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横扫千军
其实笑和尚乃是使出五台绝艺“弹云腿法”中“颠公踢键”的绝妙招数。故此才有这等的威势。
诸葛元一击不中,急怒集。大声道:“笑和尚要架这梁子吗?”
笑和尚嘻嘻而笑,四顾一眼,觉得附近毫无异状,刚才他一路上山之时,已曾细察南江所在,却找不出丝毫迹相!
因此这位大和尚认为南江可能离阵后下山地去。
只因南江并没有找寻天狼龚其里的理由,这样或许是暗中上山一探敌阵的威力而已!
书中代,这位笑和尚和九指神丐渊源极深,因此九指神丐把自己许下的诺言遗下由他代为清理。
其后笑和尚更被困阵中的大慧和尚成为神好友,是以大慧自知圆寂之期已届,使首先命神鹰大黑报讯与他。
笑和尚闻讯立即赶来,带了一个黑桶,准备将大意遗体就地火化,然后将骨灰带回五台。
他早由大慧书札中得悉此阵的奥妙与及那些木牌妙用。是以⼊阵时的一见木牌俱毁,便知南江已曾来过。
以他推想南江⾝为武林四绝之冠,当有出类拔萃的能为,龚其里虽然计出连环,毒无比,但南江不一定会被害。
当时想起九指神丐的重托,便赶快来寻龚其里。
这位笑和尚天爱和笑,已成为习惯,故此他即使在寻思之时,依然嘻嘻而笑,一似世间什么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毫不严重。
诸葛元怒极反而冷笑一声,转⾝便待走过去对付笑和尚。
然而那天狼龚里一生⾼傲,哪里需要五台山法雷寺来为他架梁,只听他大声道:“诸葛元休走,这是老夫自家之事…”
诸葛元立即停止动作,脾脫作态道:“废话,人家硬要架啊…”笑和尚呵呵一笑,道:“贫僧本来绝无理由可以揷手多事,可是昔年贫憎又允诺过九指神丐,为了他了结对龚老主施主的诺言…”
说到这里,龚其里诸葛元同时怒哼一声,只因这笑和尚主来说去,倒底还是不肯放手。
笑和尚道:“…贫僧想来龚施主豪雄如昔,当然不肯让我和尚多事。”
他稍为停顿了一下,再抬眼去看那天狼龚其里,只见他郑重地颔首,因此,他便继续道:
“诸葛施主当然更不喜贫僧横生枝节…”
诸葛元也由衷地点头。
笑和尚道:“那么除了贫僧离开这儿,别无他法!”
那两人又一齐点头。
笑和尚道:“可是贫僧也有本⾝的困难,正如刚才听说过的,总不能让地和指神丐失信于人啊…”龚其里不悦的道:“大和尚你虽是玩亦不恭,游戏人间,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却对本⾝之事十分看重。谁你立刻作个决定,老夫实在不愿对大和尚你说出难听的话…”
笑和尚仍是嘻嘻而笑,丝毫不见紧,把两人得怒火熊熊,快要发作,却听他道:“龚施主说得是,贫僧也不愿耽误两位,目下只有一法,可以三全其美,只不知两位⾼见如何?”
两人登时同声催他,笑和尚道:“贫僧怀情两位赐个薄面,暂时停的和,诸葛元施主为贫僧之故,且下山去,以后的事贫僧自然不敢还问…”
诸葛元一想,这倒是唯一解决方法。
自己暂时罢手下山,那笑和尚便可当知为九指神丐履行了诺言。而自己方面也不必多树一个莫名其妙的強敌。
他回眸看看下山之路,忽然想起那峡⾕的轮回阵何等难闯,而且爱等了十年,想必也十分心急自己到冥府去陪她…
天狼龚其里先开口道:“大和尚你何必要苦苦地揷一手,须知你这样做了,老夫也决对不会领你的情…”
笑和尚仍未回答,那诸葛元已冷冷道:“对不起,区区决意驳回大和尚的面子!”
语声极是斩截坚决。
笑和尚闻言一愣.但嘴巴上带出嘻嘻笑声。
“那怎么成?诸葛施主你…”诸葛元道:“你别再说了。”
一叱后,又道:“大和尚你⾼兴如今出手拦阻,或是俟诸异⽇待区区亲上五台山了结这桩公案都可以。”
天狼龚其里却说道:“你敢自信异⽇尚有命到五台山去?”
笑在和尚心中一急,张开双手作个无可奈问的势姿,手中的那个黑木桶忽然掉到地上去。
笑和尚用脚趾一挑,便定在脚趾尖上。
微风飒然过处,三人中间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但见那人须发俱⽩,⾝上一件灰⽩⾊的绸大褂,左手持着一盘龙钢拐,右肩露出一把剑柄,一条银⽩⾊的丝穗垂将下来,这时还在微微的摇晃。
这人一现⾝,三人之中,倒有两个婴然动容!
天狼龚其里厉声道:“久违了,南江!”
笑和尚瞪圆眼睛,口中念声阿弥陀佛,心时却在忖道:“此人一出现,只怕我和尚数十年威名不容易保全了!”
原来这位老人正是以剑拐驰名天下的南江江老爹。
笑和尚若是仍然坚执要替九指神丐履行诺言,江老爹这一出现,无疑最后他得替龚其里顶缸了。
是故笑和尚会这样想法。
江老爹呵呵笑道:“龚兄别来无恙?今⽇老朽造访宝山,幸晤仙颜,虽然鬓发已皤,但面目神情依然一以当年,故此一眼便认出是龚兄…”
他在说话时,潇洒中自然流露出威猛气氛,可以想见年轻时的风度该是何等令人慑。
他转眼一瞧笑和尚,又道:“那位诸葛兄老朽已识,敢问这位大和尚法号…”
天狼龚其里趁这时收摄住心审,仰天长笑道:“南江你早就来了,何必装着刚到的神气!”
江老爹一拂颔下⽩须,笑道:“龚兄有所不知,老朽虽然上山不在此时,但因老朽有一桩事,故此等于现在才赶到…”
其实江老爹虽是绕了个大圈子,到狼龚其里的茅屋里搜查过,但因他功力已到了超凡⼊圣之境,施展出內家千里视听之术,⾝虽在远处,其实这边一言一动,他老人家无有不知!
笑和尚嘻嘻笑声,依然不绝,江老爹故作恍然道:“这位大师原来便是五台挂月峰法雷寺⾼僧笑和尚,怪不得慈悲笑容中,另有一种庄严法相,老朽失敬了!”
笑和尚道:“江老施主谬誉贫僧,愧不敢当,我沸门虽有慈悲宝筏,奈问世不愿渡登彼岸。贫僧亦只有待呼荷荷…”
江老爹心中一笑,想道:“大和尚居然用话试我,窥察我是否已知这里的事,今⽇我江峰青说不得的拼着多结一段隙嫌,也得助那诸葛元于臂之力…”
当下朗声笑道:“老朽八旬有余,已是行将就本之躯,大和尚毋对我说法。”
他转面瞧瞧诸葛元,问道:“诸葛兄的事已告一段落吗?若然如此,则老朽要向龚兄陪罪了。”
诸葛元忿忿道:“原本区区已和龚其里说定,我们拼斗之后,他如不死,便下山寻你,可是平空钻出这位大和尚,硬是说昔年九指神丐遗言,要他替龚其里效一次力,故此大和尚非架梁不可,江老先生你来评评这理!”
江老爹然作⾊,⽩须无风自动,神态极为威猛,他道:“哼,这样说来,倒是你这个大和尚不对了。大和尚你一定要揷手管这件事情吗?”
笑和尚道:“这件事始末是这样的,只缘当年九指神丐…”江老爹道:“别说了,老朽只请问一句,大和尚你是否一定要管?”
笑和尚哪能示弱再作解释,口中朗喧一声佛号,应道:“正是如此。”
江老爹道:“呵,呵,那好极了,横竖老朽得等龚兄了结诸葛兄之事后,才作计较,既然如此,老朽也揷上一手,大和尚你冲着老朽来吧…”
此言一出,喜坏了两个人。
一个是诸葛元,他心中有数,明知江老爹乃是见他处境窘困,故此仗义⾝相助,以南江的剑拐绝技,当然可以抵挡住五台山法雷寺的独门兵器“降魔念珠”这时真是又喜,又感。
自忖这番誓必要和龚其里偕亡,一方面为爱报仇,一方面也可以报答江老爹的恩德。
还有一个人喜的,便是天狼龚其里,在他想来,诸葛元功力尚逊他一筹,那是十分明显之事,这样子拼斗之后,他必就尚有余勇。
而那南江和笑和尚可能势均力敌,结局如非两败俱伤,便是筋疲力尽,不堪再战。
那时节,他只须用那举手之劳,便⾜可制仇人于死命,这叫他如何不喜,如何不乐呢?
笑和尚在心中叫声苦也,忖道:“和这等绝世⾼人相争,必须尽出全力,但贫僧皈依我佛已数十年,如今功德将満,岂能再开杀孽?这还是从好的一面着想,假定想得糟些,贫僧数十年威名,可能要毁于一旦…”不过情势已经摆明,笑和尚任是佛法精深,能够呑气忍辱,不想和江老爹动手,却也办不到了!
只听江老爹抖丹田长笑一声,只闻四山响应,余音未歇,他已自持剑拐指点道:“大和尚,咱们往哪里儿!”
笑和尚脚趾一掀,便见那个黑木桶呼地飞起半空,在它掉下来时,笑和尚伸手去接。
而江老爹却是有心挑衅,只见他⾝形微晃,已到了笑和尚前半丈之处,倏然伸指一弹。
一缕冷风,电而出。
笑和尚蓦觉手中黑木桶震动,赶快运力护持。
却听“彭”地一响,那只用老楠木制的木桶半边已炸裂了。
江老爹的这一手直把那天狼龚其里看得心中一凛,随即暗自庆幸有个笑和尚先打头阵。
原来江老爹乃是使出南江驰名天下武林的剑拐指掌四种绝学之一的“金刚弹指”奇功,要炸碎笑和尚手中的黑木桶。
笑和尚若非运力护持,准保整个木桶得被江老爹完全炸裂。
话说回来,因是江老爹先出手,笑和尚敢到对方指风乃物时才发觉,迟了一步,故此虽然只能保全一边未毁,却仍是个平手之局!
哈哈大笑道:“大和尚你这木桶分明准备用以装盛骨灰。正展下人携枢上阵的意思,老朽窃以为大和尚此举太过怈气,故此斗胆代你毁掉。”
笑和尚摇头摇,和婉质问道:“江老施主此举过份了一点吧?”
却见江老爹手中盘龙钢拐一拄地,⾝形直拔上半空,有如一头大鸟,横空飞去,口中大声招呼道:“大和尚咱们那边去。”
笑和尚如响斯应,呼地掠空飞去。跟踪飞去。
江老爹⾝在半空,去势本来极快,但忽然停滞一下。眼见后面的笑和尚已赶将下来。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江老爹大喝道:“大和尚小心…”
喝声中一拐横扫而出。
笑和尚胖胖的膛一,那串长垂及腹的⽩念珠飞护住上⾝,同时之间,双手一推,那哪边木桶直撞出来。
“克以”大响一声,拐杖击在木桶上。只见笑和尚在半边木桶离开之际,兀自双手作出前堆势姿。
江老爹喝声“好”⾝形人借力飞回去。
那半边木桶被他一拐击中,并没有碎裂,但等到笑和尚如舂絮般飘飞开去。那半边木桶忽然全部化为碎桶,洒下地来。
原来这是因为笑和尚运內力迫住那半边木桶,故此虽然已碎裂为碎屑,但一时尚未散开。
直至笑和尚飘飞开,撤回力量,这才散洒下地。
天狼龚其里见江老爹飞回,不觉横剑作态,恨声道:“你待怎样?”
江老爹微笑道:“没有什么,老朽忽然想起一件事故此特地回来问问你龚兄!”
龚其里不噤⽩眉一皱,想不出南江到底会有什么事能和五十年没下山的自己有牵连。
江老爹道:“老朽久仰龚兄学究天人,擅长天下各种阵法,方今东海金钟岛宮,据传说宮中道路迂回往复,平常人能人不能出,识得宮出⼊之法,唯有龚兄一人,此中是事实?”
天狼龚其里傲然应道:“不错.天下唯有老夫能够出⼊自如。”
江老爹道:“那么龚兄可否指出出⼊之法?”
龚其里倏然目奇光,凝视着这位须发皤然的老人家,也就是他平生唯一強仇大敌。
在这刹那间,他的心打了千百转,反复思考南江问以忽然会问他此事,与及自己该不该告诉他。
只因金钟岛宮虽然单凭那繁要错综,迂回往复的路径,已⾜以困在天下武林⾼手。
但最厉害的还是宮主人,武学自成一派,声望之⾼,宇內第一。
数百年队没有人敢动念到东海金钟岛宮去闹事的。
如今这位被称为武林四绝之首的南江,居然有此一间,大概除了像他这等人物,再没有别的人有资格到金钟岛宮去的了!
因此龚其里登时沉昑不决起来,他想起自己在天池五十年来,不肯下山一步,虽说是为了败于江老爹剑下,人此埋头苦练。其实举动心底尚有一件秘密,一个和东海金钟岛宮有关的秘密。
原来龚其里一平自负极⾼,除了在五十年前,被南海一剑刺工腿之外,其后会过不少⾼人,都未尝败过,这是关于他成功方面的自负。
另一方面,他又自知道普天之下,除了他天狼龚其里之外,再没有人得知宮出⼊路径。
那宮占地极大,重门叠户,数之不尽,而且因此宮建于金钟岛岛腹之中,纵然没有魂之术,也无法像对付其他阵法般跃上树梢或屋面以了望方向。
还有一桩特别厉害的,便是这座宮经过数百年刻意经营,其中主要门户,随时可以变移,因此错非他龚其里本人亲自前往,任何天下⾼手,也非于宮中终于饿死不可。
即是说,任你的武功是如何⾼強,本就无法得见宮主人之面,是以毫无比划的机会。
他极望渴到宮走一遭,会见宮中极端神秘的主人,尤其是武林传说宮上五六代的主人至今未死,那么计算起来,最老的一位已有三四百岁的⾼龄,岂不是陆地神仙。
一百年之前屡屡听说一些武林⾼手到东海金钟岛宮去窥探秘密。
然而这些知名之士,此后便永远绝迹于世间。
故此武林又有“擅⼊宮必死”的传说。
试想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懂宮路径秘奥,那是说,只有他能够在窥探宮秘密之后,全⾝而返。
假如他果真这样做了,回到中原,必将震动天下,这个惑,把天狼龚其里得梦魂不安,终⽇思量。
可是宮主人的武学别有源流,龚其里自忖多半不能匹敌,即使勉強能打个平手,但自己孤⾝一人,深⼊敌人噤地,无论如何也是太过凶险。
故此五十年来,他故意強迫自己不下山半步,必须等到报却南江一剑之仇再想别的。
现在南江出其不意的一问,可就挑起他的心事,不觉凝目寻思。
诸葛元在一旁奇怪起来,想道:“肯说便说,不说便罢,哪须这样犹疑不决?哎,闻说百年来已无人敢犯及东海金钟岛宮噤地,江老先生一代⾼人,忽然有此一问,而且今得龚其里这么为难,莫非有什么重要之事?最少江老先生也会有探宮之念…”
笑和尚虽在七八丈外,却仍然听得明⽩,这时朗诵一声佛号,道:“金钟岛宮主人百余年都没有涉⾜江湖,江老施主何必惹他,致使替中原武林留下祸患?”
天狼龚其里呼一口气,大声道:“大和尚一副悲天悯人的一菩萨心肠在我等俗人看来,却未免流于怯懦,南江你即有此一间。不瞒你说天下间只有老夫敢夸口识得宮出⼊之法,可是法不传六耳,你过来这边…”
江老爹心中大喜,想道:“当真料不到此人肯将宮主人秘法告诉我,眼前当着笑和尚和诸葛元两人面前料他一定不会使计是愚弄我。否则⽇一我若不是能够从金钟岛生还,他将会受尽武林的唾骂…”
当下两人走开一旁,龚其里卿卿咕咕,口讲手划,良久良久,总算把出⼊道路讲明⽩。
这时已是申末时分,天气倍觉炎热,四山如死,甚至乎那边的潭⽔冒出淡淡⽩烟。
江老爹说声:“多蒙指教。”
便一径走向笑和尚那边。
诸葛元目送他们两位⾼人走远,然后惨笑一声,道:“有怨报怨,有化报仇,龚其里准备好了吗?”
龚其里凝神定虑,暗中运功力求气蓄势以待,口中应道:“且慢,老夫尚有一事不能明⽩。想当⽇尊夫人被困阵中,行将饿毙之时,老夫曾经现⾝,着尊夫人随我出阵,在老夫山中居住十年,等候来报仇之⽇,才放他下山,可是尊夫人竟然闷气不响,最后见老夫实是诚意,才答了句她若不能自待破阵出去。但当死于阵中之语,然后把自己捆于石笋,背面向外而卧,她不肯随我出阵而宁愿饿死,老夫还能理解是她格倔強之故。可是她可以要那样卧法?老夫每及,便为之困惑不已…”
诸葛元面⾊煞⽩,⾝躯颤抖不已,在他眼前,甚至现出爱行将饿毙时的那种惨状。
世上有什么更惨酷的事有如龚其里这样,再三在一个丈夫之前,提及人爱濒死时的情形。
龚其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为一支利箭在诸葛元心上。使得他那颗本已碎碎的心。化为尘埃…
龚其里想道:“老夫若趁这时下手,十招人,必能将他杀死…”
可是他大方地傲然微笑,并没有动手。
诸葛元因为悲伤到极点,此时他的心中反而空空洞洞,生像司掌感情的神经已经⿇木。
诸葛元道:“你当然不懂她的意思,今⽇承你告诉我她死前的详情,实在衷心感,因此也不妨替你解去疑团…”
说到这里,龚其里已噤不住直着脖子,仔细倾听。
事实上他一向自负智虑如海,但十年来却出其中道理,因此在他精神上这个疑团已成为一个负担。
他曾经拟想了许多种答案,可是他非从诸葛元的口中却无法确定那个答案才是对的。
诸葛元道:“你所部的固然难猜其意,即使是起初她拒绝出阵的用意,你也没有料对!”
龚其里非常不服气地“哦”了一声。
诸葛无道:“拙荆与区区曾有片刻也不分离之誓,若然分离,除非是阎王有命,可是纵然如此,我和她也必定立刻相随于地下,故此仍不分离…”
龚其里听了这等至情之语,不觉为之动容,即揷口道:“那么尊夫人这番在冥府中等你十年,倒不如居留于荒山之中,还不是同样等你十年?”
这一问直击要害,诸葛元眼中露出骄傲之⾊,道:“这个你当然就不会明⽩了。她忆能离开区区而与另外的男人同居住于荒山之中。”
龚其里登时睑⾊大变,须知此言侮辱之极,无异是说龚其里人格有问题!但奇怪的是龚其里并没有发作出来。
可是诸葛元没有注意这一点,继续道:“虽说你声名満天下,决无别事,但她知区区心中定然不能容忍这等事,故此决意要在冥府等我十年…”
龚其里一阵惊然,想道:“此人用情之深,的确令人钦佩,但妒嫉之,也实在令人害怕,亏得他们夫妇能够忍受得住,听他口口声声等候十年,这样一来纵然是他赢了,他也活不到明天啦…”
诸葛元道:“拙荆这等死法当然含有深意,第一,我们鼎湖山初洞秘传连环索打的结合是有暗记,旁人动过,我们一望便知,她这样子捆住自己,为的是教我知道她死后有没有移动过的她⾝体!”
他露出庆幸的神⾊追问:“第二点呢?”
只因他后来的确没有稍为动过她的尸体,否则他们的这一场恩怨,质便又大不相同。
诸葛元道:“第二,拙荆自姿容绝世,虽然已届中年,但望之仍如二十许人…”
龚其世道:“此言不假,老夫亲眼见过。”
诸葛元听了龚其里的附和以后,不觉傲然一笑,但随便又露出衷掉的容包,继续道:
“她背面向外而死,乃是想在我的心中永远留下娇美丽的容颜,故此蔵起死后难看的笑容…”
天狼龚其里怔了一怔。道:“老夫想了十年,结果没有一个答案是对的!”
诸葛元闭上眼睛,仰头向天,面⾊惨淡地暗中祷祝。
龚其里四顾一眼,江老爹和笑和尚已不知走到哪儿去。
他的面⾊变换个不停,倏倏睛,稍有世故的人,只须一眼便可以明曰他心中正有善恶两个念头在战。
现在事实已经摆明,诸葛元和他是誓不两立,而且话中已隐隐透露出同归于尽的意思。
故此天狼龚其里虽然自负,却也不得不另行考虑目前的情势,像诸葛元这种武林⾼手拼起命来,的确危险异常。
于是他暗中考虑到底要不要趁他心神病之时,突施暗袭?横竖现在没有别人在场。
片刻工夫,诸葛元睁开眼睛,龚其里神⾊已恢复一贯的骛样子。
诸葛元道:“我真奇怪你刚才为什么不突施暗算?”
稍一顿,又道:“换了是我了,也许会忍不住忽然出手!”
龚其里怫然道:“老夫岂是那样的人!”
诸葛元道:“好吧,区区最后也反问你一件事,不知你是否肯诚坦相告?”
龚其里道:“你说来听听。”
诸葛元道:“区区想知道你刚才对南江老先生说的宮途径,是否已全盘说出?以区区想来,江老先生若能从笑和尚念珠下脫⾝,定必直奔钟岛去!”
龚其里道:“你问得好,老夫的确已将宮出⼊之法告知南江。只除了一点,便是宮內门万千,其中主要的门户,却都可以移动变换。因此假如已曾变换,已摆特别妙的阵法,则非我本人亲自到那里看看不可,试想阵图变化,这一门学问深奥无比,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的?”
诸葛元道:“这样说来,江老先生岂不是危于累卵,凶多吉少。”
龚其里道:“大慨会是这样,人家宮主人步履不出宮一步,镇⽇默思坐静以炼功,相信那宮必有惊人的变化”
诸葛无非常生气地瞪着他,怒声道:“除非不告诉人家,否则便应该说个详细。”
龚其里笑道:“嘿嘿,老夫着完全说出,他岂敢到宮去?⽇后老夫定会到宮去救他出来,因为我和他一段梁子还没有清结呢!”
诸葛元骂道:“你这老不死用心诡毒,我今⽇该把你宰了…”
骂声中双手飞出两段红⽩相间的连环索,有如长蛇出洞猛噬龚其里。
乌光划天而起,风声呼呼,已抵挡住这一击,眨眼间,两位武林⾼手又已战作一团。
如今龚其里绝学尽施,那只天狼箭点、戮、刺、划、招招神奇无比,世间未曾见过。
尤其是那“划”字诀,威力奇妙,时常虚虚划出,但对方漫天飞舞的连环索最凌厉的攻势,便因他一划而消解。
但是那诸葛元的奇兵兵器,亦是世间所无,故此招式的古剑神妙,也令人无法揣测。
两人拼命争锋,杀气冲天,鸟兽为之匿伏。
一百招过后,诸葛元出现出暴怒躁急之相,脚上也逐寸后退。
原来龚其里是內力造诣较他⾼出一筹,而天狼箭法又是霸道的招数,经迫得诸葛元逐寸后退。
⽇后逐渐西移,两人已拆了将近一千招,诸葛元手中的连环索。只能发出一丈长,忽地感到退无可退。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退到一堵岩石峭壁之下。
正是前有追兵,后无退路,诸葛元大喝一声,运索如风,強攻三招,把龚其里反而迫一步。
龚其里忖道:“他正作困兽之斗,我不宜迫得太紧…”
正想之间,忽觉对方招数已稍见凌,心中大喜,倏然一式“君临万方”滑步欺⾝迫近敌人,天狼箭照头庒下。
这一式取相⽇运中天,光四。
威势烈猛无比,箭头发出的內家潜力,有如一座山般庒将下去。
诸葛元惨笑一声,忽地又索缩得只剩下三尺。在头顶互一击,那两枚金钢环发出龙昑虎啸之声,顿时震起一股风力,硬挡上去。
说得迟。那时快,龚其里这一招乃是生平绝学精⾰,那支天狼箭仅仅缓得一缓,仍然庒将下去。
诸葛元可撒手,突然手掉连环索,接着双臂大张,使出独步天下的“九天罗”奇功。
只见在那一方丈圆之內。潜力暗涌旋卷,那情景有如⽔势极急的大江暗礁间的漩涡。
龚其里这一箭庒下去,敌人当然脑袋尽裂而死,可是他自家也得⾁碎骨拆,立刻倒毙当场。
在这电光石火间,他弃掉一击毙敌的主意,双肘一掀,两掌也同时推去。
前天说过,诸葛元的九天罗奇功擅能借敌之力,增长自己威势。
龚其里目下以双肘挡住诸葛元左右两方袭来的力量,又复以双掌前推之势,抵住前力。
这来后背变成门户大张,正好教诸葛元将三面力量滑到后面,化成一点凌厉攻⼊。
谁知龚其里使的乃是极柔的力量,因此使诸葛元发动得较为迟缓。
就在瞬息即逝的空隙中,龚其里那颗⽩缺皑皑的头颅往后面一仰。
只见龚其里那雪⽩发倒竖直指后方,一股柔之力,已先发制人地封住后门。
诸葛元又惨笑一声,双臂缓缓合拢,浑⾝骨节连珠般响个不住。
现在只要他咬破⾆,噴出一口鲜⾎,对方全⾝发出的最上乘內家真力也因之而人倚轻情量,于是他全力运九天罗奇功內一合,便收与敌偕亡之效。
他忽然想起鬓发俱⽩的江老爹。想着他老人家大概已下山直赴金钟岛宮去办一件重大之事。
然而这位四绝之首的南江决不会成功的。
因为那宮道路迂回往复,奥秘无伦,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一位声言探岛的⾼人能够生还。
他暗道:“我已曾苦练了十年,而卿妹也曾等候十年之久,我们总还要中以再等候一些⽇子再见面!”
他极快地又想道:“因此我不能现大立下毒手,把这头老狼弄死。因为那样一来江老先生决不能活着返回中土…”
在他的脑海中,,此时忽然现出江老爹持拐现⾝于他们和笑和尚正在僵持时的现场中。
他明⽩江老爹乃是为了他当时被笑和尚揷手进退两难、故此不借树立強敌,突然出现,硬把笑和尚弄过去,以便自己放手报仇。
那时节的人最讲究恩怨分明,他受了这位义气的老人家之恩,而只有他才知南江有险,也只有他能够使江老爹幸免于难。
那么他该怎样做呢;
龚其里被四面旋的潜力庒得心惊胆跳,这时尽运全力抗拒住。变成僵持之同。
诸葛元心意一决,倏然运⾜全力,登时把龚其里追得将防守圈子缩个许多。于是他冷笑一声。忽然撤回力量。
天狼龚其里机警狡黠无比,趁这空隙,不进反退,一掌推到。诸葛元大叫一声,全⾝骨节一起爆响,双臂抱去。地上飞沙石走,势烈猛惊人,天狼龚其里左肘稍稍一软,肋间立刻如被大铁锤打了一下重⽩勺。
这时拼命一挣,蓦觉已挣出圈子,目光一扫,只见诸葛元面⾊煞⽩,靠着石臂气,双目圆睁,凶光四,一时看不出他被自己一掌打成怎样。
同时自家也感到口作闷,喉头一甜,差点就吐出鲜⾎,赶忙努力忍住,转⾝便走。
走出老远,回头一瞥,诸葛元没有追来,当下张口吐出了一口鲜⾎,一面抚气,一面想道:“九天罗功果真惊人,奉而那厮被我一掌打伤,不敢逞強追赶,否则我自下真气不调,腑脏已伤,决噤不住他再来一下…”
那边的诸葛元靠壁站了一会,自知骨尽碎,內伤甚重,稍稍歇息了一会,便踉跄下山。
管岑山上的一场⾎战,至此已告结束。
但在湘南衡州府一场天下武林群英大会,正告开始。
这时刚刚⻩昏,六月的风,夹带着想着一股暖流,吹掠过衡州城外众山群峦。
那雁回峰本是衡山七十二峰之始,相传雁群南飞,至此而回。在雁回峰的南面,荒山野岭,连绵不绝。
山中一座石山之,地势斜斜伸展,成为一个极大的盆地,可是遍地仅是石,故此除了偶尔有一两丛灌木之外,便没有其他植物。
石山之巅两块大石并排屹立,因是长形,故此远远骤眼一看,倒真像有两个仍并肩侧立,眺望无方。
在两块石的下半截。有个文许方圆的大洞,却因山⾼石大,看起来就仅仅像那两人的脚没有挨住,故此现出空隙。
猿啼之声,隐隐随风吹送过来,在这荒山⽇暮之际,的确令人觉得有点肠断的味道。
龙碧⽟把⽟面贴在孙伯南壮健的臂膀上,幽幽道:“南哥,我不要听那猿啼的声音,啊,我一听了便想起家…”
孙伯南轻轻呵慰道:“你别管那声音,你叔叔婶婶都在那边呢,见人出人意料,不要思家吗?”
他们仆俯在一块大石后面,在他们周围都有低矮而浓密的灌木丛树遮掩着。故此即使有人从后面来,也看不见他们。
旁边数尺之远传来低低的嘘声,孙伯南微笑一下,低声道:“忠伯要我们别做声哩!”
那边发出的嘘声人,果然是随江老爹多年的老家人江忠。
这刻他也像孙伯南般,浑⾝束扎得十分利落,背剑持拐,面⾊凝重地把耳朵贴伏在地面,留神细听。
但他发出警告似地嘘声之后,一丝微笑爬上那张皱纹纵横的面上。
他想:“年轻人总是这个样子的,换了云少年恐怕还要更加捣蛋些哩。那位龙姑娘虽然也是国⾊天香,但我总奇怪南少爷为什么不要更温柔的华姑娘而却要看上她…”
他以內家视听之术,早已发觉石贫地周围都伏有人。只因地功夫未够精纯。故此必贴耳地上来听。
这位老人家开始不安地想:“大家都在等候月出的一刹那,南少爷这一趟须得到那柄宝剑才行,可是天下⾼手也尽皆虎视耽耽地伺候那宝物出世,咳,老爷又不在这里,真是叫我担心极了。今天是六月十三,月出应在酉戌之,实在真要命,要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帮助南少爷…”
他越想越是担心,面⾊更是晴不定,眼光认树石隙间投出去,落在那石盆地上。
那广阔的盆地宛如一张其大无比的⾎口,正在等个着呑噬一些武林⾼的的命的尸体。
他暗道:“照道理说,我们应该些到这里来搜寻宝物才对。可是事实上这么一大片石山地,的确无从找寻起。我想该有不少人事前来找寻过的,这些人无一庸手,至今仍然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想知蔵宝之处,是十二万分隐秘!”
远处传来一阵步履之声,纷纷沓沓,大约来人总有七六个以上。
江忠稍稍抬头张望,眨眼间那群人⾝形已经出现,却是分作两群,前头的共有四人。
江忠只因曾经承江老爹之命窥探南来衡州的武林人物动静,故此马上认出一个双铜将秦秀良,一个是使黑⾊按铁所制的旱烟袋索亦夫。这两人合称为山左双豪,武功甚⾼另外两人一是笔诸兆,一是昔年威燕云三太保老大贺仁星之子贺祥。
这四人走在一道,看起来神情微带紧张。
后面那一群人数更多,当先一位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原来便是武林敬仰的滇边大侠铁牌手熊应宗。
跟着便是⽩龙李延之、⾼剑平、九头狮子李公明、八封刀楚天雄、子⺟梭际君业等,一共六人。
两群人各自分开,就大石上坐下,但隔得不,可知他们不虽不同路,但也无怨嫌。
这里因为是山,光很少照到,故此大石均不觉得热,他门坐得舒服地等候时候来临。
龙碧⽟的樱桃个嘴贴在孙伯财耳边道:“南哥,那姓贺的最可恨…”
这一声南哥叫得亲热无比,加之熏微度,登是把那个铁汉也似的孙伯南叫得浑⾝软了。
他们已是未婚夫妇,这是当⽇江老爹走时,写了一封信给碧⽟仙子冷如霜,函中除了一些别的事外,还提及这门亲事。
碧⽟仙子冷如霜见孙伯南,觉得他端厚凝重,正好配合龙碧⽟稍见娇纵的情,便作主将龙碧⽟许配给孙泊南。
孙伯南本来没有想及婚嫁之事,但即是江老爹作主,他自然不敢异议,而且事实上他也极爱龙碧⽟。
如今名份一定,眼夺剑之事便平空多了两个有力帮手。
那便是西域龙家的第一好手龙乾和碧⽟仙子冷如霜这对夫妇。
忽听一声怪叫,两道人影从十大外直扑过来。
众人都惊愕而顾,只见一人,长得瘦瘦削削,手中持着一条蛇头软鞭,后面的一个一⾝⽩⾐,右手持创,左手挂着一面小钢盾。
子⺟梭孟君业尖声叫道:“是蜘蛛仅余的两个来了…”
当先那人正是六恶中的二老苗村,后面那个乃是老四伍仲公。
伍仲公又叫一声,道:“孟君业、楚天材滚出来,咱们再决个生死!”
梦孟两人倏然起立,愤声道:“贼,你们待要怎样?”
苗村用警的眼光,溜过滇边大侠熊应宗⾝上。冷冷道:“我蜘蛛六义和这姓孟两人仇深似海,目下武林朋友在座的有不少人,假如心中有与我海南黎⺟岭⾚兄仙门下过不去的,尚请务必趁早说明⽩,别要菗冷子暗算…”
将句话就怒滇边在侠熊应宗,只听他仰天大笑一声,笑声拓难壮宏亮地比,跟着他霍然站起,道:“熊某人不自量力,一向看不惯你们的行径,早就有意找你们碰碰,如今可以算上熊某一份!”
余下⽩龙李延之、⾼剑平与及九头狮子李公明三人,心中明知蜘蛛两恶即敢骄狂自大出现,定必有了⾝后的靠山,大约是黎⺟岭⾚⾜仙已经到了。
可是目下的情势使得他们无法考虑别的,齐齐⾝而出。
苗村似乎对熊应宗甚觉忌惮道:“原来尊驾果然是滇边熊大侠。那几位又是哪一路英雄?”
李延之等通了姓名。
突闻在二十余外之处有人轻轻地咳嗽一串,那咳嗽有宛如有形的实物般打⼊了众人耳中。
除了熊应宗一人之外,其余五人,全部微微变⾊。
只见一个⾝躯颀长的人,一⾝⽩⾐,长仅过膝间系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带,带上挂着好些东西。
只见那⽩⾐老人这时缓步走来,可是每一举步。便远达大半,乍眼间生像那人乃是步云而来。
这位⾝量颀长的⽩⾐面目清秀,年纪约在四五旬之间,一双俊眼中出森的光芒。
滇边在侠铁牌手熊应完成名多年,见多识广,宏声询问:“来者莫非海南黎⺟岭⾚⾜仙吗?”
⽩⾐人眨眼间便已在众人面前两丈余处停步。苗村和伍仲公赶紧后退,侍立他⾝后。
苗村正待禀告这数人来历,⽩⾐人一挥手,雪⽩长袖飘拂一下,道:“我听到了、”
声音十分铿锵。只听他道:“熊大使眼力实在不凡,我多年来未曾涉⾜中士。但居然还未武林朋友忘记…”
众人全都但闻其名,未曾见过⾚⾜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过,他的名号以毒物驰名天下这一点来,必定是个厥状丑陋的野人,谁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似闻名,想不到他竟是个品貌清俊的人,而且出言雅,真出乎这几人意料之外,不觉都有点呆了。
⾚⾜仙雪⽇的长袖又拂一下,笑道:“各位朋友想是为了我的人和名号不符格而感到惊讶吧?其实我僻居海外,逍遥自在,称之为仙。并不大过份,对吗?只不过格有点儿和常人不同,因此不免会多杀几个人…”
他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就越叫人觉得⽑骨惊然,几乎可以从他那温雅的笑容举止中,看到淋漓斑驳的⾎迹。
熊应宗抱拳为礼道:“熊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何幸竟然拜识仙颜。熊某虽由武林明友推爱,赐以大侠之名,实村野鄙夫而已!”
⾚⾜他又一拂袖,道:“熊大侠你也不必大客气,便是后面那几位尽皆是武林知名的人物,我也钦佩得很!”
熊应宗道:“恕熊某不识进退,斗胆请问尊驾,令徒们组织蜘蛛,所作所为,是否已有所耳闻?”
这一问表面客气尊重,其实锐利无比,⾚⾜仙要是答不知道,那么情势便大不相同。
他必须了解了蜘蛛六恶的罪行,才能有所行动。
若果他说知道而尚要为他们撑,那就不啻要和天下武林作对,因为蜘蛛那等下三门的手段行径,边江湖上所谓黑道也不齿和他们为伍!
⾚⾜仙却毫不迟疑雪⽩的长袖飘飘拂动,应道:
“熊大侠果然不愧有侠客之称,武功我尚未知,光是这等胆⾊,真教我既诧且佩”
熊应宗然作⾊道:“你莫扯别的,究竟你知不知植他们的滔天罪行?”
声音变得十分严厉,正气迫人,言语中也不大客气。
⾚⾜仙厉声道:“我先要知道另外四个徒儿被谁杀死?可是被你们暗算?”
他戟手指着楚孟两人,只见他那雪⽩的长袖忽然褪垂下来,露出乌黑的手掌和五指。
站在滇边大侠熊应宗后面的五人,俱是江湖知名之士,虽然那⾚⾜仙名震天下,但那肯由他侮辱,不噤全都然变⾊。
熊应宗的面⾊也为之一寒,忽然扭额低声道:“请大家屏注呼昅,抢上风位置──”
说完猛然一跃,斜斜飞开三丈,众人也纷纷跟过去。
⾚⾜仙大声笑道:“你们别忙,我若放出毒气你们早就倒下了!不过我的动作已成习惯,故此反使大侠疑心起来!”
一听此言,滇边大侠熊应宗心中怒极,只因近三十年来,都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须知熊应宗除了义薄云天,侠名満天下之外,手中那面大铁牌也是武学一绝,外家硬功举世无双,故此久为武林尊仰。
⾚⾜仙这几句话嘲嘲讽讽,的确不堪⼊耳。
熊应宗道:“住口,想我熊某向来光明磊落,平生行事无愧于心,任何人与我熊某作对为敌,都不会恐怕熊某会施以暗算。可是尊驾却以毒擅名于世,熊某焉能不防?尊驾难道可以因此点责怪熊某不是?哈,哈”
笑声宏亮震耳,一直在山⾕中回响。
⾚⾜仙果然吃不住这几句话,恻恻冷笑一声,迈步上前。
他走得异常缓慢,长袖不时飘拂起来。有如两朵⽩云,浮飘在他面前。
众人不知他如何出手,都凝目瞪住他缓缓走过来的倩形,全神贯注。
原本在那边大石上坐着的山左双豪等四人,这时都赶快向后撤,直后退到十丈以外。
他们虽然都是武林⾼手,但在黎⺟岭⾚⾜仙与及滇边大侠熊应宗这两位⾼人之前,可就显得矮了一级,便⽩龙李延之等人也正如是。
此刻只因黎⺟岭⾚⾜仙毒名显赫,他们唯恐无辜波及,故此赶快退开。
众人正在聚精会神,注视着⾚⾜仙蹑虚而来的⾝形,等候他出手。
忽然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十余丈的⾼空处飞坠下来,一时风声呼呼,直砸向⾚⾜仙和众人站处中间。
⾚⾜仙忽然其快如电,闪⾝已到了大石坠之处,双袖一拂,那块大石应袖重又飞起数丈之⾼,砰彭大响连声,掉向三丈之外。
那块大石小说也有百斤以上,从那么⾼飞坠下来,速度增加,重量也成正比例增加,已不止千斤之重。
⾚⾜仙端的武功骛人,只见他仅凭双袖一拂,便把那块大石硬生生地拂起,飞开数丈。
众人俱不知⾚⾜仙露的这一手是何用意,至于此石忽然从天而降,更加令人煞费思量。
空中风击又响,众人抬头一望,只见又是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打十余丈⾼处疾坠下来。
不过这次掉下来的位置,却在熊应宗这一⼲人⾝后大半丈地方。
滇边大侠熊应宗不甘示弱,快得异乎寻常地飞起丈许,在空中正正地着那块大石。
说时迟,那时怏,熊大侠刚刚想伸手去接,忽地大吼一声,闪电般撤下在背上那面铁牌,悠悠起来,由上而下,着那块大石硬碰硬撞。
众人都吃一惊,齐齐准备闪避纷飞的碎石。
只因为滇边大侠熊应宗外家硬功举世无双,神力无穷,这一下准能将那块大石砸成粉碎。
也正因这样,那碎石定然会四下,谁要是挨上了一下,担保会在⾝上开个窟窿。
“当”地一声震耳巨响过处,牌石相触,起无数火花。
就在同一刹那,只见熊应宗⾝形略略一沉之后,忽然上升,那面铁牌呼地一响,忽然一兜一庒。
那块大石本已砸得粉碎,然而因滇边大侠熊应宗有所图谋,力量先刚后柔,故此砸碎大石之后,竟没有碎石飞溅出来。
大铁牌向地面一庒,登时出大片碎石,急疾无比地向地上。
⽩龙李延之等五人忽然齐齐失声而叫,猛可都飞纵起来,⾝形乍落,脚尖所点之处,正是熊应宗用碎石打过地面。
跟着又飞腾而起,刹时已退开七八丈远。在那片碎石铺満的地面,其间金光闪闪,原来有好几条金⻩的娱蚣。
这几条蜈蚣已被熊应宗用外家登峰造极的碎石箭功夫尽行打死。
然而在⽩龙李延之等人站处的前后左右四方,忽然一片金光闪动,现出许多金蜈蚣来。
原来这许多金蜈蚣乃是黎⺟岭⾚⾜仙诸般毒物中的一种,刚才他故意诡异地缓缓走过来,使得众人全部凝目瞧他,不敢稍瞬,那时他已在暗中放出这些金蜈蚣,分开四面包围。
这些金蜈蚣久经训练,除了行动之时,不免会被人察觉之外,等到那“金蜈阵”一布好,它们都钻⼊石下或泥土中,谁也没法发觉。
那时⾚⾜仙便开始动手,敌人拆招之时,践踏在金蜈阵內的地上,下面的金蜈便忽然钻出来咬一口,即使是再⾼明的名家,也无法防范这一着。端的歹毒无伦,而且必胜之券。
可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两块巨石,却把⾚⾜仙的谋挑破。
同时也亏得熊应宗不愧为武林景仰的大侠,应变神速,机智无比。
他立刻依仗着自己炼过的“石箭”功夫,把一边的金蜈完全打死,好教他们能够落脚逃出此阵。
这时他也退开六七丈,细察附近地面并无异状,而又站在上风位置,便仰天大笑一声,回头向众人吁嗟道:“咱们幸而不被毒计害死,总算侥幸!不知是那一位⾼人仗义出手示警,咱们得好好拜谢!”
他竟没有提到⾚⾜仙一句,显然心中对这位也是一派宗师的人鄙视已极。
那边苗村已纵落在金蜈阵中,放下一个红⾊大葫芦,只见金光闪闪,都向那个红⾊的葫芦游走去,眨眼间都钻⼊葫芦中。
⾚⾜仙此时游目四顾,显然他恨那个暗中破坏他计划之人,比恨熊应宗等人还要甚。
秀美的面庞上,流露出恨毒的光芒,教人一看便知这个人属于那种心偏量狭,毗捱必报的一类人。
只听滇边大侠熊应宗又对众人道:
“从今以后,对于这等下三门的万恶东西,本不必和他们讲究什么规矩,务必想法子赶绝杀尽就是。熊某此言,相这天下武林同道都不会反对”
说时声如洪钟,四山俱震。
如今那山主双豪等四人反而离⾚⾜仙近些。
笔褚兆忽然大叫一声,倏然掣出双笔。
同时之间,两点金光从地上跳起来,褚兆双笔齐出,一扫一点。只见一点金光应笔而飞,原来被他一笔横扫个正着。
但另外那条金蜈却翻个⾝,因此笔褚兆的一点着力不上,让它重又掉在地上。这是因为笔褚兆心慌之故。
另外三人吼叫连声,几股兵器齐齐打在地上,把尺许方圆的石地砸得火星四溅,碎了一片,那条金蜈不消说已化为⾁酱。
⽩龙李延之大怒道:
“熊大侠,你看,那边几位朋友和他黎⺟岭无恩无怨!却也不免遭他暗算,那厮果然毒凶残之极!咱们对付这等人决不能守着江湖规矩,⼲脆一拥而上,这是除恶务尽的意思——”
那边山左双豪已戟指怒声地质问起来,⾚⾜仙自负之极,理也不理他们,却声叫道:
“熊应宗不敢过来动手吗?”
熊应宗洪声一笑,手持大铁牌,缓缓走出,后面五人也跟着走去。
原来他们几人心中意思相同,都想趁⾚⾜仙和熊大侠动手之时,赶紧设法将蜘蛛仅余的两恶除掉。
⾚⾜仙对着这位熊大侠,任他再自负些,也不敢大意。
尤其方才熊应宗表演了一手,可以窥见除了他夙负盛名的硬功之外,轻力软功也都到了颠峰境地。
当下撤下兵器,原来是支微微弯曲蜘蛛爪。
熊应宗也是十二分戒备,情知此人一⾝是毒,必须以急攻硬拒的战略应付,更不多言,大喝一声,倏然挥挥进击。
这一击显出滇边大伙的名确不虚传,铁牌上卷起的风力,换了个武功较弱的,简直可以就此庒死或是整个人卷起。
他刚一动手,山左双豪和笔褚兆,贺祥等四人也一齐动作,疾然抄兵刃直扑苗村和伍仲公两人。
他们四人动作竟比李延之等五人还要快了一步,可见得蜘蛛的确恶名四播,为江湖所不容。
⾚⾜仙不敢分心,蜘蛛爪一挥,忽从牌风中抢攻进去,以攻代守。
熊应宗当然不肯一上手便同归于尽,倏然一滑步,铁牌化为横扫之势,跟着“拦江截斗”“横扫千军”“玄符急掷”一连三招.凌厉猛攻。
登时涌起牌影如山,如巨涛排空,崩山裂石,嘲卷而去。
⾚⾜仙无法硬挡,连连倒退,转眼间已退了四五丈。
暮⾊笼罩下的盆⾕边缘,忽然传来数声采声。声声中气充沛,震人耳膜,显然又有些⾼人潜伺四周。
⾚⾜仙那两道长长的秀眉一皱,面上神⾊晴不定。
原来⾚⾜仙一向骄狂自大,自恃除了浑⾝是毒之外,武功诡奇莫测,自成一派。平生仅仅遇过一个強敌,便是南疆石龙婆。
但以石龙婆的威名,仍然得让他一头,故此他自来便目无余子,视天下武林⾼手如同无物。
其实石龙婆与他另有瓜葛,作不得例子。
他本⾝虽然不喜女⾊,但杀孽颇深,而善恶之念,也不大分明,故此纵容门下有所谓蜘蛛荼毒江湖。
不过这刻和熊应宗一上手,立刻估量出对方功力之強,竟然更在石龙婆之上,因此暗中大惊。
他知道自己以往估量天下士的想法敢情完全错误。这还罢了,忽又听到数声喝采,声音中显示出內功造诣之深也迥出自己意料之外。
于是他立刻联想到,假定这些⾼手完全不齿自己的行为,群起为难,岂不是凶险无比?
因此眉头大皱,暗中盘算对策。
滇边大侠熊应宗是何许人也,登时发现对方怀有心事,时机稍从即逝,手中铁牌潜力陡增,猛可一招“石破天惊”头拍下。
这一招如非滇边大侠熊应宗施展出来,换了别人,因招式和兵器俱极霸道,决计无法变化招式。
于是在外表看来十分烈猛凌厉,其实却毫无用处。
但滇边大侠熊应宗昔年崛起江湖,只在一夕之间,威名便遍播武林,可见得在武功造诣上实有出类拔萃的能为.
这时⾚⾜仙又是不敢硬挡,暴然后退半丈,忽觉潜力如山面涌到,內心不噤大吃一惊,⾝形有如落絮飞花般飘摇转,一幌眼又斜闪开半丈,这才勉強避开敌人这一着。
原来熊大侠一牌全力砸下时,见敌人一退,立刻抖腕硬生生定住铁牌下砸之势,改为“金钢献宝”之式“呼”地一响,那面铁牌手平推而去。
刚才砸下来那般大力,完全化作前推之势,故此威力奇大,把个名震天下的⾚⾜仙打个立⾜不牢,后退不迭。
光是开头这几下,⾚⾜仙已大大丢尽面子。
⾚⾜仙面⾊一变,忽地斜斜攻到,蜘蛛爪发出劲烈嘶风之声,尖顶处那丛钢丝小球摇幌不定,宛如化成六七支蜘蛛爪,分袭熊应宗上下两盘。
须知⾚⾜仙占到一样莫大的便宜,便是他那支颜⾊黝黑的蜘蛛爪沾附剧毒,只要擦破敌人一块油⽪,也能取人命。
这一来他便不须像别的⾼手般专取敌人全⾝⽳道了!武功练到他们这等境界,虽说攻取⽳道时已不必忖想和代寻部位,但到底总不及他那么便利。
滇边大侠熊应宗可真不敢让人家蜘蛛爪沾上⾝。
他一⾝硬功,已达刀不损的地步,对付别种兵器,还可以硬格一两下,但对方这支奇形怪状的兵器,却不是闹着玩的。
当下吐气开声,嘿然一声,运牌来封,眨眼间反将⾚⾜仙迫得走了一个圈子。他的喝声如同舂雷乍响,四山震动,平添许多威势。
这两位不可一世的⾼手比起真功夫来,引得潜伺四下的人都露了形迹,不肯失去这场眼福。
⾚⾜仙⽩⾐飘飘,在牌影如山中倏忽往来,那支蜘蛛爪已使出独门“五毒爪”损狠辣兼而有之,渐渐取得均势。
另外的一仗是那边的厢苗村和伍仲公两人已被山左双豪和笔褚兆、贺祥等四人围住。
楚天材一庒八卦刀,疾扑过去,口中大呼道:“这等贼人人得而诛之,朋友们莫放过他们逃生──”
刀光一起,参加围攻战团,子⺟棱孟君业却摸出仗以成名的子⺟金棱,合在掌中,瞪眼凝神熊大侠这边的恶斗。
⽩龙李延之,⾼剑平,九头狮子李公明等三人迟疑片刻,也去夹攻苗村和伍仲公两人。
想那蜘蛛虽然恶名远播,武林为之侧目,但一来苗村和伍仲公俱不是六恶中武功最強的人,二来围攻他们的,无一不是知名之土。
那山左双豪两人三般兵器,威力无伦。笔褚兆和贺祥却毒地寻隙蹈虚。八卦刀楚天材曾经被六恶所辱,出刀均是最致命的部位。
加上⽩龙李延之等三人一赶到,苗村和伍仲公以背相靠之势立刻瓦解。
首先是伍件公大叫一声左手钢盾被双(金间)将秦季良施展连环绝招,如疾风骤雨般硬砸下去。
眨眼间钢盾相触了七八下,有如打铁一般“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下伍仲公被震得左臂完全酸⿇,忙忙⾝形一侧,立刻被另外几般兵器得跨开几步。
他本仰赖苗村挡住背面空隙,苗村也正如此,两人这一分开,立刻觉得庒力大增,不出五招,定须溅⾎当场。
苗村一急之下,蛇头钢鞭一按几括,噴出七八点毒!只听⾼剑平大叫一声,踉跄而退。
八卦刀楚天材已知是什么一同事,也自托地跳出圈子,问道:“⾼兄伤了那儿?”
⾼剑平指指左腿,楚天材闪目一看,只见在左腿前侧,子已穿了一个四指大的破洞,露出焦黑⾁⾊。
⾼剑平仅仅指点一下,便疼得冷汗直冒,満口牙齿咬得山响。
楚天材猛一挥刀,闪电地削在他的腿上,把一大片腿⾁削将下来,登时,⾎流如往,⾼剑平大叫一声,差点昏倒。
楚天材忙忙检查一下,然后撕破自己的上⾐.替他扎裹伤口。
这时候只剩下⽩龙李延之和贺祥住苗村,只听那苗村在手忙脚中,忽然叫道:
“着!”
贺祥骇得一闪,⽩龙李延之到底是⽔道上第一位人物,并没有被他诡计所愚,反而猛然攻⼊。
明晃晃的峨嵋分⽔刺过处,苗村痛嗥一声,左肩已被分⽔刺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迸涌!
贺祥暗中为之脸一热,施展出十二追魂厥,抢攻进去。
苗村疯了似的,猛然一口唾-向李延之面吐去。李延之这明明知可以一刺分心刺⼊,但无法不闪。
苗村乘机取下那个红葫芦,猛然向地上一摔。
红葫芦中所装的乃是⾚⾜仙的金蜈蚣,每只都是其毒无比,而且为数又多,端的防不胜防。
尤其是若果葫芦破碎,⾚⾜仙没有装盛之器,那些金蜈蚣四散窜走,匿伏在这盆地中各处。
等会儿月亮升起,可以探取宝物时,不知将要有多少人会无意中死在金蜈蚣毒钳之下。
是以这一着的确毒无比。
十余丈外有人宏亮地-声“打”
忽的一声,三道蓝光电而至,距离虽远,但眨眼即至,显见发暗器之人,手劲奇大。
这三道蓝光一出现,众人俱大为惊愕,忙忙撤⾝跳开圈子。
只见那三道蓝光其一直那红⾊的大葫芦,另外两道一迳在地上。“轰”然一响,火光冲天而起,方圆三丈之地顿成火海。
火光中但见金光闪闪,原来那红葫芦已被蓝光炸碎,里面的金蜈蚣大半已被这一下炸死。
其余的一部分跌出来时,遍地俱是烈火。虽然勉力奋爬,但那片火海有三丈方圆之大,故此未曾爬离烈火圈子,已自烧焦。
苗村因最近,努力一跳,⾝上已溅着数点火星,登时燃着⾐服。赶快在地上滚,想把烈火庒熄。
那知那些火古怪之极,熄熄随着,苗村滚得几滚,却变成痛得滚起来,口中哀叫不已!
伍仲公左手刚刚折断,恰好有人解围,敌人都跳出圈子,立刻一掸手,右手短剑力扔而出,直取砸折他手腕的双(金间)将秦季良。
秦季良全然不知,剑风及体之时,才大大凛骇。
旁边的索亦夫乃是他生死百友,恰在他左边,奋臂一架“吓”一声短剑贯臂剌穿,余势犹劲,竟又剌⼊秦季良肩上。
索亦夫左臂一抖,那支锋利无匹的短剑弹跌在尘埃。他哈哈大笑道:“咱们老兄弟有难同当,倒也痛快…”
说得豪气冷跨古今。
伍仲公掉头便走,笔褚兆和九头狮子李公明大喝连声,齐齐拦击。只见他一翻⾝,右手扬处,撒出一股黑烟。
忽的一声,一道红光划空而至,其快如电,闪眼已着黑烟“篷”的一声,那股黑烟忽然烧着,化作一股暗红⾊的气流。
只听有人大喝道:“烈火星君这样不成──”
喝声自远而近,一条人影,凌空飞堕而至,其快无比,幌眼已到了那股暗红⾊气流旁边。
此人来势神速无比,直到现⾝之时,才看得出这人五短⾝材,矮矮胖胖,面如満月,面⾊红润如婴儿,可是须眉俱⽩,显然年逾古稀。
同时之间,一道红光飞坠下来,站在那人旁边,原来是个年纪极老的道士,一⾝火红⾊的八卦道袍,纵跃时宛如一道火光。
红袍老道人呵呵笑道:“查老儿居然来了,山人想得好苦──”
姓查的矮胖老人倏然钻进那股暗红⾊的气流下面。众人看清楚时,原来那位老人家⾝材短小,故此蹲下来不及三尺,竞没有挨到那股气流。
他大喝一声,双掌往上缓缓托起。他的人虽是矮短,但声音极大,把所有的人都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那股暗红⾊的气流忽然缓缓升起。
姓查的老人家道:“烈火星君你助我一掌之力!”
烈火星君一幌⾝,和他站个并肩。
查老头儿道:“不是现在啊!”烈火星君道:“不妨事,咱们顺便可以斗一斗。”
那股气流宽约两尺,长则寻丈,经底下两人四掌齐齐向上一托,便疾然飞上天空去。
转转眼间那股气流飞起十余丈⾼,却没有丝毫散开的迹象,到了二十丈⾼之时,已经渐渐停住。
但有一端余力未尽,升⾼起来,变成一条长形气流挂在半空。
那一端仍然升⾼的,却是那矮矮胖胖的红面老人所托的一边,于此可以比较出他的功力较之红袍老道烈火星君⾼出些少。
众人见他们露了这一手,惊奇之中夹着狐疑,不知他们闹什么玄虚。
那伍仲公逃出两丈并,便停步观看。
原来他最后撒出的那股黑烟,乃是⾚⾜仙一宗秘宝,称为“玄武砂”乃是一宗专用来对付本门死对头克星烈火星君的秘宝。
那烈火星君数十年前称霸南七省,脾气暴烈如火,手底也毒辣异常。所用火器,天下无出其右,连北方也唯恐这位不黑不⽩的杀星会降临!
这位烈火星君隐迹已久,全⾝火器皆是黎⺟岭⾚⾜仙的克星,须知天下间第一等毒虫蛇豕,也架不住火烧。
尤其像烈火星君的独门秘传火武器,种类繁多,威力各有不同。有种火药沾在物件之上,会自行燃烧,连石头也能够燃熔-
才最先发的三位蓝⾊火弹,便是这种火药制成。
另外还有见风即燃,或者能够炸爆的火药或火器。
⾚⾜仙枞然放出量厉害的毒气,但浑⾝上下是火的烈火星君,准保一把火烧得无影无踪。
故此⾚⾜仙特别制炼这种玄武砂,以海南岛黎⺟岭上堆积了不知多少千年的鸟粪为主,辅以其他毒药,炼成幼砂状的粉末,用一个特制的竹筒盛着,用时板开竹盖,暗用內力甩将出去,化为一般黑⾊烟雾。
只要沾上⽪肤,立刻痕庠⼊骨,非搔得肚破肠穿而死不可。
被烈火星君以秘传火药燃着,毒仍然存在,而且凝聚不散。
⾚⾜仙自忖內力造诣会比烈火星君⾼出一筹,故此打算一旦碰上,最好引他用火烧着,然后以內力迫这团有毒的火云攻袭对方。
只要烈火星君不服,也以內力来拚,那时节定然大限难逃!
这条计定得的确够毒,就可惜他们一直没有碰过头,故此不知到底谁会死于火云之下。
这次苗村和伍仲公都得到一筒玄武砂护⾝,而伍仲公是听过师⽗讲究这玄武砂用以对付烈火星君。
于是当毒砂烧着后,他便忘了逃走,定睛去看那团火云有什么妙用。
他原也是个阅历丰富之人,这时一见这种情形,立刻明⽩这团毒火云原来本⾝不会发生什么妙用,还须比较功力,赶快回⾝而逃。
苗村⾝上几处着火,上文说过烈火星君的霹雳弹火药霸道异常,故此一任苗村在地上翻滚不休,但依然烈焰直吐,烧得他⾝上好几个火窟窿。惨叫之声,震人心弦,为状的确十分凄惨!
但蜘蛛六恶久已为江湖所愤恨,故此一众人都袖手不管,正有恶有恶报,以往许多无辜被害的人们,若能亲眼目睹这场火烧罪魁,定必能够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