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势急猛的落下，冰冷的雨球穿过厚重云，重要打在姑娘粉的脸颊上，唤醒了姑娘因重重摔落而晕厥的昏沉。

　　“晤…好痛！”穆夕华吃力的睁开眼，扬手挡去雨水，透过雨幕勉强打量著周围的情景。“这…是哪里？”

　　她努力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跌落在一处布残叶的青草地上，莫怪鼻息间漫著一股青草味，与残叶的腐味。

　　闪雷穿透乌云，滂沱的雨势将她全身淋得透，在有限的视野下，穆夕华隐约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半人高的山涧。

　　透过雨幕，穆夕华吃力地打量著眼前的情景，外．尽是布藓苔的怪石，口攀了藤蔓与不知名的植物。

　　她无法断定里是否危险，仅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力，用尽残余的力气，吃力地爬进里。

　　有别于外头雷雨加的情况，里静谧得让人感觉不出一丝生息。

　　穆夕华蹲踞在口不敢大意，直到天际打下一道闪电，划破墨黑天际，照亮了漆黑的，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让自已往再挪近一分。

　　此刻耳底除了淅沥的雨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忽地，一股被遗弃的孤寂感倏地涌上心头，她无助地环臂抱住自个儿，警戒、惊慌地出一双大眼，默默看着外下得滂沱的雨势。

　　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被宠坏的姑娘。

　　从小到大，她在家里被爹娘呵护著，来到“步武堂”后被师兄弟们疼爱著。

　　穆夕华知道自个儿一直是幸运的，就连现下的情况也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从什么地方摔下，庆幸的是，除了手脚有些微的擦伤外，身上并无其他严重的伤势。

　　在下著滂沱大雨的山林间，她觅得一处小小的容身之所。

　　虽然此刻软绵绵的四肢使不出半点力气，衣衫更因为透而让她冷得直哆嗦。

　　她不知道雨停后，师兄弟是不是能找到她、带她同家…然而一想到这些，她又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再也无多余的气力恩考。＊＊＊＊＊＊＊＊＊

　　即便季节已至溽暑，但蓊郁茂密的森林，入夜之后仍是寒意袭人；再加上滂沱急雨，往前的脚步更加窒碍难行。

　　眼见时间无情的流逝，关劲棠抹去不断打在脸上的雨水，任由未歇的雨势将他全身淋得透，但他仍反覆地喊著穆夕华的名。

　　“省些力气，雨这么大，师妹不一定听得见。”为了与雨声相抗衡，关劲飞声吼道。

　　心，隐隐作痛地紧缩著。

　　扁是这场雨，就可以轻易夺去穆夕华的生命，他无法想像，若再这么拖下去，她还有多少存活的机会！

　　必劲棠紧抿双，紧绷的脸色因为心情沉郁，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

　　瞧那双冷眸的杀伤力，关劲飞心头一颤，避重就轻地道：“算了，我再到另一头瞧瞧。”

　　看着兄长踩过积水的低洼地，关劲棠闭上眼，无计可施。

　　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他喜欢穆夕华，在她七岁与他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他就喜爱上那个有著柔美笑容的八师妹。

　　“该死！”似乎要把心里的紊乱、无助发掉似地，关劲棠往身旁纠枝横陈的老树踢了一脚。

　　也不知是他的力道太猛，还是雨水迫使士石松动，一个震动，关劲棠立足之处竟往下坍塌。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瞬间。

　　“该死！”关劲棠暗咒一声，伸手抓住树却因气力惊人，硬生生扳断了长的树。

　　待身子下坠的瞬间，他试图将握在手中的树入布青苔的泥壁当支点，却因泥壁太过松软，试没几回，人便坠下地面。

　　必劲棠无法思考，强大的撞击力让他健壮的身躯只能顺势滚往低处。

　　饼没多久，坚硬的石块阻碍他滚落的姿势，结结实实撞上他的后背。

　　他痛得闷哼一声，没料到自己的运气会背到如斯地步。

　　在那同时，一声似被惊醒的发颤软嗓落入关劲棠的耳底。

　　他怔了怔，正开口，对方却早一步抢白。

　　“谁…谁在口？”

　　听到碰撞声，穆夕华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头，原本神智涣散、昏沉的思绪瞬间提振了数分。

　　“夕、夕华？”那熟悉、虚弱的轻呼，让关劲棠怔了怔。

　　“四哥…”当那抹熟悉的低唤从外传人时，穆夕华的语气带著些许的不确定。

　　她怕…怕眼前的一切，是因为她太渴望看见他而产生的梦境。

　　“是我！”关劲棠强忍住背部的痛意，在哑著嗓回应的同时，趋近的脚步让他看清了穆夕华狼狈、虚弱的模样。

　　此时她苍白的脸上有几抹泥污，粉薄冻得发青，手脚也因为冷意而微微发抖…顿时心弦一震，臆问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占据。

　　“我真的会被你给气死！”

　　穆夕华倒了口气，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就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若再找不到你，我真的会疯掉！”关劲棠紧紧抱著穆夕华发抖的娇弱身子，像是要把她嵌人身体里一样。

　　“四哥、四哥…我好怕…”

　　必劲棠抵著她的额，用温柔的语调反覆安抚著。“不怕，四哥来找你了！”

　　“四哥，你怎么知道我跌下来？”极力忍著泪水，她哽咽地轻问。他轻抚著她苍白的脸庞，没好气地笑道：“因为我和你跌到同一个地方了。”

　　这一次次他再也无法否认，口那股紧扯的感觉是担心她而造成的。

　　“原来四哥和我一样笨。”角扬起涩然苦笑，穆夕华毫无顾忌地紧拥著他，感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必劲棠刚毅的边，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似乎同意她的说法。“下次不准你再这么胡来，四哥可不是每次都可以笨得这么巧。”

　　她被他逗笑，比花还要灿烂的笑容在苍白的边倏然绽放，

　　必劲棠凝单著她，忘了此刻急迫的情况．被她的笑容深深吸引。

　　“四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在他热切的眸光注视下，穆夕华被他瞧得心底发颤。

　　“我也不知道…”他伸出手捧著她的脸，吻住那苍白颤抖的红。

　　感觉到他冰冷的瓣亲密地贴住她的，穆夕华粉脸泛红，偎在原地，她还清楚听到自个儿的心跳声。

　　当他的缓缓移开时，她力图镇定，不让心中的慌张显出来。“四哥…你为什么亲我？”

　　他闻言一僵，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声道：“四哥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在我眼前。”语落，关劲棠懊恼地蹙起眉，横竖想来，这“确定”的方法充了浓浓的轻薄意味。

　　一抹红云再次浮上双颊，穆夕华心想，所以，这应该代表四哥是喜爱她、在乎她的，是吧？

　　他仅是有些疑惑，还不清自个儿的心思，才会出似窘似恼的表情，是吧？

　　瞬时，口充斥著过多的愉，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她扶在他背后的手心有股黏腻滑的感觉。

　　心头忽地一颤，穆夕华赫然发现，地上已经被关劲棠的血染红一片，令人沭目惊心。

　　“四哥，你受伤了！”她粉轻颤，脸色惨自地颤著声音说道。

　　必劲棠侧眸看着地上那一滩血，没料到背上的伤口竟会如此严重。

　　由怀里取出兄长研制的止血葯丸，关劲棠乾了几颗才道：“我没事！现在该担心的是你，浑身冷冰冰的，若再染上风寒可不好。”

　　向他为她担忧的惨澹脸色，穆夕华又急又恼地道：“都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他挑眉，瞧着她微蹙的秀眉与担忧的神情，心头漫著股暖意。“四哥先设法生火取暖，其余的等一下再说，好不好？”

　　“不可以骗我。”她做出让步，却不允他对自己的伤坐视不理。

　　他宠溺地轻捏她的俏鼻，喜欢她对他的牵肠挂肚。“四哥不笨，若我真晕了过去，哪能期望你救我，是不是？”

　　“就算我没能力，也会拚了命救你！”不愿被人看轻，穆夕华惹人爱怜的小脸上有著坚决。

　　必劲棠扬一笑，心里透著股暖意。“四哥总算没白疼你，光凭你这句话，身上的伤就不痛了。”

　　明知道他是在说笑，穆夕华仍不噗哧笑出来。“哪有这么夸张！”他不置可否地耸肩，勉强站起身在里搜集了些枯枝，生起一堆小火。

　　火光一起，关劲棠疲惫而憔悴的脸庞映入穆夕华的眸底，她低下头，愧疚地叹道：“夕华好像总是给四哥添麻烦。”

　　“说什么傻话？”侧眼望着身旁低著头的人儿，他岔开了话题。“先让四哥瞧瞧你身上的伤。”

　　她摇了摇头，却固执地想伸手扯开他的衣衫。“你伤得比我重，我要先瞧瞧你的伤。”

　　向来都是关劲棠怜惜、担忧她的一切，这一刻，即便她的身体因为淋雨、摔伤而感到不适，她也要学他宠爱她一样，不放过这个能为他略尽棉薄之力的机会。

　　“其实二师兄的葯丸已经帮我止住血势了。”极不习惯任人摆布的感觉，他咬了咬牙说道。

　　她语气柔软，像在说服一个任的小孩。“就算如此，伤口还是得处理。”拗不过她的坚持，关劲棠解开墨带，下微的上衫，任她摆布。

　　在火光的掩映下，他古铜色的肌肤瞧来健康黝亮，彰显出他结实的身材。

　　虽然不是头一次看见关劲棠著上身，但穆夕华还是抑不住脸红心跳，芳心悸动。身后一阵沉默，关劲棠忍不住转过脸瞅著她间：“怎么？伤口很可怕吗？”

　　她心虚地将视线挪至他的伤口，深了几口气，稳住呼吸才柔声说道：“没、没有。”

　　他背上的血口子不大，但皮开绽的模样，让人瞧了沭目惊心，但可喜的是，血已止住不再出。

　　“是方才跌下时撞伤的吗？”她拣著他衣衫乾净的部分，轻轻拭净伤口周围的血汗，低声嗫嚅著。

　　听懂她语调中的浓烈情意，关劲棠拉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别了，四哥可不想让这伤口惹来你的一缸眼泪。”

　　她气恼地挣脱他的手，难掩委屈的语气有著淡淡抑郁。“在四哥眼里，夕华是个啥儿都不能做的病痨子吧！”

　　“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浓眉纠结，他语气紧绷地道。

　　穆夕华眨了眨墨睫，温柔地笑着。“那四哥就把头转过去，别罗哩罗嗦的，碍著我处理伤口。”

　　必劲棠浓眉微挑，未再多说什么地由著她去。

　　她的子温和，难得会有坚持己见的时候，今儿个竟为了他反常，倒让他口溢著难以言喻的丝丝甜意。

　　他不否认，他们之间一直有股奇异的感觉随著他们的年龄一同滋长。此时漾在彼此心中的，是不同于童年时的纯真情感，而是跨越师兄妹情谊的男女情愫…

　　在他沉思之际，穆夕华已简单地处理好他背部的伤口，觑著他心不在焉的怔然神情。

　　“四哥在想什么？”他拉回思绪，将她轻轻的拉到身边。“忙完了就坐下烤火。”

　　“喔！”穆夕华轻应了声，柔顺地在他身旁坐下，移近他，心安的感觉瞬即升上心头，让她足的轻叹了声。

　　“叹什么气？”

　　“四哥好温暖。”关劲棠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无法克制自己涌出的情感，也跟著叹道：“你真的是被我给宠坏了。”语落，他张臂将她揽进怀里。

　　或许是太过疲惫，早已管不了此举合不合宜，她偎在他怀里，大方地汲取他身上的暖意，没多久思绪便迷糊糊，她又极倦地睡去。

　　必劲棠侧眸打量著穆夕华睡的脸庞，看着她的小手因为睡而下意识拉著他的臂膀，自然地亲近他、贴紧他，他心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足。

　　她这样偎著他，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一夜，持续落下的雨，冲出两人间的暖昧情愫，让情意渐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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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破晓，关劲棠在半睡半醒间，感觉穆夕华有些不对劲。

　　待他伸手一探，立即被她浑身发烫的热度给吓住。

　　因为高烧，她微启的粉透著死白，气息非常急促。

　　“夕华、夕华，你还好吗？”

　　“四哥…四哥…”听见关劲棠急促的呼唤，穆夕华虚弱得只能挤出这一句话。

　　必劲棠瞧着她病佩佩的苍白容颜，心里陡地一阵慌乱。“撑著点，四哥带你回家。”

　　“嗯…”她微睁开眼，轻扯嘴角轻应一声后，又虚弱得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彼不得背上的伤及外头的细雨霏霏，他费了些时间穿过青苔林道，找到了连接山的小径，迅速背著穆夕华下。

　　一个时辰后，看到“步武堂”后门悬挂的风灯，在飘飞的细雨中透著朦胧光晕时，他志忑的情绪终于稍稍平抚。

　　深了口气瞪著紧闭的门扇，关劲棠哑著嗓吼道：“小九，你在不在？快开门哪！”

　　事态紧急，在无人应门而他又腾不出手开门的情况下，关劲棠干脆踢开门扇，另辟新路。

　　“来了…”一直守在后院门边的图定光慢半拍地到来，一见两片门扇壮烈牺牲，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在四师兄硕长的狼狈身影消失眼帘之际，他才猛地回过神冲回主屋唤人。“回来了、回来了！四师兄和八师姐回来了。”

　　未消半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过后院，直往穆夕华的小院而去，转瞬间，姑娘的寝房已挤了人。

　　担心了一整夜的诸葛夫人一见甥女平安归来，快得落下泪来，除了感激老天庇佑外，心里对关劲棠更是多了分喜爱。

　　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好，自小就比一般师兄弟亲近，若真能凑成对，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见他杵在甥女的榻前不肯离去．诸葛夫人出声劝道：“阿劲，你也累了一整夜，先去梳洗、上葯，这里有我们看顾著。”

　　“她…还烧著。”顾不得一身污泥的狼狈样，他逸出一抹颤嗓，沉声开口。诸葛夫人闻言笑了笑。

　　“老二已经到城里请墨大夫过来了，夕华这一身，总得先清理、清理，换上乾的衣裳，好让大夫诊治不是吗？”

　　无敌紧接著笑道：“是呀！快去、快去，若你真病倒了，可就管不著我们怎么对待八师妹罗！”

　　必劲棠哪里听不出三师姐话里的调侃，虽然嘴角依然紧抿著，但烦躁的情绪倒是被无敌深具安抚作用的笑容给平抚了。

　　在关劲棠挪移脚步要离开时，诸葛夫人扬声斥道：“还有，不只阿劲，你们嫌屋子不够小，还一个个挤进屋子里做啥儿？”

　　“我们关心师妹嘛！师娘好凶。”

　　无敌没好气的看着师兄弟们，领著师娘之命，一干人不得有异议，全都被请出寝房外。而众人原本提著的一颗心，终于在穆夕华历劫归来的那一瞬落了地。

　　只是这一刻谁都不知道，穆夕华这一病，竟教天地都变了，更为“步武堂”带来前所未有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