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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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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徐学土惊道:“什么?陛下你说…”

  凌月国主不住向徐学士使着眼⾊,徐学上老成深算,知道定有计较,便顺口道:“陛下要多小心。”

  凌月国主眼中瞧着背过⾝子的方天逸,口中连连答应着。

  他这话原是信口而说,明⽇瞧瞧方天逸动静,那徐学士告辞走了,凌月国主正待回房,忽然院中黑影起落,闪进三个少年。

  凌月国主叫了声道:“是林儿回来了吗?”

  那三个少年一齐上前拜倒,其中两个正是跟来‮京北‬,西天剑神金南道的弟子,另一个年纪最轻,生得细⽪嫰⾁,校好有若女子。

  那最年轻的正是林儿,他⾝边放着一个大大⿇布袋,口中笑道:“师⽗,您老人家到‮京北‬来啦!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见您。”

  他对凌月国主似乎并不畏惧,笑嬉嬉地很是随便,凌月国主笑骂道:“你这小子又跑到哪去胡天胡地了?莫要乐不思蜀,不想回去。”

  那林儿道:“徒儿看上一位⾼贵司徒花晓,这位姑娘真是天香国⾊,貌比幽兰,徒儿只要了却心愿,回去一定遣散群妾,和她共同厮守一生。”

  凌月国主哼了一声道:“你每次弄到一个女子便如此说,为师听都听得发腻了,你⿇布袋中装的就是那姑娘吗?”

  常言道:“知徒英若师,知子莫若⽗。”他对宝贝徒此德可是了若指掌。那林儿道:“这女子愈是灰节,徒儿愈是爱惜,好歹也要等她回心转意。”

  凌月国主道:“你不要胡闹,如果你真心爱?,便赶快带她回去,不然放了也罢。”

  那林地忽地打开⿇布袋,露出一个如花少女来,凌月国主瞧了两眼,也不噤暗暗称赞不已,转⾝走⼊內室。

  那少女⽳道被点,全⾝软绵绵的。林地手一拍,解了她哑⽳。那少女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使⾼声叫骂起来。

  林儿伸伸⾆道:“好大的脾气,司徒姑娘,你难道还骂得不够吗?”

  那少女骂个不停。林儿道:“好姑娘,小生着实爱你,要不然岂会丝毫不‮犯侵‬你?”

  那姑娘骂得口⼲⾆枯,半晌忽道:“你把柳五常怎样了?”

  林地道:“那个老儿吗,我打发他几个钱给遣走了。”

  少女厉声道:“你在撒谎!”

  林儿看她満脸疑霜,竟然被她镇住,他叹口气道:“我是怕你听了伤心,那老儿不自量力要和我拼命,我一时出掌太重,真个打发了他。”

  那少女心中痛极,反而流不出泪来,林儿柔声安慰道:“我家富贵累世,我答应你一到家中,便将所有女子适退,你…做个现成一品夫人岂不是好?”

  女子哼了一声,冰冷地道:“恶贼你休想如此?我…我已经嫁过人了。”

  那林儿大吃一惊,走廊上方天逸眼角闪过一种深刻表情,立刻又被埋蔵在沉沉的脸⾊中。

  林儿哈哈道:“秦老几分明说你待字闺中,怎会出嫁了,小生经过女⾊可数不清楚,连一个⻩花大闺女也瞧不出,真是天大笑话,小娘子你真会骗人。”

  少女凛然道:“我的丈夫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他如果知道你如此妄为,不把你杀死才怪。”

  林儿笑道:“我从河北追你到河南,好容易才追到手,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放手。”

  少女道:“他的名叫何⾜道,你可听说过吧!”

  那少年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少女以为妙计生效,她吓唬道:“如果你马上放了我,我以后叫我丈夫不来追究你,”

  林儿哈哈狂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何⾜道,小娘子,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不要吃惊,就算你是何⾜道的娘子,现在也是自由之⾝了。”

  少女不懂问道:“你说什么?”

  林儿道:“你已成一个风流的小寡妇啦,何⾜道被我师伯一掌打⼊万丈绝⾕去了。”

  那少女原就心神瘁,此时受此刺,眼前一阵金花,又昏了过去。

  黑暗中,方天逸脸⾊更加沉了。

  那林儿又和他两个师兄谈了一阵,便负起少女,往屋內走去,他口中喃喃道:“原来竟被何⾜道尝了甜头,我原惜她贞节,不忍強然下手,既是文君新寡,别是一番‮趣情‬,我何不乘机下手?”

  他连琊地笑了笑,经过几径弄堂,将那少女直负卧室之內,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将那女子放在上,呼地吹灭油灯,突然大木柜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放开那女子,不然你死无葬⾝之地。”

  林儿见敌暗已明,他是凌月国主唯一亲传弟子,功力非同小可,屏息凝神戒备,双掌横在前。

  那声音又道:“你放是不放?”

  林儿冷冷道:“你到底是谁,弄什么鬼?”

  那声音一止,忽然呼地一声,漫天⽩茫茫向林儿酒来,林儿虽是戒备,可是摸不清到底什么暗器,简直多得遮住视线,他一怔之下,恍然大悟,忽然砰砰两声巨响,连忙闭住眼目,屏止呼昅,闪⾝下,原来竟是整整一包石灰,洒得満地満室,他心中忖道:“如果暗中偷袭,自己双目只怕难免受伤。”

  他蓦然想起,往上一瞧,那少女已不知去向,前面两扇窗子已被人打碎,看来这人多半是破窗而出,他一生之中如何受过这等戏弄,到手的肥羊被人抢去,一气之下,也是跃窗而出,往前院跃出。

  墙角黑暗中转出一人,他面部包着黑巾,手中抱着那少女,又轻⾝⼊室,他不放心又点了点少女睡⽳,将少女蔵在下。

  他心中忖道:“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司徒花晓又会蔵在下,我为避免人疑,只有暂时放下她,目下情势已达紧要关头,我可不能功败垂成。”

  他缓缓又从前窗跳出,仔细察看后面窗子,那地下洒着一层薄薄石灰,上面浅浅印了两个⾜印。

  他心中一惊,再看看纸窗上有一个月牙小洞,他心中忖道:“能够走近我十步之內不被发觉,除了那人还有谁?唉,司徒花晓偏生这时候被人捉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一番心⾎可⽩费了。”

  他转念又想到:“我如不撒石灰,一切行蔵都被人瞧出了,还蒙在鼓里,岂不是危机重重,目前一走了之,那是办得到的,可是此事实在关系太大,可恨我适才外出,我只听了个尾,此事真相还是不能明⽩,如果不走的话,那真是时时刻刻都有杀⾝之祸,我到底该怎样?”

  他沉昑半刻拿不定主意,最后他心一横忖道:“佛家说我不⼊地狱,谁⼊地狱?我就以全副智力应付这危机局面,多探一点消息。”

  他拉下蒙面黑巾,走到凌月国土屋旁,倾耳而听,只见呼声均匀,似乎已酣然⼊梦,心中不噤生出一线希望,如果那在窗外窥视的,不是凌月国主,岂不是好?

  次晨凌月国主一大早便走了出去,中午时分回来,只见街上兵甲森严,一队队铁骑军士来回巡游。

  凌月国主心中雪亮,他不动声⾊走回独院之中,只见方天逸和几个徒儿正在吃饭,见了他一齐站了起来。

  凌月国主微微一笑,还是那种⾼深莫测的表情,方天逸低头扒着饭,漠然地看着四周。

  凌月国主心中不住发寒,他暗自忖道:“此子深沉得令人可怕,我一生自信,此时不能不对自己起疑,那狼⾎草我是亲眼看见他吃下的,难道他早就发现了一切,用內力拓住药汁,我一转背他又了出来?”

  这时方天逸吃完了饭,又走进来,凌月国主灵机一动,暗暗想道:“你虽是装得像,也中了我的计谋,就算昨夜你不出救那小丫头,今⽇你去吴将军府告警,岂不也露了底,小贼呀小贼,你也是智者千虑,到底不是事事料中,目今之计,先骗出冲天三式再下手除他,要他死得糊里糊涂。”

  凌月国主此时已将方天逸视为最強对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半点也不露了表情。

  方天逸在屋中站了一会又走了,凌月国主忽然叫道:“方天逸,什么叫五心向上?”

  方天逸缓缓走近道:“眉心、中心、掌心、肺心、腹心、是谓五心。”

  凌月国主柔声道:“那冲天三式的口诀你背给我听听。”

  方天逸滚瓜烂地背诵着,那每句四字,都是切合带韵,念起那声调铮铮,极是好听,可是细听之上,一句一招,竟是中原武林人人都会的五行拳谱。

  这五行拳乃是江湖上跑马弄猴的艺人所习,所谓花拳绣腿,施展起来有声有⾊,却是并没半点威力,凌月国主对于‮国中‬文化可说是无所不知,连这下三门的五行拳谱也能听出,真是‮国中‬通了。

  他心中暗伏杀机,知道骗方天逸说出冲天三式是不可能的了,方天逸愈背愈是流利,凌月国主心中杀机重重,脸上愈是专心凝听。

  “方天逸,你把冲天三式再施展看看。”

  方天逸依言而行,他呼呼施出这失传绝学,一掌一掌劈出,他似怕凌月国主瞧不清楚,愈来愈是走近。

  凌月国主牢记住两式出招手法,他忽道:“还有第三式呢?”

  方天逸蓦然大叫道:“这就是第三式!”

  他双掌暴发,全⾝掌力往凌月国主⾝上劈去,冲天三式是天下至強掌式,凌月国主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发招,一时之间,只有猛力倒窜,在地上滚了一个滚,只觉手臂一凉,⾐襟宽松之处已被震碎!

  他一定神,正待上前捉拿方天逸,忽然眼前一滞,平空生出一股极浓烟雾,方天逸已走得无影无踪。

  凌月国主跌⾜道:“这小子怎么把五毒病姑的障眼云也偷来了!”

  凌月国主只觉全⾝发软,他自许极⾼,虽然強如天座三星、地煞以及少林、天山掌教,他也并未引以为真正敌手,认为对方只是一介武夫,可以智取。却不料会在一个少年手中,遭到生乎未有之失败。

  方天逸在无可奈何之下,施出了“冲天三式”凌月国主实在太強,虽并未能偷袭成功,方天逸却又逃过一次杀⾝之祸。

  那⽇他伪装中了药,其实早就运气将药汁在食道之间,待凌月国主一转⾝,他便一滴不剩全部退出,一路上跟着凌月国主,连续破坏了凌月国主的谋。

  方天逸往荒僻之地走去,他心中并无半点自得之情,反而懊丧已极,心中不住叹息忖道:“我舍生冒死,便是要探听凌月国主人中原之秘密,可是在这当儿,我却外出不在,只听了个无头无尾,真是可错呀可惜!”

  他心想如果司徒花晓不在这紧要关头被人擒住,那么此事焉会如此,自己继续装下去,岂不是将凌月国主海底全给探出?天意如斯,却是无可奈何。

  方天逸估量凌月国主在‮京北‬决不会久留,他想到司徒花晓犹在虎口,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也不敢远离京城,便蔵在城郊农村之中,等到第二⽇又潜回城內,立刻往客舍赶去,只见客舍空空,凌月国主师徒已然走了。

  方天逸连忙掀开罩,只见司徒花晓好好地昏睡未动,他心中暗叫侥幸不已,这下柜后,原是最普通隐蔵之处,唯其如此,反而将智通天神的凌月国主师徒骗过。他哪知凌月国主为盗噤城兵符之事,忙得不可开,是以放过许多细节,只将兵符到手给巧匠⾼大雕瞧了一眼,这便火速赶离‮京北‬。

  方天逸抱起司徒花晓放在上,轻轻拍开司徒花晓的⽳道,他探探手脉,知她心神瘁,⾝体大是衰弱,非静养数⽇才能恢复,可是自己仍得追踪凌月国主,此事端的为难。

  他见司徒花晓容颜惟淬,心知她这些⽇子一定吃尽了苦头,东逃西躲,最后还是落在贼人之手,想到司徒花晓幼时何等的娇贵,她如今受苦受难,皆是起因于自己出手杀了她的爹爹。

  方天逸愈想愈感歉意,又瞧了瞧司徒花晓略带焦⻩的脸孔,那头上秀发散,风尘仆仆,心中突然感到无限怜惜,一横心忖道:“目下一切都不要管,只先等司徒花晓好了再说。”

  这时司徒花晓悠然醒转,她无力地睁开大眼,眼眶深深润着一圈黑⾊,更显得默默无神,她瞧瞧方天逸,开口想说,竟是无力出声。

  方天逸柔声道:“司徒花晓,你好好休养,坏人都被我打跑了。”

  司徒花晓双目失神地看着他,脸上一阵惘。方天逸忙道:“司徒花晓,你并没有受伤,只是⾝子略虚,养息几天就会好的。”

  司徒花晓点点头,方天逸忽然想到她已一⽇‮夜一‬未进滴⽔粒米,连忙走到厨房,自己动手熬了一锅红薯粥,他虽是少年男子,可是从小便一向自理,对这烹任做饭之事,比起女子并不少让,那店小二见他生火淘米,流利无比,也便乐得休息。

  过了一个时辰,那锅中红薯甜香四溢,方天逸盛了一碗粥上来,扶起司徒花晓坐直。

  司徒花晓四肢无力,方天逸只得一匙匙喂她,才喂了大半碗,司徒花晓头一昏又倒在上,方天逸见她虚弱无比,心想让她多多休息,便轻轻替她盖上被子退出。

  方天逸自己也不明⽩,为什么会突然对司徒花晓如此怜惜,他⽩天整天就不踏出客舍半步,只是细心看护,便是夜半梦醒,也忍不住轻轻推开一丝隔壁房门,远远望着司徒花晓安然的睡,感到无限的慰藉。

  他烹调手段原⾼,司徒花晓原气大伤之下,胃口极差,方天逸更是施展手法,将各种食物做得⾊香味俱全,只盼司徒花晓多吃,早⽇恢复体力。

  过了几天,司徒花晓渐渐恢复,她听说何⾜道遭了暗算,本想立刻便走,可是仍是四肢发较全⾝失力,她极少开口和方天逸说话,方天逸心中內愧,两人面对着常常一坐就是老久,方天逸心中暗自警告自己:“只要等她一好,我便要去追那凌月国主,此事关系天下劫数,我岂可逗留在此,误了大事?”

  可是他眼见司徒花晓脸⾊一天好似一天,心中还是不能放心,每天晚上都决定次⽇要走,可是次⽇又借故再留一天,他心思细密,将司徒花晓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自幼浪迹天涯,也不知经过多少奇闻异事,可是却觉得这几天用心照顾这娇弱的女子,不但心安理得,而且实是生平未曾有之乐事。

  这⽇他又正走往厨房,忽然听到一个店小二道:“小李,你瞧瞧看,上房里那个客人,人生得俊是不用提了,而且手脚利落,比个小媳妇儿只強不弱,我老吴来来往往见过多少人,可说没见过这等怪人。”

  那被唤小李的道:“我瞧他气质⾼贵,定是大有来历,老吴,还有他那小媳妇呢,唉!我小李活了这大岁数,也没有见过这等美人,娶如此,就是我小李也甘心情愿服侍她。”

  老吴道:“人家小两口还是分房而睡,分明还没有圆房,你可别信口说。”

  方天逸怔怔听着,那两个店小二又谈论他半天,最后结论是能够嫁得如此郞君,一定是多生积德而来。

  方天逸听得作声不得,可是心中又有一种強烈望,希望别人多说两句,他是个善于克制自己而且极端理智的人,此时竟是六神无主,连厨房也不去了。

  他走回室中,只见司徒花晓一个人靠在沿,支着头呆呆出神,方天逸轻咳一声,司徒花晓似若未闻。

  方天逸沉昑一会儿道:“司徒花晓,柳五常既被那坏人杀了,你病好了,一个人哪里去?”

  司徒花晓冷冷答道:“要你管哩!我又没有叫你陪我在此,你爱走尽管走吧,谁希罕了?”

  方天逸知她误会了话中之意,他柔声道:“我心里虽是极愿陪你,可是还有一件天大要事耽误不得,不过你一人孤单没个去处,又教人不安心。”

  司徒花晓心想:“我孤孤零零,还不是你一手造成,你还假心假意。”

  她眼圈一红,心中又气又悲,怒道:“方大侠,你杀人放火,全不当一回事儿,你又何必装腔作势,可怜我一个女子呢?”

  方天逸笑笑不语,他从就未存希望司徒花晓能原谅他之心,司徒花晓见他直地站在⾝旁,脸上淡然,也瞧不出他是怒是喜,这脸⾊她是顶悉的,虽是数年不见,可是那模样依稀间和当年仍是半点未改。

  她一时之间,几句骂人之话竟是脫口不出。方天逸平静地道:“你原可跟我一决定,可是我此行无异自投虎口,生死连自己都没有把握,岂能连累于你。”

  司徒花晓也不细辨话中之意,只道方天逸又是在轻视她,当下忍无可忍,锐声叫道:“谁要和你一起走,你赶快给我走得远远地,不然我可要用不好听的话来骂你了。”

  方天逸道:“你现在发脾气也是枉然,咱们须得想个办法,唉,我自幼到处流浪,也没有一个去处。”

  司徒花晓冷冷道:“是啊!是啊!柳五常见到一个孤苦‮儿孤‬,可怜他收容到庄中来,好心真是有好报,结果弄得家破人亡,连命也丢了,都是那‮儿孤‬所赐,都是那‮儿孤‬所赐!”

  她愈说愈是动,忍不住硬咽起来。方天逸心中虽不愿再顶撞她,使她伤心难堪,可是有一事忍不住道:“那‮儿孤‬并不要你可怜,也不是‮儿孤‬,因为他还有爹爹。”

  司徒花晓一怔,声音更是冷冰:“什么,小…小贼,你竟是有意到庄中去卧底的?那你一切都是早有计划了?”

  方天逸苦笑道:“错非迫我太甚,我岂会出手伤人,此事你误会太深,说明⽩了你也是不会相信的。”

  司徒花晓悲叫道:“你早就包蔵祸心,乘我爹爹不留意下手,你还想混赖?”

  她声音尖锐,语气中充満了恶毒,方天逸心想多说无益,便不再分辩,司徒花晓心中更加认定方天逸是隐伏庄中,乘机行凶,她两眼瞪着方天逸,恨不得立刻将方天逸杀死。

  方天逸忽道:“你又该吃药了,我替你煎去。”

  司徒花晓冷冷地道:“从现在起,我死也不吃你煎的东西,你别想用这种方法笼络我。”

  方天逸道:“大夫说这剂药是強心健脾的,你既已大好,不吃也罢了。”

  司徒花晓哼了一声,方天逸默然退出,到了吃饭时分,他又端了几样菜肴上来,放在司徒花晓房中桌上,司徒花晓连瞧都不瞧一眼,方天逸自言自语道:“饿总不是办法,任是你一流好汉,铁打铜铸的⾝子,顶多也不过饿个三、五天。”

  司徒花晓大怒,她一发脾气真是个天地不怕的小老爷,一伸手将整个桌子掀翻,那香噴噴的菜肴四散,方天逸望了望司徒花晓,司徒花晓双眉扬起,一脸挑战的模样。

  司徒花晓道:“方大侠,你发火了吧!哼哼,你方大侠怎么不敢杀人了,你有种便将我杀了呀!杀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又打什么紧?”

  她不断着方天逸,就是要他发怒,她见方天逸愈来愈是柔顺不动声⾊,似乎对自己的愤恨视若无睹,心中如何能够忍得下?是以放肆侮辱,竟将江湖上的耝话也用出来,其实如是真的方天逸发怒,她也是心虚得紧,毫无把握,只有听任‮布摆‬的份儿了。

  方天逸只是沉昑,口中喃喃道:“这上好菜肴如此糟塌,岂不是暴珍天物吗?”

  他此言一出,司徒花晓只觉耳中嗡然一声,此时的情景一幕幕飞快升起,又飞快逝去,她想到小时候,自己初次向这人表示情意,这人却装得什么也不懂,那一次也是一气之下打翻了満担食盒,那一次这人不也是如此神⾊吗?

  就是这神⾊,司徒花晓曾经如痴如狂暗恋过,她见方天逸扫好地,悄然一语不发,往外便走,这时她心中真是千头万绪,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方天逸暗暗跨出门槛,他忽然止步回头道:“我想起一个主意,你既是何⾜道何公子的夫人,那一切都好办了。”

  司徒花晓一怔,方天逸又道:“洛帆扬镖局之主孙老镖头,对于何公子感恩极深,他在两河南北极具潜力,别人绝对不敢轻易惹他,你此去投他,他一定待若上宾。”

  司徒花晓本想不理他,可是到底关心何⾜道,便问道:“那蛮子说的可是当真?”

  她声音发颤,显然极是关切紧张,方天逸摇‮头摇‬道:“我也是听蛮子说的,何⾜道公子何等功力,要打他下⾕,那是谈何容易?我也并不相信。”

  司徒花晓心中沉昑,口中不由自主喃喃道:“他武功自是⾼強,可是人却漫无心机,谁像你这种人,什么坏主意都有。”

  方天逸见她双眉凝注,忧心如焚,他本人也对何⾜道颇有好感,此时竟也受感染,心中忐忑不安,口中却道:“我到江湖上打听去,司徒花晓,他为人虽天真,可是那⾝功夫却是货真价实,你放心便是。”

  司徒花晓喃喃道:“明儿一早,我也要到江湖上去了,何大哥万一真遭了不幸,我…我…”

  这时方天逸已悄悄走了,司徒花晓又支着额,窗外一片暮⾊,烟云四起,这客会是‮京北‬有数大店,亭台⽔村,布置得很有气派,何⾜道潇洒的风姿,那是世间少女所憧憬的梦中人,司徒花晓自也不能例外,可是眼前这魔鬼般深沉少年,却在她心中愈来愈清晰,分不出到底是何情怀。

  方天逸意兴索然,他正被一个极大问题难住,⾝子靠在假石山上,望着西边深红云霞,他心中一次又一次问着自己:“我见着司徒花晓,为什么便会不由自主?我行事一经决定,从不犹豫,可是这次却一再误了行期,这是什么原因?”

  他转念又想道:“我小时敌意躲她避她,难道是假装的吗?我心中难道早就喜上她?”

  方天逸愈想愈是糊,他是聪明之八,凡事都深⼊思索,对于一些人人皆知的简单问题,有时反而惑然不解,他极端理智,虽在无意之中动了真正的情感,可是不但自己不信,就连为什么如此也不懂。

  这时天已大黑,不知何时已是星辰満天,方天逸想到明天又是孤⾝一人,万里征程,又想到司徒花晓年青貌美,单⾝行走江湖只怕危机重重,一时之间,竟觉中漫难理,空虚得什么不能容纳,一阵凉风吹过,方天逸凛然一惊,司徒花晓屋中已熄了灯火,想是已⼊了梦乡。

  方天逸昅了一口真气,屏除莫名杂念,心中暗暗忖道:“那凌月国主私会朝中大臣,只怕是心怀叵测,我人微言轻,就是去警告朝中大臣,也是无人肯信,目今之计,只有在暗中探看凌月国立行踪,只是这四天耽搁,也不知他到了何处?看来只有西行去碰碰了。”

  他盘算既定,上街替司徒花晓买了许多必备之物,又买了匹小马准备作为司徒花晓坐骑,这才回房休息。

  次晨一早,方天逸帮司徒花晓打点妥当,两人用过早饭,方天逸微微一笑道:“在司徒花晓,咱们这便分手。”

  司徒花晓瞧着他,只见他笑容敛处,眼角竟流露出一种凄凉绝望之⾊,好像是此去再也见不着了,方天逸平⽇何等镇静深沉,脸上永远是洋洋自如,别人本就无法瞧出他的深浅,这时竟露出人去楼空依依之⾊,那光景的确深刻,司徒花晓望看望着,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方天逸见她并不上马,便又说道:“此去洛道上安静,你跟了何⾜道何公子,一定是永远幸福,他不但人品俊雅,而富可敌国,天大的事,他也有力承担。”

  他神⾊平静地说着,可是那话音中充満了寞落,就像是年迈的英雄,沙哑地唱着古老的战歌,平静寂寞,在原野中渐渐消失。

  方天逸说完了,他似无意的再瞧了司徒花晓一眼,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神采,他习惯地耸耸肩,转⾝便走,走了不远,忽然背后的一个哭喊的声音叫道:“方天逸,方天逸,你别走。”

  方天逸一回头,只见司徒花晓泪容満面冲了上来,方天逸一怔站住,司徒花晓已投⼊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方天逸只觉鼻端一阵阵脂香,真令他神昏颠倒,他是初尝情味的少年,心中又惊又喜,竟不知是真是幻。

  司徒花晓只是哭泣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双肩颤动,哭得很是伤心,方天逸忍不住轻轻抚着她一头秀发,饶他満腹机智,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司徒花晓只觉得中有如⿇,不知如何是好,她虽曾努力要使自己忘记这个杀⽗仇人,可是却没有做到,她和何⾜道游甚,原想取代方天逸的地位,此刻她才明⽩,世界上万物或可换取代,但绝没有一个能代替另外一个人的地位。

  司徒花晓哭着哭着,情感渐渐发怈,她心中忖道:“我和何⾜道往,一见面便觉得他很是可亲,原来是因为他神⾊长得有几分像方天逸。”

  方天逸沉醉在这柔情密意之中,暂时忘记了⾝外的一切,忽然怀中司徒花晓停止了哭泣,用力一挣,倒退了两步,望着方天逸道:“你快走,我永远不要见你。”

  方天逸神智一清,他想到这司徒花晓已是何⾜道的娘子,自己怎的如此糊涂?当下喃喃道:“这样分手最好,但愿你一生幸福元比。”

  司徒花晓道:“方天逸,你别以为我忘不了你,我…杀⽗之仇不报,你一定看不起我,好,我会渐渐使你看得起我。”

  她刷地一声,从马背背囊‮子套‬长剑,用力挥动了两下,剑光在朝中闪烁,司徒花晓驰马去了。

  方天逸心中再无留念,从另一个方向走了,‮京北‬繁华之地,他并无半点向往,不一会走出城门,那至京的官道宽敞笔直,一眼望去本看不到尽头,方天逸只觉海阔天空,豪气大增,这数⽇局促于客舍之中,尽是儿女情怀,将自己一番雄心几乎消蚀。

  他不住向自己打气,可是心中仍是阑珊,竟是哭无泪的感觉,他暗自忖道:“如果司徒花晓真的和我和好,那我不但坏了她的名节,而且何⾜道岂能忍受,这样的安排最好最好,我可不愿和何⾜道决斗,尤其是为了一个女子。”

  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虽是如此地想,可是心中却仿佛失去了一种无与伦比的东西,那是很难,甚至永远也弥补不起来的了。

  他虽不愿和何⾜道争斗,然而世事岂可逆料,又岂能凭人力挽回?

  方天逸只是西行,这⽇又走到河南地界,并未见凌月国主师徒踪迹,一路上江湖上并无异状,方天逸暗暗安心,知道凌月国主并未再在中原惹事。

  他行到⽇暮恰巧到个大镇,他才一⼊城发觉⾝后有异,跟了几个大汉,方天逸暗自戒备,走到街上,那几个大汉,消失在人丛之中。

  方天逸也未在意,他连走到一家客钱投宿,那掌柜打量了方天逸一限,尚未待方天逸开口便道:‘小店已住満客人,实在抱歉,贵客另外找一家吧!”

  方天逸见他脸⾊不正,似乎是含愤未发,方天逸心中奇怪,他天不爱闹事惹人注意,便又走到另外一家客栈。

  他连走几家,那些客栈都推说人満,方天逸大是犯疑,这镇上气氛颇不寻常,分明是有人暗中纵和自己作对。

  方天逸眼看天⾊渐晚,心中暗暗焦急,他行了大半天并未进食,肚中也自饥饿,心想先吃再说,便往‮店酒‬走去,他连到几家‮店酒‬,却都是早已打烊,那掌柜的也不在了,一些过路的行人,更是对他卑目而视,似乎十分瞧不起他。

  方天逸暗暗称怪,自己未到此城,怎么会与城中人为仇?他正自沉昑,忽然背后人声嘈杂,方天逸转⾝一瞧,只见一个五旬左右老者面而来,他⾝后⾼⾼矮矮跟了七八个汉子。

  方天逸打量来人一眼,那老者劈口骂道:“你这忘祖卖国的小畜牲,今天叫你难逃公道。”

  他似乎气极,开口便骂,方天逸心中雪亮,知道凌月国主手下那几个宝贝,不知又冒名造了多少孽,让自己背了黑锅。

  方天逸知道解释不清,索不费口⾆,当下淡然道:“瞧你一大把年纪,怎么如此不知礼数?真是⽩披⾐冠,枉自为人了。”

  那老者⾝后汉子纷纷喝打,耝言俚语就如狂风暴雨一般骂到,方天逸动中微微有气,那老者道:“对待礼义上国之人自是讲礼数,面对域外蛮狗,就如遇见疯狗一样,人人皆可诛之。”

  其已道:“我敬你若大年岁,如果再要不知深浅,可莫怪我出手得罪了。”

  那老者挥手便打,方天逸只有出手,老者拳风凌厉,颇有几分真才实学,方天逸试了几招,恍然道:“原来是晴山派的⾼手,在下倒是失敬了。”

  那老者出拳沉猛,攻击连绵不断,但见方天逸漫不经心应付,招招都被闪过‮解破‬,他知功力相差太远,一使眼⾊,那七八个汉子一齐围了上来。

  方天逸不愿久事纠,他掌力渐渐加重,招招就如开山巨斧,力造沉猛已极,那七八个大汉如何敢硬接拍,方天逸东一拳西一脚,对方人虽多将他团团围住,可是被他打得东倒西歪,险状百出。

  方天逸乘势直上,他长啸一声,双掌疾若闪电,⾝子也跟着快捷起来,那老者见敌人招式如穿针引线,尽往空隙之中击来,他手忙脚地又问又躲,也顾不得帮手下大汉围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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