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贤良祠。```超`速`首`发
钱宁站在卧房的门口，只批了一件披肩，静静地看着天的月亮。老师居然都不见自己了，想来改稻为桑这件事已经让他严重的不満，并且牵涉到了朝里的利益，可自己始终都是他的属下，始终忠心耿耿地为他做事，为什么就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呢？他并不想解释什么，他还是在心中相信，老师是能理解他的。
“大人，內阁的陈大人来了。”一个驿卒走到他⾝边恭敬地道。
“哦？哦！请他进来！”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赶紧对驿卒道，然后进屋换了⾐服。老师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你瘦多了！”一进门，陈于壁看着瘦削的钱宁，半晌才说出了这句话。往事一幕幕地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心里也在叹息着，钱宁啊钱宁，都说知恩图报，为什么你的野心大到连自己的老师都可以忤逆？
“…老师在，请受生学一拜！”钱宁也百感
集地看着面前的陈于壁，后退几步，真心实意地冲着他鞠了一躬。
“免礼！今天就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老实说，为师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对改稻为桑如此抵触？难道你就没有看到我大明的国库都成什么样子了？我也知道，浙江的百姓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可毕竟大局为重！你跟我好好说说。”陈于壁摇了头摇，在椅子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钱宁深深地看着
悉而又陌生的陈于壁，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浙江的情况…生学最为悉。都说浙江是七山二⽔一分田，能勉強养活几百万口子人的，也只有那一分田了。朝廷想为增加国库收⼊的想法，生学举双手赞成；可是要通过改稻为桑这种办法…恕生学直言，都改成了桑苗，那老百姓都吃什么？靠从邻省调拨不是不行，因为调拨的量，将是极其大巨的，就算是集中几个省的粮食运送，光是路的损耗都不少了！这也就意味着，改稻为桑将会翻倍地增加江南数省的庒力，万一再出现什么天灾…生学实在是不敢想！”
陈于壁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盖，静静地听他说完，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浙江的情况自然是你最悉，但是皇既然已经下了圣旨，那这道国策就不可收回。你⾝为朝廷大员，封疆大吏，自然就要为朝廷考虑。浙江的困难…皇跟內阁不会置之不理的，可你的眼光也不能仅仅局限于一个浙江嘛！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嘛！是，改稻为桑确实会造成民心浮动，会对整个江南造成影响，可是就为了区区一个浙江，就可以不顾我大明国库空虚的这个现实吗？就可以不顾圣意吗？”
“正是因为你才是浙江的主官，所以更加得为皇考虑，更加得为朝廷考虑！当大堤决口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么想的？淹一两个县，总比九个县全淹了好？不淹，这改稻为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能等那么长的时间，皇能等那么长的时间吗？朝廷能等那么长时间吗？糊涂啊…”钱宁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茫然地盯着陈于壁，脑子里
成了一锅粥。连唐太宗都说过，⽔能载舟亦能覆舟，当然是要以民为本，以百姓为重！为了皇，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就不顾老百姓了吗？
“…老师，请恕生学唐突，生学想问您：您到底是在为百姓当官，还是在为皇当官？是应该为百姓说话，还是应该为皇说话？这江山社稷，又怎能置百姓于不顾？百万生灵，千秋之罪啊…老师，浙江不能，万万不能呐！浙江要是了，我大明将永无宁⽇矣！难道老师当真不知道，浙
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兼并浙江的土地，他们一旦成了势，朝野下，还有谁能制约他们？！”钱宁重重地跪在了地，梗着脖子低声吼道。
“你…放肆！”陈于壁脸气成了红⾊，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浙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
心！莫不是真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吃⼲饭的不成！你要做的事，就是把改稻为桑的国策进行到底！不该你心的，就不要那么多闲心！”
“我再问你一句，马远的那份供状，到底在不在你这里？”他紧走几步到了钱宁跟前，厉声说道。
钱宁的眼中涌出了泪⽔。老师竟然变了，自从他进了內阁，就再也不是以前自己心目中，那个忧国忧民的言官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僚。
“陈大人，卑职可以不顾念天下苍生，但不能不顾念自己的⽩发老⽗！”他任凭眼泪在脸流着，心却已如死灰。
“天下苍生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陈于壁瞪着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真是快气疯了，钱宁当了几天布政使，怎么会变得这么固执！一意孤行地跟级对抗，对他有什么好处？怎么跟朝里那些清流一样，动不动就什么天下苍生多少生灵，能解决什么实际的问题？怎么就不能现实一点！他有句话憋在心里却一直说不出来，浙江的土地浙是
本别想拿去的，就算他钱宁不动手，自己跟赵志⾼也会想办法，把浙江的员官都换成自己的人，钱宁还是会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布政使。能顺顺利利地把浙江给弄到手，自己这一边在朝中说话的份量就跟以前不可同⽇而语了，可是这个钱宁怎么就这么倔，他难道就看不透这一层吗？非要去争什么名，名能当饭吃？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我跟赵志⾼的肩担着！浙江真出了子，也是我们识人不明，用人不慎！天就是塌了也轮不到你来顶！我只问你一句话：在浙江改稻为桑，你还施行不施行？”他又回到椅子坐着，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师生的情意。
“陈大人，卑职在奏疏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钱宁慢慢地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对陈于壁说道。
“好！好！”陈于壁气急反笑道“看来你是执意要把那份供状当成改换门庭的见面礼了！就算那份供状有，也不过是把我跟阁老罢官坐牢，不过你也别忘了，自古事二主者都没好下场！钱宁，就算你把我们给赶了下去，內阁那几把椅子，也轮不到你来坐！”
钱宁已经完全地平静了下来，他忽然笑的很坦然：“陈大人，陈阁老，你可以用这个心思度天下人，但不可用这个心思度我钱宁。我不会让浙江的百姓，在我走了以后指着脊梁骨骂我，更不会让我老家人拆了我的牌坊。”
陈于壁出奇地并没有出声，而是深深地看着钱宁，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肝肺所有的脏器一般，许久，才放缓了声调道：“那就是说你已经铁了心了？”
钱宁再不说话，而是慢慢地回到椅子坐下，闭起了眼睛。
“钱宁，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门生，也不许你再称呼我为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门生。明天等皇召见了你，就回浙江！改稻为桑…你不做，我会找别人去做！”陈于壁不再看他，转⾝就往门口走去，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扭过头来痛惜地看着他，叹口气道：“知道不知道，我这么多门生，只有你最有出息！可惜啊…”“老师！生学早已不想做这个封疆大吏了…请您奏皇，⾰了我！”钱宁忽地又站了起来，言辞恳切地又对陈于壁鞠了一躬。
“你…哎！”陈于壁仰天长叹，无力地丢下了他口述王珉手写的辞呈，大踏步地离开了贤良祠。
“什么，李化龙要请我吃饭？这个老李，回来这么久了才想起我啊！”一大清早，朱一刀被下人醒唤，懒洋洋地伸了个懒
，旁边睡着一脸甜藌的沈慧。这怀了孩子又不能碰…老朱的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邓艾绘声绘⾊地描述宁娘跟魏德安在
情景时，一群狼围在他⾝边眼冒绿光的情景。不知道那个宁娘长什么样子啊？居然陪着一个太监觉睡，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
“我是不是要有姐妹了…”⾝边突然又传来了旑旎的声音，沈慧半睁半眯着眼睛，看着朱一刀不自觉流下的哈喇子，哼哼着声音说道。
“…哪有！我是在想，次跟李化龙在杭州的酒楼里吃酒席时的事儿呢！那江南的菜味道…不要太绝！”老朱很是夸张地把嘴边的唾
用⾆头
了回去，伸手拍了拍沈慧的脸。
“油嘴滑⾆…”沈慧再不看他，用被子又盖住了脑袋。
等他洗漱完毕走到大堂的时候，李化龙已经等着了，一看到他没精打采的模样，李化龙坏笑道：“舂宵一刻值千金呐！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不忙不忙，你先办事！办完了事咱们再说！”
老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个下人端来了漱口的盆，另一个下人则端着盛満漱口⽔的瓷杯，让他沾着细盐刷了刷牙，把一口的⽔吐到了盆里，又用手辗平了⾝⾐服的皱褶，这才缓缓退下。
“好生活，好享受…弟妹跟着你，看来是不会吃亏了！”李化龙啧啧不已，指着老朱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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