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妖孽重来,道秘辛、溯源根本。三零七
须臾过、妖孽重来,道秘辛、溯源根本。三零七
郡主!
如今在这嵩山脚下,能被称一声郡主的,除了朱玉还会有谁?
就见唐逸走到近前,这一开口道破,那瘦小汉子却也毫不做作,当下咧嘴一笑,口编贝细齿,与那张风霜的脸孔极不相衬。不过她这齿一笑,却也表明唐逸所猜不错。
“你觉得我这身装扮如何?”
朱玉的嗓音还是原本的样子,这一开口,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与那农汉样子的反差极大,使人观之闻之,大觉怪异。
朱玉似对自己的易容十分满意,开口说完,竟还原地转了一圈,似是要唐逸瞧个清楚。至于唐逸如何一眼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看的穿了,朱玉却是连问都未问。想来自己虽然容易的极佳,但这眼神举动已经如此明显,唐逸若不能看的穿了,才是说不过去。
唐逸见朱玉在那转了一转,不眉头一皱,摇头道:“郡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朱玉登时停下,有些不喜道:“我都这副打扮了,你怎么还叫我郡主?显你看出我的身份么?”
唐逸闻言,摇了摇头,毕竟朱玉的身份显赫,自己又与他并不熟悉,一时可不好改口。且朱玉这副装扮,很显然是仅凭自己在嵩山脚下的些许言语,便看穿了自己的目的。心下震惊这少女的敏锐聪慧之余,唐逸却是一百个不愿她随行。
朱玉的武功确实了得,人更聪明,但唐逸却知,自己此去,并不方便带上她。
不过朱玉却似打定主意,也不管唐逸的踌躇,当下凑上前道:“你可莫要忘了,当初我们可是说过,此去东南剿灭倭寇,要同行一起的,为此我可在嵩山住了不少日子,便是一直在等你。”
朱玉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唐逸此行,乃临时起意,自然又与之前有些差别。
唐逸略一思忖,以朱玉的聪慧,等闲可是蒙骗不过,她那身份又高,武功也好,想要甩开她,却也不可能。想到这里,唐逸不有些暗叹道:“不想对她,竟然软硬都难。”
朱玉也看出唐逸所想,能让唐逸为难,朱玉的心里忽然快起来,能让这聪明人无奈,和胜了高手一样令人愉悦。
唐逸也不能多做耽搁,既然这朱玉难以甩开,那也便再不多想就是了。好在她的身份特殊,便是看到什么,自己也不用担心。
一念及此,唐逸点头道:“郡主既然要行,我亦早是应下,自不会再来多言。”说着,见朱玉那张是皱褶的脸上出欢喜的笑容,唐逸眉头微皱道:“可此行我又如何称呼郡主?又或我二人并不同路?”
朱玉闻言,白了唐逸一眼道:“不同路,我还来寻你做什么?”
虽然朱玉这话里的小女儿味十足,可映在她如今这副农汉外表之上,却是让唐逸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朱玉倒似恍若未觉,又歪头想了想,便道:“无人时,便你我相称也就是了,这也简单些/当了旁人的面,你就叫我牛二好了。”
唐逸一怔,随即便明白,这“牛二”分明是朱字拆了开来。自然,最贴切的应是唤做牛八,不过唐逸却不想说出来,平白触这朱玉的霉头。
想出了名字,朱玉再道:“我这嗓子,再是声做作也无用,只要听者的脑袋不是木头做的,都能觉出怪异来,倒不如不开口为好,人前,你便当我是个哑巴。至于身份呢,便是你的跟班,新买来的下人啊,长工啊也就是了。”
朱玉出身虽然贵不可言,但倒是看的极开,随口便做下人,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唐逸暗里称奇之余,却也只得应道:“那唐某可便得罪了。”
朱玉一摆手,表示无妨。不过随即又道:“方才我问你这副装扮如何,你可还未回答我呢。”
唐逸闻言,暗道了声这朱玉的记真好,不过说起来,对朱玉的这易容之术,他却也当真有几分好奇,便就顺势道:“这易容确实甚好。不过自我临时起意,到得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左右不过两个时辰,你这装容却是扮的惟妙惟肖,若非我的心下早有计较,你又以目示之,怕根本便是认不出来。”
唐逸倒非是恭维,朱玉的易容,不只是脸上,便是脖颈手掌,都似当真生的老旧皮肤一般,全无破绽。当然,以朱家势力,要有如此能力,倒也说的过去,真正难的,是这短短时间便准备齐全,又能装扮得当。
朱玉闻言,笑道:“这可是我费了半年精力,才琢磨出来的,虽然易容之法早便有了,但如何在不足一个时辰能打扮好,却是我之独创。”
闻听朱玉言中骄傲,唐逸心下倒又对这朱玉的认识深上一层。这朱玉虽然生于朱家,可却仍未失烂漫。想她所谓钻研易容,不过是为了好出得门去玩耍,为此竟也能费上半年精力。
对于朱玉,唐逸一直是敬而远之,实是两人身份太过不凡,且朱玉自内而发的迫人贵气,令唐逸十分的不舒服。不过如今唐逸对朱玉却是大有改观。
当下夸赞两句,唐逸也再不耽搁,便与朱玉一前一后的上了路。
虽然官道上人来人往,可唐逸和朱玉二人为了急赶,便只在这官道上先走几步认好道路,随即便朝那道旁的林里而去,借着林间树木,阻住旁人视线,脚下随即加快起来。
嵩山地处河南,此去东南,必先穿过南直隶,那是黄山派所在之处,倭寇也有不少。不过按照朱玉在半路上所言,倭寇如今更是多在福建侵扰,甚至深入内地数百里!
朱玉来寻唐逸,本是为了雨娴,可谁想去往嵩山的半路上听闻倭寇一事,登时便分了先后,虽然关心雨娴,但公私,朱玉却是转眼便分了清楚。
也正因为心系倭寇之,一等杜、乐二人来到,朱玉便寻了时间去问。这杜、乐二人身为锦衣卫头领,且身份特殊,自然知晓许多,朱玉听了不少,也便在这路上给唐逸讲解开了。
对于朱玉所言,唐逸可是听的仔细,知晓越多,此行也才会越顺利。直听了半晌,见朱玉也说的差不多,唐逸忽是忆起一事,便问道:“倭寇在东南侵扰,不过那里没有名门,唯一有名门参与的一战,还是飘渺天宫主人亲自出面,实力相差着实过大,以至那倭寇的武功到底如何,至今都没个准绳。”
闻听唐逸之言,朱玉的眉头微皱,这时也看出那易容的确高明,面上皱褶随之而动,惟妙惟肖,就似真的一般。唐逸见了,心下暗暗称奇,要非朱玉说这套易容之物,也仅一套,他也不必用斗笠遮掩,平白遮挡了许多视线。
对于唐逸的疑问,朱玉也自疑惑。她同样也不知道倭寇里的高手究竟有几人,又都是些什么修为,就如唐逸所言,名门没有机会接触他们。而九辅又多是闭门自守,没有余力出击,倭寇则也不想硬碰。于是只听闻倭寇侵扰百姓,又或去攻击不知名的小派,真正的有些实力的门派并没有与他们如何手,也就无人能说明他们真正的实力如何了。
虽然不将倭寇的武功放在眼内,可也并非真就不闻不问。朱玉当下将眉头一皱,稍是想了想,这才言道:“如今倭寇里的高手,那些高手的武功究竟如何,我们确实并不知晓,且这也应是我们去勘察的目的之一。不过对于这些倭寇的本源,那日本之内,我倒是有些个了解。”
唐逸闻言,先是一怔,可随即却点了点头。这其实也是合理,倭寇着实杂乱,所以他们虽然已经侵扰到了中原,却反不如那日本有迹可查。
见唐逸眼中期待,朱玉也不卖关子,便道:“这也是我听自老祖宗的闲话,便说那日本孤悬海外,教化尚且不堪,更不提武功。其虽早知彼此搏命争杀之法,可究其技术,根本不值一提。不过这一切却到了千年之前,忽然大有改观。想那千年之前,正值大唐,日本为我中原所败,遂遣人称臣,更习我天朝文化。也自那时起,一些中原武学,陆续被他们习了去。”
说到这里,朱玉一停,忽然问道:“虽然如今仍然有不少江湖人使着其他兵刃,又或赤手空拳,可真正的武学颠峰,魂级高手,除了唐门例外,其他的都是使剑。那你可知我们如今以剑为尊,却是源自何时?”
唐逸闻言一怔,以剑为尊,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人们早便习惯,只道这是天经地义,想到这里,唐逸便是奇道:“剑乃兵中之圣,以剑入武,不是自然而然?”可唐逸此言一出,却也觉出不妥来,毕竟唐门便是以暗器为主,实力可也不弱,再者,朱玉这么一说,其中必然蹊跷,否则岂不成了废言?
朱玉见唐逸若有所思,当下再道:“怕是你可能在想,唐门虽强,但却并无剑魂一说。且为什么只有剑能修成剑魂,其他兵刃就不行?”
唐逸闻言,心下一动,也不加掩饰,便就问道:“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知晓内情的朱玉自然明白,唐逸再是聪慧,也不可能凭空猜测到几近千年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所以闻言,也不等唐逸胡乱猜测,便立刻言道:“隐情确实是有,这是当年老祖宗讲与我听的一段武林秘辛,想来如今江湖中,便是那些名门之长,也都不会知晓了。”
虽然唐逸急着要去东南,可这路上却也需不少时,更何况朱玉如今所言的武林秘辛,很可能推的出那日本武学如何,如此一来,便是多听些日本武功的由来,明白了这些,那倭寇的武功自也有了参照。
见唐逸凝神细听,没有半分不耐,朱玉暗点了点头,当下便道:“其实并非旁的兵刃就不能练就与剑同境,只不过兵刃千差万别,修炼起来,进展速度也自然有许多的差异,人们自也寻那最快的来学。如此,学的人越多,创造总结的方法自然也就越多,这些方法反也更令学习的速度加快。如此往复,自然人们便是偏向于剑道。”
说到这里,朱玉稍微一顿,再道:“只不过除去修剑,习刀却也如此。习刀与修剑,原本并无二致,剑者高手,可修成个剑魂,刀中能者,也可如此,只不过名唤刀魄而已。千年之前,中原武林,以刀剑并举,剑魂刀魄无分高下。”
听到这里,唐逸的心下已经有些个明白。想这朱玉家学可是不凡,其口中的武林秘辛,很可能是真的,如此说来,千年之前,江湖刀剑并举,可如今却只余下剑魂独霸天下,那这刀魄如何衰败?且朱玉是自那倭寇的武功本源说起,又闻日本如今擅制刀,这其中关联可说呼之出!
朱玉知晓唐逸的智慧,这其中关窍,自己一点,他必然转眼通顺,当下也不多赘言,简而言道:“既然千年前刀剑并举,可如今名门大派,除却暗器,便只余下剑之一道,也就是说,当年使刀的名门,必然出了大问题。我那时去问老祖宗,这才得知,千年之前,中原武林有过一次较技,其灿烂辉煌,便是如今嵩山决战,也是难做企及!”
唐逸闻言,暗道一声:“果然如此!”既然刀魄与剑魂同名,若不是曾经决战过,怎也难想象出,如今竟然连名门之长都不曾听过的地步。至于朱玉所言,名门之长亦不见得知晓,唐逸倒是相信。毕竟唐冷真要知道朱玉如今所说的这些,还不早便叮嘱自己?既然唐冷都不知道,那其他名门之长知道的可能也不会有多大。
只不过就连唐逸也难想象,嵩山决战这般的惊天动地,竟然还比不得千年之前的那场较技,那刀剑并举,又会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唐逸所想,朱玉也有体会,当年她听闻自己的老祖宗说完,心头也是如此,毕竟以她毕生景仰的老祖宗,说到那场大战的盛景,都是感叹连连,只道想去一观,可见那一战之惊人。
也便在这一刻,老祖宗的音容笑貌似又自浮现,朱玉忙是整理思绪,这才继续道:“那场较技的结果也显而易见的很,必然是那使刀的名门败了,之后便听闻他们依照那番刀剑之争的赌约,齐出中原,远遁避世,再不来争。如此,自唐以后,刀法渐渐失传,中原武林,终是以剑为尊至今。”
唐逸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如此说来,那些使刀的门派离开中原,怕是避去了日本岛上?”
朱玉点头道:“当年传闻,那时的人们也多是如此猜测,不过真正如何,却无从得知了。且如今千年过去,就连我中原武林,数年前最盛之时,也不过三个通天高手。日本国小人寡,算它千年前会因使刀的那些名门整派前去而繁盛一时,如今也必失传许多,武学衰微起来。否则那些倭寇也不至于无知到去剑竹岛拨通天高手。”
这一番武林秘辛听将下来,唐逸的心头已经有了盘算,点头道:“若以那日本刀法传自中原来论,如今其本土之上,最高的高手,不过相当于剑魂化形,且应该极少。甚至炼就刀魄的也无几人,这才会使那些倭寇如此无知。且其本土武学便就不高,那倭寇乃是其中败者,更不会强到哪去,也便是说,倭寇中就算有高手,最多不过能与我等的魂级高手相争而已。”
朱玉看了眼唐逸,也是点头道:“我也如此做想。”
不过朱玉忽然又是问道:“这倭寇武功如何,如今可算大致明了,但其最擅长的还是窜,这才令人擒杀而不得。”
说着,朱玉疑惑道:“明里各派商议东南之行,可暗里却早一步前去勘察,你这计策本也不错。不过那东南一地,你又不熟悉,走之前更未与黄山等四派接触,等到了地方上,必然毫无头绪。那你又将如何查起?莫非你早便算到了我来,想借官府之力?”
唐逸闻言摇头道:“我可未料到你这么快便看破我之所想,自也不可能去利用于你。更何况,此等江湖事,能不见官府便不见。名门再强,这官民依然有别,还是少做联系为佳。再者,如今东南一地被倭寇侵扰至此,想来官府也没有多大能力,哪会有我所想要的消息?更不说助力了。”
朱玉闻言,更是好奇,唐逸可不是莽撞之人,他之经历,朱玉可听了许多,除去传言夸大或是诽谤之处,就其行事,莫不谨慎的很。当然,这也与唐逸早时孤身一人,没有真心助力的遭遇有关。想他当年只身舞于名门之间,没有一个知心之人,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人亡的下场,甚至还会顶着头骂名,又怎能不谨慎?
也正因此,朱玉更加好奇,便不停口的要问出唐逸究竟有什么法子,竟使他前去东南,不至眼盲耳聋,可偏又不借助黄山等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