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不再相让
第一三三章不再相让
范灿见枯荣和尚和董婉儿离开。不再耽搁,大步向宾香楼赶去。
其时夜幕降临,夏天烈⽇的余威犹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乘凉避暑的百姓。范灿暗暗想了想,认为枯荣和尚不会此时去探查,而是正在某处监视宾香楼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孙冷纵的行迹。
本来他一个人监视起来有些⿇烦,但现在有董婉儿和四名关西豪客相助,只要位置选得好;加上敌明我暗,⾜可以盯住任何一个角落。
稍稍兜了个圈子,范灿甩掉后面鬼鬼祟祟跟踪的三个探子,在一处偏僻的地方飞⾝上房,悄无声息赶到宾香楼对面的一家当铺的屋顶,四下搜寻枯荣等人。
他没有发现枯荣和董婉儿的⾝影,倒是看到那四名关西客中的青衫汉子,那人正在斗笠遮面,正坐在宾香楼斜对面大街的路沿上,⾝旁是一些乘凉的普通百姓。
“此人知晓枯荣大师的⾝份,定然是前来助一臂之力!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大和尚此时的踪迹。”范灿暗暗想着,不过此时人多眼杂,孙冷横必然有所防备。不方便前去询问。
想到此,范灿暗暗琢磨一番,慢慢打定自己的注意。
“既然枯荣大师已经向孙冷横挑明将会前来搜寻,那厮见过大师神技,肯定不会当成耳旁风;肯定会暗暗派人去通知孙冷纵,或许带着他离开,或让这厮蔵得更隐秘。不管怎么样,肯定会有所动作,老范不妨到近处盯住他们——原来大师寻不到孙冷纵确切的蔵⾝之所,此举在于打草惊。看来董姑娘和大和尚正在近处监视!”
范灿自然不会怀疑这位佛门⾼僧武林泰斗的眼光,可以认定孙冷横那厮行为有鬼,窝蔵了练习搜魂掌的孙冷纵。
“此子凶狠毒辣,或许犹在七星楼的杀手之上,死不⾜惜,无需有什么怜悯之情!”
想到此,范灿看了一眼对面的宾香楼大堂,里面依旧时有宾客进出;大和尚的搅带来的影响渐渐散去,伙计热情招呼,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不过门口两侧多了俩劲装汉子守门,显示孙冷横那厮其实心中有鬼。
“既然孙冷纵和孙冷横是兄弟,或许面目有几分相似;不过那厮五年前诈死,在暗中生活了那么久,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面目或许也会有所变化——怕的是那八王蛋在老范眼前经过,老范也认不出他,耽误了枯荣大师的大事;这事有些棘手!看来还得去见董姑娘和大师一面!”
想到此,范灿起⾝。双肩微微一晃,人影一闪,消失在原地,一阵清风吹过,了无痕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范灿轻轻落在离宾香楼后院院墙大约十丈远的一棵大树树顶,借着酒楼透出的灯光向里看去。
只从门面上看,宾香楼和燕赵楼的差距几乎可以里计,但是若算上后院,孙冷横的宾香楼不必燕京城第一客栈小多少。从范灿立⾜之地看去,宾香楼后院颇深;层层叠叠,弯弯曲曲,一层一层的跨院围墙和走廊,犹若宮,若非此地主人,进⼊之后或许就会路。
不但如此,院子里到处都有草藤树木遮掩,有些地方甚至完全被葡萄架之类的东西遮住,看不清地下是为何物。
看着如此繁杂的一个院落,范灿有些头晕。
“难怪枯荣大师丝毫不肯让步,非得让孙冷横那厮主动人。看来他早就知道了这里面的情形。若是这般一一找去,即便那孙冷纵不转移地方,偌大一个庭院,翻腾过来就要数个时辰!”
“孙冷横明明知道大和尚武功绝顶,仍旧不肯出人质;最后允许大和尚亲自来搜,看似做出了大巨的让步,其实仅仅是为了惑众人的眼神,缓解大和尚的怒火,让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动手——原来这厮有恃无恐!”
院子里并非是黑灯瞎火,最前面一重院子里,大部分房间都有灯光传出,可以看到宾香楼的伙计来来往往忙个不停,却是有厨房在那里。
后面的也有数处灯火明亮,远远看去,可以看到有女眷在走动。不过在藤蔓树木的遮掩下,只能透出微弱的烛光;而大部分地方则是黑灯瞎火,看不到似乎的亮光。远远看去,犹如一个燕京城的一处黑斑,配着前面的灯火通明的酒楼,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笑那厮试图⼊侵的外敌。
“丫的!这⻳儿子!”范灿骂了一句,这是和龙门镖局一名蜀中来的镖师学的“若是惹恼了老子,老子一把火烧光你们这些⻳蛋!”
可惜,目之所及,明晦不定,范灿产生了有心无力的感觉。
“若是这般挨个探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即便有枯荣大师他们相助,即便孙冷横不加阻拦,凭我们这点人也得耗费大半个晚上!看来有必要找个向导。给咱带带路。明灯,在哪里呢?”
想到此,范灿就像飞⾝离开,潜⼊院子里;哪知⾝形刚动,脚下就传来一⾝惊讶的呼声。
“谁?出来!”范灿猛然在半空中刹住⾝形,低声喝道。
这般凌空虚步的表现,威如天神下凡,范灿觉得⾜以震慑暗中的人物,既然被对方发现,逃避也不是老范的风格。
“混蛋,是我!”一声不満的娇叱传来,树枝一阵晃动,董婉儿娇俏的⾝影出现在范灿眼前。
“董姑娘,原来你在这里!”范灿又惊又喜,袖子一挥,⾝形飞动,落在了董婉儿⾝侧,忙不迭问道“董姑娘,枯荣大师呢?”
董婉儿忍不住上下打量范灿,脸上尚有几分惊讶,几分薄怒,暗忖:
“原来清姐姐并未说谎。这家伙的轻功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竟然真的可以凌空虚步,还那么从容;即便是师⽗也远远不如;这混蛋哪来的那么一⾝功夫?若非他主动现⾝,我尚不能发现他!”
“该死的!这混蛋在上面呆了多长时间了?”董婉儿本人在这里潜伏了一阵,没有发现范灿的踪迹,不过她的轻功已然不凡,伏在树冠上层,哪知遇上了范灿这个小怪物。
“范灿,我问你!”董婉儿俏脸一阵青一阵⽩。
范灿见小姑娘话里带了几分羞意,几分怒气;不知自己何处惹到了她,赶忙道:
“姑娘请讲。范灿洗耳恭听!”
“你…你,混蛋,你在上面站了多长时间?”董婉儿被一个男人站在头上,实在有些不忿。
范灿闻听,很快就明⽩姑娘的意思,赶忙道:
“董姑娘,在下刚来不久,只顾着探查院子里的情况,没看到姑娘芳踪,还请见谅!”
心中暗忖:
“此刻有事在⾝,切不可和这小不点內讧!若她看老范不顺眼,借机发难,不管从哪方面说,咱都要让她一步!”
董婉儿按照枯荣大师的吩咐,在此处监视院子里的动静,伺机而动。无意中被范灿欺负,有些气愤,不过她明⽩范灿并非有意,否则的话,按于清和凤飞飞所说,以他的格,无论如何会先过来和自己打招呼。“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未看到!”
如此想着,董婉儿嘴上道:
“你这是要去⼲嘛?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范灿见她并未纠,暗暗出了口气,微微一笑,摇了摇道:
“在下见这院落颇大,反复冗杂,正要进去一探,未料姑娘也在此处!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混蛋,这家伙真是个傻蛋,我不提这事,他还道歉!”董婉儿暗暗生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姑娘点了点头,表示明了“也好。我看了一阵,没什么发现,估计孙冷横那个八王蛋将人蔵了起来,等咱们将那个修炼搜魂掌草菅人命的孙冷纵找出来,就一把火将这地方给他烧个⼲净!反正这里鬼气森森的,肯定蔵污纳垢,不是什么好地方!”
范灿暗暗一笑,不知该说这小姑娘嫉恶如仇,还是该说她泼辣刁蛮;不过眼前这地方确实不像是什么好地方,答道:
“姑娘所言极是,孙冷纵作恶多端,九死莫恕!”
董婉儿见范灿同意自己想法,加上刚才看的那一幕,不知不觉对范灿的看法改变了一些,小姑娘暗忖:
“他说自己有能力保护清姐姐,看来并非虚言!可惜他手上功夫太笨,否则的话,绝对可以笑傲江湖,凌驾于武林四公子之上!是个少见的人才!不枉清姐姐和凤姑娘对他刮目相看!”
想到此,小姑娘忍不住借着远处传来的微弱亮光打量范灿一番,见他看似有些拘谨,但表面的东西不能掩饰那股发自骨子里的从容和儒雅,虽然算不上翩翩美少年,却是个十⾜的年轻俊杰——何况这拘谨仅仅是因自己而起,换句话说,只是为了和自己保持一段若有若无的距离,与那些真正的登徒浪子趋之若鹜的行为南辕北辙。
小姑娘渐渐觉得,这个曾经揪自己耳朵的家伙并非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范灿见董婉儿一双美目盯着自己不放,小脸上隐隐露出几分赞许,不知这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微微一笑,道:
“董姑娘,不知枯荣大师现在何处?他老人家也在四周这么监视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吗?”
董婉儿思路被打断,当即回⾝,正要回答,无意中瞥见范灿温和的笑容,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一慌;总觉得自己以前对范灿的刁难是一个完全的错误,非常对不起他。
董婉儿俏脸微红,轻咳一声,赶紧将目光从范灿脸上移开,有些慌忙地答道:
“老和尚让我在这里等着,他自己去里面找人去了!”
范灿自然能觉出董婉儿情绪的波动,不过他却未想到这是董婉儿对自己的看法发生了变化所致,还以为这小姑娘气愤大和尚的安排,隧道:
“姑娘,枯荣大师将你留在这里,肯定是知道这院子里有消息埋伏,担心姑娘的全安;还望姑娘能理解大师的一番好意!”
董婉儿微微一愣,冰雪如她很快就明⽩范灿的意思,忍不住暗叫一声傻蛋,不过小姑娘也乐见范灿误会自己的意思,将错就错道:
“哼!这老和尚肯定是看不起我的本事,以为我是个累赘!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黑灯瞎火的,一点不考虑姑娘的感受!真是岂有此理!我打不过他,等我去找我师⽗,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神偷门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额!神偷门?”范灿微微一愣,这是什么东东?
董婉儿对范灿的看法大变,随口解释道:
“掌门人是我师⽗,我是开山大弟子!本门就我们俩!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笑话,谁敢对妙手空空古星移有意见?那位连枯荣大师都奈何不得的⾼人,让无数人闻名丧胆;他范灿虽然有些本事,甚至有神医撑,但他一个晚辈比起这位大佬来差的实在太多。
不说别的,他本人这位神医门下大弟子,就惹不起眼前的董婉儿;当然不代表神医不如神偷,隔行如隔山,没什么可比。不过神医门下人数占优,师娘、师妹和小⽟,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影响力远超神偷——无论是在天下还是在武林中。
“我怎么产生了这怪念头,竟然要和一个小不点争胜,怪哉!”范灿对自己的想法略感诧异,不过面对似乎恼怒的董婉儿,他嘴上却不敢怠慢:
“不敢不敢!在下久仰神偷门诸位⾼人的大名,佩服至极!”
董婉儿毕竟只是胡蝶一般年纪,并不是故意难为范灿,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已,见范灿服软,自己先暗暗出口气,満意道:
“知道就好!”范灿回头望望院子里,对董婉儿道:
“在下准备下去看看,看是否能发现孙冷纵的行踪,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范灿知道自己一走,董婉儿可能很快就坐不住,丢开枯荣和尚的吩咐,独自一人跑进去;他知道古星移弟子⾝手不凡,区区一座院子难不住她;不过离开镖局时,于清有吩咐,让他务必要维护董婉儿的周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而范灿有此一问。
“休想本姑娘和你这⾊的家伙一起!”董婉儿不知怎么地,这么一句话脫口而出;看到范灿微微变⾊,心里一慌,接着道“你…你自己去吧,我在这等会老和尚,他待会回来,有任务要给我。我…我…”
董婉儿看到范灿淡然的表情,不知怎么突然心中惴惴不安,后悔自己刚才那么一句话。
因为自己曾对董婉儿无意冒犯,因此范灿对她多有忍让,无论她如何刁难自己,均是一笑而过,或者淡然置之,満⾜小姑娘的逞胜之心。
刚才在大街上,董婉儿对枯荣和尚没什么敬意的表现,让一向尊老的他多少有些不舒服;只当她年纪小,又碍着于清,枯荣本人也未在意,因此范灿并未说什么。
但是自己好心邀请,有意维护她的周全,却被她看做登徒子行为,似乎自己有心占她便宜似的,好心被人误解,加上对她侍宠傲娇有些不満,范灿心底生怒,脸上不自主就表现了出来,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是心底的冷漠。
“董姑娘,范灿一向敬你!无论你如何刁难,范灿均一笑置之;希望姑娘不要误会范灿的意思。范灿不才,受师妹所托,尽力维护姑娘周全,希望姑娘能理解!”
范灿声音转过⾝去,声音淡然,一词一句传⼊董婉儿心底。
“姑娘清秀绝丽,的确让范灿动心;但范灿所欣赏的除了姑娘的嫉恶如仇外,只有姑娘的这幅样貌,别无他意,请姑娘理解。”
说完之后,未等董婉儿答话,范灿脚尖一点树枝,消失在董婉儿眼前,再出现时已在数十丈之外的宾香楼后院。
董婉儿看着范灿飘然的⾝影,想到他的话,俏脸变了几变,⾝后将⾝边的一大截树枝折断,骂道:
“混蛋,臭蛋,八王蛋!拽什么拽,不就是轻功比姑好点吗?小气鬼,猥琐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姑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吗?能死啊?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啊?你是清姐姐的师兄,就了不起啦?混蛋加三极!燕北都比你好,能什么能?”
董婉儿从小跟在古星移⾝边,极为师⽗爱护,从来都未受过什么委屈;她天资聪颖,不负师望,学的一⾝好本领,尤其是偷技,尽得师⽗真传,几乎是无往不利;即便遇上什么⾼手,最后都会被古星移整的不敢声张;连燕北燕荆这等人物都对她退避三舍,可见一斑。
小姑娘就渐渐养成了极度自我的格,不过她一颗善心从未改变,因此对于清才唯命是从;但是对于别人,本就是不屑一顾;那⽇与凤飞飞相识,若非凤飞飞的相貌手段和出⾝均不弱于她,只怕很难和她相处。
如今竟然被被范灿训斥,小姑娘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混蛋,咱们走着瞧!姑绝不会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