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湛蓝而浩瀚的海洋，辽阔得看不见边际，一艘白色的游艇，引擎已经熄掉，静静地随著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黎巧心坐在游艇的甲板上，左手支颚，右手握著一支钓竿，一脸无趣地瞪著波澜起伏的海面。

　　“高腾飞，为什么我都钓不到鱼？”她嘟著嘴问。

　　尤其看见他的水桶里，已经装肥美的鱼虾，她的心里更呕。

　　“哈哈！这是技术问题，你技术不好，当然钓不到鱼。”高腾飞得意地说著，又拉起一条鱼。

　　“哼！钓鱼一点都不有趣，我不想钓了，还是去游泳比较好玩。”

　　黎巧心一直钓不到鱼，便使起小子，干脆扔下钓竿，嚷著说不钓了。

　　她跑进船舱，换上白底红花的泳装，下海玩水去了。

　　“哇！水好凉，好好玩喔！”

　　她仰躺在水面上载浮载沈，玩得好不开心，修长的手脚溅起无数水花，像条快乐的美人鱼。

　　斑腾飞宠溺地望着她开怀的笑颜，此时手中的钓竿，似乎不再那么有吸引力。

　　她翻个身，俯身划水前进，圆润可爱的部高高翘起，他霎时目光一黯，也不管手中的钓竿钓到鱼没有，飞快去T恤、短，只著一条泳，便扑通地跳进海里，加入她的行列。

　　他们快乐地玩水，在水中互相泼水、嬉戏，直到黎巧心喊累了，他们才回到游艇上冲澡，并且补充水分及食物。

　　“来，喝杯果汁。”

　　罢洗完战斗澡的高腾飞，一走出浴室便忙著替黎巧心张罗食物与饮料。

　　他咬著三明治，将一杯鲜黄的柳橙汁递给她。

　　“谢谢！”黎巧心接过来，尝了口冰凉的鲜榨柳橙汁，随即笑眯了眼。“好好喝！”

　　她只喝鲜榨果汁，高腾飞知道后，每次外出，一定事先准备好新鲜的果汁，他的用心其实令她感动的。

　　她愉悦地喝著果汁，这时突然一个大打来，游艇晃动了下，她一时没站稳，杯中的果汁泼洒出来，溅了她刚换上的白衬衫。

　　“噢！我的衣服…”她叫嚷著放下果汁，飞快出面纸，猛力擦拭被泼的衣服，唯恐在洁净的白衬衫上留下痕迹。

　　幸好只有靠近口的地方被打而已，擦一擦应该很容易就干了。

　　她专注擦拭，没发现高腾飞缓缓靠过来。

　　“这里还有。”他火热的眼，直盯著濡后变得透明的白衬衫。

　　“哪里？”她紧张地低头检查，怕自己哪里遗漏了。

　　“这里。”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仔细舐残留在肌肤上的柳橙汁。“嗯，好吃。”

　　他一语双关地朝她暧昧一笑，惹得她脸通红。

　　“你好美！”

　　他净残留在她脖子上的果汁甜味后，不但没离开，火热的反而继续贴着她柔的肌肤，缓缓滑行，一双大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秾纤合度的娇躯上。

　　“嗯…”他炽热的眼神令她双腿虚软无力，他的碰触则让她忍不住呻出声。

　　“对不起！巧心，我本来打算在你爱上我之前，不再碰你的，但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你太美好，我无法不碰你！如果你还是一样厌恶我，那就推开我，否则我是难以克制自己的。”他一面昵喃著歉意，一面咬开她的衬衫钮扣，吻上前的一方雪白。

　　她应该推开他，但她的双手好像突然失去功用似的，怎么也无法如愿去实行，嫣红似血的粉腮，是她唯一的反应，隐约透出她的羞怯与期待。

　　“老天！现在就算你恨我，我也无法停止了！”

　　斑腾飞低吼著将她进船舱狭小的沙发里，火速剥除彼此的衣物，让彼此赤的肌肤相贴。

　　她星眸微闭，在他的抚触下不断娇。

　　在随著水波摇晃的船舱里，他再度占有了她。

　　很快的，窄小的空间里，便回著令人脸红的与娇。

　　糟的是，这回黎巧心一滴酒都没碰，绝对没有暍醉，却还是不由自主投入他怀中。

　　难道她真的是坏女人吗？

　　她在高的顶峰，哭喊出心中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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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蚀人的罪恶感，总在分手后才出现。

　　每回黎巧心与高腾飞分开后，羞愧歉疚的心，就像被毒虫啃咬般，疼痛难耐。

　　她爱的人明明不是高腾飞，而是关廷宇，但为何她总把持不住自己，一再与他发生关系？

　　第一次她可以推说自己喝醉了，第二次她可以说自己一时糊涂，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每回和他出门前，她都告诉自己，这次绝对要坚守阵营，绝不让他再次惑她的意志。然而每回事到临头，她就完全忘了出门前的誓言，忘我地瘫软在他怀中，随著他带来的愉尖叫哭泣。

　　她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正忏悔时，高腾飞的电话又来了。

　　“我想见你！”每回他总是这么说。“出来好吗？”

　　“嗯。”才听到他感低沉的呢喃声，她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发软。

　　“一个钟头后，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他一如往常订下约会。

　　“嗯。”她又像被恶魔附身般，情不自答应了。

　　“那就待会儿见了。我爱你！”

　　“我也…”

　　黎巧心才说出两个字，就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大惊失地瞪著拿开几寸远的话筒。

　　她想说什么？难道她想说：我也爱你吗？

　　噢！她真的是被恶魔附身，再不然就是病了，否则她怎么会不自觉说出这种话呢？

　　她不敢再多想，连忙将好像会烫人的话筒摔回电话机上，然后退离三步远。

　　她根本不该答应跟他出游，他们之间的关系，早该了断了！都怪她贪恋他的温存，才会纵容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一再延续。

　　她正想着时，电话铃声又响起，她心想一定是高腾飞打来质问她为何挂电话，于是她便趁著意志尚强烈时，鼓起勇气将心事说清楚：

　　“高腾飞，我真的觉得我们不该再…”

　　“高腾飞？”

　　电话那头，传来女子惊讶的呼声。

　　“颖婕？！”她慌张得再次捂住嘴。

　　她猜错了！这回打电话的人，竟然不是高腾飞，而是好友颖婕。

　　“巧心，刚才我听到你喊高腾飞的名字，这次怎么回事？难道你瞒著我，偷偷跟他交往？”徐颖婕震惊得提高了音调。

　　“我…没有啦！”她是被胁迫…嗯，算半胁迫啦！

　　电话那头，有好一会儿寂静无声，因为静默的时间太长，让黎巧心一度担心，是不是自己极力隐瞒的谎言穿帮了。

　　“没有就好！”徐颖婕这才继续道：“我最近经常找不到你，一直担心你是不是被高腾飞那无赖拐去了。”

　　“当然不是啦！”黎巧心只能干笑打哈哈。“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的关系，就算跳进淡水河也撇不清，她还说没关系，根本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我觉得高腾飞不是无赖，他做人其实还不错。”她忍不住替高腾飞说句好话。

　　“你还说你跟他没关系？你都被他洗脑了！”徐颖婕简直是义愤填膺。“你老实招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瞒著我跟他见面的？嗯？”

　　徐颖婕愈是问，黎巧心愈不敢说实话。

　　“真的没有啦！我会说他不错是因为…是因为偶尔会在宴会上碰到他，几次交谈之后，发现他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槽，才一时口而出，没有…没有其他原因啦！”

　　电话那头又静默了好一会儿，等黎巧心吓出半缸汗，徐颖婕才终于说；“没有就好。我只是替关大哥担心，原本该属于他的纯情女孩，要是被高腾飞那恶魔染指了，这对关大哥怎么公平呢？”

　　“我知道。”她发誓，这次真的会下定决心跟他把话说清楚。

　　“还有…我打电话来，最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替你约到关大哥了。”

　　“替我约到关大哥？什么意思？”出乎自己意料的，黎巧心并不感到特别的兴奋，只觉得疑惑。

　　“就是关大哥要约你的意思！”徐颖婕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开心。“那天我在一场宴会中碰到关大哥的母亲，和她相谈甚，她很喜欢你，于是就要我代为促成你和关大哥，看能不能和伯父伯母结成亲家。而我呢，已经把你房间的电话和手机号码都给了关大哥，我想他很快就会打电话来约你。’

　　“你把我房间的电话和手机号码都给了关大哥？’黎巧心惊讶不已。“那他怎么说？”

　　“别担心，他说会尽快跟你联络。我想他这回应该是真的有心要和你交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好妤把握，不要错失良机喔！”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反正，你好把握就对了！要是这次再搞砸，连我都不会原谅你喔！”

　　徐颖婕愉悦地挂断电话，而黎巧心却还握著电话发怔，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想到挂回电话。

　　没想到，她刚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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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可真忙碌呀！

　　她叹息著接起电话。“你好！请问哪位？”

　　“巧心？”是男好听的中音。“我是关廷宇。”

　　“啊，是关大哥？”原来颖婕说得没错，他真的主动和她连络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上回你的生日晚餐，很抱歉我临时约未能出席。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我请你吃顿晚餐，算是补偿上回欠你的生日晚餐。你觉得如何？”

　　“今晚？”黎巧心喃喃重覆。

　　真荒谬！现在她应该跳起来欢呼才对，而不是在心中想苦：那我和高腾飞的约会怎么辨？

　　“怎么？不方便吗？”关廷宇温文的嗓音传来疑问。

　　“啊，不是的！我当然有空，你说今晚是吗？几点呢？”

　　正如颖婕所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应该错过。再说，能与关廷宇交往，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没道理才过了短短一两个月，她就改变了心意。

　　“晚上七点，我过去接你。这样可以吗？”开廷宇礼貌地询问。

　　“可以的。’

　　“那么就这么敲定了。’解决这件事之后，关廷宇迅速道别。“那我们就晚上见面再聊，还有下属等我开会，不多说了。”

　　“没关系，你去忙吧！”

　　或许是太过惊讶，挂断电话后，黎巧心还是没什么真实的喜悦感，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等她猛然回神，才发现与高腾飞的约会，只剩下五分钟。

　　因为没时间，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准备，只能匆忙打开衣橱，随便抓了件洋装套上，然后梳齐长发后就匆忙出门去了。

　　斑腾飞向来准时，她气嘘嘘地跑出家门，已经看到他的黑色跑车停在她家门前。

　　她平缓呼吸，慢慢走过去。

　　斑腾飞看见她穿著洋装，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今天我要带你去骑马，穿裙子恐怕不适合。”

　　而黎巧心并不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还是你不想去骑马？不然我们去看电影也可以。”高腾飞隐约察觉出不对劲，但是他不想知道原因，所以硬是挤著笑容问。

　　“不管哪里，我都不会再跟你出去了。”黎巧心轻声回答。

　　“为什么？难道你不怕…”

　　“关大哥主动约我了。你答应过，只要关大哥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就不会再纠我。”

　　“纠？”高腾飞痛苦地笑了。

　　这些日子他无微不至的付出，对她来说只是纠？

　　“如果你真的说话算话，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她咬著，别开头，假装没看见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离开他，是最好的决定！

　　必大哥是她心仪已久的对象，他当然才是她真心所爱之人，她不能继续沉溺在高腾飞的柔情中，一错再错。

　　“我当然没有忘记！只是我以为…我以为这些日子对你的付出，你懂。”

　　黎巧心听了心中一拧，但她佯装不在意的耸耸肩。“我懂，我当然懂！所以我很感谢你，将来有机会，我会要关大哥好好回报你的。”

　　“我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回报！”高腾飞怒吼。尤其是情敌的怜悯！

　　“我向来说话算话！既然答应放手，就会放手，你不必担心我再来纠你，也不用害怕我会说出你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

　　“噢…”他答应得太痛快，黎巧心反而有些愣住了。“谢…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只希望你清楚一点，我不是因为向关廷宇认输才放弃你，我是因为爱你、希望你幸福，所以才决定放弃。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我，而且非得嫁给廷宇才会感到快乐，那么就算我再痛苦，也会让你达成心愿，让你永远幸福、快乐。你懂吗？”他痛苦地嘶吼。正因为爱她，所以他才决定成全她，就算他会因此心痛而死，他也会忍痛把手放开，让她投入关廷宇怀中，把曾属于他的甜美笑容，全部为关廷宇绽放。

　　而他…会把这些日子快乐的回忆，一辈子珍藏在心中，每当寂寞痛苦时，就把它拿出来，细细回味。

　　“高腾飞…”

　　这一瞬间，深深的感动宛如水般，冲击黎巧心的心，让她有种喜悦得想哭的幸福感，多想就这么投入他的怀中，享受他一辈子的宠爱。

　　和高腾飞在一起，真的痛苦吗？而和关廷宇在一起，又真的快乐吗？此时她不由得这么问自己。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就用力摇头甩去它。

　　能和关廷宇在一起，当然比较快乐！他是她一心所仰慕的白马王子，他才是她的真命天子，而高腾飞只是她的一时惘，她不该为此犹豫的。

　　最后，她硬是下这份感动，咬著说：“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永远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也就是说，她还是决定继续爱著关廷宇，回绝他的感情。

　　斑腾飞深深一闭眼，将悲痛的泪水往肚里。

　　“我明白了！你得到我的承诺了，直到我死为止，我们之间的事都会永远是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可以放心。”

　　“嗯。那…就谢谢你了！”黎巧心轻声道完谢，本该转身离开，然而她的双脚像是被黏在地上，一步也无法动弹。

　　她的心，似乎有著浓浓的不舍与眷恋，如果此时他央求她为他留下，她或许真有可能答应。

　　只可惜，这时高腾飞的心，早已被悲伤痛苦所填，所以看不见潜藏她在眼中真正的渴求。

　　他既愤怒、又嘲讽地高喊：“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想看看我痛失所爱的狼狈样吗？走啊！到你一心巴望的关廷宇怀中去呀！”

　　黎巧心被吼得瑟缩了下，哽咽一声，便转身跑回屋里去。

　　斑腾飞用力抡拳捶打坚硬如铁的花岗岩围墙，存心令自己感到痛楚。体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心中的痛苦，他已失去此生的最爱了！或许，她本来就不属于他，这些日子的快乐，是上天对他的一丝仁慈。

　　他…真的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