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就不怕那刘东畅反了吗？”陈诚疑惑地问道。

　　“不怕。他儿老小都在城內，这种人，不可能不顾他的家。”馨还是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他早已‮出派‬探子监视着刘东畅家人的一举一动。就是跑，馨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副使石继芳也笑道：“你且放心好了，巡抚大人一向是有成竹啊！”刘东畅单骑进⼊苍头军大帐，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能再在宁夏城里呆下去了。这个馨私扣军饷，肆意敛财，早已起卫所的不満，只是他⾝为巡抚，位⾼权重，布政使和按察使又和其狼狈为奷。之前刘东畅曾向秘密禀告过，换来的却是自己所属直系卫队长达两年的军饷被呑没，心理早已是憋屈至极。

　　拜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刘东畅：“刘军锋别来无恙啊！自从次一别，咱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今天你来咱们可得一醉方休！”

　　刘东畅下马纳头便拜：“拜将军救我命！”

　　拜大惊：“怎么了？难道是馨那个鸟人要杀你不成？”

　　刘东畅痛心疾首道：“跟杀我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说罢，便把事情的来回详细告诉了拜。

　　拜长子承恩猛地拍碎了桌子：“这个馨！亏他还自称是大明的巡抚！⼲的事情猪狗不如！他不仅克扣你们的军饷，就连我们的也是拖欠了两年！而且还冒领我们的军功，处处打庒我鞑靼一族！⽗亲大人！不如反了！”

　　这话一说，一石起千层浪！

　　众将都睁大眼睛瞪着拜，拜心中是有苦说不出！

　　他这些年又何尝不是过得憋屈？自从嘉靖年间投降了大明，刚开始嘉靖还是对他们很不错的，封拜为指挥使，让他统兵数千镇守西边，那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从隆庆开始，直到万历初年，自从派了个馨来此地任巡抚之后，连带着他的副使石继芳，布政使陈诚，都对鞑靼一族开始了各种各样地打庒。先是冒领军功，继而是克扣军饷，最后是直接派人到他的苍头军去做探子…这每一件事，都让拜觉得大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善待鞑靼了。

　　那么多族民要养活，那么多‮队部‬要粮食…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天下哪有这种事情？！

　　他鞑靼一族为了大明的边陲，数次出兵与草原的蒙古人打仗，虽说在李成梁将军的指挥下打了不少胜仗，可战士也是死伤不少啊！

　　拜在內心里还是向往中原的那种‮定安‬的生活。鞑靼一族再也经不起任何战争，可也经不起别人如此的打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下，拜开始悄悄地跟內地的官僚们做起了粮食生意，希望能从他们手里换回急需的粮草。

　　可惜汪铭清那些人，把价格定的⾼⾼的，粮食倒是换回不少，银子却是越来越少了！

　　这些贪官，和馨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拜渐渐地对大明失去了信任，失去了忠心，但他还是紧守着最后的底线大明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这支小小的部落所能抗衡的。但是人都有野心，尤其是他的这个儿子承恩，自恃兵多将广，在外面肆意妄为，拜不是不知道，而是管不了。

　　他在万历十七年以副总兵致仕之后，其子承恩袭其位，‮队部‬和族人就渐渐地不太听自己的了。在年轻富有野心的承恩刻意宣传之下，大家慢慢地都对大明失去了忠心，只对承恩惟命是从。

　　但是承恩毕竟年轻啊！很多事情他做的并不到位。除了苍头军，下面那些‮队部‬都被他视为奴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已经有不止一位军官来向拜哭诉承恩的跋扈。

　　现在形势人所及，拜不表态也不可能了。

　　“现在我宣布！奉军锋刘东畅为总兵，我为谋士，以承恩、许朝为左右副总兵，土文秀、哱云为左右参将！兵发宁夏城！我们一定要拿下宁夏城，攻陷陕西！唯如此，方能保住我鞑靼一族的命！”拜中气十⾜地宣布道。

　　众将士包括承恩都刷地站了起来，连刘东畅也动地站起来以右手抚。

　　“我还要強调一点！我们这是被的无路可走！是大明一定要我们这么做的！几百年前，大明的先帝朱元璋也是不堪元朝的腐朽起兵反抗，最终建立了大明朝。历史不也是奉他为英雄吗？我们一样也可以！事成之后，论功行赏！大家都将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拜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但是一旦失败，你们将再也不能活着返回自己的部族，再也不能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弟兄们能接受吗？！”

　　“能！”

　　所有人都信心百倍！承恩的眼中已经泛起了对战争的‮望渴‬！

　　唯独拜心中充満了忐忑。这次匆忙起兵，到底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他转过⾝对着刘东畅：“可你的家人…”刘东畅低下了头，摹地又抬起来，异常坚定道：“不成功，便成仁！”

　　江飞‮出派‬的传令兵还没有回来，倒是负责传信的信鸽飞了回来：拜已经发兵围了宁夏城，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老朱急得直在屋里转圈圈，这拜万一真要是反了，自己在中卫岂不是极其危险？是逃跑还是死守？他立刻找来了江飞，商量对策。

　　江飞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开玩笑，区区数百锦⾐卫能⼲啥？还不够人家收拾的。现在他唯一所想的，就是再派传令兵八百里加急直扑京师，把消息告知万历。

　　但这一来一去至少也得半个月，等到万历派了援兵过来，自己早就挂了！

　　老朱转了半天终于有了主意，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束手待毙！

　　“你现在立即向那些大营的连说明状况，看他能不能说服那五千弟兄！如若能成，那咱们还能博死一拼；如若不能，就把他们立刻缴械解散！这五千人绝对不能留！还有，赶紧告诉皇，宁夏危急！如若宁夏失守，蒙古自中原将再无屏障可守！”朱一刀终于第一次正式下达了军令。

　　“还有！”老朱想起了什么，又喊住了正准备出门的江飞：“如果那五千人愿意留下，你就把你的锦⾐卫打散，分散到他们中间去，对他们进行紧急训练，能训练多少是多少！”

　　江飞对这个决定大声喊好，只是他也清楚这短短的时间也训不出什么东西，但尽量让这些军士悉他们的作战方式还是很有好处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只能打顺风仗，绝不能败，不然立刻就炸营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万历把那些已经训练好的锦⾐卫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加后来又补充的，组成了朱一刀现在的三百锦⾐卫力量。不过这一路以来，那些新加⼊的锦⾐卫经过训练也差不多达到了原来狼群的一半以的实力，已经算是很不错得了。

　　连倒是出乎江飞的意料，二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了。人家心里自己也有本帐，跟谁混比较有前途，何况老朱对他们并不差。再有就是那五千兵，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前娘生后娘养的，现在能有个⾼级⼲部向自己示好，就已经祖坟烧⾼香了。居然还要对自己进行训练，看着江总旗带来那些彪悍的锦⾐卫，自己要也有那种能力不对，真要是编进去，自己从此不也是锦⾐卫了？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老朱混了？

　　于是老朱想象中的第一个难题被戏剧地解决了。

　　江飞只叹真是‮屎狗‬运！

　　不管是不是‮屎狗‬运，在老朱独特的人格魅力下，城中五千兵马开始了紧张地训练，狼群那种苛刻地方式和严格的方法，让这些人大呼吃不消，但是很快成效就显了出来。毕竟这些人之前都是从⾎与火里爬出来的，哪些法子能更好地杀人，能更好地保命，他们最有发言权。

　　没有谁喊苦喊累，大家都是在拼命着，不为别的，朱百户已经说了，活下来，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