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若
当时他只是感到无比的惆,甚至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他只是茫然地道:“弟子遵命。”
就这样,他被赶出了少林寺,此刻他望着山上少林寺的尖顶,満腹的感慨使他再也不能离开,终于他下了决心,又向少林寺而去。
这时,少林寺正在忙碌地准备着,十八个青年⾼手正在大殿前演练着少林寺镇山之宝的罗汉大阵,在当年,柳崇文曾被任命为少林罗汉阵中居中的首要漩现罗汉,如今虽然他已多年未练,但是对那阵中的变化应接仍是了然于。
他凝目望去,只见罗汉阵正在演练第九套阵法,那首要的璇玑罗汉是由一个十分年轻少年和尚担任,场中一十八柄长剑上下飞舞,攻势一招紧接一招,绵绵不绝。
柳崇文看了一会,觉得那罗汉阵的确神妙无比,每个细节都能把握得十分得体,他正在赞叹,确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好啦,现在开始练第十五套阵法。”
柳崇文侧目望去,只见一个龙钟老僧正指挥着,柳崇文喃喃道:“慧空师叔…慧空师叔…”
他知道从第十五套阵法起,那三套阵法全要靠功力来推动了,这是十八罗汉阵中最厉害的三套。柳崇文暗暗惊奇,难道那担当首要璇玑罗汉的少年和尚如此轻轻年纪,竟能以上乘深厚內力推动这三套阵法?
只见下面罗汉阵飞快地转动起来,演到一半,慧空禅师叫道:“停!”
他走上前去,对那少年和尚道:“天戒,你在那旋⾝发掌的一刹那,快是够快的了,但是却是力道不够,再试一遍,天戒你要提气旋出达摩神功!”
罗汉阵又运行起来,到了那紧要关头,慧空又叫他们停了,道:“天戒,你提气发劲,却让空隙给露了出来。”
那少年和尚点了点头道:“弟子们再试一遍。”
老和尚点了点头,然而练到那紧要关头的时候,少年和尚总是差了半筹,他停下⾝来,摇了头摇叹息道:“师叔,弟子功力不逮,总是不成。”
慧空老和尚道:“天凡,你来试试看。”
另一个中年和尚与那少年和尚天戒换了位置,阵法一展开,但是也不见佳。慧空老和尚道:“咱们暂时停止,各自去休息一下,待老纳仔细想想看有无补救之策。”
那些和尚全都行礼退去,只剩下慧空和尚一人,孤独地站在石板地上,他仰首望了望天,头摇叹道:“唉,如果昨夜那投书示警的事是真的,这可真是少林寺空前未有的大劫难哩,掌门师兄不到明夜夜残之际,是绝不能步出蔵经阁半步,这两⽇是他坐关修练的最紧要关头,若是敌人在今夜或明夜来袭,那便如何是好?”
他长吁短叹了一番,忽然喃喃道:“罗汉阵本来万无一夫,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火侯,唉…如果‘天若”还在就好了
这“天若”两字传人柳崇文耳中,他全⾝猛然一震,只因“天若”正是柳崇文昔年的法号,柳崇文只觉一口热⾎直涌上来,他再也不犹疑了,他默默地对自己道:“我不走了,我在少林寺旁守护,哪怕送了命我也要…”
柳崇文踏着沉重的步伐下了少林,他已决心留助少林,心情巨倒比较平静,下得山来,在客栈之中好好休息了一晚,笔者就借此将当⽇他与千毒翁胜千松赌胜的经过补叙一笔。
原来当⽇柳崇文定下计谋去骗胜千松,他的本意要赌胜千毒翁,要他答应为自己做一件事,那就是利用毒翁下毒,先为少林除去几个西域的少年⾼手。
肤⼲松果然受上当,和他走下赌约,哪知柳崇文利用最普通的手法,假作明知“⽩腹丸”⼊口即化,不能以反哺之术相混,却先置一小胶袋于口⾆下,毒丸一⼊口,立刻以胶囊裹而呑之,毒丸并不溶化,到事后很轻易用功吐出来。
胜于松万万不料柳崇文化了这么大功夫找自己相睹,竟是为了用这等手法相骗.这可真叫他防无可防,糊里糊涂真的以为柳崇文,⾝怀避毒之术,长叹服输。
柳崇文正待开口令他为已下毒,但见胜于松満面颓伤之⾊。他到底是正人君子,下计相骗倒也罢了,这时叫他面对面再说,他却万万作不出手。
于是他哈哈一笑对胜千松道:“罢了,罢了,我老柳胜得好险。”
也不管胜于松的惊疑,便扬长离开此地,赶回客栈。
且说柳崇文在客栈中观察,看那些家伙好像还不预备动手,柳崇文心中不由起疑,但对方实力太強,又不敢冒险去探听探听,同时他又发现对房的胜⼲松祖孙已飘然而去,分明是去找天凡大师了,这一⽇他坐立不安,总算涵养甚深,始终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来。
第二⽇清晨,柳崇文再也忍耐不住,用大帽将面孔掩了一大半,出房到大厅之中用餐。
他怕被对方识出,找了一个最偏僻的小角落,果然不一会工夫,那些人也到了厅上。
柳崇文观得真切,那唯一和他见过面的异装少年坐在自己对面,他连忙换了一个位置,背对着那少年,一面伪装低头吃喝,一面倾全神注意。
那些少年个个都似乎有几分不忍耐,不停地谈着。柳崇文坐得较远,只隐隐约约听到其中有一人暴躁地向大家说:“咱们⽩⽩赶了三天三夜,到了这儿又要多人,哼!早知如此,那几⽇咱们走走歇歇也不会迟。”
另外一个少年点首称是道:“大师伯一向注意时刻,这次迟了两三天到是出乎意料之外。”
柳崇文心中一惊忖道:“大师伯,他们这几个人在等大师伯?”
就凭这些少年⾼手,少林寺就相当难于对付了,还有一个大师伯没到,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心中焦急想知道下文,忍不住提口气,慢慢移⾝到了那几个少年⾝后。
那几个少年包在一道有半扇屏风的雅座中,柳崇文这一移⾝到屏风后,虽可避免面孔不被看见,但只要一被发现,想混作普通食客便不可能。
是以他明知此举冒险,但也顾不得一切,尽量放轻⾜步走了过去。
这时食堂之中已有不少客人,柳崇文此举着实冒险,他凝神听去,只听一人又说道:“真不明⽩咱们几人对付一个少林寺还不够吗?”
柳崇文心中也如此想。只听另一人道:“哼!少林寺是中原武林之首,孔师弟,你别太狂,不死和尚的名头,咱们不⼊中原,也时常听到。”
那姓孔的道:“单凭一个不死和尚…”
那先发话的人冷冷揷口道:“不死和尚号称中原四大奇人之一,孔师弟,咱们全部之中,恐怕无一人是他敌手!”
他这番话确有自知之明,不死和尚一⾝佛门绝学,这几个少年虽是后起之秀,但与之相较,仍为逊⾊。
柳崇文听他们如此谈论,语气之中丝毫不敢看轻不死神僧,他知道这几人都是生狂傲无比,但犹有如此说法,可见少林方女不死和尚威名之大。
只听那姓孔的少年似乎想了一下道:“就算如此,咱们以二敌一,也可应付,何必劳动大师伯?”
一个口音忽然响起道:“师⽗说,少林尚有能人。”
柳崇文一匠忖道:“能人?我怎么都不知道?除了方文之外尚有能人…”
那姓孔的口音道:“能人?还有可与不死和尚相抗的武林人物在少林寺中?”
那发话的人道:“这个我也不知,我当时也问了师⽗,师⽗只面⾊沉重地告诉我…”
好几个诧异的口音同时响起道:“告诉你什么?”
那发话的人接口道:“大约是去年,有一天师爹爹自到中原办事,路过少林山下,突然地震.山崩石裂——”
柳崇文吓了一跳,只听那人又道:“有一块极大的巨石空飞落,向师⽗当前直落而下!”
那几个少年似乎听得⼊神,”没有一人发声。
那人接口道:“师⽗全力一掠,竟抢在巨石落地之前,掠了出来,轰然一声.那块巨石在师⽗⾝后落在地上,端端正正封死⼊山的道路。师⽗回头望了望,那块石头怕不有好几千斤,而且深深埋⼊土中,纵有极⾼功力的人,也万难将之移开。师⽗当⽇哈哈暗道这是天意要石封少林,以师⽗估计,少林之中,恐怕没有人有功力能将此巨石移开!
“那几个少年唤了一声。那发话者顿了顿又道:“师⽗自信勉力一为,大概可以移开巨石,当下便离开走去,第二⽇清晨,师⽗忽然想到回去看看少林寺如何处理此石,到得当地,那巨石已被移到山坳道上!师⽗当时大大惊骇,他不知是少林寺多人搬移或是有⾼人出手,但据师⽗他老人家说,就算很多人齐同出力,但巨石无处借力,这个推测多半不可靠!”
他说到这里一顿,柳崇文听得心中狂喜,惊疑不定。只听另一人沉声!同道:“这么说,少林寺中可能有一个和师⽗功力相若的⾼人?”
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那说故事的又道:“师⽗暗自推测,中原有此功力之八,不出天剑、地煞两人之外,后来他又念及传说已久的天座三星,是以这次他要大师伯一同出动便是如此。”
她姓孔的少年开口道:“老洪,你知道这么多,怎不早说?”
那姓洪的冷冷道:“说早了,孔师弟你就不会这么急了!”
姓孔的怒道:“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那姓洪的道:“不,不,哈哈,你怎么会生出害怕之心?”
柳崇文听得热⾎奋,但转念少林虽有⾼人,对方实力仍然太強,而且这⾼手到底有没有尚属未知。
听那几人已开始胡诌起来,柳崇文不耐再听下去,轻轻一挪步。
陡然之间,雅座间话声嘎然而止。柳崇文何等机警,他立刻意料到自己行踪已为敌所觉。
现在,柳崇文自知只有逃走一着可行,他飞快地左右一看,右边就是一条曲折小道可通到后面空地,但柳崇文丰富的经验及敏捷过人的头脑使他瞧也不瞧便向右边大厅之中掠去。
“呼”地一声,一支竹筷在柳崇文⾝后破空而过,嗤地一声钉在对面墙中,两条人影紧随着掠出屏风。
柳崇文料不到对方⾝形这般快速,好在那两人一出屏风,极自然地向左边曲道望了一眼,这一刹那,柳崇文早伸手起一张木桌,反手掷出,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这时大厅中食客已有一大半,这些人多是住在客栈中起来用早餐的,这两⽇便觉得那几个少年个个狂傲剽悍,心中瑞惴。柳崇文此时一声大叫,加上木桌在空中被两个少年用掌轰然劈得粉碎,这等声势吓得大家不约而同起⾝挤开,登时大厅中一片混。
柳崇文⾝形一闪一站,立刻混到人群中,那两个少年定眼看时,哪里还分辨得出来是谁?
那两个少年生暴躁,若是平⽇,早已发作,这时却互相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地返⾝⼊座。
柳崇文暗暗吁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惊佩对方的警觉和⾝法之快。
当下索缓缓走出客栈,一个人思索对策,他沿道而行,忽然面走来两人,一老一少,正是⼲毒翁胜于松祖孙两人。
柳崇文心中一惊,正想避开,胜于松已看见了他,大叫道:“柳十侠,柳十侠——”
柳崇文不得不勉強一笑道:“胜老,咱们又碰头了。”
出乎意料的,胜千松満面诚恳地道:“柳十侠,你可是看不起老夫?”
柳崇文一怔道:“胜老,此话怎么讲?”
胜于松道:“化外之民,想统治中原,老夫中原一介武夫,岂可置⾝事外,柳十侠,你想如何⼲,算我一份!”
柳崇文惊得圆睁双目道:“你,你怎么知道?”
胜⼲松哈哈道:“昨夜老夫找到天凡和尚,本想和他~算旧账,哪知天凡和尚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认败服输!”
柳崇文心知天凡师兄生平不服人输,胜负着得十分要紧,是以十多年前方和股子松动手,不想昨⽇竟然低头服输,这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胜于松道:“老夫当时追问他为何如此服输,他说少林危在旦夕,他⾝为少林弟子,怎可以人私恩怨为重,老夫便问他少林为何危在旦夕,他方才告诉老夫…”
柳崇文叹口气道:“既然胜老都知道了,唉!这一次确实是近百年来武林的大浩劫。”
胜⼲松道:“据说柳家堡十侠为此事全部出动,老夫真看不起那些名门正派之士,自以为清⾼,不屑管江湖之事,哼哼,这一下危及少林,武林万万不能平安!”
柳崇文忽然诈了一个手势道:“胜老,咱们边走边说,那几个家伙还在店中,随时可能出来。”
胜千松大吃一惊道:“什么,那些异土之民竟就在这客栈之中?”
柳崇文点头道:“就是那几个狂傲的少年。”
胜于松呆了一阵,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如此,难怪那⽇你一见他们⼊店,面⾊立即大变,离席而去。”
柳崇文摇头摇道:“在下自知寡不敌众,如此既蒙胜老慷慨相助…”
胜千松哈哈笑道:“算了,算了,老夫可也为了自⾝安危打算。”
柳崇文道:“方才在下偷听那几个人相谈之下,还有一个更⾼強的敌人未到,是以他们迟迟没有发难。”
胜于松道:“那么,咱们为今之计如何?”
他生急慡,此时已完全改视柳崇文为朋友。柳崇文沉昑道:“不瞒胜老,在下⾝为少林弃徒,虽为少林出力,可也不好明目明面。”
胜千松道:“以老夫的愚见,咱们不必静候突击,不如先下手为強,先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柳崇文摇头摇道:“不成,其中有一少年在下曾与之手,功力在在下之上,咱们两人实力太弱…”
他口中如此说,心中却不住转念,忍不住开口道:“不过,方法倒是有的——”
胜千松奇道:“什么?”
柳崇文道:“对付这种化外之民,咱们不必顾及手段毒,胜老以为如何!”
肚子松怔了一怔道:“你,你可是要我以毒相害?”
柳崇文面上一热道:“胜老,这种手段虽是见不得人的,但如今…”
胜千松哈哈一笑道:“管他什么明狠道德,老夫毒死他两个,让他们知道个厉害!”
柳崇文口中连忙应诺,心中却暗暗忖道:“柳崇文啊!你这两天越来越低级,骗、赖、下毒、暗伤,下三门的功夫全用上了!”
胜千松停下步来又道:“既然如此,我看,咱们这就动手!”
柳崇文见他急于表现,満面跃跃试,心中不由暗笑,口中却道:“胜老如此说,正合在下心意。”
胜千松默默思索了一会道:“老夫有一种毒,可伤人于无形,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