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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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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哥哥…甫哥哥…你在哪儿?”

  空的宅院间,一个软的声音童声呼唤着。

  八岁的柳絮儿在上官家人宅里四处呼唤着,一早起来想找甫哥哥,就发现他不见踪影。

  每回来到上官家住上一阵,两人总是无时无刻黏在一起,絮儿自然是不能习惯没有甫哥哥的陪伴。

  “絮儿,你找什么?”一个身影宛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身后。

  一转头,是十二岁的上官渊。

  “渊…渊二哥,我在找甫哥哥。”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看到他?”

  “我知道他在哪儿。”他突然扬开笑容,爽快的说道。“我带你去找他。”

  “真的吗?”小絮儿天喜地的喊道:“渊二哥,拜托你快带我去。”

  “别急,我们这就出发。”一抹算计的笑容闪过男孩嘴角,只可惜小小的人儿没察觉。

  牵着上官渊的手,两人一路出了府,既没带伺候的丫头,连随身护卫都没有,上官渊带着她穿过热闹的大街,穿过僻静的小巷,一路往偏僻山径走去。

  “渊二哥,到了没?我脚好疼,快走不动了。”平常娇生惯养的腿儿,疼得已经快走不动了。

  “快了、快了,你想找人哥,就得忍耐,不然咱们就回府去。”

  “不,我会忍耐、我会忍耐,求你别带我回去!”顿时,焦急的絮儿连忙口答应。

  “很好,那我们走吧!”上官渊迳自带头朝前方走去。

  约莫又走了一盏茶时间,只见前方出现一个深阔的高台,往后一望,竟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们到了!”看着前头,上官渊慢下脚步,慢条斯理地宣布。

  “甫哥哥人呢?”小絮儿嘴里还着气,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不住往四处张望。

  “上官甫?我说过他在这儿吗?”上官渊佯装一脸惊讶地问。

  “对啊!”絮儿的脸蛋布细碎的汗珠,认真的点头。

  “喔,好吧,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被我骗了!”上官渊狡狯地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絮儿生气地瞪着他。

  “因为我讨厌上官甫,所有他喜欢的、他在乎的东西,我都要不择手段地毁了它。”

  “你…你好可恶!”絮儿生气的大骂。

  “我是可恶,但我却是胜利者。”他狂傲的笑着,才十二岁的他,复杂的心思却阴险狡诈得不输给成年男子。

  “我要回去了!”絮儿忿忿地要转身下山。

  “没有那么容易!”

  突然间,他将她暴扯了回去,小小的身子宛如风中的纸片,凌空飞了出去。

  絮儿遽然摔到地上,还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呻,翻了几圈后竟然滚下了悬崖。

  在最后一刻,两只小手及时抓住了悬崖边缘,小小的身子就悬空挂在那儿随风晃

  “渊二哥,救我…我快掉下去了…”

  币在悬崖边的小人儿,额头上被利石撞破一个口子,不断地冒出鲜血,小脸上更是怖惊恐与疼痛的泪水。

  上官渊缓缓走近崖边,居高临下俯瞰着境况危急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无情的冷笑。

  “别挣扎了,下去吧,否则怎能让上官甫痛苦难过呢?”缓缓蹲下身来,上官渊用一种无动于衷、极度冷血的口吻说着,好似在他面前垂危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蝼蚁。

  “我不想死,我也不要甫哥哥难过,我不要…让我上去!求求你渊二哥,求你…”小小的人儿哭着,眼看着就快要撑不住了。

  上官渊冷眼看着她慢慢的松手。

  “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哭喊着。

  “谁叫上官甫喜欢你,只要是他所爱的,我都会想办法毁了它,包括你!”上官渊冷酷的神情,苑如提及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第一次,向来是天之骄女的絮儿感觉到世界的残酷,以及心口被人无情撕裂的痛。

  她呼喊、哀求、承受着面临死亡的巨大恐惧,一松手就是诀别,她怕…好怕、好怕,多希望闭上眼,再醒来时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眼前突然闪过爹娘的脸,还有她最喜欢的甫哥哥…绝望自心口掏翻而出,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生与死的身不由己。

  不行了,她的手撑不住了,她要掉下去了…她绝望地任由早已毫无知觉的手滑落,突然间,一双坚定而温暖的手拉住她!

  “大哥?”

  她听见上官渊的惊喊。

  “你这混蛋!”

  隐约中,她感觉到自己被人小心放在地上,再来听见上官甫愤怒地咆哮,然后是重物挨拳落地的巨大声响。

  闭着眼,她的意识沉浮着,听着上官渊一声声惨烈的哀号声,然后她的身子被一双稳靠的臂膀抱起,穿过条条长路,回到她所熟悉的柔软榻上。

  她记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额上的伤不再感觉到疼了,紧绷的身子也舒畅放松了。

  自己在足足昏睡了半个月之后,某一天她终于缓缓张开眼,醒来了。

  “小絮儿,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逐渐清晰的眼帘里,映入一张担忧而憔悴的俊朗脸孔。

  清甜的小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甜甜的笑。

  “甫哥哥?你上哪儿去了,我刚刚都找不到你哪!”

  望着那张俨然已经没有半点记忆的脸蛋,上官甫怔忡许久、许久…

  从翻浮的意识中回过神来,重新抬起眸…她全想起来了!

  难怪她额头上会有道伤口,难怪上官甫会躲得她远远的,难怪她老觉得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转头望向身边高大冷酷的上官渊,一切都是因为他!

  “还不快起来?”一声喝斥打断了她的思绪。

  毫不反抗的,她乖乖起身。

  冷笑一声,上官渊倨傲说道:“让你早点认清事实也好,以后休想在我面前端大小姐脾气,我可不是上官甫那个家伙,事事由着你胡来,往后凡事都得听我的,我叫你往东、你休想往西,听懂了没?”阴沉的脸,毫无一丝温情的瞪着她。

  絮儿惊惧地盯着他,挨打的左颊隐隐作痛,宛如被火灼烧般的发烫,但泪水,却一滴也不出来,只是突然领悟到,过去的自己有多天真,多任

  她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却把世界上一切的阴谋算计都给了上官甫,选择逃避认清世间的丑陋。

  一路来,她是那样极度怨愤上官甫,责怪他的忘情背义,却没想到,他身上竟背负着全天下的苦,而不能言。

  “或者,你希望我找我那位亲爱的大哥好好‘谈谈’?”

  “不,不要!”心头一惊,她连忙哀求。“我嫁,我…嫁!”她绝望的吐出话。

  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上官渊竟是如此冷酷、狠的人,无知而天真的自己,竟跺入一个可怕的陷阱里。

  “很好!”上官渊满意的笑了,那森让人不寒而栗。

  “走吧,我那大哥一定迫不及待想看新嫁娘了哪!”

  缓缓的,他勾起一抹恶至极的微笑。

  “来了、来了!”

  “新嫁娘来了…”

  步履维艰的来到大厅,远远就听见众宾客天喜地的鼓噪声,而絮儿之所以全身紧绷,却是因为角落里那抹看来如此孤独、悲伤的身影。

  原来他不是那个该天诛地灭的负心汉,她才是全天下最残忍无情的人。她竟然选择遗忘那段记忆,独留他一人背负着重担。

  他是为了保护你!心头翻滚的这句话,像火般灼烧着她的心口,远比脸颊上的红肿痛楚更甚百倍。

  低着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近乎麻木的来到堂前,大红的喜字透过凤冠下的珠穗刺痛她的眼,在众多目光中,她却能敏锐感觉到那道悲伤的凝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拜…”

  木然行完礼,絮儿的心魂早已离躯体而去,只剩一个空空的躯壳。

  絮儿知道,往后她将会被永远锢在这男人身边,变成他的战利品,成为他向上官甫炫耀的工具。

  待行完大礼,尚未送回新房,上官渊就急拉着她往上官甫走去。

  察觉他的意图,絮儿抗拒地不愿移动脚步,却冷不防被他狠狠掐住手臂,疼得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最好听话一点。否则等会儿进房有你好受的。”他凑在她耳边恻恻地警告。

  委屈的泪水又不听使唤的涌了上来,但事已至此,她知道这果再苦,也得含泪下去。

  放弃了抵抗,絮儿顺从地任由上官渊拉着她,来到上官甫的面前。

  “大哥,我来为您介绍,这是我新进门的子…絮儿!”

  明知道彼此相识,却还要如此谨慎其事的介绍,为的就是找机会折磨他,加深他明明深爱却得不到的痛苦。

  “二弟,恭喜你!”上官甫压抑的嗓音,像是带着一股说不出口的苦闷。

  “谢大哥,絮儿,来,还不快敬大哥一杯。”上官渊阴沉沉的眸瞥向一旁的絮儿。

  “我不会喝酒。”絮儿轻声摇摇头。

  “我要你喝,你就得喝!”他的脸色瞬变,眼睛瞪得斗大。

  看到那个小小的肩头惊恐的缩起来,上官甫搁在身侧的手狠狠紧握成拳,几乎快挥了出去…

  “絮儿敬…大哥一杯。”

  絮儿颤巍巍的声音阻止了他。

  看着那个怯懦的人儿,另一端执着酒杯的男子,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感心痛、煎熬。

  两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与煎熬,却都不敢、也不能在上官渊面前情绪。

  絮儿拨开面前的珠穗,小心地将酒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却被强烈的酒气给呛得剧咳起来。

  不经思考,上官甫冲动地跨步想上前,却被上官渊及时挡住了。

  “大哥,絮儿是我的子,我自会照顾她,不劳您费心了。”上官渊随手丢给絮儿一只绢帕,睥睨的态度像是在施舍。“把自己擦干净!”

  隐约间,像是瞥见上官甫怜悯的目光,絮儿的眼泪忍不住宾出眼眶,只得赶紧低下头掩饰。

  她要坚强些,绝不能再叫甫哥哥为她担心、为她再牺牲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絮儿极其缓慢地捡起扔到身上的绢帕,小心拭去溢出边的酒

  自始至终,上官甫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她,看似平静的眸底竟混合着心疼、不舍与怜惜,紧握成拳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突然间,他的目光瞥及她拨开珠穗后的脸庞,赫然惊见她白的颊上竟然有着一片红肿…

  他打她?!上官甫全身孔急遽收缩着,一股巨大的愤怒与恨意在心底剧烈翻腾,眼前这个名为他兄弟,却从来不曾有过手足之情的人,不只伤害他,还伤害了絮儿…他绝不能原谅他!

  上官甫平静地转身,他叫来随身的侍从倒了两杯酒,将一杯端给了他。

  “这是我特地托人从杭州买来的梨花,此酒是在梨花开放时,以梨花捣汁和面搅和均匀酿成的,气味芳香,入口甘甜,被誉为南方的四大名酒之一,还请二弟品尝看看。”

  “谢大哥!”上官渊接过酒,虚伪的笑容后还藏着支暗箭。“絮儿你瞧,大哥为了咱们成婚,还特地远道张罗来这名酒,可真有心,你说是不?”

  “是…”她颤抖的声音说得勉强。

  “还不快谢过大哥。”看到上官甫跟柳絮儿的脸色僵硬惨澹,真令上官渊感到痛快。

  “谢大哥!”絮儿低声吐出一句。

  “这酒后劲颇强,今天就由咱们兄弟俩干吧!”说着,深深看了上官渊一眼,便迳自仰头一口喝干。

  看他爽快一口喝尽,望着酒杯犹豫半晌,上官渊也终于跟着一饮而尽。

  好半晌,上官甫就这么看着上官渊,那目光像是包含着恨、无奈与唏嘘。

  上官渊不是简单的人物,隐约间似乎可以从上官甫的神色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酒的名字倒也奇特,为什么叫梨花?”上官渊随口问。

  “因为,梨花过了春天,也该凋落结束了…”忽地,一丝鲜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滑下。

  “甫哥哥!”絮儿最先察觉,惊叫一声,她摘下凤冠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你…”一旁的上官渊也马上发现体内有股血气冲出,一开口,腥红的鲜血马上冒了出来。

  “上官甫…你下毒?”

  上官渊捧着气血不断往上冲的口,咬牙吐出一句。

  “唉呀,怎么回事?”

  “血?!上官家的大公子跟二公子都吐血了…”

  “难不成酒里有毒?”

  顿时,整个大厅恐慌了起来,还以为所有的酒里都被下毒的宾客,吓得夺门而出,赶忙去找大夫救命。

  无视于周遭一片喧闹、混乱,絮儿抱着上官甫,心思全慌了。

  “既然你非要事事赢过我,求死的胆识自然也不能输我,你敢赌吗?”上官甫边淡淡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上官渊瞪大一双狠的眼,没想到自己算计一生,到最后竟也会中计。

  “裴济!”或许是毒葯运行迅速,上官甫的气明显消弱许多。

  突然间,裴济从混乱的人群中现身,手里拿着一只小瓷瓶。

  “这是解葯,只有一份,既然你事事都想跟我比,今咱们兄弟俩就来比胆量吧!”上官甫强撑着把话说完。

  拿命来比胆量?

  “上官甫,你疯了!”上官渊恨声骂道。

  “你不敢赌?”上官甫说着,口中再度冒出一大口鲜血。

  “甫哥哥,求你别这样,你会死的,别做这种意气之争…”一旁的絮儿早已哭了起来。

  “傻丫头,我和他之间总得有个决断,反正…失去你,我早已生不如死了。”他用一种她从未看过的深情目光凝望着她。

  “甫哥哥…”

  “让我把跟上官渊之间的恩怨解决,这样…每个人都能解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整个瘫倒在地。

  “甫哥哥!”絮儿哭喊着扑上前去。“拜托,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身上的重担从今以后由我来背…”她会超乎他想像的坚强!

  “你别管,这事从何而起,就该从哪里解决。”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也不支倒地的上官渊。

  “甫哥哥…”絮儿泣不成声的哭喊。

  “解葯只有一份,若怕死的话,大可到裴济手上取解葯…这样也就分出了胜败…”上官甫断断续续地说道。

  “上官甫,你以为你能把我打败?”另一头的上官渊,不服输地用眼神与他相互僵持着。

  只见上官甫淡然勾起一笑,那笑里包含着对死亡的坚决与不在乎…

  那丝毫不畏惧的神情,竟让上官渊觉得害怕,心神一,忽地口中竟猛然冒出大口鲜血,大鲜血引得他呛咳不已,像是被逐渐离的气力,终于让上官渊第一次体认到死亡的恐惧。

  但他不甘心、不服输,他怎么能在上官甫面前示弱?!他压抑着、强忍着,血在他面前逐渐蜿蜒成一条小河,丑陋刺眼得像是宣告死亡的来临!

  像是到了忍耐的极限,他突然抬起身,摇摇晃晃爬到裴济面前。

  “把解葯…给我…”他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

  “你想清楚了?”裴济面无表情望着他。

  “废话少…说…拿来!”上官渊别开脸,愤恨挤出话。

  裴济缓缓蹲下,将瓷瓶到上官渊手里。一拿到解葯,上官渊马上一饮而尽,很快的,体内那股像是止不住似的血气凝住了。

  “你…输了!”

  不远处,上官甫微弱却平静地传来一句话。

  上官渊在几名下人的搀扶下虚弱起身,看着那个宁死也不肯屈服,神态依然昂然英、从容不迫的手足,像是天下没有什么能叫他退却、惧怕。

  再环视着周遭的众人,眼神里含同情与怜悯的下人、他那早已吓到晕厥过去的娘,以及那些不相干却充谴责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有了我上官渊,还要有你?为什么…”

  他发了狂似的仰天狂吼起来。

  这一刻,上官渊终于发现上天的不公平,这辈子他无论如何也赢不过上官甫。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会输的,我这辈子都不会输给你上官甫的,不会输…”

  发了狂似的,上官渊竟然冲了出去,那狂憎恨的声音老远都还能听得见。

  在场的下人全吓坏了,二公子竟然疯了!

  但絮儿却连一眼都没多看狂奔而去上官渊,只是恐惧而又心碎地抱住耗弱无力的上官甫,眼泪一迳个不停。

  为了自己,他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他怎能这么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突然间,闭着眼的他艰难地缓缓吐出话。

  倏地,她僵住了,望着他泛青的脸孔,她喃喃说道:“你没忘?”

  “没忘…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跟你…的约定…”扮出一抹痛苦却又极其温柔的笑,他缓缓伸手抚上她的脸。

  “七年前,当我看到伤痕累累、昏不醒的你,我就发誓这辈子绝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即使用性命去…换…”

  “我却忘了它,让你一个人背负这重担。”絮儿心碎哭道。

  “你…记起来了…”上官甫惊讶的勉强睁开眼。

  “却已经太迟了。”絮儿终于崩溃哭倒在他前。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发。“我还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他艰难吐出话,气息微弱得几乎快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至此,絮儿早已泣不成声,泪水让她几乎看不清上官甫的脸。

  “什么?”

  “我爱你…”望着她,绽出一抹极其深情的笑。

  那一瞬间,她的思绪停了、心跳停了,缓缓抬起头,他深情的笑容深深嵌进心底,深刻到令她觉得疼痛。

  “记得吗?”

  “记得什么?”她早已泣不成声。

  “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一辈子的…这个诺言,我终其一生都会履行!”

  对他而言,她远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千万倍。

  “傻瓜、傻瓜、傻瓜!”

  这么聪明绝顶的男人,此刻却笨得比三岁孩童都不如!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跟她对立、周旋,竟然是因为要保护她…她如何能平静接受这样的用心良苦。

  “我的小…絮儿…但愿来生能再做你的…甫哥哥…”

  紧握着她小手的大掌慢慢松开,她焦急想抓住他,却只抓回瘫软无力的手。

  望着毫无知觉、毫无气息的俊脸,终于,强忍的眼泪瞬间崩溃,她再也忍不住地心痛大哭。

  不,这是梦,这一定是一场吓人的恶梦罢了!

  闭着眼,絮儿听见身旁低的谈话声、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身旁的声音如此真实,真实得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身边来去的人。

  但她不愿、也拒绝张开眼睛。

  只要她闭着眼,永远都不要醒来,就可以说服自己相信,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场不真实的恶梦罢了!

  上官甫没有死,依然好端端的坐在府衙里审他的案卷,她也依然是柳家无忧无虑、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

  说好了不相信恶梦般的一切,但不听使唤的泪水却悄悄沿着她的眼角滑落,滚烫的泪炙痛了她的脸庞,将她麻木得像是死去般的心口扯得隐隐作痛。

  “怎么办?大夫说絮儿除了脉象了点,其余的没多大问题啊!”“是啊,都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了哪,不吃点东西怎么成?”

  “孩子的爹,絮儿就这么一直睡怎么办?”

  “唉,我也不知道…”

  身旁,传来爹娘忧虑的声音,让他们如此担心,絮儿有着无限的抱歉,但她真的不能张开眼睛,她无法面对张开眼后的残酷事实。

  “小絮儿、小絮儿!”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

  她僵住了,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是上官甫的声音,即使声音听来那样温柔深情,她还是马上就听出来了。

  他要来接她了吗?

  唉哥哥,带我走、带我走…絮儿在心底狂呐喊着。

  没有他,她不愿在这世间独活,没有他,她就算活着也如同行尸走啊!

  “小絮儿,张开眼好吗?求你张开眼看看我,你不能在我从阎罗王的生死簿上除名之后,却弃我而去啊,小絮儿!”

  身旁那深情而温柔的声声呼唤,又一次拧碎了絮儿的心。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残忍?

  先是为了保护她而刻意疏远她这么多年,如今绝情的弃她而去后,魂魄却依然折磨着她,要她心碎而死…难道他真要叫她恨他吗?

  “乖絮儿,别哭了!”

  耳畔的低沉嗓音温柔地低哄着。

  忽地,一只温暖的手抚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得几乎让她停止呼吸。

  她冲动地一把抓住那只温柔的手,就算他如今只剩魂魄,她也绝不再放手。

  “带我走…甫哥哥,求求你带我走,没有你,我活着比死去还痛苦…求求你!”她失控的哭喊着,眼泪透了紧抓在手里的大掌。

  “傻絮儿,我没死啊!”耳畔响起悠悠的叹息声。“不信的话,快点张开眼看看我。”

  张开眼?

  耳畔的声音、紧抓着的手掌这么温暖而真实,可是会不会在她一睁开眼,就全部消失了?

  “乖,你再不睁开眼,我可要去娶别人了!”

  “我不准!”她忽地大喊出声,整个人从上弹坐起来。

  一转头,目光与一双熟悉的幽瞳对个正着。

  几乎有一辈子那么久,她不能呼吸、不能言语,只能恍惚盯着那个绝不会让人错认的脸孔,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个不停。

  真是他?

  许久,她才终于伸出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得像是会碰碎他似的,摸着他神情温柔的脸、他温暖起伏着的口。

  “你怎么会…”一开口,絮儿早已哽咽不成声。

  天,若方才目睹他死去的那一刻是场恶梦,那如今眼前的一切又是什么?

  这会是老天爷的恶作剧吗?还是阎罗王大发慈悲,把这辈子她唯一乞求的东西还给她了?

  “是斐济。”他微笑着,任由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着、摸着。

  “斐济?”她茫然四下搜寻,这才发现方才身边那些人,不知何时全不见了。

  “昨夜我吩咐裴济准备一份解葯,没想到他却另外暗藏了一份,并在我昏过去后喂我喝下。”

  “因为他知道你若醒着一定不肯喝。”絮儿的语气开始僵硬起来。

  这个信守承诺的男人真令叫人又爱又恨!

  当时她肯定也因为太过伤心而昏厥过去了,否则她怎么会傻傻地为这个薄情郎白掉这多眼泪?

  “絮儿,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弃我而去了。”絮儿气得鼓着脸,别过头去不看他。

  “絮儿,我…”话声陡然而止,上官甫捂着口,一手撑住柱稳住自己。

  原本还板着脸生闷气的絮儿,大惊失地连忙上前扶住他。

  “甫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再也承受不了又一次的心碎了。”

  絮儿慌乱喊着,此刻纵有再多埋怨、再多委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活着,她什么也不计较了。

  毒气还没有全然退去,上官甫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气息也虚弱了些,让絮儿看了格外心疼。

  “我的小絮儿,别生我的气…”

  “我不生气,再也不气了!”

  絮儿抱着他温暖结实的身躯,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轻易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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