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华夏气运与国势盛衰，更尽数系于此战。故此无论为公为私，此战之中注定了不会容许任何“君子之风”的存在。站在哪里什么都不做，静等对方慢慢聚足内劲再来出招杀自己？除非杨昭脑子有贵恙，否则此“宋襄之仁”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啊。

　　冰冷死寂，诡异莫名的漆黑之间，不住内敛压缩的紫电雷芒映耀之下，杨昭崩步弓身，将护身大火龙形相撤去。双令随即左右急划，光残像在半空之中，依稀形成一头蓄势待发的凶猛螳螂模样。残像未消，他猛然踏地一蹬，身似离弦劲箭，向前破空冲出。快逾惊虹挚电，星丸跳掷。十丈距离只在电光石火间尽被抹消，欺近至与这生死大敌只余咫尺之遥的河南王振臂抖腕，手持令急刺出。

　　杀机临身，再世霸王却依旧全神贯注运聚紫雷神功贯注于虎魄之上，对于小王爷的攻击完全视若无睹。在这刻中，他确实是腾不出空来还手挡格。然而〖紫雷七击〗夺天地之造化，侵宇宙之玄机，千锤百炼，博大深，又岂会留下如此一个明显的破绽来供敌人批亢捣虚？杨玄感双臂朝天虚托虎魄，看似全无防备，实质不但本身内力，更连九霄九幽的天地元气也源源不绝地被他扯到刀刃之上，凝聚为那团只有丈许大小，而且更不断向内收的紫电雷芒。紫电雷芒拱罩范围之内，自然而然地凝成无形气墙将兵主本身牢牢保护，任何人也休想能够轻易逾越雷池半步。

　　令未及递出半尺，气墙结界反应自生，生出暴烈无俦的反震巨力，要将来犯外敌他妈的震成五脏六腑也迸裂爆碎而亡。杨昭遽然剧颤，赫然竟咬紧牙关，硬生生凭自己身将这股反震之力尽数承受下来。令去势不停，再向前递进半尺，已然深入至气墙的防护范围之内。可是紫雷刀劲岂有如此容易便能破解？第一层守护结界被破，不须杨玄感刻意催动，第二层结界早感应气机而出。千千万万道细如牛的紫电雷丝凭空凝现，如磁摄铁，就恍若自具灵的活物般自动向杨昭手中神兵扑上去，随即老实不客气地沿着手臂经脉钻入人体。要由内而外地爆开来，将来犯外敌炸个粉身碎骨。

　　假若大火龙护身，这些雷丝无论如何也休想能够侵入小王爷体内，但亦势必触动紫雷第七击所凝聚的全部力量，作出更凌厉百倍的反击。现在杨昭主动撤去护身火龙，触动的制反击力度大大减弱，但同时自身防护力亦减低至近乎于无。长久以往，始终还是要被紫电雷丝轰得死无葬身之地。幸好…杨昭手中的令，正是紫电雷丝的克星。令以西方玄玉琢磨而成，可以夺世间任何形式的能量。而用极东白金所铸造的令，则能将这力量向外宣释放。杨昭体内自动运起〖两仪八法〗的“天旋地转”把令向地面狠狠一。刹那间他挪移转嫁，把所有雷电能量也传送到泥土之中，而过程中自身所承受的伤害却只剩余原本的十分之一。厚重大地广纳深藏，眨眼工夫便把千万缕紫电雷丝收化解得干干净净。

　　屏藩尽去，门户大开，行功进入关键倒数时间的再世霸王杨玄感，从表面看就再没有任何防御可言，彻彻底底他为鱼，我为刀俎。杨昭更无丝毫犹豫，螳螂形相再度一现而逝，双令刃口向外，雷霆万钧当头劈杀。说时迟那时快，籍助紫雷第七击起手前奏而悬浮半空沉寂不动的再世霸王，陡然圆睁虎眸，及时拗往后既扬。“啪～”的清亮响声过处，双令同时砸中他额头。杨玄感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径直断声怒喝道：“杨昭小贼，受死！”双手往前疾推，在虎魄刀脊之上一拍。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紫雷鸣动，霹雳爆响。虎魄神刀似破柙凶兽，急旋烈转着飞斩出，〖怒雷撕天裂地〗的惊天威能全无保留地正式发放。杨昭首当其冲，根本全无抵挡反抗余地，早被锐利刀锋拦一劈为二。紫雷罡劲如水般从刀口处涌入，登时把已入虎口的猎物狠狠嚼成粉碎。然而终于杀灭对手，在这场生死之战中夺取了最后胜利的再世霸王非但全无半分喜悦，反而面色大变，愤声怒吼道：“臭贼，又是这种卑鄙手段？可怒也！”双臂急旋，就要驱使神兵回防守护。

　　太迟了。迅雷不及掩耳之际，两个同样遍体上下都被层漆黑气劲裹护的杨昭，早已无声无息地现身左右。暴雨狂风，无常无量;轰雷挚电，无限无情。四象玄功的四大杀着同时猛攻而至，虎魄不及回防，杨玄感下意识厉声狂吼，发护身紫雷劲将两名河南王也狠狠震溃。然而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第三个漆黑的杨昭从背后掩至，左手金刚解右掌菩萨灭，两大神诀毫不留情地轰在再世霸王背心要害之上。痛攻心，杨玄感身不由己向前俯身扑跌。他顺势打了前空翻稳稳着地，左手掌刀回旋暴劈，把杨昭第二次斩。右手五指往内一握，怒喝道：“小…”

　　呼喝未停，骤然眼前又是一暗，整个人也被某种怪诞离奇的力量硬生生出时间洪之外，犹如陷身梦魇，完全无能自控。抓紧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那个真正有血有，浑身毫发无伤的杨昭闪身挡在虎魄之前，松手放令，徒手出掌当合拍，来了个险之又险的空手入白刃。“劈啪～”清响过处，那柄绝世凶刀骤然被他早将虎魄挟在双掌之间牢牢制。小王爷面色凝重地沉声呼道：“虎魄，仔细认清楚！究竟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锐利刀刃割破他手掌外皮，滚烫鲜血随即淌而出，让这柄绝世凶刀又染上了一片通红。刀锋饮血，神兵当即蘧然剧震，潜藏刀中的战虎凶灵亦应声浮现身。它双爪按住刀柄，虎口紧咬刀刃，竟是自动配合着杨昭，反过来对本体施加制。杨玄感仍被拒于时间洪之外，神兵与人之间相互联系的气机感应完全被分裂断绝，任凭〖怒雷撕天裂地〗威力再强再霸，照样也是无所施展其技，积聚的紫电雷劲形成巨大光柱朝天涌，尽数释放于无垠虚空之间。这惊天动地的一式绝世刀术，赫然竟寸功未立，先已溃败。

　　创造出如此宛若奇迹的战绩，尽要归功——暗黑冰火七重天。

　　当大兴城太极宫中一战，杨昭势穷力竭，无可奈何之下，曾经使用过暗黑冰火第二重天：“思维逆转”去对付杨玄感，成功争取到了几十秒的时间逃跑。如此怪招，杨玄感事后也曾想过要搞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应该如何破解。但无奈暗黑冰火是菩提达摩的恶念分身暗黑达摩所创。两者平手相斗，最后胜利的一定是再世霸王无疑。但若论武学智慧，则菩提达摩几乎可以把杨玄感甩开条朱雀大街那么远，根本提都不能提。故此任凭再世霸王怎么绞尽脑汁殚智竭虑，始终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而今杨昭重施故技，杨玄感仍然没有办法破解，当场又吃大亏。

　　在思维混乱的状态之下所推动之紫雷第七击，威力就连正常状态时的六成都没有。而他以为自己已经出刀砍中杨昭，其实也只是脑海里一片混乱所产生的错觉罢了。就抓紧这机会，河南王再乘机发动暗黑第三重天：“无双觉醒”不惜大耗元气，连续出三个暗黑分身牵制杨玄感。在消耗了他一定的功力之后紧接着发动暗黑冰火第一重天：“时间暂停零点一秒”在极短时间内对他封锁压制。至于小王爷的本体却紧抓虎魄，要将这柄天神兵从杨玄感手上夺回。须知道，再世霸王一身本事尽在刀上，紫雷七击若无神兵辅助运使，连四成威力也未必能够发挥得出来。杨玄感也正如老虎没了爪牙，再也不足畏惧了。

　　十七年前虎魄重光，这天神兵当时只是一团本源华，全凭杨广所饲养的宠物战虎才能恢复原状。这十七年间，虎魄始终奉杨广为主，被杨玄感夺取后就始终不甘为其驱使而竭力反抗。之后，杨素又将从杨广身上取的魂头当作补品给虎魄下。真龙天子魂魄的华化作本命元气，传送到杨玄感身上供其疗伤之用。但魂魄中蕴涵的本我意识，却和虎魄结合为一。杨昭用自身鲜血喂刀之举，立刻发了被杨玄感强行压制的战虎凶灵。想当年，战虎就是因为不愿意与用母虎所铸炼的“无上虎魄”骨相残，所以才衍生出反噬祸主之诅咒。所以如今虎魄也同样不愿意“父子”相残。在杨昭召唤之下，终于摆了杨玄感控制。

　　以上种种说来烦琐，实质从杨昭撤去护身大火龙，抢步冲前先发制人开始，再到虎魄驯服，〖怒雷撕天裂地〗自行崩溃为止，整个过程也只是三个弹指之间的事而已。电光石火之际战局几度转折，变化之快，简直教人目不暇给。已经退到了里许之外遥遥观战的卫王杨等人情不自地失声口。那声“啊～”的惊呼都还没离开喉咙，战况陡然又再生变化。

　　只能持续零点一秒的短促制无以为继，被硬生生离时间洪，独立锢起来的再世霸王终于重获自由。一声震得在场众人也心神驰的愤怒咆哮，杨玄感势若疯虎般闪电扑上，可惜终究也已经太迟了。紫电雷柱冲天而起，半丝不剩地尽数散入虚空。刹那间，杨玄感自觉内外身心空空若也，就仿佛浑身气都被掏空了一样。事实上这不是比喻，而根本就是如此。紫雷第七击与身心血气相连，一旦击空，本身就要元气大伤，非得好好修养十天半月也不能复原。本来就不在颠峰，只是勉强能够推动紫雷第七击。加上遭此怪着破招，杨玄感状态再度急跌而下，只剩下三成不到的力量。然而他的动作在表面上看起来，却无丝毫迟缓。右手望空一抓抓了个空，随之向下闪电般握住虎魄刀柄，怒喝道：“畜生，给本霸王滚回去！”

　　霸王凶威，万物慑服。然而战虎凶灵却不肯就此屈从，反而弓背按爪，向杨玄感咆哮示威。杨昭嘿声吐气，大喝道：“虎魄本来就是我父王的，现在也好应该物归原主了吧？撤手！”左手五指握拳，一着“金刚解肌”当头狂轰。杨玄感怒喝道：“卑鄙小贼，找死！”右手紧抓虎魄死不放松，左手竖掌如刀横劈暴砍。拳掌击，虽是血之躯，赫然竟同样爆发出无数雷罡电火。眨眼间两人各以一手紧握虎魄相互争抢，另外一手则豁尽全力，向对方疯狂暴轰猛砍。

　　招式虽然简单，却是全无保留地拼了个烈灿烂，甚至大有玉石俱焚之意。六神诀佛光气芒锐然穿透杨玄感身体，猛厉雷劲却在杨昭身上连环爆破，所受伤势不断累积，体内剩余的内力更不断被榨消耗，战况进入胶着僵持状态，谁个率先消耗殆尽，谁就要接惨败战死的厄运。究竟拼了多久？一百招？两百招？一千招？两千招？已经没有人去计算了。两人也已几近油尽灯枯，但执着得恐怖的战意，仍驱使他们继续支持着拼斗下去，就犹如两头相互扑噬的疯狂野兽。陡然间，杨玄感曲臂回肘，撞开杨昭瞄准自己双眼疾刺的手指，随即一个头锤猛撞上去。小王爷双目赤红，不假思索同时用头锤还以颜色。两人各自如火星撞地球“砰～”地一齐头破血。杨玄感修为始终更加深厚一点，虽然所受伤害不相上下，他回气却能比小王爷半个瞬间。蛮发作之下也不假思索，突然把左手也按上虎魄刀柄，豁尽残力一扭一送。

　　“噗～”的轻响声中，虎魄尖利如锥的刀柄狠狠刺进杨昭右边膛，来个前入后出。小王爷被鲜血淌下遮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下意识把吃的力气也榨出来，发狂轰出一记“菩萨灭”“喀嚓～”的骨裂之声应掌而起，杨玄感如遭炮烙，膛处传出阵阵焦臭味之余，更仰天狂鲜血，也不知道究竟断了多少骨头。两人各受重创，分别向后反震抛出“啪嗒～”重重摔倒在地，两人战意不熄，依然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再战。但只是微微一动，终于又颓然摔下，各自晕过去，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