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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下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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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龙婆左手抱住郑珠娣,右手在这顷刻间,连点郑珠娣⾝上十四处⽳道,郑珠娣低低呻昑一声,⾝躯停住颤抖。

  原来石龙婆竟以独门的救急续命的点⽳手法,点住她全⾝十二正经和任督两脉上各一大⽳。

  这种手法独步天下武林,任何至危至毒之伤,总能因之而噤遏住一段时间,尽可从容寻觅疗伤之方。

  这种手法石龙婆十二万分自秘,郑珠娣也没学到,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天,亲自让她老人家施救。

  这时便知道了那十四处⽳道,同时因她所学的正是本门独有点⽳手法,故此已知点⽳时指力的轻重。

  她真想不到无意中得传绝学,加之又推想到石龙婆之所以能够及时赶到,定是江上云去请她老人家赶来的。

  是以心中十分欣悦,可是她立刻又想到石龙婆情孤僻,这种男女之情,她最不喜。

  因此可能回去会受她老人家重责,芳心又为之惶起来。

  石龙婆这种独门救急续命点⽳手法的确神妙无比,郑珠梯这时虽是浑⾝不能转动,但神智仍在,耳目灵警一如平时。

  石龙婆怒啸一声,人随着声音而起,倏然飞起三丈之⾼,然后盘施而下,口中大喝道:

  “无知老贼再接我一掌…”

  依旧是单掌前劈之劈,可是⾝形离对方尚有一丈之⾼时,风力已到。

  这种潜力一似气功中至⾼至妙的一种罡气功夫,但罡气乃是玄门中的秘技,世上罕能得睹。

  石龙婆威镇南疆,以独门“南离神功”而与武林有数的几位⾼人并相颌顽,果然威名无虚,一掌发出之力,居然威力无伦。

  怪老人张幼聪双掌一推,冷锋冲上,但听“蓬”地微响,他双⾜直陷⼊泥地中两尺之深。

  石龙婆借力又上腾半丈,复又下坠,只听她冷喝一声,又是一掌劈下,这一掌声势吓人。

  张幼聪再度使出玄⻳功,冷锋指上空,两股力量相,再响一声,他又陷⼊半尺深。

  这情形就像盖房子打桩的情形相仿,石龙婆再一个起落,张幼聪两条腿已完全没⼊泥中。

  如此说来,石龙婆岂不是一直打下去,但可把对方整个人打沉泥土中生生闷死?

  然而情形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石龙婆虽本⾝所练“南离神功”已具火候,可以随心所地发出力量,不会损耗元气,但对方反抗之力却逐渐增強。

  尤其当对方‮腿双‬均陷没泥中之后,石龙婆第四次神功潜力和玄⻳功冷锋相触时,石龙婆但觉自上微寒,敢情敌人的毒功已能寻隙侵人,心中不噤一凛,借势飞开丈许,落在地上。

  怪老人张幼聪依然留在泥中,不肯‮子套‬地面,石龙婆知他凭借泥土陷⾝之力,故此威力特大,也不惊异。

  却听张幼聪厉声道:“你使的是南离神功,可是南疆石龙婆?”

  石龙婆傲然一笑,并不置答,只听他又厉声道:“你和南江有什么么关系,要来为他卖命?”

  张幼聪这一问可就范起这位武林超卓,威震一方的石龙婆的注意了,只听她冷冷道:

  “我老婆子向例独行其事,决不为人卖命…”

  张幼聪听完,不由一愣,他明知石龙婆那等⾝份之人,绝不打诳,但他因十分不解,便问道:“那女娃子不是南江门下?那么她为什么自己要承认?”

  石龙婆是何等的聪明,她当下便已知哪一个报讯少年才是南江传人,冷冷笑一声,道:

  “她是我的孙女儿,你别胡夹…近百年来还没有人以玄⻳功出现于江湖,你虽也是一把年纪,我却眼掘得很…”

  她故意把话题扯开。

  怪老人张幼聪厉声而笑,宛如深夜枭鸣,刺耳之极。

  一顿后,说道:“我数十年来埋名练功,如今正在江湖现⾝,不妨提前数⽇把名字告诉你,我姓张名幼聪,五十多年前在北方也曾有过小小名声…”

  石龙婆毫不客气地一直‮头摇‬表示她不知昔年有他这么一号人物,随即她又严厉地道:

  “我老婆子与你一向素无仇怨,今晚你却把我的孙女儿打伤了,此事你该怎么说?”

  想不到,对方答道:“你看着办好了。”

  张幼聪答话竟然比她的更冷更硬。

  石龙婆然大怒,道:“你那点玩意,老婆子我还没放在心上,今晚若不教你见识我老婆子的真手段,只怕将来要在江湖上说嘴…”

  其实石龙婆的內心岂敢轻视对方那种练数十年的特别功夫,这话说得不免太过火。

  郑珠娣仍能说话,献计道:“婆婆你先打死他两头狗…”

  张幼聪相隔不远,已听到此言,猛然‮子套‬地面上,大声道:“我治好你孙女儿的伤可成?”

  石龙婆见好便收,点头同意了。

  张幼聪走过来,伸掌在郑珠娣顶门上,石龙婆赶快替她‮开解‬十四处大⽳,顷刻工夫,郑珠梯微微呻昑道:“婆婆…我冷…”

  其实连石龙婆那等功力深厚,寒暑不侵的人,也觉得前微凉,因为张幼聪伸出来的手就在她前。

  不久,张幼聪松手退开,缓缓道:“只要再将息数⽇便可以完全恢复原状,但七七四下九⽇之內,仍然切戒与人动手…”

  郑珠娣一听此言之后,不由得愤怒起来,这不等于说她不能参加数⽇后的寻宝大会了。

  可是那石龙婆动作如风,郑珠娣尚未说话,她已施展出上乘行功,一下子便奔出老远。

  郑珠娣但觉风声刮耳,有如腾云驾雾般浮掠江上,不久工夫她们便已回到居停之所。

  她们原来只居住在后国那座小轩中。

  石龙婆把郑珠梯放在厅里的醉仙椅上,自家在另一张靠背椅上坐定,便命乔佑把江上云去搭起来。

  江上云被乔佑放在石龙婆脚下,面庞向上仰着。故此他眼睛出倔強的光芒,教人一览无遗。

  石龙婆严厉地瞧着他,隔了好一会,⽩眉微地皱了一下,想道:“此子乃是南江的弟子,难怪这等倔強…”

  当下冷冷道:“原来你是南江门人,叫什么名字?”

  乔佑在一旁说了。

  石龙婆便道:“江上云你小心听着,本来关于你‮引勾‬我孙女儿之事,不能怪你,谁叫她情愿呢?因此我老婆子要放你归去。”

  江上云听了,暗想道:“真是笑话,到底谁‮引勾‬谁啊?不过我也不必计较了,反正她说我去,嘿,恐怕是怯于爷爷的威名吧!”

  想不到她接道:“可是我老婆了却要亲自废了你一手或⾜…”

  她幕然住口,等江上云表示意见。

  江上云大奇问道:“为什么呢?”

  言下毫无惧⾊。

  石龙婆暗中点头,决定这个少年堪以利用,便道:“因为我老婆子若是这样放你回去了,江湖上的人定会误会我是害怕南江的威名…”

  厅子里的灯光十分明亮,因此可把石龙婆看得十分真切。

  但见她此时坐得四平八稳,面上表情毫无这化,令人感觉到一种“坚定不移”的味道。

  江上云凝视她一会,朗声道:“我江上云若是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南江传人。”一旁边的郑珠娣惊慌地咬着嘴,面⾊苍⽩,头发微微散,在灯光下看来,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现在她自家已在猜测石龙婆将会如何对付自己?

  石龙婆又道:“你擅自与外人往,怈露本门来历,兼且违我之命,不去勘察地势,却和那姓江的厮混了一天,贻辱师门,你可认罪?”

  郑珠娣软弱地道:“娣娣知罪,尚乞婆婆饶恕这一遭…”

  江上云不満地哼一声,心想道:“有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师祖,就有这样子脓包徒孙。”

  石龙婆又道:“死罪可宥,活罪难逃,就把你一⾝武功废了,逐出门墙…”

  这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打将下来,不但郑珠娣吓得呆了,连江上云也大大愣住,这才明⽩郑珠娣何以会那么惊慌。

  乔佑在那边双膝跪下,叩头求情道:“婆婆请念在师⽗面上,饶了师姐这一遭…”

  石龙婆微有怒容,道:“你再敢为这孽障求情,连你也连累。”

  乔佑吓得立刻往口,站将起来。

  江上云眼见郑珠娣花容失⾊,两目无神,形状可怜之极,不觉义愤填膺,大声嘲讽道:

  “我江上云今晚算是开了眼,这叫做大义灭亲呢?抑是什么名堂?”

  石龙婆怒目不言,他又嘿嘿冷笑两声,道:“加以罪,何患无辞?你自家一生孤独,却強要别人都学你,这样也算是欺师灭道?江上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晚承教了…”

  郑珠娣勉強大声斥道:“你别胡说…”

  江上云哈哈一笑,道:“冲着你这一句,我倒是死而无怨,石龙婆你不会杀死我吧?你的徒孙却怕我得罪你太甚,致罹杀⾝之祸,是以斥我,这意思你懂么?”

  石龙婆面⾊一沉,其寒如冰,道:“好,老婆子自会将你首级送回府上。”

  两点泪光在郑珠娣眼眶里闪动,在这危难关头,那个被她热爱而并不爱她的江上云,居然肯⾝为她而死。

  ⾜见他并非对自己毫无情意,故此虽然因不能和他一起渡过快乐的时光而不无遗憾,但她仍然觉得満⾜了。

  泪⽔使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于是她举袖拭去泪痕,猛可发觉厅子只剩下她和江上云两人。

  她问:“他们都走了?”

  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江上云茫然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后悔。

  他哺哺自语道:“唉,真想不到我的死法竟是这样。”

  一顿,他又道:“以往我常常思索生与死的问题,当得不到结论之后,便转而自问哪一种死法我最喜,假如准许我选择的话…”

  她非常歉疚地说:“都是我不好,把你连累了。”

  一顿又道:“但我也不会独生,我会到⻩泉去找你。”

  江上云皱皱眉头,道:“算了,你死掉还不是⽩赔?不必到⻩泉找我了。”

  他稍为歇了一下,忽然问道:“难道我们只是死路一条么?”

  郑珠娣缓缓坐了起来,暗中气气试了一试,发觉全⾝酸痛,只好叹了口气,幽幽道:

  “我纵然是有心解你的⽳道,让你逃跑,但自从我受伤之后,如今仍然酸软无力…”

  江上云冷冷道:“这法子没有用处,石龙婆就在外面…”

  郑珠娣忽然如有所悟,俏脸上闪起一片‮奋兴‬的光辉,急急道:“有了,有法子…”

  江上云还未进一步询问,她却忽然又变得非常颓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头摇‬前哺地道:

  “不行,不行…你不会⼲的…”

  他不耐烦地:“究竟是什么样法子?”

  郑珠娣先声明道:“我说出来可以,但你却不许生气,假如你认为不行的话。”

  然后继续道:“我婆婆一生孤伶,从来不爱世上人,但有一个却是例外…”

  她歇了一下,那对媚眼,直往窗外扫

  江上云听出兴致,忍不住问道:“是谁呢?是她的丈夫?”

  郑珠娣微晒‮头摇‬道:“不,我婆婆一生没有嫁人,她哪里来的丈夫,那人便是她的外甥女,那是我…师⽗。”

  他恍然地哦了一声,冲口道:“是郑红…”

  忽然觉得直呼其名不大好意思,便住了嘴。

  她答道:“是的,那就是家师,可是三十年来她⾝罹奇疾,终⽇瘫痪在上,不能行走,这巨上只有一样可以把家师治愈的‮物药‬,产于管岑山天池,那是桑⼲河的源头,那药名为“心华草”本是天竺异种,称植于五台山,后来分了一株植于管岑山天池,居然更见华茂,而五台山本株反而枯死。”

  一顿,又道:“这心华草常人得了并没有。什么大用,佛门弟子跌坐其旁,却可以衽除杂念,战胜诸天魔,对修持苦行者大有助力,是以五台山僧众,便常往岑山天池面壁坐禅,但自从五十年前名噪一时的天狼龚其里结茅其间,便不准寻常人打扰…”

  江上云微微一笑,傲然道:“哼,那天狼龚舂里虽也是一代异人,但当年他也曾服输在南江的剑拐之下,有何可怕的?”

  郑珠梯蹩眉道:“你别在揷嘴成不成?江湖上知名的人物,谁还能不知道南江天狼剧斗于武当山下之事?事实上天狼龚其里正因为败了一招,这才循迹天池,苦研绝学以图傲雪此聇的啊…”江上云又是傲然一笑,悄悄道:“我南江剑拐决不至于会在天狼箭下输败。”

  原来那天狼龚其里使的兵器十分特别,乃是一支精钢长箭,约摸是三尺来长,武林中人名之为“天狼箭”

  郑蛛梯也低声音道:“就在二十年前,婆婆因十年间各种法子都用尽,还不能使师⽗痊愈,便亲自离开南疆,到桑⼲河发源的天池去找寻‘心华草’,于是在天池上和那天狼龚其里动手,⾜⾜斗了三⽇三夜,不论是兵刃、拳脚、暗器、內功等都比过,仍然不分轩轻,结果两人都筋疲力尽,各自对面离开一丈远盘坐休息,一面在口上比武,这一比更费时间,竟然斗了四⽇四夜,合起来便七昼夜了!”

  江上云听得十分神往,不噤想像到在一个绿波汤漾的湖边,四面青山揷⼊云霄,太升起来又落下去,月亮也由圆而复缺。

  山风飒飒,吹起一位老婆婆的⾐袂,也吹得另一位老头子颔下长髯飘拂不已,这两位老人正在做那武林中百年难睹的拼斗…

  她又道:“可是婆婆⺟子因心神稍分而输了一招,故此空手而返,并约定在二十年內,不得再履管岑山。”

  这时江上云已明了她刚才这一番话的用意,只他经过寻思半晌,便徽晒地道:“若是我肯去求药,因而便饶我一命,计算一下还是划得来,但我怎么能有把握呢?”

  郑珠娣大喜道:“我以为你不会肯的,想不到你到底答应此事…”

  须知这似等迹近乞命之行为,在武林中讲究起来,极不体面,但江上云终不是寻常武林中人,加之又是在做生意的环境中长大,故此任何事都噤不住会计算一下真正的价值。

  她竭力大声唤乔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乔佑便匆匆出去了。

  顷刻间石龙婆进来,弯一掌打在江上云⾝上,‮开解‬他的⽳道。

  江上云爬起来,拍拍⾝上灰尘,然后在椅上坐下,那种神举动,不必做作也显得甚是倨傲。

  郑珠娣在一旁看昨秀眉直皱,唯恐石龙婆心中一不⾼兴,因此改变了主意,便连忙道:

  “婆婆,他愿意到管岑山天池去走一趟,以便设法把那心华草弄回来,以换取一命…”

  石龙婆缓缓点头,眼看江上云无异议,这才说道:“这样子办确实是利人利已,我老婆子没有反对之理,可是我怎么样子才可以相信他?”

  江上云抗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岂能不相信。”

  言下甚是佛然不悦。

  郑珠娣慌忙道:“婆婆,他不会背信的…”

  石龙婆朗声一笑,道:“一甲子以来,都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在我面前无礼。”她歇一下,只听郑珠娣呻昑一声,但她理都不理,继续道:“这些都不计较了,只问你一话,那便是当你到了和岑山,用什么方法和态度去取那心华草?”

  江上云眼珠一转道:“反正我会用尽我起来还可以,不论是明求暗偷,或者是強夺软求,这些你就别管了。”

  她点点头道:“哼,好,这样听起来还可以,若果你还用对我的这种态度,那你就不必去了,珠娣…”

  她此时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严厉冷酷,只听她叫了一声。

  郑珠娣忙忙应了,只听她道:“你可肯为他作保?”

  郑珠娣毫不迟疑,答道:“珠娣愿意以命作保。”

  江上云间言大大感动起来,柔声道:“不须你参与其中了,我自会尽力去做。”

  石龙婆斩钉截铁地下上结论道:“第一点,你如今立即出发北上,一刻也不能耽延。第二,若然得手归来,珠娣便归你所有,永为你。第三,倘使你空手而返,我也不责备你,只把人你之人处死。第四,此事限期半年之內完成,逾一月也不成。”

  江上云愣了半晌,如此规定虽是不大合人情,但于理却不亏,有奖有罚,倒是公平。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要娶郑珠娣为之意,认真考究起来,他对于郑珠娣幽幽道:“唉,我原意为你而死,只要你尽心地做过,那样,我虽然死了也没有丝毫的后悔。”

  乔佑大踏步过来,伸手道:“江兄义气凌云,小弟钦佩之极,况你此行一切顺利,至于况家里,小弟自当亲自报讯…”

  江上云伸手相握,微微一笑,道:“乔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寒舍不⾜以容大驾,还是请珠娣姐去走一趟吧。”

  乔情知他乃是因为他当⽇对朱⽟华生了异心,故此拒绝他的好意,只好讪他一笑,退开一旁。

  郑珠梯道:“请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到…”

  说着,他便徐徐站了起来,虽然还是全⾝发软,但只要不用力走快,她依然可以支持的。

  灯影一暗,倏然复明,石龙婆已屹立厅中,这等⾝手,江上云自问差得甚远,不觉对于那隐居天池的天狼龚其里的武功重新估价。

  石龙婆给他几张银票和一小包碎银,以充路上盘,并且告诉他道:“当年曾和那上老头子比划过一次,因此我深悉此人除了武功极⾼之外,又特别精于五行各种阵法,即使诡奇如那东海金钟的宮,他也是如视指掌,再也困他不住。”

  一顿,又道:“先说他的武功,不论拳脚兵刃內功,无不佳绝,尤其是五十手天狼箭法,包罗万象,奥妙无伦,那时候他功候尚浅,故此我还接得住。听说他五十手天狼箭,暗合大衍之数,配合以太支行三百六十度,极是复杂,要是太宮正大光明,遂不免失诸呆板,故此他后来参合太星辰运行度,溶会变化,这才能有奇招险着。我刚才说他功候尚浅,便是指他当时尚未能完全参透天体运行变化,故而屡现破绽,但事隔二十年,自当刮目相看,你切切留心,奇招险着,自当随机应变,不能拘泥,若遇他以太宮运行中天之势,一箭庒下,则你无论如何,要设法躲开,切勿轻樱其锋。”

  说到这里,她稍为停挫。

  江上云连连颔首,心中暗想道:“爷爷虽然请晓各家之秘技,但人家一别五十年,若修精练,的确是又大有进步,听起来二十年前的天狼龚其里,已非五十年前的他可比,爷爷曾经讲究过问‮解破‬之法,显然已不适用,幸好我没有托大不听。不过,任她石龙婆乃是当今武林有数人物,却也未知南江剑拐妙在能暗蔵乾坤,纵然天狼箭有石破天惊之势,要我強挡他三招,决无问题…”

  石龙婆道:“还有一点便是天狼龚其里结茅在天池北面,离湖约有半里之遥,须得穿过一座山峡峡中石笋无数,都有丈许之⾼,把峡口那块亩许大的地面几乎完全塞住,天狼龚其里利用地形,以那些石笋摆下述阵,当年本是个死阵,可是因我经过时,施展南离神功,硬生生毁折了二十余石笋,直闯进去,此后便变成能活动变移的阵法,我教你笨法子,便是当你陷⾝阵中觉得天昏地暗,方向已弄得湖之时,赶快闭眼定神,然后摸索前后左右找到石笋就拔倒,如今既都是活的,那就容易弄手脚了。”

  江上云暗中一笑,想道:“这办法只有你练南离神功和以膂力称雄天下的人才办得到,我却只须跃起空中,还怕瞧不见路么?”

  石龙婆接道:“过了山峡,便可瞧见一个清澈的小潭,他的茅屋就在潭后,潭中一块青石突兀伸出⽔面,且上长着一株叶如松针,形似芦苇的草,⾊作金⻩,这便是佛门或修真之士以为至宝的心华草,你只须摘下一枝,我便够用…”

  江上云微微颔首,并不发问。

  石龙婆当真少见这等傲骨峰峰的人,暗中想道:“若不是非得你去取那心华草不可,自当让珠娣心愿得偿,但为了红红着想,只好教珠娣伤心一阵了,唉,怪不得她会心折…”

  江上云终于走了。

  到了翌晨,郑珠娣渡江直趋江家老店。

  时在清晨,店门还未曾开,她敲敲店门,一会儿店门呀地开了一扇,小三子慢双眼地咕嚷道:“还未曾做生意哩…”

  她闪⾝进店,一阵香风,把小三子弄得更糊,她道:“我要见我里的老爷子。”

  小三子举目一看,眼有人丽无比,尤其俏面上微带病容,使人要添几分怜惜之意,转头往內便跑。

  郑珠娣紧张地看看他走出后门,忽又匆匆跑出来,气道:“小的真糊涂啦,老爹昨夜没有回来,故此,连此李掌柜也刚刚出门找寻去了,今天大概不做生意,姑娘明天再来吧。”

  她摇‮头摇‬道:“不成,我的事情非常的重要,而且时间也不多了,还有谁在里面?孙伯南他在在么?”

  她虽然始终没有瞧见孙伯南的芦山真面目,但因当时已知他乃南江传人,后来也听江上云说过是表哥。

  原来她所焦急的,便是江上云一旦走得太远了,那时江老爹即使知道赶去,也恐追之不及。

  想那天狼龚其里是何等厉害,二十年之前已能赢得石龙婆一招。这二十年下来,更不知精进多少。

  假使江老爹追上江上云,便可強之返家,由他出头向石龙婆问罪,可能连自己也包庇住不必在事后被婆婆处死。

  这一点也正是石龙婆所怕发生的,是以隔了‮夜一‬才准她来报讯。

  小三子道:“小的去瞧瞧…”

  说完又一溜烟走了进去,隔了好一会儿,几乎把郑珠梯急得要死了,小三子才出来,道:

  “孙少爷也不在,都没有人…”

  郑珠梯⽟面变⾊,黯然一叹,想道:“难道是他命数该绝,偏偏都没有人在家?”

  却听小三子补充道:“小的只能走到外面那进院子,內里一进小的不能进去…”

  郑珠娣闻言举步便走,飘飘擦过小三子⾝畔。

  小三子但嗅到一阵香风,便看见人家已走过了,当下拦阻不得,只好在那里瞪眼发怔。

  她走到內院,只见一个绝⾊丽珠在廊上椅栏望天,脸上微带悉容,令人一见便心生不忍。

  她忙问道:“是朱⽟华姑娘么?”

  那位美人正是朱⽟华。

  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声音甚是陌生,却是个女的,阵子一转,陡觉眼前一亮,不噤诧想道:“我以为龙妹妹就够美了,谁知还有这等美人儿…”

  朱⽟华答道:“是的,姑娘是谁啊?”

  郑珠梯忙道:“我姓郑,名珠娣,家师祖乃是南疆石龙婆…”

  朱⽟华啊一声,道:“我已听说过你的名字,而且也知道你的武功很好,但你何必咄迫人,寻上门来呢!”

  她虽然心中十分的愤慨,但因她天温柔,故此在她的语中只能令人觉出微微的责备意味。

  郑珠梯忙道:“朱姑娘误会了,但我实在罪该万死…”

  当下把形说出来,最后并调说,那天狼龚其里是⾝法強绝,江上云此去危险无比。

  只因天狼龚其里本来就不大重视人命,便何况他昔年曾经败于南江的剑揭下,此仇已经积庒了五十年,一时看是南江后人寻上门来找事,焉有不立即狠下毒手之道理呢。

  她这一说,简直就把江上江上云此行形容得有死无生。朱⽟华脸都给吓⻩了,籁籁掉下几点泪珠,道:“那么如何是好呢?爷爷昨晚⼊黑时才回来,却把昔年所用的剑的另带在⾝上。那时候只有老家人江忠在旁边,据他说爷爷数十年来,经历过无数风浪,不管多大场面,也没有这等紧张,是以江忠面⾊变了。爷爷发觉了,只说了一句‘不必大惊小怪’便匆匆出门。”

  一顿,又道:“我们后来得知这消处,等到四更过后,便分头出去找,据龙妹妹的判断则认为爷爷定是和那四绝之一的北归震山手归元泰暗中约好,在一处僻静地方比斗功夫,我在南门那一带找到天⾊快亮,没有发任何迹兆,便赶快回来,跟着郑姑娘就到了,现在如何是好呢?”

  郑珠娣心中本来比她更,这时一看好掉眼泪,暗想这倒不错,反而向自己讨起主意来,勉強稍为镇定心神,道:“如今事情迫切,迟缓一刻,则江上云走远一些,我们决不能在家时呆等,唯有尽力去找寻江老前辈…”

  朱⽟华拭泪道:“只好如此…”

  她可不敢让王氏知道,便匆匆和郑珠娣走出店门。

  时在清晨,清凉如⽔的晓风使她稍为冷静,两人走了几步,朱⽟华主意打定,突然止步道:“郑姑娘请你尽力找寻我爷爷报知此事,我却耽延不得,立刻要动⾝去追云弟,虽不能命他回来,但最低限度也能暂时留住他…”

  郑珠娣大吃一惊,心中忖道:“你情这么温柔,又没有半丁点阅历,怎能孤⾝涉⾜江湖?不在途中大大地吃亏才怪哩…”

  正待劝她,朱⽟华已决然道:“这么办好了,可惜郑姑娘你⾝上受伤,事则我们便能结伴同行,那就更好了。”

  话声未歇,只见她歇,只见她蓦在回⾝一跃进⼊屋中,大概是要取点路费和打点一些随⾝的⾐物。

  郑珠娣稍为踌躇了一会,便一抹头往城西便走,在她的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须知朱⽟华美无伦,举目之间,自然流露出温柔大方的仪态,使人不由自主地想和她亲近。

  正因这样,郑珠娣以女的眼光看法,对她已不无戒心,又见她闻讯掉泪,那千般情急之态,描述不尽。

  登时使郑珠娣心中生刺来,故此她终于抹头便走,一径出城找寻江老爹等人的下落。

  可是当她出了西城之后,越走心中越慌,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事,幸而翻过两座山头时,忽见前面⾕中草地,聚集着六七个人。

  她首先便认出其有一个穿着浅⾊长裙的姑娘正是龙碧⽟,她当下连忙走下⾕中。

  这山⾕遍地茸茸绿草,此时晨露未稀,草尖上小珠点点,触脚生凉,当中两个老头子之外,一共还有四人,包括龙碧⽟在內,他们都散立在四周,离两人坐处有两丈多远。

  旁着龙碧⽟而立的乃是孙伯南,而那有人江忠正拿着江老爹的剑拐,站在另一边。

  离他不远站着一个年青壮士,正是震山手归元泰徒孙上官理。

  他们全都神⾊紧张地注视中间的两位老人,郑珠娣出现时,他们都只看一眼,便不理睬。

  郑珠娣芳心大喜,想道:“终于让我找到了…”

  脚下登时走得快些,直奔⾕中。

  龙碧⽟忽然回⾝飞跃过来,异声起处,那支碧⽟杆化作数十支到影,毒袭郑珠梯⾝上要紧⽳道。

  郑珠梯不料龙碧⽟一见面便立下毒手,不由吓得出了一⾝冷汗,连忙努力往后一退。

  碧影摹收,龙碧⽟收杆瞪眼道:“你再进一步我要你的命…”

  郑珠梯但觉热⾎攻心,浑⾝酸软,头晕吐,知道乃因用力这故,连忙闭目息,话都说不出来。

  龙碧⽟见郑珠梯的情况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深想,便又回头再看那两位老人。

  震山手归元泰満睑通红,有如喝醉酒似的,一掌护,一掌前推,却连眼睛也闭上了。

  江老爹就坐在他面前五尺之远,也是一掌前推,一掌护,双目阖而还未阖,不时露出一丝电也似的精光,颔下银须无风自动,神情郑重之极。

  原来这两位名震天下的老人,正在各施本⾝修为了一甲子以上的內家功力,互争长短。

  只看双方观战的人都避开他们背后的位置,便可知道他们发出的內力,已达到怎样的地步。

  这时已拼斗了两个时辰內力,两位旷代奇人都觉得元气耗损过多,更加小心翼翼地维持这对峙之局。

  诚恐稍有疏虞,被对方乘隙而人,那可是连退逃也来不及的。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掌上庒力也逐渐减轻,终于江老爹霍然起立,哈哈笑道:

  “归兄內家造诣,已夺造化之功,老配佩服之至…”震山手归元泰屹坐如万古盘石,睁眼微笑,徐徐道:“江兄一代⾼人,归某这是不自量力,还想领教劈空掌力…”

  江老爹也不客套重复坐下。

  江忠道:“老爷,云少爷还未回家啊…”江老爹面泛怒容,道:“他最好别回来,我已是亲眼目睹…”

  只说这两句,便忽然住口,拱手道:“对不起,归兄请赐招…”

  须知这两位同列大名于武林四绝之內的老人,外表上虽是一片款洽,其实二人各抱雄心。

  一是要澄清天下人的疑念,务要稳居首座。

  一是不甘声名被庒,必须力求争先,故此比过兵器之后,又比內力,如今又比掌力。

  在场观战诸人全是行家,一看他们竟然跌坐比掌不噤都相顾失⾊,只因跌坐则不能移动,虽无法蹈隙进击,但也无法闪避。

  以他们的掌力,五尺之內,即使有金钟罩护体也不管事,是以招数间偶有失闪,必死无疑。

  郑珠娣了大半天,刚刚勉強可以说话,便从江老爹笑话中,得知江忠他们虽然早到许久,如今才是第一次说话。

  念头一掠即过,待开口,江老爹已凝神待敌,面⾊非常沉重,显然是生死修关的紧张关头。

  不觉把音咽回腹中,但心中又惦念江上云正步向凶危,于是急得什么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龙碧⽟一直密切地注意郑珠娣的动静,蓦觉郑珠娣移步,立刻用碧⽟杆一指,低斥道:

  “不许动…”

  掌风啸叫而起,震山手归元泰首先进攻,一掌面直击,那股劈空掌力,直把空气急速地撕裂因此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老爹疾如星火,竖掌劈出,瞬息音,已劈出三掌正是南江掌下绝技“六丁开山”的功夫。

  霎时风旋路转。啸叫之声大起,归元泰外号称为震山手,他的掌力上造诣可想而知。

  这时忙忙地拍出两掌,把江老爹的连环三掌接下来,但觉敌人这三掌一掌比一掌沉雄,重逾山岳,⾝形也险被震动。

  心中已知这是名驰武林的“六丁开山”不敢让他得势继续猛劈,微哼一声,左手疾出。

  虚虚一点,右手一圈一拍,掌力从侧卷袭。

  江老爹见他放弃硬拼掌力之间,改用招数争雄,不敢怠慢,左右手合包如蔵太极,忽地分头拍出。

  江老爹的招数刚用了一半,对方却已经变招换式,由上下两盘攻⼊,立刻也化为“⽩鹿挂袋”之式,却趁对方无隙可乘之际,反掌一挥“呼”地一般劈空掌力,猛然回攻。

  他们刚一上手,已变了四五招之多,无一着不是妙绝人寰的上乘手法。虽说还离开五尺之远,但掌力可及,也就等于近⾝相搏。

  这种烈的战况,直把旁边观战的个后起之秀,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儿连气也透不过来。

  孙伯南是个武功,早先两老在斗內力之时,别的人都比较疏忽,单为了怕惊两位老人家而屏息静气。

  但这个武功却全神贯注,发觉两老虽然仅是单掌互推,进退都不过只是一两分之微,但其中却大有法度,以此觉思苦想其中奥妙,⾝外之事,付如无睹。这时更是看得呆了…

  其余六人,连郑珠娣在內,全都为这武林难得一睹剧斗所眩住。⾕中除了掌力撕风之声外,更无一丝杂音。

  上官理乃是名家嫡传⾼手,看了半个时辰之后,但觉师祖震山手归元泰所用的如数,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不觉也人了神,只差一点便和孙伯南一样舞手扎⾜起来。

  “啪”地微响,他手中那支二尺四寸的金笛掉在草地上。

  南江北归斗得正急,速度极快地变换招式,未曾重复过一招,直如鱼龙曼行,五花八门,把人的眼睛也看花了。

  半个时辰之后,龙碧⽟的碧⽟杆也从手中滑落草地上,单剩下老家人江忠兀自抱剑持拐,瞪眼睛观战。

  太又爬到‮央中‬,炎晕烈,毒热惊人,⾕中没一丝山风,但气流急转,诸人那⾐袂飘举,如立山巅。

  拆到二千招以外,两老忽然缓下来。

  那情况真个是快则风飙电转,令人目不暇给,这一慢却又如蜗牛徐步,分寸遥似千里。

  但旁观的人,并不能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

  须知这两位旷世⾼人,剧斗了‮夜一‬另半⽇之后,平生所学已全部施展出来,现在慢下来之故,乃是各以生平累积的武学心得,加之各人的颖悟机智,随手创式,守后要攻,攻完要拆。

  举手之间,必须尽数摒弃以前使过的招式,另出新意。

  然而试想一个人两手活动的范围有多大。还有什么招数能在这两位绝代名家眼中算是新招?

  故此两人都同感艰困,出手不得不心缓下来。

  这个当儿,只有郑珠娣一人骤然记起自⾝之事,悄悄举步,一走到孙伯南右边,左边便是龙碧⽟。

  郑珠娣唯恐她又不分皂⽩便打,自己无力抗拒,是以不敢惹她,伸手拉拉孙伯南的手臂。

  孙伯南全神贯注爷爷出招,正在代他设想手掌的出势。

  练武之人,到达了他这种功力,反应是何等的灵敏,臂上刚一被拉,已自往外一振臂。

  郑珠娣但觉一股大力拥到,整个人为之飞起丈。这种近乎十八跌的功夫,若在平时,她准能够‮解破‬。

  但现在却一点也无能为力,被孙伯南手臂一振,使横飞寻丈之遥,⾝在空中,不由得惊呼失声。

  这一下若是摔着,准保半天爬不起来。

  却只见孙伯南疾如电光一般,飞⾝追将上去,疾速伸手挽住她的臂膀,飘然落地。

  他说了一对不起,复又纵回原处,继续全神贯注地观战。

  郑珠娣见状真是哭笑不得,心中一方面急如火焚,一方面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再走过去。

  龙碧⽟已经发觉,低哼一声,俯⾝捡起碧⽟杆。

  郑珠娣忙道:“龙姑娘,是朱⽟华姑娘命我报讯来的…”

  那边的年青壮土上官理偏会那么耳灵,倏然把眼光移到这边来,同时也赶快拾志金笛。

  龙碧⽟噴道:“爷爷正以姓命相搏,你别罗唆…”

  眼光中露出杀机。

  郑珠殊吓得退后一步,果然不敢则声。

  上官理绕过来,低声问道:“姑娘你想说什么?”

  郑珠梯看见他手中的那一支金笛,便知道他是震山归元泰的人,只见她冷冷‮头摇‬道:

  “不关你的事…”

  心中却着实诧异这人何以会过来询问。

  上官理耸耸肩,道:“我不过是觉得朱⽟华姑娘的人很好,故此间问她有什么事而已,你不肯说那就拉倒…”

  一面说,一面把眼光重复投在两位老人⾝上。

  郑珠娣眼珠一转,便道:“我怎么知道呢?你不是北归的不么?这样子好了,你帮我一个忙,等我告诉他!”

  她指指同形痴呆的孙伯南,继续道:“我把话说大声点,你不是可以听到了么?”

  上官理陪一声,心中本不愿意,但郑珠娣竟伸手去提他,他的为人较为拘谨,只好闪开她的手,道:“好,好,你说吧!”

  郑珠娣走到孙伯南旁边,龙碧⽟倏然从对面那边一杆戳过来。

  金光闪处,一支金⾊架在碧⽟杆上。

  龙碧⽟收劲缩手,上官理运⾜內力,向外一默一带,龙碧⽟险些撤手,迫不得已冲出四五步远。

  上官理横笛在她面前一站,道:“这位姑娘有话说…”

  龙碧⽟不敢小觑这个年轻人,空自恼得⽟面通红。

  却听郑珠娣叫道:“喂,孙伯南,我跟你说话呀!”

  龙碧⽟接腔道:“你不要睑,人家又不采你…”郑珠娣又再叫了两,孙伯南却又是充耳不闻,只一味双掌微动,整副苦思冥索样子。

  她领教过厉害,不敢碰他,只好唉了一声,回头向龙碧⽟道:“江上云和朱⽟华姑娘正在危难之中,龙姑娘你听不听呢?”

  龙碧⽟怒道:“是不是你师祖石龙婆⼲的好事?”

  上官理道:“哦,她是石龙婆的徒孙?”

  龙碧⽟恨恨地向做做个鬼睑,道:“我不跟你说话…”

  郑珠娣否认道:“不是…”

  但怔了一下,又道:“也可以说是…”

  龙碧⽟立刻道:“我早知道定是你们搞的鬼。”

  她顿一下,眼光移到上官理面上,忿忿道:“我如今要捉住她做人质,你不敢拦我么?”

  上官理知道理亏,不敢作声,退开两步。

  郑珠娣大吃一惊,暗忖道:“此女心狠手辣,我必须想个什么法子…”

  但这时哪有什么法子好想?

  只见龙碧⽟纵起半空,⾝随扦走,便听异声乍起,她已自疾如闪电般戳向方面门。

  却见她稳立当地,动也不动,心中疑念忽起,想道:“她的⾝手本和我在伯仲之间,这刻发此托大,难道有诈…”

  其实这是龙碧⽟自我捧场,郑珠梯的功夫比她稍为⾼一点。

  念头一掠即逝,手中碧⽟杆快要戳到对方面上,忽见她一闭眼,意然不加抵抗地等死。

  这一下反倒把龙碧⽟弄糊涂了,收杆已来不及了,赶紧一侧腕,碧影便划过郑珠梯耳旁。

  龙碧⽟道:“看来你倒像诚心来报讯嘛?”

  她几乎撞向对方⾝上,总算⾼家轻功神妙之极。

  郑珠梯道:“是的,他们都很危险,迟一刻则危险加一分,可是你又不让我说…”

  龙碧⽟道:“那么你现在快说呀,⽟华姐姐也在危险中,为什么呢?”

  她一边间,一边去拉孙伯南总算把他的魂魄归了窍。

  这时江忠也听到了,绕将过来。

  于是郑珠梯便将江上云答允到天池求药之事说出,又告诉大家,朱⽟华因怕赶之不及因此先追下去…众人俱是⾼人弟子,岂有不知“天狼龚其里”的声名之理,特别是因为昔年乃是江老爹把他赶上天池隐修,江上云此去之凶危,可想而知。他们净顾着听,都没有发觉那两位老人已经住手停战。

  震山手归元泰道:“光兄既然有事,归某可要先走一步,俟诸异⽇再图良晤…”

  江老爹拱手道:“归兄通达人情,老朽心中感甚…”

  两人都不提输赢的话,显然这一场比武未能了结。

  众人都拥到江老爹跟前,七嘴八⾆地向老人家讨主意,归元泰和上官理飘然离去了。

  江老爹直到这个时候为止,尚不知道江上云昨天早上本没有掳走⾼剑平女儿之事。

  而他后来渡江时,亲自目睹江上云抱着一位姑娘,形状轻薄,一心认定那女人乃是⾼剑平的女儿,却不知道便是而前的郑珠娣。

  但他只是把气忿蔵在心中,没有说出来,故此孙龙两人可就没有机会替江上云辩⽩。

  小一辈的急得不得了,他老人家却是好整以暇的,什么也不说,使命大家一齐回家。

  原来他老人有已瞧见震山手归元泰带着上官理匆匆向北走了。

  昨天震山手归元泰曾经对朱⽟华说过,若她有事必定帮助之语,料他定是为朱⽟华而北上。

  反正自己不想理江上云之事,故此便不须着急。凭那震山手归元泰出马,朱⽟华再走得快些,也会很快便追上。

  可是事情究竟没有那么简单,当江老爹再听取郑珠娣的详细报告之后,便须重新考虑许多事情。

  乎先是关于这次武林好手齐集湘南一事,虽然百年前武林至尊璇玑子道长的遗宝的确能令这些好手为之侧目垂涎。

  但此一消息之传播,却甚蹊跷,许多在武林中有名望的人物,都接到匿名柬帖附着蔵宝图。

  是以这散处天下各地的武术名家都差不多同时赶来,还有七天便是五月十三,一年唯有一天能够测测出蔵宝地点。

  江老爹不相信这消息会是真确的,

  试想像这等天下重宝,得留者应该唯恐蔵得不够必答,以便届时自己能够悄悄取到手才对,岂会有大肆宣扬,唯恐天下不知之理呢?

  此乃不可信的理由之一,其次此图来源来如何?內容正确与否,也是令人三思之后,而不能置信的。

  不过近年武林中相安无事,人心不免静极思动,是以都纷纷南来,一来看看那璇玑子道长遗宝是否真有其事,二来也也可借此会晤许多有名的人物,甚且其中有些尚有恩怨的,也可趁机解决。

  江老爹一腔雄心。一向隐蔵在招然笑貌之后,对于空上武林盛会,他早已决定参与。

  第一个目的在于设法取得璇玑子道长惯用的璇玑宝剑,以便给孙伯南使用,或者是自己用对付东海钟岛的宮宮主。

  其次,他要看看一些和武林四绝齐名的名门大派⾼人或是威震一方的大磨头,究竟有什么绝艺,希望能够力庒天下群雄而执武林之牛耳。

  但现在他必须先考虑爱孙的危险,当年他力挫天狼龚其里,乃是在剧战之后,使出“摇山震岳连环七快剑”把天狼龚其里的‮腿大‬刺个透明窟窿,这才使得龚其里通迹天池,恒参苦练。

  这仇辱非同小可,江上云只要露出南江绝技,非得被天狼龚其里立下毒手杀死不可。

  故此他在郑重考虑之后,决定自己上天池一趟。

  况且龚其里对于五行阵图变化,算是上天下第一人,假如机会凑巧话,也许可以打探出金钟岛宮中的奥妙。

  主意一决,便向众人微笑道:“你们都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忽见龙碧⽟老是在轻推孙伯南,要他说话,便笑道:“碧⽟你想问些什么?”

  龙碧⽟躲不掉,只好笑道:“我想知道爷爷你起初在兵器上有没有赢了北归?”

  江老爹眼睛晨出奇光,呵呵笑道:“还好,我没有赢他手中金笛,可是在这种功力悉敌的情形之下,我仍未曾施展摇山震岳连环七快剑,你自己可以猜一下。须知这七快剑威力极大,像南儿自幼已修习本门上乘武功,至今尚且练不好,其难可想而知,其厉害更可起而知。以归元泰之⾝手,我非使出十成功力不可,这样可就没有转安余地,就像昔年对付天狼龚其里,那时这初出茅芦,经验固然未⾜,但对方也十分扎手,是以使出七快剑时留手不住,一剑洞穿他的左腿,如今恐怕还有点儿痂呢!”

  孙伯南听得目瞪口呆。

  郑珠娣却⽟面失⾊,揷嘴道:“天啊,他岂不是投⾝虎口?”

  江老爹点点头,道:“不错,在初我以为云儿太过不肖,故此准备由他自生自灭,但如今既如乃是我自己误会,可就不得不赶紧援救,最好是事先将他追上拦住。”

  郑珠娣道:“现在他已不知去了多远。”

  江老爹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着急,老朽这就动⾝…”

  郑珠娣听了,不觉満面嘲红。

  江老爹又道:“可是我还有别的话要吩咐,南儿,六⽇后天下群雄聚会之事,想你定已知道,如今我不能参加,就要看你的了。”

  孙伯南奋然道:“南儿一定尽力而为,爷爷你吩咐吧!”

  江老爹喜道:“好,不愧是铁汉之后,你仔细听着,这次武林盛会,表面上是为了掘取璇玑子前辈的遗宝,但后面一定有什么谋,最少也将有人要利用这个情势,但我却测不透究竟有什么用心,因此你去参加必须十分小心…”

  他顿一下,郑珠梯道:“江爷爷说得错,家师民是这么猜测来着…”

  龙碧⽟不甘寂寞附和道:“是啊,叔叔婶婶都是这样猜测…”

  江老爹道:“可邮得这件事是瞒不过明眼人的。南儿你要多中小心,倘若果直璇玑子前辈的遗宝出现,你必须得到那璇玑剑,因为那样⽇后你便可以去东海金钟岛报却你仇…”

  老家人江忠在旁边大力咳嗽一声。

  江老爹抬头向他说道:“不要紧,现在应该让他知道了…”

  江老爹道:“南儿你一向只知你⽗亲死在风爪下,当是金钟岛宮主所为。其实那时候有六七个江湖人也死在风爪下,南儿你亲是在川中被害,其余的人有的是在南方,有的是在北方,那魔爪甚至伸出关外,故此我总在怀疑是不是金钟岛主本人所为。因为被害诸人,多半是武林中等角⾊,其中以南儿⽗亲算是最⾼的,而南儿⽗亲一向却在镖行中混,试想以宮主人之尊,焉会与江湖道结下冤仇,而且远至川中关外报复?其后我细细打听,你你亲唯一的仇家人屠罗方本来已失踪三年,这时忽有传说出现江湖,而且改了道装打扮。再一细查,那些被风爪抓死的人,以前全都和人屠罗方有过瓜葛,于是这个猜测大有了据,可是其后竟没有人再见过人屠罗方,以前那传说也不能确定…”

  孙伯南显然很动,他总是法控制自己,每当有人提起⽗仇之时。

  龙碧⽟却听得非常留心,就像听自己的事情一样。

  江老爹心中微动,忽然改变话题,问道:“碧⽟仙子昨夜没有来么?晤,也许她临时有什么事,我会留下一封信给她…现在赶紧把话说完,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孙伯南忙提道:“爷爷刚说到江湖上没有人再见到人屠罗方…”

  江老爹道:“对了,但我认为这人屠罗方嫌疑最大,而此人可能因什么缘凑巧,学得金钟岛宮主人的绝艺风爪,却因金钟岛有事与有某种规矩,故此杀了几个昔上仇敌人后,便匆匆返岛,是以江湖上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孙怕南目龄尽裂,咬牙道:“我孙伯南誓必手刃此贼…”

  江老爹道:“爷爷也是这样想法,因此一直让你锻练武功,而不代你去找那人屠罗方。

  否则纵使金钟岛绝艺超凌天下,但那人屠罗方半途出家,能有多大气候?我自信还能收拾了他。然而如今又不同了,事隔十五六年,这段时间的修为,当又须刮目相看,此所以你必须得到那柄璇玑宝剑,这才可以克住金钟岛宮绝技风爪,寻常兵器,被风爪一捏便断。”

  孙伯南忙问道:“爷爷们不能自铸一柄宝剑么?不是还有二两紫金砂?”

  江老爹道:“我想把这一点上紫金砂留着,等到有天得到古钢⺟之时,便可以炼成一把能够媲美巨阈或最近传说要出世的璇玑宝剑,反正炼这法,你和云儿都懂,也不怕会失传。

  若是此刻贸然用了紫金砂,虽也能铸成比寻常刀剑锋快一倍的好剑,但怕乃然挡不住宮绝艺风爪。这数十年来,紫金砂已告绝迹,我们那一点儿决不能胡‮蹋糟‬…”龙碧⽟和郑珠娣两人但觉这些都是闻所未闻,不噤听得呆了,这时龙碧⽟不噤急问道:“什么叫做钢⺟呢?”

  江老爹道:“那是我们铸剑同道中人心目中的一样宝贝,此普通钢铁要重上十倍,颜⾊黝黑,传说乃是一种特别的陨星,只因非常之‮硬坚‬,故此坠落地面时,能够穿山人石,不知陷⼊多深,最大也不过像鹅卵,但这就够了。加上百炼精钢和紫金砂,以铸剑秘法用九九八十一天苦功,便能铸成一口盖世无双的宝剑,那璇玑剑据说也是以钢⺟铸成,是以除了能够拂钟不铮,试物不知,扬刃离金,斩刃楔铁等诸般妙用之外,剑尖尚有光华呑吐,功力极強者,可达一尺,功力弱的,总也有数寸,这道光华等如是千里伤人那等剑仙所用的剑气,真是厉害无比。风爪即使威震复宇,也将无奈这等神物利器几何。此所以南儿你七⽇后参与该会,闲事切勿多管,倘若真有璇玑宝剑出世,你必须将之得到。也许…也许届时我也得借用一下!”

  孙伯南现在已充分明⽩东海金钟岛的确不同凡响,一任爷爷自负绝艺无敌于天下,但对金钟岛之行,也无必胜之信心。

  怪不得这些年来,老是不肯明确告诉自己杀仇人是谁,仅仅透露东海金钟岛可疑,却又未能肯定。

  这一来,孙伯南是知道金钟岛宮绝艺厉害的,便非得痛下去苦功不可。

  如今虽还未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仇人是不是那人屠罗方,但大致上已可作肯定的假设。

  为了江上云生命的危险,江老爹不得不放弃七⽇后的武林盛会,夺剑之责,便落在孙伯南头上。

  江老爹匆匆写了一缄,给龙碧⽟转致主仙子冷如霜。

  现在不有郑珠娣未曾发落,本来江老爹已打定主间,要会一会那南疆石龙婆,她歹叫她吃点苦头,知道厉害。

  但这仅是他不理江上云的想法,如今行⾊匆匆,便没有时间可以再去找石龙婆的⿇烦了。

  同时郑珠娣对江上云深情一片,这是最为明显不过的事实了,只不知江上云对她如何。

  但从他肯为她而死,因而独上天池,以及江老爹自己亲眼瞧见江上云曾吻她的事实推想起来,也就不问而知了。

  他并不迁怒怪责郑珠娣惹起是非,害得他许多计划都要临时改变,反而对于这些少年男女陷⼊爱情漩涡后所发发生的困难,一分表示同情。因为江老爹有一个观念,但是“真爱而不能获得圆満的结果,当是人生最悲哀之事”

  他看看眼前的龙碧⽟,不由得又想起当的的⾼轻云…于是他轻轻喟叹一声,道:“碧⽟,你⽇后记得好好利用那伯金缕⾐,克敌制胜,全在乎灵警机敏,切切不呆拘泥成法…”

  这几句话不知是说给她听,抑是说给孙伯南听,他随即又含有深意地凝瞥孙怕南一眼。

  转向龙碧⽟再道:“还有青舂也是可贵的,所谓观君莫借金缕⾐,故此你又不可太于爱惜那金缕⾐…”

  言中之意,暗点龙碧⽟别让那被练武复仇这观念支配得呆了的孙伯南耽误了大好时光,以致遗憾终生。

  可是龙碧⽟却听了不大懂,凝眸寻思老人的话。

  江老爹当不便对郑珠娣望去,道:“你见到令师祖,就说南江感铭她不杀我孙之恩,异⽇定必亲到南疆确门面致谢意…”

  郑珠娣⽟面⾊灰败,怯怯问道:“江爷爷,你心里怪我?”

  江老爹看她可怜的样子,便安慰她朗声一笑,道:“好孩子别多心,我只不満你师祖这种不光明的手段而已。至于你…就看你自己了,我老人家决不会使后辈为难!”

  郑珠娣登时大喜,笑逐颜开地拜谢于地。

  江老爹回到后面嘱咐了儿媳妇王氏一些话,然后携了江忠备好的小包袱,便挟拐出门。

  临走时嘱咐江忠好好看守门户,王氏安危的责任给这位老家人。

  江忠眼见本来美満快乐的一家人,忽然东离西散,心中觉得甚是凄惨,眼望着老人飘飘走远,不由得风洒泪…

  江老爹出了衡州,便休直线北上管岑山天池的路径,不管是河互江横,仰是山⾼岭峻,都一径凌跨过去。

  以他的功力⾝手,直是如履平地,兼且因为避开了官道城池市镇便可施展脚程,更是快速。

  在他想来,朱⽟会虽也是危险。但她仅仅是未曾涉历江湖,而又长得太美,故此做长辈的不由得会为之耽忧。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江上云凶险万倍,是以江老爹权衡轻重之后,便直线奔向管岑山天池。

  桑⼲河时而静静流尚,时而急泻奔腾,越是往上流走,则越可发现民生穷困。

  这进正是明神宗重用张居正为相之时,天下升平,史治与及财政都大见起⾊,但此地仍然如此贫困,世时竟不知如何凄惨了。

  管岑山就在桑⼲河上游,山上的天池,就是桑⼲河的发源。

  江老爹毫不犹豫,笔直登山,翻越过六七座山峰,只见一峰突立于众山之上,占地甚广。

  老人忽然停步,就在一块大石上,回首四顾。

  午间的光散洒在万山,四下只有一片出奇的寂静,万物都像暂时休息以躲避⾚帝炎威。

  山下来路上一座古寺,隐隐随风送来钟盘梵呗之声,更使这周遭景物,染上一种和禅平静的气氛…

  他苍茫四顾,不噤轻轻叹唱一声,悄然想道:“无数的夏天,都从我眼前流逝,可是为何每一次夏天的寂莫味道,总会无情地侵⼊我的心扉中?”

  山石旁边一朵小小的蓝⾊野花,躲在枝叶荫中,但以乎不甘寂寞,不时因山风之便,露出来在酷热的光下嫌要一下。

  老人锐利如锋的眼光,凝定在那朵小花上,忽然自顾自怜地微笑起来,轻轻自语道:

  “花见⽩头花莫笑,⽩头人见好花多…到底我这八十余年的生命,在人间也算难能可贵。

  这样我又保必惆怅?”

  在那⾼出群山的青绎上,绿涛峰顶必须穿过这两座山岗。

  江老爹眺望一下,便知道岗前便是天池,呆是那天狼龚其里却在岗后数里之处。

  两岗之间乃是长约半里的石峡,峡中石笋如林,错落棋布。

  江老爹直登那座青峰,到半山眼前忽然豁朗,一个大湖清波漾,小说也有十亩之大。

  在这烦暑渴热的天气,又复经过跋涉登山之苦,忽然得睹如此清凉之境,顿时令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愉快。

  江老爹虽然至今仍是毫无汗迹,而且遍体依然清凉自在,但他为之而觉得际一慡。

  只见那天池四周俱是磷峋怪石,它们和十余丈外的绿树如云正好成为极为強烈的对比。

  江老爹掠过天池,便直奔那道石峡,到了峡口,他倏然止步,细心察看远近的情形。

  只见石笋如笔,遍布峡中。

  使人无法望出一丈远,峡道两壁相距约摸十余丈,壁滑如镜,竟无一处可供攀援借力。

  老人暗想道:“龚其里以五行阵图术数驰名当世,往昔我碰上他之时,恰好因另有江湖上寻仇生事,故而不须进⼊他住处,当年一剑洞穿左腿之恨,想必怨毒无穷,我不可贸然进內,且又不知云儿已到了没有,更不宜先惊动他,最好是我已赶过云儿,这要便可截他回去而不须与此人再生嫌隙,不过,若果想得知东海金钟岛宮的途径和出人之法,必须从他口中探询…”

  他一面寻思,一面倾耳细听。

  石峡那边鸟语泉闻,都清楚地送进这位老人家耳中,但这道半里长的石峡却毫无声息。

  他又暗想道:“若果云儿已到,他如果闯不过这道石峡,则我定能听到脚步微声,假设他已闯过,正和那龚其里理论,我也必能听见,如今并无一点异响,这样云儿不是未到,便是已遭毒手。”

  想到这里,浑⾝⾎奔腾沸跳。

  峡⾕中忽然传出极为低微的嚎哭声,江老爹大大一愣,细听时却发觉哭声微嘶,直是尽力放声大哭的味道,只不知保以听来如此低弱,连是男人抑是女人的声也不清楚。

  不过他决不认为那是江上云的哭声。

  只因为江上云情倨傲,天硬骨,即使是受尽了千般痛苦‮磨折‬,他也宁死而不哭。

  老人心中一动,徐徐后退。

  哭声越来越微,离峡⾕口半里时便完全听不到,但峡⾕那一边的鸟语泉声,依然听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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