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霍玫馨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想着自己还可以去哪，对了，家，她还有个家。

　　到家门前的时候，她发现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她走进去，看到了正在花园里坐着的正杰。

　　“我的天啊，怎么一回事…”霍正皆拼到她一脸呆滞，还傻傻的笑着，更重要的，她全身都是伤。

　　“今天，有人等我回家，真好。”霍玫馨看着他，无力的摊在他怀中。

　　霍正杰一把抱起她，将她抱到房间安置好，拿了热巾替她擦脸，还有身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掌心的小刺都挑出来，再拿双氧水帮她消毒。

　　明明应该很痛，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奇怪？也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恋爱，怎么会这么教人痛彻心扉呢？她睁着惘的大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霍正杰的大手贴着她的脸，大拇指擦去她的眼泪，他没有开口，他知道，这个时候，只需静静陪着她就好了。

　　他躺上她的，轻轻拥她入怀，叹了口气。

　　霍玫馨感受到他的温暖，再也压抑不住伤心的泪水，放声大哭。

　　等她哭够了，累了，最终睡着了。霍正杰一直陪伴着她，他翻身下，替她盖好被子，拿巾轻轻覆在她双眼上，帮助疲惫的双眼消肿。

　　“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都在。”霍正杰轻轻带上门，走回自己的房间躺着。

　　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因为自己皮肤白皙，五官又漂亮，所以常被同学讥笑是女扮男装，而他总是不服气的跟对方打起来，最后输的总是他。回家后，玫馨会偷偷拿葯水帮他擦葯，还会唱歌哄他睡觉，隔天再偷偷去帮他报仇。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姐姐的依靠，虽然不一定能做到保护她，起码会在她需要的时候让她靠。

　　白天，他想着既然跟玫馨已经解开心结，便想回家里来看看，没想到晚上却看到她一脸失魂落魄的回来。他庆幸父母留下了这栋房子，让他们在无助的时候还有个地方可以栖身。

　　睡在这个充回忆的房子，霍正杰一夜好眠。

　　这天，霍玫馨跟往常一样，早上就到了简餐店，遇到了好久不见的准新娘…可廷。

　　“哇！准新娘怎么有空来我这啊？”霍玫馨打起精神问候好友。

　　“我来好几次了，只是都没遇到你，我才要问你跔去哪了呢。”金可廷脸上维持着惯有的浅笑。

　　“没有啊…”虽然很想说些谎话，但是面对可廷，霍玫馨还是选择沉默。

　　“玫馨，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发生什么事了，但是，我感觉得到你改变了。”金可廷喝了口柠檬水，云淡风轻的道。

　　“现在的你，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忧愁，我想，这是为情所困吧。虽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相信，眼前所看的未必是真的，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用心去体会的，你说对吗？”金可廷跟她一样，都是独自赴法留学。她们两个都一样害怕孤单的滋味，但是霍玫馨不一样，她比自己勇敢果断多了，很多事情她都勇子接受挑战，不像自己，总是故步自封。

　　“你知道吗？为别人而活真的轻松多了，起码没有太多的感觉需要承受。可是，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才是采的，尽管一路上困难重重。”金可廷的眼神有点空。

　　“等着被爱的人是没有权利去获得幸福的；永远都要记住这句话。”霍玫馨像是被这句话惊醒般，双眼浮现出难堪。

　　金可廷柔软的小手包住她的手。“不要说你没有权利，你有的，只在于你愿不愿意去相信、愿不愿意去追求。你比我诚实多了，我相信，你幸福会来的。”

　　霍玫馨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她怕，怕软弱的眼泪会再次出卖自己。

　　“玫馨，当你需要的时候，我永远都在。”金可廷牢牢握住她的手，虽然她不知道可以为她做些什么，但她相信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可廷，谢谢你。”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虽然她没有等到期望中的爱情，但起码现在的她不是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几天，霍玫馨每天都过着规律的生活，早上睡醒便到简餐唐去上班，下班后就回家看电视打发时间。

　　偶尔她也会跟正杰聊聊他对未来的打算，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慢，她也开始一天比一天消极。

　　“玫馨，你不要这样。”正杰对她行尸走般的生活感到痛苦。

　　“我很好啊，我哪有怎样。”霍玫矾看看自己，没什么特别改变啊。

　　“我不管。你今天不用去店里了，我去就好了，你好好在家休息。”

　　霍正杰知道她想藉由忙碌来让自己好过一点，可是看她一天比一天没精神，他真的很难受。

　　“那…那我今天去看爸妈好了。”霍玫馨没有办法让自己空闲下来，一有空闲，尼克跟艾莉娜的身影就会不停的找上她，所以她必须一直忙到没有时间去想才行。

　　“去哪都好，就是不要再去店里了。”前一阵子小健才刚递出辞呈，他开始忙着接管厨房的大小事务，谁知玫馨一点动力都没有，他已经忙得不可开，再加上小橘每天都在跟他抱怨，每天看到玫姐的脸就像看到鬼一样，都快把她吓死了。他此刻巴不得有十个自己可以照顾好她，还可以兼顾好简餐店。

　　“那我去换衣服。”霍玫馨套上外套，穿上球鞋，就出门了。

　　大老远的，她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蹲在前方，那头过分闪耀的金发，些微刺痛了她的眼。

　　“伯父、伯母，我来看你们了，今天还好吗？”尼克缓缓问候。

　　“艾莉娜从小苞我就是青梅竹马，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家中唯一的小孩，所以我们两个经常腻在一起；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但是，都是我不好，是我耽误了她。”

　　“我明明知道她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我还是狠心的装作不知道。我以为时间一久，她就会慢慢了解到我们之间没有可能，谁知道，十年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她从来不敢对我表出她的爱恋，也不敢给我增添麻烦，可是她的双眼背叛了她。她真的很傻，是不是？面对一个这么好的女孩，我又怎么狠得下心拒绝她？曾经我也想过，如果这一生我们两个都找不到伴，不如就由我来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我遇到了玫馨，她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动作鲁又没礼貌，讲起话来也不加修饰，偏偏这样一个女孩却被我遇上了。我一直都以为温柔婉约的女孩子才吸引我，没想到她的热情大方、她的坦白直率深深吸引了我，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尼克想起霍玫馨可爱的模样，低声笑了。

　　“那天晚上她脸的倔强，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知道我伤了她，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希望可以抱紧她，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是面对伤心绝的艾莉娜，我只能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尼克的声音有点飘远，他想起那晚她心碎的眼眸，他真的于心不忍。

　　“以前我没想过我可以去爱，等到我找到一个想要爱的人，却又不能去爱，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学会怎样去爱了吗？我以为我们两个都可以学会如何去爱，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守在这里，我会一直守着她。”

　　“今天艾莉娜要搭机回英国了。对她，我有心的亏欠。除了爱，我什么都可以给她；偏偏除了爱，她什么都不缺。但是，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霍玫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尼克的真情告白，她对尼克百般挣扎的心情感到心疼，也对艾莉娜有着怜惜，她也明白那种等爱的感觉。毕竟，她也曾经这样苦苦等待过，最终她等到了，可怜的艾莉娜却什么都没有。

　　“几点的飞机？”霍玫馨出声问尼克。

　　尼克带着惊喜的转过身，如果现在是在作梦。尼克希望自己可以多赖一下。“玫馨！”永远不要醒也可以。

　　霍玫馨用力投入他的怀中，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尼克欠她一个解释，她是相信他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尼克对她的付出。

　　尼克用力的搂紧她，他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煎熬；他发誓，那个晚上，是他最后一次允许她就这样离去，从今以后，他一定会紧紧抓住她的手。

　　霍玫馨抬起头接受这个久违的吻，这个带着歉意又带着情的吻，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她知道她还没有错过，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永远都不要再这样离去，这是唯一的一次，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这么做。”尼克贴在她耳边，略带哽咽的要求。

　　霍玫馨跟着有点激动，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滑落。“永远不会了。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但是现在我必须去一个地方。”霍玫馨贴在他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去哪？我跟你去。”尼克一秒也不愿意松手。

　　“傻瓜！我是要去机场。我有些话想对艾莉娜说。”霍玫馨笑了，是该好好说清楚了，她不想艾莉娜就这样回去。

　　“去机场？你要去见艾莉娜？”尼克带着疑惑的望着她。

　　“是啊，让我好好的跟她说几句吧，woman'stalkonly。”尼克望进她真挚的大眼里，他知道她永远不会伤害别人，于是他笑了。

　　“去吧！我知道，你不会令她伤心的。”尼克拉着她的手，一起拜别了父母，开着车送她到机场。

　　＊＊＊＊＊＊＊＊＊

　　下车后，霍玫馨快速冲进机场，她到处张望，找了好久，最后看到看板上的登机提示；前往伦教的旅客，现在开始入关。她加快脚步冲上二楼。

　　“艾莉娜！”霍玫馨终于看到准备人海关的艾莉娜，扯开声音叫住她。

　　艾莉娜听到了霍玫馨的叫声，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霍玫馨顿时语，她看着艾莉娜憔悴的神情，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我还是输给你了。”艾莉娜自嘲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我就是赶来告诉你，你没有输给谁。如果真的要说输给了什么，只能说你输给了爱。”霍玫馨真诚的双眼坚定的看着她。

　　艾莉娜瞪大双眼，不发一语。

　　“爱就是这样，它不会因为你付出了多少就给你多少回报。爱是没有定义的，去找一份真正属于你自己的爱；永远去追求，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

　　艾莉娜看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特别跑来就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要幸福？艾莉娜纵使想恨，也恨不下心，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尼克。滚滚热泪滑下了两颊。

　　“我会的，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勇敢的去爱。”艾莉娜停顿了一下，接着把手伸到左边的耳朵，取下了闪亮的蓝宝石耳环。

　　“我把这只耳环物归原主，我知道尼克原本想把它送给你，是我跟他求来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艾莉娜将耳环放在霍玫馨手中，双手握住她的手。

　　“原本我想把这只耳环永远留着，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谢谢你。”像是强忍着极度的悲伤，艾莉娜接着说；“你们，一定要幸福。”

　　霍玫馨反握住她纤弱的小手，欣慰的眼泪含在眼眶。“我会的，我们都会的。”

　　艾莉娜抹去脸上的泪水，两个女人相视而笑。

　　“保重。”最后的登机广播提醒他们分离的时间已到。霍玫馨仅能说出这句话。

　　“你也是。下次我们再见的时候，一定是我找到幸福的时候。”艾莉娜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对她说了这句话。

　　如果我们不是以这样的身分相遇，我相信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毕竟霍玫馨的设计才华真的不容小臂。艾莉娜期望将来有一天，她有那个机会可以跟霍玫馨携手闯出另一片天。她相信，她们会有机会的。

　　看着艾莉娜远走的身影，霍玫馨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自信的光芒。

　　低头看着手里的耳环，耳环上还有她的温度。会的，她们都会幸福的。

　　霍玫馨转身看到了尼克，她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可以爱上这样一个善良又体贴的人，顾不得这里足公众场所，霍玫馨扑进他的怀里。

　　尼克知道这里一定埋伏着大批记者，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比眼前这个女人重要。

　　“走吧。”尼克拉着霍玫馨的手在机场大厅跔了起来。

　　“要去哪？”霍玫馨跟着他跑，虽然她不知道这双大手要带她去哪，但是她知道，有他的地方必定是天堂。

　　是时候该让你见见他了。尼克没有说出口，虽然他内心有些许不安，但是只要牵着她的手，他就充无比的勇气。

　　车子在一栋大厦前停下，尼克把车开进停车场，带着霍玫馨搭上专用电梯来到顶楼。

　　尼克的脸色有点凝重，霍玫馨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聪明的她没有开口问。

　　“李叔。”走进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尼克礼貌的对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打招呼。霍玫馨也对他点个头。“你好。”

　　“尼克少爷，你怎么来啦？喔，你好，敝姓李。”老李伸出友善的右手，与她轻轻握了一下。

　　“你好，我是霍玫馨。”霍玫馨向来对长者特别有礼貌，她出大方的笑容。

　　“需要我通报总裁一声吗？”老李礼貌的问尼克。

　　尼克本想说不用，后来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他轻轻点了下头。“麻烦你。”

　　李叔按下内线，告诉里面的人有访客到，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嗓音，还伴着几声咳嗽。

　　“让他进来。”

　　＊＊＊＊＊＊＊＊＊

　　“爸，想要跟你介绍一下一个人。”尼克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叫了。

　　霍玫馨感觉到尼克的手握得特别紧，她也用力的回握住他，给予支持。

　　老马克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已经忘记有多久了，他都快忘了上次听他开口叫他爸爸是何时了。老马克抬起脸看着另一张陌生的脸。

　　“怀特先生，你好，我是霍玫馨。”霍玫馨礼貌的对他鞠了个躬。

　　老马克打量的眼神看着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他早知道儿子跟艾莉娜之间不可能，可是等到看到另一个女人，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们来有什么事？”老马克看着桌面上的文件，有点厌烦的了下太阳。

　　“我只是想要正式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希望你同意我们在一起。”尼克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可是这次，他却想得到父亲祝福。

　　“你向来爱怎样就怎样，什么时候需要向我报告了？”老马克没有看他，或许是，他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已经不抱希望了。

　　尼克有一秒钟想要就这样转身离去，但他看到霍玫馨的脸，她脸上写着鼓励，要他好好珍惜眼前人。

　　“虽然我对饭店经营管理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出色。”尼克表面上从事模特儿工作，但实际上他对股票，还有其它金融投资都有深入研究，为的是有朝一向父亲证明自己绝不只是玩玩而已。

　　老马克不太确定是因自己老了还是听错了？向来玩世不恭的尼克，现在说要帮他管理饭店？他愣愣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不能原谅你，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看了霍玫馨一眼。“我已经不想再去恨了，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痛苦多了。我相信，现在还不会太晚；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老马克略胖的身躯颤了一下。他以为这辈子都要背负着害死自己子的罪名，没想到，尼克现在竟说要放下从前的恨。

　　“因为玫馨，我懂得爱一个人是幸福的，恨一个人真的太痛苦。更何况，在这世上，你是我仅存的亲人，我希望，我可以改变我自己，我会试着重新接受你。”尼克说出这番话需要极大的勇气，他反复练习，在这关键的时刻，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也希望你把玫馨当成自己的女儿，我们以后…我们都会好好孝顺你的。”尼克眼眶含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记得这句话是父亲说的。

　　老马克却忍不住老泪纵横。自从子死了之后，尼克对他总是冷漠得像个陌生人。他也曾经希望时光倒，回到他们以前无话不谈的时光；现在，他内心小小的希望开始萌芽，他明白这必定是子在天之灵的庇护。

　　霍玫馨拍拍尼克的手，要他向前。

　　尼克深了一口气，缓步向前。他伸出双手，给了老马克一个迟来的拥抱。

　　老马克等这个拥抱已经等了二十几年，他紧紧的抱着儿子，他衷心希望这一切不会太迟，希望他的爱还有机会可以表达。

　　霍玫馨拭去感动的眼泪，转身带上门，留下他们父子俩。

　　门外的老李看着她，要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那年，尼克七岁，马克发现自己的子暗地里与一个年轻小伙子来往，让他恼羞成怒。但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子的心，所以他决定成全她，尽管他是如此深爱他的子。夜晚，他借故发了场脾气，把子给赶出家门，没想到，愧疚的子却选择自杀一途。”老李停下来喝了口热茶。他明白这些年来总裁心里很不好过，他失去的不只是子，同时也失去了儿子。

　　“他真的很内疚，他只是想要成全他们，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他没有对儿子说出这个秘密，因为他想把子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儿子，所以他打算守着这个秘密，一直到死，就算他的儿子会恨他一辈子。”老李回忆起那晚总裁醉得一塌糊涂，把内心话都说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挝口，后悔怎么会把子赶出去，如果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霍玫馨没有想过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孝顺马克，一定要跟尼克一起把爱找回来。

　　她知道，现在还不会太迟，因为他们有爱，而且已经懂得怎么去爱。

　　因为这一切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