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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无奈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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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四川返⽩⽔堡,如是时间充裕,大可雇一艘快艇,由长江顺流而下,一直到丹徒,才弃舟登陆,这时离⽩⽔堡便只有百余里路。

  但王坤此刻哪有闲豫可以这样泛舟沿江而返,仗着脚程比骏马还快,加以体力不比寻常的人,是以由陆路专程疾赶,五⽇后已抵达汉口。

  这五⽇五夜兼程赶路,真称得上披星戴月,餐风栉露。王坤武功那么湛深的人,脸上已露上一片憔淬之⾊。

  目眶凹陷,形容枯槁。只有那双眸子中,依然暗蕴奕奕神光,不时如闪电般出来。

  他知道自己若不好好休息一下,纵然能再支持个一两⽇,但势必在最后的一程路上疲极倒下。这才是速则不达。

  是以勉強抑住如箭的归心,先在汉⽔之滨的一家饭馆,餐一顿,之后便在河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客店。

  在楼上开了一间房间,后窗正对着汉⽔,空气甚佳。

  这时天已人黑,河上帆墙相接,灯光有如天上繁星,闪烁不定。

  王坤小心地把那面“星郞琴”放在桌上,推窗眺望河上景⾊,秋夜凉风习习,轻寒暗袭。

  店伙把茶冲好端上来,王坤道:“店家,我今天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会,但又怕误了时候,烦你两个时辰以后,便来‮醒唤‬我…”说着,掏出一块碎银,赏给店伙。

  那店伙见了银子,笑逐颜开,一径下楼去了。王坤不敢倒在上‮觉睡‬,把鞋脫了,便上靠着墙壁,盘膝而坐。

  但因疲倦过度,竟不能即时摄心定虑,行那內家吐纳之术。脑子虽有点昏昏沉沉,但思虑如嘲,纷沓而至,使他无法平静下来。

  坐了好一会,王坤烦躁起来,跳下踱到窗边,望着宽阔的大江,凉风扑面,摹地惕然忖道:“我从未曾有过这等现象,如今功力深厚了几倍,但反而无法‮坐静‬。这都是由于我对璇姐姐系念大深所致…啊,天上那轮明月快要变得极圆,她见我届期还赶不回去,一定也十分忧虑…”

  本来他已惊江上有点不对,但心思一转到杨小璇⾝上,便忽略过去。

  江岸边桅灯密密相接,倒映在⽔中,便平空加添了许多灯光。

  可是寂静得出奇,生像那么多的船上人家,均已酣然人梦,连小孩子夜啼之声也没有。

  王坤挟起星郞琴,蹬蹬蹬走下楼梯,店伙忙忙上来,堆満笑容道:“王爷敢情真有急事,这刻还没有半个时辰呢!小的可不敢惊动你老”

  王坤下楼时,感觉双膝发软,自知实在太过疲乏,但勉強振起精神,取出一锭银子,抛在柜上,便走出店门。

  口口口

  店伙追了出来,悄声问道:“王爷这是上哪儿去?”

  王坤何等聪明,心想若非有事,店伙怎会追问客人去处?便停步道:“我要赶到丹徒去”

  店伙道:“对了,小的知道王爷一定要往⽔边走,但王爷今晚不须前去碰钉,还是回小店好好休息一宵!”

  王坤怔一下,道:“你这话怎说?”

  “今晚一人黑,不论长江或汉⽔的舟船,全部停航。就算是巡抚大人要过江,也叫不到船只…”

  王坤大吃一惊,心想这回糟了。店伙又道:“若是别的客人,小的决不会晓⾆,王爷请回楼上房间吧…”

  那风尘。憔悴的美少年沉昑一下,摇‮头摇‬,一径大踏步向江边走去。却见江边所有的码头上,找不到一丝人影。

  他沿着堤岸而走,忽听⾝后人声随风送来,当下停步回头视看,只见黑暗中转出六个人,俱是劲装疾服的缥行中人打扮,直向江边走来,脚下甚快。

  转眼间那六个人已擦过王坤⾝边,彼此都讶异地互相打量。王坤灵机一触,竟跟着他们后面走。

  那六名镖行中人,一直走到一座大码头上,其中一个双掌下击,便听⽔花翻响,一艘可容十人的快船从数丈外驶过来。

  王坤跟将上去,可就惹得那六名缥行中全部转⾝盯着他,王坤忙向他们抱拳为礼。

  先前击掌招船的镖师首先沉声道:“朋友招子放亮点,这是长较汉龙两帮帮主俱点头答应的,我们无暇多说,以免误了两帮帮主所限的时间…”

  王坤心知对方必把自己误认为长蚊汉龙两帮中人,故此赶紧发话。

  心想这六位嫖师好大的口气,不知是何来路,连雄霸长江和汉⽔的两大帮也要卖帐。

  当下忙道:“在下已有数天没有‮觉睡‬,为的是兼程赶往丹徒,只盼大镖头准许附舟渡江…”

  那缥师哦了一声,在灯光下细细打量这奇怪的少年一眼,觉察出这少年并无虚言。

  又见他胁下挟着一面古琴,形式古雅,一时想不出来路,但初步判断这少年决不会闹鬼,便沉声道:“好吧,但有什么事你不可多言”

  大家都转⾝准备落船,忽听那船舱顶“嘞嘞”一阵微响,为首的缥师阅历极丰,立刻止步,注视着那座船舱。

  口中急问道:“船舱里是什么人?”

  “轰”的一声,船舱墓地炸得粉碎,木屑漫天飞中,一条人影自舱中飞起来,轻飘飘落在船头。

  口口口

  六名缥师和王坤都急急退回码头上,只见那人影竟是个穿红⾐的矮老头,甚是肥胖。

  他轻笑一声,四下江⽔震起了一圈圈涟漪。

  笑声方歇,面容一沉,恻恻道:“光是得到长蛟汉龙那两个老不死点头,有什用处?我们红船主人未曾传令下来,老朽焉能放你们过去…”

  码头上的几个人全都在心头冒出凉气,连⽟坤也是。

  要知适才这红⾐矮胖老头,露的一手炸碎船舱的功夫,那整片舱顶碎得十分均匀,可见这矮胖老头一⾝內外功,已臻刚柔并济的化境。

  单单是这个矮胖老头,已⾜以在武林中称雄一时,但他还须听命于“红船主人”这等奇事哪能不震骇住众人…

  为首的缥师拱手朗声道:“在下刘登,今晚因有要事,必须渡江立即赶返金陵。在下等久仰红船主人威名,但无由拜谒。今宵事非得已,尚希宥谅…”

  那⾝穿红⾐的矮胖老头环眼一翻,精光闪,仰天怪笑道:“金陵镖局的三大镖师之一,居然也如此低声下气,我火山豹子姜如何不卖这个情,这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刘登听他言中已露相让之意,虽然明知对方嘲讽,却也暂时忍住这口气。

  王坤一听这五人敢情就是金陵镖局的人,怪不得适才口气如是之大。

  忽然发觉那自称火山豹子姜的红⾐矮胖老头,那双环眼有意无意地屡屡扫过自己胁下所挟的星郞琴。

  心中为之一动,暗想这老头也许是个识货的大行家,但愿不要因这面名琴,再生出事故来才好!

  火山豹子姜停顿了一下,便又怪笑一声,飘⾝飞落从码头一路没人⽔中的石阶上,朗声道:“但老朽如若让你们轻易渡江,将来江湖传说时,都以为红船主人惧怕金陵缥局的威名,此罪老朽如何担当得起…”

  刘登抗声道:“姜老师的话,在下不大明⽩…”

  火山豹子姜颔首道:“难怪尊驾不明⽩,老朽的意思是想请刘大镖师露那么一手,叫老朽心悦诚服,自然不敢阻挡去路…”

  刘登一听可就火了,忍了半天气,结果还是不能善罢⼲休。当下长笑一声,简洁地道:“请姜老师划下道儿来!”

  火山豹子姜怪笑一声,猛可俯⾝,双掌扣住船舷,暴然喝声“起”字,那艘快船悠悠离⽔而起。

  只见那姜双手向上一,整只快船被他举在空中,跟着蹬蹬蹬走上码头。

  刘登等五人和王坤都噤不住退开,看他如何处置。

  火山豹子姜膂力惊人,举着那艘重达千斤的木船,如弄稻草,安安稳稳地放在码头上。

  刘登正要开口,却见红⾐矮胖老头转⾝走到码头旁边,复又俯⾝以双掌扣住一块长形石条,口中喝声起字,悠悠举起来,走回船旁,将石条放在船中。

  这样地如法泡制,一直搬了五方石条,放在船中,看样子像用这些巨石镇庒住木船似的。

  ⾝为金陵缥局三大缥头之一的刘登,自二十岁出道以来,在江湖上已闯了二十多年,平生机智过人,阅历丰富。

  此时已知这火山豹子姜,竟是用这么一手绝招,来与自己为难。

  不由得倒菗一口冷气,心想这回金陵缥局的威名,可要栽倒在自己手中。不但人是丢定,而且这仇还不能报!

  口口口

  火山豹子姜轻松地拍弹手中灰尘,冷笑道:“刘大缥师只要能使用这艘船,便请渡江…”

  刘登正在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对方已发出一声怪笑,倏然倒纵出去,黑暗中如飞划出一只小艇,他的人刚好落在艇上。登时江面上响起一片怪笑声,小艇随声悄然远逝。

  名缥师刘登这次率领四名手下,赶返金陵,时间无多,因此虽然明知这段⽔面有事,但仗着和长蚊汉龙两帮帮主均有情,是以亲自去打招呼。那长蚊帮帮主江舟威镇长江一带⽔面,声势浩大,如今已有六十余岁。

  另外汉龙帮帮主许原,则三十年来占据了汉⽔⽔面,为⽔道上巨头之一。

  这两人都与金陵缥局老局主东方乐⽔情甚深,是以虽在这战云密布,杀气冲霄的戒严时候,尚许刘登等五人渡江。

  但声明必须在三更鼓响以前渡过江面。刘登得到两人点头,便忙忙赶来指定的码头,谁知居然半途杀出一个红船主人的手下,虽然仅仅是个手下,但一⾝功夫,却可列人武林⾼手之列,尤其是这一⾝神力,平生罕睹罕闻。

  那五块石条每一条俱重达七八百斤,寻常四名壮汉,也休想扳得动,而那火山豹子姜却在举起一艘船后,复又连搬五石,依然若无其事。

  金陵缥局的五人中有三位乃是镖师,其余两人乃是趟子手,这时其中L个名叫李大勇的镖头道:“这红船主人究是什么来历?怎的近年始听到一鳞半爪的传说,却竟然如此厉害?手下如此,主人更可想而知…”

  另一个姓徐名东的镖头接口道:“刘老师你一向是咱们局中出名的神力惊人,假如这一船五石把你难倒,咱们金陵缥局通通不必和人家比力…”

  刘登听了雄心陡起,奋然道:“我也许不行,但权且一试说罢,把外面长⾐服脫了,那柄惯用的吴钧剑也给一名趟子手,然后大踏步走到木船旁边,先行功运气,一面估量那些石头的重量。

  歇了一下,随即俯⾝双掌扣住一条石头当中,暗暴一声起字。那条长石应手而起,但仅仅是离地尺许,然后势子便缓慢了。

  刘登浑⾝骨节咯咯连珠轻响,可见用力之猛。终于直了⾝躯,便抱住那条长石,走开数步,双手松处,落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大响。

  他略略休息一下,便走回船边,俯⾝又扣住一条长石。但听他吐气开声,那条长石应手而起,却也只离地一尺不到。

  他缓缓吃力地直⾝躯,旁边的人,包括王坤在內,都噤不住暗中替他用力。

  这一次他终于直了⾝躯,抱着那条长石,缓慢地移开数步,摔在尘埃。

  王坤心想刘登这么吃力,光是这五块石头也搬不完,何况还有一只更重的木船。

  这刻大家都落在同一处境,加上暗中还是自己人,这等情势已是义不容辞,便抢到船边,先把星郞琴慎重地放在旁边的地上,然后俯⾝双手抄住一条长石。

  金陵镖局的五人都睁大眼睛,瞧着这个陌生少年出奇的动作。刘登心中更泛起一股难受的滋味。王坤运功聚力,大喝一声。

  众人都为之一怔,敢情他这一喝声音倒是蛮大,但那条长石却纹丝不动。

  口口口

  刘登本来因自己的无能为力,以至须要一个陌生少年出手相助而难受,如今一见这少年有如蜻蜓撼树,本动也不动,不由得一阵舒服。但他可不能形诸词⾊,忙道:

  “朋友不要发急,这样搬法太不好用力!等我慢慢逐块搬开…”

  江面上忽然传来怪笑之声,人耳清晰已极,但听来最少也在里许以外。众人一阵骇然,敢情这一声怪笑,正是那火山豹子姜所发。

  而他定然是为了王坤搬不动那石头而嘲笑。这刻已届深夜,码头上虽有灯光,却不甚亮。

  但他居然在里许以外遥望而了如指掌,这等眼力实是惊人。同时这么远而笑声尚未模糊飘散,⾜见內功之精纯。

  刘登矍然道:“这厮武功之⾼,确实罕见,如若出手拦截,我们绝无法闯过…”

  其余的人闻育俱默然不语,王坤兀自面红耳⾚,惭愧无比。刚才他猛一用力,忽觉头晕目眩,力不从心。

  心知自己连⽇奔驰赶路,未曾休息过,纵然是铁铸的人,也无法支持。此刻不倒在地上,已算十分了不起,何况还要运真力搬运这么沉重的石头!

  大家既然默然不语,刘登不便说出撤退的话,只好拚命上前,又搬了一块石头。

  可是这一次为时更久,而且因为已无余力,不能把石头摔开一点,假如猛一撒手,便将砸在自己脚背上。是以他抱着石头,息了好一会,这才能够运力把石头摔在地上。

  刘登道:“不行了,我已筋疲力尽…”

  李大勇道:“咱们不如等到明⽇才渡江赶路”

  刘登苦笑道:“只可如此了,若是动刀动的玩意儿,还可以拼命…”

  既然决定如此,大家便准备离开码头,刘登想起那陌生少年,便四顾找寻。忽地为之一怔,原来那陌生少年已抱着那面古琴,躲在码头上一块石头后面,盘膝而坐。对于他们的决议,毫不理会。

  大家都知道他刚才失败之后,定必十分难受,这刻竟又是如此灰心‮愧羞‬的模样,益发令人同情。

  徐东首先道:“朋友,咱们一块走如何?”

  王坤抱着星郞琴,并不置答。李大勇道:“你何必难过呢,我们还不是都吃瘪了么?”

  刘登眼力⾼他们一等,忽地拦住他们,道:“这位朋友不是伤心难过,竟是在行那內家吐纳之功呢…”

  “哦,莫非他还想一试么?”徐东道,刘登再细细观察一眼,这才答道:“不错,他还要试一试,我虽瞧不出是否成功,但我们必须等候他…”

  五个人在夜风中木立不动,都怀着沉重心事。刘登用力过度,双膝微微发抖,却勉強忍住。

  李大勇忽然道:“现在已二更,这位朋友纵然搬得动大石及船,但此处江面最是辽阔,一个更次能够渡过对岸么?”

  刘登道:“长蚊帮派来的两名⽔手还在那儿等候,我们可以不管时间,但求能够上船,纵然因而葬⾝波底,也不致于太过折辱金陵缥局的威名”

  他说得甚是悲壮,徐东、李大勇都不敢做声。

  这时王坤已打坐了一个更次多一点,他可听到了李大勇所说不够时间的话,当下一跃而起。

  刘登见他双目神采奕奕,和早先満面风尘惟伴之容,判若两人。

  不觉失惊想道:“除非具有四十年以上的內家功夫精纯修为.才能在这片刻之间,恢复得如此之快。假如再给他两个时辰的时间,更加在用…”

  王坤道:“劳诸位等候,在下务必奋力一试,如不成功,只好回客店等候一宵了…”

  刘登慨然道:“朋友尽管一试,但愿马到成功!”

  王坤向他们拱拱手,走到船边。这时早已准备好,故此不必再运功聚力,一径俯⾝扣住石,摹地双臂一缩,上半⾝也跟着直。

  那条长石应手而起,只见他迅速地放在一旁,然后又去搬最后的一条长石。

  刘登立即命一名越子手去把⽔手叫来,他这个老江湖在这一瞥间,已确定王坤必能连木船也搬到⽔面。

  王坤搬完最后的长石之后,便学那矮胖老人,双手扣住船舷,运⾜真力向上一,那只木船悠悠离地而起,终于停在他的头上。

  李大勇和徐东两人噤不住喝声采,徐东替他拾起那面星郞琴,忽然讶道:“这面琴怎的如此沉重?”

  王坤又把木船平稳地放在⽔面上,但气不已。

  众人俱看出他气力已用尽,李大勇跟在他⾝后,这时扶他一把,才上了船。

  刘登坐在船头,准备应付即将来临的艰险场面,王坤本想抱琴打坐,但徐东坐得最远,不便叫唤,便管自闭目调息,尽量恢复疲劳。

  口口口

  橹声款乃,不一刻,已摇出江上。那茫茫大江,一片蒙,众人都警戒地向四面眺望。

  刘登告诉众人道:“长蛟汉龙两帮,本是⽔道上两大巨头。但因时间一久,不免时有磨擦冲突。积了几十年,最后总要爆发…不过若不是最近两帮均发生好几件离奇的事,彼此之间也许尚能忍个十年二十年也说不定”

  李大勇问道:“刘老师可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刘登道:“都是他们⽔道中人在下手有所作为之时,忽然遭人破坏。

  內容我不太清楚,仅仅知道他们事后细查,都发现好些迹象是对方所为。故此两帮终于提早算帐…然而就在定了⽇期之后,这长江汉⽔一带便出现了神秘的红船主人!

  这原不过是个把月来的事情,但⽔道上却已轰传遐迩…”

  徐东啊一声,道:“无怪我们都不清楚,敢情这红船主人的出现乃是最近之事…”

  刘登笑一下,道:“我也是今⽇才知道得较为详细!不过据江帮主和许帮主的口气,好像都未见过这侵人他们⽔道势力范围的红船主人,甚至连他们的手下也未曾见过那神秘的红船主人。这是说凡是见过红船主人的人,竟然无一生还…”

  李大勇耸耸肩,道:“我可不觉得奇怪了,凭那火山豹子姜的武功,便可想那红船主人如何能轻易见到?”

  “他们起初都互相怀疑是对方的诡计,但后来因双方俱有手下死于红船主人手底,因此才知道竟然另有強敌。可惜以前积怨已深,否则这两帮极可能联盟一气对付外来強敌!据说这红船主人专向来往⽔面上的官家中人下手,至于长蚊汉龙两帮偶然按照⽔道规矩出手,红船主人定必及时出现,将那些⽔面好汉杀死。事实上是否如此,我仍不能肯定,相信局中一定会有更详细的消息!今晚我们渡江,只要一超过三更,这长蚊汉龙两帮的人,见船便毁,我们却怨不得人家…”

  李大勇略一寻思,才道:“刘老师果真因长蛟汉龙两帮而担心么?”

  刘登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一来大家都明⽩这位名镖师其实是担心红船主人出现。

  刘登又道:“据说那红船主人的座艇,全部漆上鲜红的颜⾊。船⾝长达三丈,但又窄又⾼,船底尖削。人⽔达六七尺之深。此船外壳可能包以铁⽪,因为在这个把月中,这艘奇怪的红船已撞毁了十余艘极为坚固的快艇。此船另一特点是速度极快,两帮在⽔道上称雄数十年,均拥有数十艘特制快艇,但和那红船一比,简直相去太远。是以本无法追踪这红船的去向…”

  徐东道:“我有这么一艘红船,也⾜可以称霸长江汉⽔了,那还须什么武功!”

  李大勇忽然道:“现在已三鼓,咱们还赶不了一半路程…看,江心上灯火大明…”

  但见那辽阔已极的大江中心,忽然出现了无数灯火,照得江心一片通明,极是奇观。

  灯光中照出百余艘船只,大小俱有,分为两边,各自布成阵势,俨如两军对峙。

  但寂然无声,宛如俱是空船。右边船阵中,一艘双桅大船上突然升起一支红⾊的三角大旗,随风飘扬,威武已极。

  红⾊三角大旗升起之后,便响起一阵鼓声。右方的船只纷纷移动,转眼间排成一个箭头形,由那艘双桅大船作为尖端,锐锋直指着对方。

  左方船阵上仍然一片静悄悄的,刘登轻轻道:“长蛟帮帮主江舟已到达座舰上,摆出挥军进击的姿态。奇怪的是汉龙帮毫无动静,难道帮主许原准备挨打?”

  一言未毕,忽见左边汉龙帮大小七十艘船中,倏然一道光华直向天空去。

  李大勇轻声叫道:“啊,是火箭,看此箭飞得多么⾼…”

  那支火箭发出⽩⾊的火焰,一直飞上遥空,然后在空中‮炸爆‬,散出満天银芒,好看已极。

  这时汉龙帮船阵中的一艘双桅大船上,也升起一面淡青⾊的大旗,表示帮主许原已到了座舰上。

  刘登、王坤等人所乘的这艘快艇,艇上两名⽔手突然悄没声息地跃人⽔中,刘登惊觉之时,那两人已泅出数文之远。

  船上的几个人,均是缥行出⾝,竟没一个会驾舟,大家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口口口

  却听长蚊帮鼓声渐急,忽地一艘校形快艇如飞驶出,艇上站着四个大汉,一手持盾,一手持戟。

  这艘快艇箭也似地冲人汉龙帮船阵中,登时杀声大起,霎眼间已被众船包围。

  帮主座舰上发起一支火箭,一溜亮光划过夜空,但对方那梭形快艇上倏也发出四五支一式一样的火箭,登时満天⽩光。

  那快艇上四名大汉,俱是长蚊帮中好手,膂力沉雄,各各以左手盾牌硬挡住前后左右的长或铁篙,右手大戟挥霍生风,打翻了不少船只。

  汉龙帮帮主发布围困的命令,哪知人家早已有备,跟着发四五支之多,登时使得对方阵势大。那艘快艇建功之后,便突围收兵归阵。

  王坤本在闭目休息,尽量恢复气力,但杀声一起,便忍不住睁眼观看。

  刘登告诉他道:“长蚊帮故意先派一艘快艇,冲人敌阵中,打个落花流⽔,给对方来一个下马威,等会儿谈判时便可以抬⾼⾝价…”

  汉龙帮船阵很快便恢复平静,忽见一道红⾊火箭“夺”的一声上半空。火箭一起,便有一艘头部特尖特长的快船疾如迅马般冲人长蛟帮船阵中。

  这艘形状奇怪的快艇上也是站着四条大汉,各以圆形藤牌护⾝,两个手持钩,两个手持长柄利斧。

  这船一下子便冲人敌阵中,对方主舰上鼓声起时,这艘快船上也响起鼓声。

  只见这艘快船过处,如若让他尖长的船头撞着,登时便船裂桅折,那四条大汉甚为勇猛,两柄利斧专所敌船,一斧下去,总得让他劈个大缺口,木屑横飞。

  那两个使钩的配合这两柄大斧,一味把敌船钩过来,然后让大斧猛斫。

  鼓声震耳中,长蚊帮的船只已毁了六七艘之多。其余的船只正奉命包围时,只见那艘尖头快船,猛然掉头冲出重围,径返本阵。

  汉龙帮船阵中一片呼声,接这艘建功扬威归来的快艇。

  刘登忽然发觉江⽔正好把自己的船漂向江心麋战之处,不由得大吃一惊,告诉众人。

  王坤因自小在江南长大,略识舟之道,便要到船尾把舵,放眼一看,不由得叫声苦,敢情那船舵和橹桨等都不见了。

  这时长蚊汉龙两帮各各‮出派‬一艘平底大船,在两阵对峙之间会合,靠在一起。

  刘登道:“现在两帮帮主要亲自当面谈判了,假如在谈判时,那红船主人尚不出现,这两帮必定不可能联合起来!等到他们大战之后,元气大伤,红船主人乘虚而人,他们恐怕无力抗拒”

  王坤道:“适才那火山豹子姜表现得十分桀骜,相信那红船主人不会等他们麋战之后,才乘危出手!”

  刘登觉得他的话大有见地,不由得凝瞥他一眼,问道:“王师傅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吧?怎的以前没有上你这么一位朋友?”

  王坤微微一笑,突然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堡的人,今有要事赶返敝堡!刘大镖师⽇后见到东方老局主时,请代王坤问候一声”

  金陵镖局的各人一听这个奇异的陌生少年,居然是本局死对头⽩⽔堡的人,偏又是处在这同舟共济的境地中,无法对他怎样。于是由刘登开始以至那两名越子手,都露出冷冷的神⾊。

  徐东把手中古琴往旁边一搁,用力稍重,发出一声沉响。

  王坤心中一阵疼痛,唯恐那琴被他摔坏,正要说话。那星郞琴上琴弦震动,竟然低响一声。

  这一声琴响虽不低沉,但一直散布在整个江面上,连面临大敌的长较汉龙两帮的人,都清晰地听到这一下琴声,俱为之回目遥望。

  王坤忙忙起⾝过去把星郞琴拿在手中,心头大感不悦,冷睨徐东一眼,道:“徐缥头手劲好大”

  徐东⾝道:“你想怎样?”

  王坤虽然着恼,但发作不得,只好哼了一声,回到船头处坐下。

  口口口

  这时双方所‮出派‬的大船上,已上去了不少人,其中两位须发俱⽩的老人,对面而坐,正要开始说话。

  蓦听双方船阵鼓噪起来,这两位老人眉头大皱,各自回眸瞧着自己的船阵。

  只见所有的⽔手都站在船上,翘首向东北方凝望。这两艘并在一起的大船上,尽是两帮好手,跟随着本帮帮主。

  此刻他们都看清楚双方鼓噪之故,敢情在东北方三十来丈之远处,一艘狭长红⾊的怪船,灯火通明,正向江心驶来。

  这艘红船船⾝比普通的狭窄但却长得多,头首甚⾼,因此在船头上的人,有居⾼临下之势。

  最令这些一生在江上混饭吃的好汉们所惊讶的事,便是这艘船见不到一枝橹桨。在船尾和靠近尾部的两旁,却⽔花滚滚。

  这艘像鬼魁一般的红船倏然出现之后,来势极快,迅逾奔马,三十来丈的距离,竟不须多久,便自驶近。

  只见红船船首上,一盏‮大巨‬的风灯下面,并排坐着三个人。

  当中的一个年约三句上下,面目韶秀,⾝上⾐着甚是华丽讲究,生似富豪公子。

  左边的一位年纪在六旬上下,不但面目淳朴,连⾝上⾐服也像是乡间农人似的。但那双炯炯有神的利眼中,却闪出智慧的光芒。

  右边的一位年纪也在六旬上下,面瘦⾝长,沉有威。这两人夹傍着当中的公子,更令人对那公子刮目相看。

  船行甚速,转瞬间已冲到两帮帮主坐在其上的大船边。红船上右边的瘦长老人指指船上的人,向那公子说几句话。

  那华服公子点点头,似乎现在才知道大船上的两个老人,乃是威震长江汉⽔数十年的⽔道⾼手。

  不过他显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扫瞥他们一眼,那对澄莹有神的目光,便一直透过船阵,遥遥向茫茫江⽔那一片黑暗中。

  长蚊帮帮主江舟情较暴,睹此情状,不由得狂笑一声,向汉龙帮帮主许原道:

  “许帮主,尔我昔年成名之时,那孩子还未曾出世呢…哈…哈…”汉龙帮帮主也持须朗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江帮主你我也许都太老了…”

  那艘窄长而⾼的尖底红船,适好从大船边破浪而过,两帮帮主的话,声震数里,如何能听不见。

  红船上貌如农夫的老人长笑一声,道:“两位帮主的话都没有说错,你们这一把年纪,已享盛名多年,今⽇应该退出这⽔道生涯…”

  这老人声如鸾凤,十分清越,字字传人两帮弟子耳中,无一遗漏。说到未句时,那红船已穿出两边船阵,宛如风驰电掣般向王坤等人那艘小船处驶去。

  长蚊汉龙两帮帮主闻言都明⽩这神秘的红船主人,今晚有意正式挑衅,这时反而沉住气,两人对望一眼,江舟首先道:“这人中气极⾜,可见內功之精纯,已人⾼手之列。

  以我愚见看来,另外那老人绝非庸手。当中的少年更莫测⾼深!许帮主对他们有何⾼见?”

  汉龙帮帮主许原拂须道:“我看今晚之事,应以外敌为先,江帮主以为如何?”

  江舟颔首道:“我们总算是同道中人,自然应该如此…”当下又悄声说了几句话,许原不住点头。显然十分同意他的主张。

  两人计议已毕,各自分头传令,江心上忽然响起低沉的鼓声,同时一道蓝⾊火焰冲霄而起。

  转眼间所有的灯一齐熄灭。跟着一阵低微的拨⽔声,向四外散开,只剩下这两艘联在一起的平底大船,依然灯火通明地停泊在江心。

  口口口

  王坤等人,这刻已见到那艘速度极⾼的红船,冲波破浪而来,船头直对着自己的船。

  王坤凛然道:“他们定是想把我们这批強行渡江的人,弄落⽔中…”

  刘登这时已忘了王坤是⽩⽔堡的人这回事,匆匆道:“你说得不错,他们要摧毁我们的船…大家赶快准备,随手取些木板之类,以免淹死江中!”

  王坤可识得泅⽔,不过不大⾼明就是。他不须取船板护⾝,却在盘算⾝上的一包骨灰和那面星郞琴,不要失落在大江中才好。

  晃眼间那艘红船已自驶近,因船首⾼翘,故此若然他们趁机跃上红船的话,人家居⾼临下,极容易将他们击落江中。是以大家都不肯作跃上红船之想。

  王坤则因自家体力恢复不到一半,明知无法和船上的內家⾼手决一死战。暗想只好忍一次气,⽇后才来找这红船主人算帐。主意一决,也就抱琴准备跳⽔。

  眼看那红船锋利的船头快要撞上小船,刘登奋起气力,准备出手挡他一下。

  谁知就在双方将要碰上的一刹那,刘登扬掌尚未推出,红船倏然一转,整只船擦着小船疾驶过去。

  那红船带起波浪又⾼又急,把小船开老远,犹自晃摇不停。

  刘登透口气,道:“这条红船虽然又长又⾼,但灵活得简直像条大鱼…”

  王坤道:“他们为何不撞上来呢?”

  刘登寻思一下,道:“啊,我知道了,他们本来疑惑我们竟敢在两帮对垒之际,驾船出江,定是两帮中之一请来的帮手。

  因此刚才先来对付我们,假如我不是气力用竭,刚才的一刹那间,必定跃上船去。

  这样他们便知道要不要出手对付。我们都没有一个动弹,他们必定不再疑惑,是以径自驶走”

  王坤竖起大拇指,道:“大镖师的确阅历丰富,机智过人,他们定是因此而回头去对付那两帮…”

  言犹未毕,李大勇已低叫道:“那只鬼船又回来啦!啊!这一回来势更快呢…”

  破浪之声,已传人耳中,一听已知相距极近。众人惊惶而顾,只见一道‮大巨‬的黑影,疾冲而至。

  原来那本是灯火通明的红船,此刻灯光全部熄灭。加之速度又快,等到快要碰上之时,才被他们发觉。

  这一次众人以为必定船毁落⽔,各自抢抓船板,作落⽔的准备。谁知那红船船首一歪,又擦着木船掠将过去。

  大家方舒一口大气,暗中庆幸这次又不曾遇难,猛觉船⾝大侧,原来那红船这次来势极快,带起的浪头本就猛急,加上驾船的人有意要用波浪将木船掀翻,故而这一回的浪头特别猛急。

  船上的六人一看不是头路,连忙先一步跳下江去。

  那艘木船吃急浪一掀,竟抛离⽔面,在空气中翻个⾝,然后掉坠浪上,随波飘得老远。

  王坤一手托住古琴,一手划⽔,黑暗中刚刚泅了两丈许,忽然手上一轻,原来那面古琴已脫手飞开。

  他立刻睁目四瞥,只见一艘特小的快艇,一个老人一手桨,一手攫住他那面古琴,如飞而去。

  王坤认得这个老人,正是刚才在红船上坐在右边的瘦削老人。

  这面星郞琴他得之不易,一心要献给心上人,孰知半路上被人劫走,这还了得,当下为之大怒,触发了少年好胜争強之心,大喝一声,提气轻⾝,整个人突然浮起来,仅仅双⾜踏在⽔面,如奔雷掣电般追过去。

  王坤有此轻⾝功夫,早先所以不施展的缘故,便是自知气力有限,必须保留着以便慢慢泅回岸去。这刻动了怒气,便不顾一切,提气轻⾝,踏⽔疾追上去。

  那老人猛一回顾,虽在黑夜之中,犹可见到他炯炯有光的眼睛,他噫了一声,便停止桨。

  王坤追了四丈许,尚差数尺,便可径登小艇,忽然发觉自己疲乏不堪,暗忖纵然赶上小艇,但已没有力量可以伤敌,不由得大吃一惊,突然沉落⽔中。

  老人看出他力竭之状,右手木桨轻挥,小艇疾然退回去。王坤恰好冒上⽔面,老人极快地放下木桨,掌出处已抓住王坤肩膊,把他扯上艇来。

  王坤哼也不哼,只会瞪着眼睛,原来那老人手法奇快,就在抓住他之前,已先点了他的⽳道,这才把他抓上小艇。

  故此王坤不但动弹不得,连哼哼气也不行。

  口口口

  不久,这艘小艇已到了红船旁边,船上垂下一耝缆,老人先纵上去,把古琴给那公子,然后跃回艇中,单手扣着艇舷,另一手扯住耝缆,沉声一嘿,连人带艇一齐飞上红船上。

  老人把小艇扣在红船甲板外侧,然后挟着王坤,走到船首。却见另一个状如农夫的老人,审视手中那面古琴,面上流露出惊喜之⾊。

  这时红船上又点亮了灯火,一片通明,在二十丈远处,那长蛟汉龙两帮帮主,兀自在大船上顾盼。

  瘦长老人道:“邵老,这厮一⾝轻功,不同凡俗,你可要问问来历?免得走眼,丢个大人…”

  那个像农夫的邵姓老人颔首道:“秦老大这一手⼲得漂亮,凭他这件稀世之宝,必有来历…”

  秦姓老人俯⾝~掌拍在王坤后颈,王坤轻轻啊了一声,便知自己已能出声说话,但四脚仍然瘫软如故。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师承是谁?”

  王坤猜出那邵姓老人地位比这秦老人较⾼,便凝视着他,道:“在下王坤,前些⽇子奉⽩⽔堡堡主天罡手杨迅之命,到四川办一件事,如今因限期已届,故此连夜赶路…

  那一位想必就是震动江湖的红船主人了?在下能否知道红船主人的大名?”

  邵姓老人不声不响,那华服公子定睛看看他,那双眸子清澈得如一泓秋⽔,生像能够凭这一对神目,看透任何人的心思,但他也是一声不响。

  秦姓老人峻声道:“现在是老夫问你,你却不得多言,⽩⽔堡在我们眼中算不了什么,不用拿出来唬人!你这面古琴从何得来?是你的还是杨迅要的?”

  王坤加人黑道以后,耳儒目染,阅历增长甚多。此时已知⾝落敌手,一个应付不好,丧命倒不要紧,最怕的是让人家折辱一番,然后弄个不死不活。听那老人口气,正是这种心硬手辣的人。

  自然不肯吃这种眼前亏,忙忙慡快地道:“这面古琴是我在四川找到,如今要带回⽩⽔堡,但既不是杨堡主要,更不是在下要

  秦姓老人喝道:“本来听你答得蛮慡快的,哪知又卖起关子来,你可是想吃点苦头么?”

  王坤虎目一瞪,但立刻软化下来,道:“我可不想吃苦头,这面古琴乃是杨堡主的独生爱女杨姑娘要的!”

  “哦,杨迅只有一个女儿,她居然风雅得会爱琴,倒是奇事一示…

  王坤立刻大声道:“杨姑娘才貌双绝,举世无双,唯有她才配弹奏这面古琴…”

  秦姓老人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道:“原来你和那杨姑娘已有感情,老夫之言,竟伤了你心”

  王坤眼光瞥扫过那华服公子,忽然发觉他眼中有讥嘲的光芒,忍不住又大声道:

  “她的确举世无祷,不但冷倾世,尤其才华冠绝一时,你们知道什么!”

  那华服公子把眼光移开,这时红船已改为缓缓驶行,前面不及一丈处,便是那两只大船。

  口口口

  船上的两位帮主与及十余名⽔道上好手,都紧张地等待那神秘的红船主人出现。

  忽见旁边冲出一艘快艇,艇上一人桨,另一个矮胖的红⾐老人,屹立船头。

  众人方自注意到,这个红⾐老人已飞⾝上了大船,朗声轻笑道:“端木公子不愿见到你们自相残杀,削减了⽔道上的力量。老夫火山豹子姜,今晚却要在⽔面上称雄…”话声未息,倏然一飘⾝已到了桅边,伸掌向桅⾝轻轻一拍,然后退开数步。

  他的动作极快,大家见那耝如⽔桶的船桅无事,便都重复集中注意力在火山豹子姜⾝上。

  长蛟帮帮主江舟和汉龙帮帮主许原两人,一生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大风大浪,眼力⾼人一等。这刻却不像其余的人移开眼光,兀自细瞧那支耝大的船桅。

  一阵江风吹过,桅上发出“勒勒”两声。江舟和许原两人齐声大喝道:“尔等注意船桅已断”

  喝声中那支船桅直倒下来,因桅⾝既耝,复又奇长,这一倒下来,势猛力沉,庒着非立成一团⾁泥不可!

  众人一阵微,人人看准桅倒之势,准备闪避。火山豹子姜大喝一声,飘到船桅脚边,双臂一抱,把那断折了的船桅下截抱住。

  那船桅本已急猛地倒下来,被他一抱。登时斜斜停在半空,纹风不倒。

  姜双臂贯注真力,往外一送,那船桅不但沉重无比,加之又长又大,更难用上气力。但此刻却“呼”的一声,悠悠向⽔面飞去。

  “砰澎”大响一声,江⽔四溅,波浪滔天,声势之威猛,令人目骇神眩。

  长蛟汉龙两帮帮主一见这火山豹子姜具有如此⾝手,不由得各自在心中叹声“罢了”暗念今⽇定必栽倒在红船主人手下。

  要知火山豹子姜露的这一手,单论一⾝神力,便⾜以称雄武林,何况尚有精纯的內家功夫。

  像这等內外兼修的好手,武林已是罕见,却不过是红船主人手下的大将之一。那红船主人的本领,也就可想而知!

  最令人奇怪的倒是这姜既然功力卓绝至此,何以从未听过这一号人物?还有那红船主人两侧陪坐的老头,也不知是何来历?大凡争雄斗胜,最忌不明对方底蕴,像红船主人这样神秘和突然地出现于长江汉⽔两大⽔道上争雄,的确教人凛骇。

  火山豹子姜见这一手已镇住了两帮之人,便仰天怪笑一声,道:“长蛟帮和汉龙帮威震长江汉⽔已数十年,想来两帮中蔵龙卧虎,必多杰出之士,老朽区区笨功夫,谅必无法难倒⾼手。只要两帮有人出来也露这么一手,姜方始心服…”

  江舟和许原对望一眼,这匆匆一瞥中,两位老江湖已明⽩对方心意,心头一沉,都有点失措起来。

  在这极度难堪之际,大船上两帮好手群中,忽然一人⾝而出,众人都惊愕而视。

  只见此人一⾝劲装疾服,年纪约在五旬上下,面目不扬,但脚下极稳。

  大家都认得此人乃是长蚊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姓石名智佳,外号赛孔明。

  这人之所以赫赫有名,并非因他武功出众,却是他那一肚子诡计,曾经为长蛟帮建过不少功劳。

  长蛟帮主江舟视之为智囊,几乎言听计从。

  这赛孔明石智佳虽是一⾝劲装疾服,但举动却十分斯文,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朗声道:“姜师傅露的这一手功夫,以及一⾝骇世神力,的确令人有望尘莫及之叹!但姜师傅定必也知道天下各种功夫,必须禀赋相近,方能有大成的希望,故此姜师傅实在不能要人依样画葫芦,未知石智佳这番话是否尚有点道理”

  火山豹子姜肚⽪一腆,一⾝红⾐在江风中飘拂不定,加添了几分做态,他也知道对方如此说法,必有下文。当下露出不耐之⾊,环眼微瞪,道:“有话快说!”

  赛孔明石智佳道:“姜师傅别急,在下虽不能邯郸学步,像姜师傅那样大显神威,但却想派遣一个弟子,接姜师傅三招,三招一过,如果姜师傅赢了,自无话说,假如姜师傅不赢,只要能够指出在下这名弟子的来历渊源,也算姜师傅赢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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