,可一双小手紧紧的攥住唐逸,生怕他忽然便又不见,此刻闻言,忙是点头道:“好!”唐逸自然也担心冯茹,只不过既然要安小玉的心,便就强要自己平心静气,这才可做榜样。片刻之后,唐逸和声道:“我于一年多前曾经路过平凉,那时集古斋已经人去楼空,听新的东家之言,说你们变卖了家产远行,却不知为何来了东南?你们在这里可有亲戚?”
小玉闻言,神色一黯,又看了看唐逸,眼中神色复杂的很,似是怨恨,可似又是依赖,半晌之后,终于叹道:“小姐当时要变卖家产,虽然钱爷不很同意,可小姐的心志却是坚定的很,便道平凉这伤心之地,再不要多待了。”
唐逸听到这里,心下一痛,平凉对冯茹来说,是伤心之地,可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
不过唐逸要想问的清楚,就只有强下伤痛,冷静道:“之后呢?”
有唐逸来问,小玉答的便有条理的多,当下便道:“之后钱爷就问小姐,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小姐当时也没有目的,只道离这平凉越远越好!”唐逸闻言,登时明白,心道:“平凉在西北,应天府在东南,自然是离的远了。”
果然,小玉继续言道:“小姐说要离的平凉远了,所以便说要朝东南去走,钱爷不好阻拦,也只有一同来了,我们就这么一直走,直到应天府,这才停下。”
听到这里,唐逸忽然省了起来,眉头一皱道:“钱老如今在哪里?”
小玉闻言,神色再是一黯,低声道:“钱爷老了,虽然跟我们来应天落了脚,但几乎一切都是他老人家前后安置,又再千里跋涉,终于病倒,半年前就仙去了。”
虽然听小玉的言语,唐逸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如今闻来,仍然唏嘘,想这老人可是为冯家操劳一生,终是精力耗尽。
唐逸心下暗叹,不过却没有再多追问,虽然密室隐蔽,可也不能耽搁太久,当下便寻了重要的问道:“那你们又如何与这侯家牵连了上?”
小玉闻言,俏丽的面上,忽然是怨,愤恨道:“我们来到这应天之后,钱爷便说虽然家产变卖之后,所得颇丰,可也不能坐吃山空,所以便要寻份生意来做。”说到这里,小玉看了一眼委顿在地的二管家,冷道:“应天侯家虽然是海商,可陆上也有经营。且就算因为海,他们家道中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天府里的营商,侯家怎么都算的上一号。所以钱爷自然也有去拜会,毕竟我们可是新来,又不是本地人。”
唐逸闻言,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多口,随即便听小玉再道:“当时我还觉得那侯酬勤是个正人君子,他那时被钱爷邀了来做客,我却是在里面见到过他,虽然不说有多俊逸,但面目也是端正。可谁知,谁知他人面兽心!”
小玉说到这里,却是一口气接不上来,小脸通红。不过唐逸反是越来越是冷静,就算他内心深处的一团怒火越来越炽。手里玄天真气缓缓运转,安抚着小玉,随后便听唐逸不紧不慢的问道:“人面兽心?”
小玉只觉得唐逸贴在自己背后的手,暖暖的,阵阵暖由背后直散到周身各处,舒坦的很,登时便回过气来。
见唐逸来问,小玉再深口气,点头道:“钱爷那时好心为他引见小姐,结果侯酬勤见到小姐之后,竟然神色大变,那时我们虽然有些奇怪,可却没有深问,但谁知不久之后,钱爷仙去,那侯酬勤欺我们无无基,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便就连夜将小姐捉了去,那时我正陪着小姐,也便一同被裹胁而来。”
唐逸听到这里,倒是有些不解,虽然冯茹生的不错,可却也不过中上之姿,那侯酬勤可不是一般人,若说美,应该见的多了,怎么会来掳走冯茹?若说为了钱财,当年集古斋虽然还算殷实,可经过大漠之变,那些货物全都折在手里,一买一卖,里外便亏了不少,再急着变卖家产,价钱自然也不会多高。如此一来,可说等到了应天府,冯茹的手里还能积下集古斋原本一半的钱财便就不错了。
就凭这点钱,对于侯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怎都不值得侯酬勤连夜冒险。
“难不成,茹妹也变的漂亮了?”
唐逸念起小玉的剧变,眉头微皱,不由得疑道:“你家小姐是不是也如你一般,变的美了?”
小玉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道:“小姐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唐逸闻言,眉头更皱,低声道:“不为,不为财,那他为什么来劫人?”
小玉也是不知,只是道:“我们被那侯酬勤捉了来,便被关在这里,起先我与小姐在一起,便就这么过了不知多少时,怕怎么都有两三个月吧,那时的小姐,整里一句话也不说,便好似死了一般,看着便令人难受。”
先是父亲死在大漠,后又亲眼看着爱人杀死自己的弟弟,再后与唐逸恩断情绝,远走东南,结果唯一值得依仗的钱老掌柜也是死了,人又被那侯酬勤掳来,不说一个普通少女,就是男子,也鲜有几人能支撑的下来。
小玉说到这里,本就抓着唐逸的手,握的更紧,又自急道:“那几月小姐食不安睡也不安,虽然醒着的时候不言不语的,但她睡了下,口里却是一直在念着唐公子你的名字,便道你会来救她!”
说着,小玉的眼泪直直淌了下来,哽咽道:“那些里,小姐可是一直在望着你,望你来救她而去。”
唐逸闻言,面上的冷静也有些把持不住,不论他与冯家之间有多少恩怨,那都与冯茹无关,冯茹对自己如何,唐逸的心下清楚,虽然之后嵩山之盟,冯茹登了台来,可唐逸曾经立过的大誓,要一生一世的保护于她的大誓,却是从未改变!如今冯茹遇险,唐逸本就会来帮,更何况她在被困之时,心底呼唤的可是自己!
心下又自躁动,唐逸默运玄天神功的坤字诀,随即深深的了口气,沉声道:“那你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唐逸虽然暗怒,但自从玄天神功学到之后,便再没有被愤怒冲昏过头脑,所以不论心下如何焦躁,可这事里的蹊跷他一眼便看了出来。且不论茹妹因为什么原故被侯酬勤掳来,只单看小玉仍被侯酬勤锦衣玉食的养着,这其中就大有文章!
唐逸想到这里,看了眼小玉,心下忽又暗道:“小玉如今变的貌美惊人,怕是侯酬勤没有下手的原因之一吧。”
再看小玉,闻听唐逸问来,摇头道:“小姐被带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不过那侯酬勤却是说过,说小姐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
“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那便是说过些时候,冯茹的性命可便难保!唐逸只转眼便抓住这话中玄机。不过小玉那里也再问不出什么内情来,其他的,便是侯酬勤每都差二管家来送些饭食饮水。唐逸闻言,也知道了二管家会如此熟悉这地道的原因,且那侯酬勤急着要自己换个住处,不只是担心自己发现什么,更多的,是担心小玉断了饮食。
侯酬勤如此着紧小玉,唐逸思来想去,也惟有她那美貌能做解释。只不过唐逸有些想不明白,小玉忠心的很,他侯酬勤劫人在先,夺走冯茹在后,偏偏留下小玉,小玉怎都不会与他走到一起,这道理如此简单,侯酬勤却又是抱了什么幻想?
不过唐逸也没有多想,如今时候不早,这一番耽搁,虽然身处密室,唐逸却也能感觉到过了不短的时间,当下再不多言,便就要扶小玉起身出去。
可也就是这么一扶,唐逸才察觉出不妥来,却原来小玉竟然连站都站不稳当,直道骨节酸痛,不用多想,定是这地下所致。
唐逸见状,当机立断,也不管小玉脸的通红,转身将她负在背上,随后一手提起二管家,唤醒他,便朝上行去。
去时的机关与来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在打开通道时,却又是一番的按法,不过这都是旁支末节,唐逸带着二管家出了来,也不多与他啰嗦,反手一指,封了他的道,这一次封,没有十二个时辰,根本就解不了。如此一来,就算二管家醒来,将这消息传扬出去,他也不怕了。
“更何况这二管家也不愚笨,他了这么大的秘密,一旦醒转,怕是想着怎么逃走才是。”所以唐逸更不会对他上心,当下只对身后的小玉道:“小心,抓的牢靠些,我们这便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