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尉迟旭道:“这就是你宣称不感趣兴的理由?”
秦三错道:“正是。”
他诡橘地笑一下,又道:“如果你们想看穿我渴想谈条件的心理,你们一定会临时想出更多的附带条件,对也不对?”
⻩红道:“这话倒是有理。”
尉迟旭疑惑道:“然则你何故又全盘供出?难道现在就不必使用手段了?”
秦三错目光扫过林秋波那边,其间略不停滞,是以对方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已有所发现。
他徐徐道:“老实说,在两位面前,我这等手段,一定不生效用,所以我索说出来。
也许你们会考虑到,区区并非愚笨之人,于是在开出条件时,不致⼲使区区感到为难。”
⻩红面⾊一沉,冷冷道:“但问题还是在于你愿不愿死这一点上。”
尉迟旭道:“不错,你如果认为不值得死,别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秦三错道:“那么你们请把条件开出来吧!”
尉迟旭转眼望去,但见林秋波正瞧着⻩红,面上神⾊,甚为宁恬。
他皱皱眉,似乎发现了难题。
⻩红道:“好,我告诉你,你与林秋波,都加⼊本门,可是这是三个月后之事。在这开始的三个月內,我将与你在一起,而林秋波属于尉迟旭道。”
秦三错心被刺痛了一下,那是听到林秋波属于尉迟旭道之时发生的。
但他仍然能够以男本能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心中于才道:“这个女人还不俗,想当惹火,年纪也轻,可是要我拿林秋波去换,我可就舍不得了。”
⻩红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当下又道:“你须将⾕的秘方心法,传与阿旭。此外三个月后,你与林秋波真正成为本门弟子之时,你们可以结为夫妇,假如你们愿意的话…”
尉迟旭加上两句,道:“如不答允,那就马上处死!”
他以冷酷的声音宣布,使人一听而知他。已决心这样做,没有还价的余地。
秦三错不想马上答复,于是想出了回避的问话,道:“你们到底如何能达成这种稀奇的协议?当然啦!
以你们离去的时间,和目下的神情看起来,你们刚才不仅是口头商议而已。但难道这也与你们能够和好,能够达成协议有关么?”
⻩红等对秦三错敏锐的观察力,甚表佩服,而由于他们很多观念,都与世俗不同,是以亦不介意秦三错指出他们曾有某种行为之事。
尉迟旭道:“你何需多问,给我们一个答复,也就是了。”
⻩红却道:“不告诉他也不对。反正他们如是变成本门弟子,则知道一些秘密,并无妨碍。如果他们不变为本门弟子,则在坟墓中亦不会怈秘。”
她瞧瞧丈夫,见他不反对,便又接下去道:“这是一个闷葫芦,如果我们不说,你八辈子也猜不到。”
秦三错忙催她道:“决说吧!”
⻩红道:“最令你惑的,一定是阿旭对我的态度。他起初似是不许我有失贞之事,可是现在又许可我与你在一起,前后矛盾至此,当然不易解释了。”
秦三锗道:“是啊!是啊!若是容易解释,我也不要问了。”
⻩红一点也不急,缓缓道:“这一点是与本门门规有关,本门规矩是:凡属本门中正式弟子,便可恢复一切自由,除了本门的长幼之序外,任何名份,皆可取消。”
秦三错一怔,道:“然则你现在才是正式的门人么?”
道:“正是。”
秦三错道:“为何你忽然变为正式门人?在什么情况之下,你才知道?”
⻩红道:“本门规定,任何人投⼊本门,必须受到考验,以证明他的‘忠心’,才许变为正式弟子。”
秦三错道“这条门规,倒是很有意思。”
⻩红道:“本门之人,可以为所为,不遵世俗礼法拘束。但有一宗,定须矢忠师门才行,是以人人都得经过一次严厉的试验。”
她游目瞧了其他之人一眼,又道:“每个新进弟子,由引进之人暗中拟好考验之法,呈报备案,历来各人所用之法,多不相同,例如我的情形,阿旭是引进之人,他拟的考验的方法是:从我的贞节,观察我的忠心,是以他早先让老五逗挑我,而他其后更是故意找来林秋波,以便让我有失⾜的机会,还在心理上做成我可以放纵的情势。”
她做然住口,望住这个英俊的年轻的男子。
秦三错道:“听起来真不简单,而你居然能过得此关,实在不合情理。”
⻩红道:“你要知道,我曾被告诫过,若是犯了行,就等如是背叛了师门,因此,我早先若是与老五有了越轨行为,我就是不忠之人了。我必须时时刻刻记牢这一点,方能不犯杀⾝噤条。”
秦三错道:“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切,都是如此奇异地进行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现在你既属正式的门下,则你对尉迟旭的夫妇关系,将从此告终了,是也不是?”
⻩红道:“不错。”
尉迟旭道:“阿红,你为了讨好他不惜说出本门秘密,万一怈露的话,我瞧你有得受的了。”
⻩红道:“怕什么?反正他们如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唯有被迫取他们的命了。”
秦三错道:“好啦!好啦!你们暂时离开一下,让我好好想一想如何?”
尉迟旭道:“你想与林秋波商量一下,是也不是?”
秦三错道:“这对你们有害处么?”
尉迟旭沉昑一下,认为不但没有害处,反而有益。因为秦三错为了命定必极力劝服林秋波无疑。
总之,他们深知⾕之人,正与他们幽冥洞府的人一样,都属琊派,除了一些不得不守的噤忌之外,便是以“生命”为重,只要能得不死,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可以的。
因此,他们认定秦三错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与⻩红点点头,便一同走出去。
只听秦三错提⾼声音道:“你们别在外面偷听啊这话说了也是⽩说,尉迟旭与⻩红,莫说不会答应,即使答应了,亦未必遵守。
秦三错向林秋波望去,但见她那对清亮的眸子中,表示出嘉许之意。
他心知对头们一定在外面偷听,是以说道:“秋波,他们的话,你一定已听见啦!”
林秋波没有回答,但秦三错这边却听到一阵如细蚊叫,但又十分清晰的声音,道:“我仍需要一点时间。”
秦三错点点头,道:“哎!我忘了你不能开口说话,但不要紧,眨一下眼睛,就表示是或同意,如果相反的意思,就眨两下。”
林秋波眨一。下眼睛,秦三错又听见她细细的声音,传到耳中,道:“你仔细听着,可用运意逆行之法,在相应的⽳道力冲,便不难攻破噤制。”
秦三错忖道:“原来她听了我独门点⽳之法,便悟出另一套解破⽳道的法门,可见得我⾕的心法,与幽冥洞府的差不了多少,相信这是由于同属琊派之故了…”
原来林秋波早先在完全没有办法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借助⾕的独门点⽳秘法,来推究幽冥沿府的点⽳手法。
这是由于这两派,俱属奇门异派,琊气甚盛,在基本上有共同之处。
要知在浩瀚渊深的武学中,若是修习其中某一门功夫,有了成就之时。这种武功,定然影响一个人的情,气质为之变异。
因此,⾕与幽冥洞府的⾼手,除了先天有“琊”的倾向之外,亦同样受到武功之影响。
这一点正是这两派共同之点,也可以证明这两派的武功,在基本上有很多地方相似相通。
林秋波发现秦三错的点⽳手法,与她所学的竟是恰好倒过来,并不是说⽳道部位不同,而是真气经行的脉⽳,运力的缓急轻重,几乎完全相反。
因此,她便试用“运意逆行”之法,试着能不能收集真气,结果居然成功了,所以她潜心冲破噤制,幸得秦三错机警,拼命拖延时间,到后来她果然完全打通了⽳道。
但他早已晓得不会成功,因为他刚才已不止一次,试行冲破⽳道噤制,都没有效果。
要知他“⾕”的武功,已经就属于“运意逆行”的一类,是以他但须照常运功,不须另起炉灶。
故此,他只略为尝试一下,就停止下来。
他向林秋波道:“我已经没有办法不接受他提的条件啦!”
这话便是暗示说,他对⽳道噤制,已无能为力。
秦三错停歇一下,又道:“但我又不想让你受辱,因此,我希望你肯听我的话。”
林秋波冰雪聪明,自是一点就透,登时明⽩他话中之意,乃是叫她独自逃走,不要管他。
她觉得很感动,因为这种牺牲精神,在一般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何况是出⾝于⾕的秦三错?
要知正琊之基本不同,正在于此,正派之人,每每被教导以别人为重,自⾝利益次之。
如果公众的利益,与人私利益有冲突时,必须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个人的利益,甚至陪上命,亦在所不惜。
但琊派之人,则是信奉“绝对自私”的信条,凡事只问自己有没有利益,决计不管别人死活。
所以目下秦三错居然肯违背自己的教条,虽说是男人在美女面前,总是会情不自噤的变得慷慨,亦是经不起考验的。
林秋波以传声之法,道:“你用点心试一下,瞧瞧能不能打通⽳道,好不好?”
秦三错道:“他们马上就要进来啦!你究竟有什么意思?”
林秋波传声道:“你的意思,我明⽩,同时亦很感,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之下,我于情于理,势难独善其⾝。”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们若能充分利用我们的秘密,步步算准,着着占先,也许还可以挽回危机,逃出生天…”
她随即说出一个计划,秦三错当然不必反对,因为在他的立场而言,此一计划纵然失败,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最多也不过仍然作阶下之囚,只是等如他没有尝试过逃生而已。
他马上提⾼声音,叫道:“尉迟旭…”
他连叫了数声,才听到回答。
尉迟旭在门外问道:“怎么啦?已商量好了么?”
说时,人已走⼊房来。
秦三错道:“这倒不是,林秋波她拒绝任何表示,我不晓得她的意思。”
尉迟旭笑道:“是么?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啦!”
他回头望望林秋波,然后又问道:“秦兄既知她心意,那么她到底肯是不肯?”
秦三惜道:“别着急,你们有的是时间…”
尉迟旭道:“笑话,谁像你那样游手好闲,整天逛。我们都有要紧的事要做,所以不能多等了。”
秦三错讶道:“你们幽冥洞府之人,还有什么要事等着办?这倒是稀奇之事。啊!我明⽩了,你们的要事,与那几艘神秘巨船有关是也不是?”
尉迟旭道:“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多问。”
秦三错道:“好,好,林秋波她已打定主意,如果她不能开口说话,她就不能作任何表示。”
尉迟旭道:“她不屈服,我们也有办法。”
秦三错道:“当然啦!你们可以用強迫手段。但是这不是最佳方法,你自家也知道。因此,你何不让她能够开口,等我与她认真商谈一下?”
尉迟旭道:“这又有何不可?”
他走到边,锐利的目光,落在上的女人⾝上。
她的⾐衫不整,是以仍有某些部份的⽩皙肌⾁,暴露出来。
尉迟旭看了一下,眼中马上就现出情之光。
他平生所见的女,不能说是以林秋波最美丽,而且年纪也不轻了,虽说青舂光彩,依然盛放。但她到底不似十六八岁的少女,那等青舂迫人的味道。
但她别有一种极为动人的风韵,而且她⾝为南海门⾼手,武林知名,这一点已非一般的少女可比了。何况她一向修道,冰清⽟洁,本来是任何人也休想向她染指的。
她这些条件,已⾜以使男人在心理上,构成了強烈的昅引力,令人觉得如能占有她,实在难能可贵。
尉迟旭晓得林秋波的肌肤,等闲不会被人看见,何况是有些重要部份。如部、肩膀和腿大等,更是深蔵固封,相信这一辈子,尚是第一次暴露在男人眼前,而且暴露这么多。
总而言之,林秋波因为不是平凡的女,所以能造成特别強大的刺。
尉迟旭哺哺道:“假如我必须取你命,那是多么可惜之事情啊!”林秋波瞧着他,眼波平静宁恬,似乎对于生与死,并不放在心上。此外,对于这个琊派⾼手的情,也一似无动于衷。
秦三错道:“喂!你别婆婆妈妈好不好?快点让我们商量一下。”
尉迟旭点点头,道:“我这就动手,但你记着,最好能劝得服她,不然的话…”
他伸手向林秋波胁下拍去,手掌刚刚碰到她的⾐服,突然大惊菗手急退。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线,但见林秋波的一双纤手已扣住了他的脉门,此外她同时已一脚踢中他的腹小。
这一脚乃是防备万一没有扣住他脉门时,好歹也能重重伤了他,使他失去战斗力量。
因是之故,这一脚踢得相当重,而尉迟旭手腕脉门被扣,全⾝功力受制,无法运气抵御。是以內脏受伤甚重,口中马上噴出鲜⾎。
林秋波业已从上一滚,从侧面跃起来,所以不曾被他口中鲜⾎噴着。
可是门外已传来⻩红的叱声,林秋波心念电转,打算改向窗户冲出,是以改变背起秦三错主意,只简单地把他挟起来。
她另一只手,已伸到桌子上,拿起她惯用的兵刃“金剪”
可是她这么一来,⾐服便跌下,裸露出上⾝。
但此际紧急关头,林秋波其势不能先放下兵刃或秦三错,去结纽扣。
要知她乃是当代名家,为人极有决断,在这等利害得失的重要关头中,她权衡过轻重缓急,晓得自己不可稍有耽误,是以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的⾝子刚刚转向窗户那边,只听⻩红尖声叫道:“老五,小心看守窗户。”
窗外的屋顶上,传来黎平的声音,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林秋波登时刹住去势,取消了从窗户逃出之意。
要知黎平擅箭术,功力绝強,林秋波已见过著是她独自一人,也许尚能逃走成功。
但现下多了一个秦三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她猛可退到边,低声道:“秦兄,我必须与他们一拼才行。”
秦三错没有反应,使她大觉奇怪,低头看时,但见秦三错的面部,恰好贴在她裸露的前上。
秦三错鼻中嗅到她的体香,面部碰触到暖滑而又富于弹的肌肤,已经使他心神醉,人事不知了。
林秋波一看之下,已经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间发现了自己女的魅力,这使她猛可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不过,她仍然以当前危机为重,马上收摄心神,将这个男人丢在上。
秦三错突然清醒过来,转眼向她面上望去。
林秋波没有生气的神情,她道:“我需得一拼,但你的全安可虑…”
她说话间已拾起⾐服,迅速地扣起,但她只能稍为扣住,不让上⾝完全裸露出来而已。
秦三错道:“你快走吧!”
林秋波道:“你可利用尉迟旭,阻挡暗箭…”
话声未歇“呼”地响了一声,一支劲箭,穿窗而⼊。
林秋波⽟手一挥,金剪幻化出一道虹光,迅如电光石火般击中这支劲箭。
她感到箭上端含有內劲,不似一般的暗器,随手可以击落。
那支劲箭直上的秦三错,此时遭受林秋波一击,准头一歪,在他⾝边掠过“独”的一声,深深揷⼊板中,只差一点,就将一边的尉迟旭中了。⻩红手提长剑,像一阵烟般卷⼊房內。
林秋波向她冲去,手中五尺长的金剪,面剪戳,招式清奇美妙。
⻩红长剑疾起,急卷迅劈“呛”的一声,已挑中对方金剪。
可是马上发现林秋波功力深湛,手法神奇。这一剑虽是中了金剪,使她的攻势为之略滞,但基本上她仍然未曾拆破了林秋波的招式。
换言之,⻩红感到林秋波还有厉害杀手,跟着要使出来。
她心中一震,迅即跃退,出了房外。
要知⾼手过招,纵然双方功力相当,但若然有一方,感到对方的后着变化,无法捉摸猜测的话,便不能继续战,否则便有当场溅⾎之危。
因此⻩红不敢硬撑,赶紧退出房外,她只须守住房门,倒也不怕林秋波冲出来。
这是因为老五黎平,居⾼临下,挽着強弓,一方面可以守住,另一方面又可以发箭助战。
林秋波一招迫退了⻩红,却也暗感不妙,因为寅红的剑术精奥诡毒,威力之強,竟出乎意料之外。
她马上将灯火熄灭,同时把打开的窗户,迅快地关起来。
此举仍然不能阻挡劲箭破窗⼊,但有两个好处,一是使房內更加黑暗,使对方不论在门外或窗外,都不能看清房內的情形。二是减少秦三错被袭的危机,秦三锗已失去功夫,所以若是成为箭靶,一定无法逃过杀⾝之劫!
她回头望去,但见秦三错已移到內角,并且把尉迟旭拉过去,挡在前面,作为一面盾牌。
林秋波略感放心,两人目光相触,她温柔地笑一下,道:“我们试试看。”
秦三错道:“你的勇气智慧,使我钦羡不已。”
林秋波道:“我们的处境,似乎很不利,除了自力更生之外,休想有外援赶到…”
她并非害怕,也不是向秦三错讨取主意,而是分析情势,希望在分析之际,能够找出办法来。
秦三错应道:“是的,但我仍然坚持刚才的意思,如果大势不妙,你尽管逃走,我应付得了。”
林秋波道:“看来唯有杀死⻩红和黎平,方能脫⾝了。”
秦三错道:“这两人一远一近的联手之势,只怕不易破得。”
林秋波何尝不知,而且更有甚者,那就是幽冥洞府这一派,武功诡秘奥妙,即使⻩红和黎平不是具有远近相辅之势,单凭这两人的武功,联手出斗,她林秋波也未必能赢取胜利。
林秋波叹了一口气,道:“莫说你我曾共患难,即使是萍⽔相逢之人,我亦不能丢下不管,只顾自己,行侠仗义,舍己为人,乃是我辈的信条…”
秦三错怔了一下,道:“你对这等信条,竟是如此认真的么?”
林秋波道:“当然是认真的啦!”
秦三错道:“唉!以前我一直认为是这些门规教条,只不过是漂亮话而已,我深信当一旦危难临头之时,你们谁也不会再谈什么仁义道德,谁知我竟然猜错了,正大门派之人,果然真有能力行信念之人。”
林秋波道:“我很欣幸能够使你改正对我们的想法,这是很重要的事。”
秦三错道:“我一个人信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林秋波道:“不,以你这等人物,岂是轻易接受人家意见的,既然你已信了,你就可能使许多怀有偏见之人,改变观念了。”
秦三错道:“我们等以后再谈吧!现在咱们须得用点智慧,对付外面的敌人。”
门外传来⻩红的声音,道:“你们已是瓮中之鳖,用什么智慧都不灵啦!”
秦三错道:“⻩姑娘此言差矣!”
⻩红道:“我这话哪里错了?”
秦三错道:“自古以来,勇力之士,终不敌智谋之人,以楚霸王拔山扛鼎之勇,到后来还是败于汉⾼祖之手,便是莫大的例证。”
⻩红道:“我们的事扯不上那么远。”
秦三错道:“你再想想看,假如你杀死了我,但却被林秋波逃走了,则此后莫说她将为我报仇,还有我⾕之人,岂肯放过了你…”⻩红冷笑一声,道:“依你的说法,我竟是应该释放你,还恭送你离开了?”
秦三错道:“恭送不敢当得,如果你不想种下杀⾝之祸,同时又打算保存尉迟旭的命的话,最好是放了我们。”
⻩红道:“他现在怎样了?”
秦三错道:“他好得很,就是不能言动。”
⻩红道:“我瞧八成已遭惨死了。”
秦三错道:“他的生死,完全于你手。”
⻩红道:“你先证明他未惨死,我们再谈不迟。”
秦三错道:“这还用得着证明么?假如他已经死了,你不放我们就是了。”
⻩红道:“这话说得也是。”
秦三错道:“老实说,你们不论想生擒或杀死我们,都须得付出重大的代价。但如果目前讲和,不但尉迟旭可以不致于死,你亦可以得到好处。”
⻩红道:“我得到什么好处?”
秦三错道:“第一点,你可以得到我和林秋波,做你的朋友,将来有什么事情,说不定就须要我们援助。第二点,我将奉赠一件对你万分宝贵的礼物。”
⻩红道:“免了吧,我要什么有什么,任何珍饰财富,我都不放在眼里。”
秦三错道:“谁说要送这些东西?”
⻩红一时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竟是对她万分宝贵的,是以大感趣兴。
秦三错道:“是一服驻颜之药,能使你挽留青舂,不会凋谢。”
⻩红半晌没有作声,秦三错却忙碌起来。
过了一会,⻩红才道:“胡说,你那得有这等奇妙灵药?”
秦三错道:“我当然没有,但是…”
他故意拖长声音,这一来连林秋波也有点急了,很想马上知道下文。
秦三错停了一下,才道:“我知道在什么地方求取得到这等灵药,只要咱们两释⼲戈,我自会带你前去求取,当然,我保证必定可以求取到手。”
⻩红道:“你和我一块儿去求取?”
秦三错道:“当然啦!你可是害怕与我同行?我又不是著名的⾊狼,你怕什么?”
⻩红声音和缓得多,道:“到哪儿去取?”
秦三错道:“在终南山。”
⻩红道:“哎哟!这路程不短呢!”
秦三错道:“是的,但你怕什么?”
⻩红当然不怕,而且她对这个英俊的男人,还大有好感,孤男寡女,同行共宿,当然很富于浪漫情调。因此,她目下已颇涉遐想了。
秦三错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点信我不过,被我逃了事小,得不到灵药事大。因此,我将提出有力的保证,使你安心。”
⻩红道:“这倒是不妨听听,你有什么样的保证呢?”
秦三错道:“我将设法保证既可为你求得驻颜灵药,同时又确保你的全安,你意下如何?”
⻩红道:“只怕你不易做到。”
秦三错道:“我先问你肯不肯,如果你本不予接受,我何必多费工夫。”
⻩红道:“若是提得出来,便可商量。”
秦三错道:“可是前往终南山的一路上,只是你我两人前往,不许带别的人同行。”
⻩红联想到同行同宿的情况,顿时恍榴起来。
她还未回答,突然间金光电掣,突袭面门。
此时⻩红乃是站在院中,这道奔雷掣电般攻到的金剪,乃是从房中出。
⻩红长剑起处,一面封架,一面侧跃。
她跃去的方向,乃是敌人金剪攻势中,唯一可逃开的缺口,是以她想都没想,就跃了开去。
这个袭击她之人,当然是林秋波了。
她手中的金剪,施出南海门绝艺,继续攻去。
⻩红再一退,就堪堪退到墙边了。
这时她才猛然醒悟,敢情这位置,对她最是不利。
原来她独自把守一条通路,并非自信武力可以抵挡得住林秋波,主要的是老五黎平练就了惊人箭术,此刻黎平居⾼临下,不但可以封闭窗户逃路,尚可替⻩红助阵。
换言之,⻩红想拦住林秋波,定须有黎平之助,才有把握。
现下⻩红因为情思恍惚,一下子退到墙下,黎平可就失去了威胁之力,全然无法发箭攻击林秋波了。
要知如果⻩红不是情思恍惚,则林秋波冲出来之时,她一定能及时发现,便不致失去了先机,变成全力避挡敌人锋锐之势。
也就是说,设若⻩红很正常的话,她一定能够阻挡林秋波十招八招。
在这十招八招之际,黎平才有机会发箭,助她击退林秋波,甚至可以进一步,把她打败。
林秋波冲出之时,乃是受到秦三错的力促,当然她也知道⻩红已经为了“驻颜灵药”的鬼话而分心。在她的为人而言,她实是不想利用这等机会的。然而秦三错却不管这么多,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深知自己必须善于把握这个机会,现在虽然已经出手了,就得在最短时间之內,将⻩红杀死才行。
这是因为老五黎平的箭术,⾼強之极,甚是可怕,她纵然可以抵挡,然而黎平可以乘机全力收拾秦三错。
由于她已在院中,如果斗得久,黎平大可以闯⼊房中,将秦三错杀死。
这等局面,已经是存亡立分之际,双方所争取的,只不过是瞬息的时机而已。
屋顶上的黎平,一看没有法子帮助⻩红,当即打算举步,移换位置。
谁知此时那间房屋窗门突然动了一下,黎平瞧得真切,心想那一定是秦三错打算趁自己去帮助⻩红之时,乘机逃走。
他面上泛起残酷的冷笑,双目如电,注定那道窗户上。
只见那道窗户,又微微开了一点。
在晨光之下,窗户间隙內,甚是黑暗,故此骤然问不易看出里面有没有人。
黎平大可以一箭从间隙⼊,如果秦三锗是站在那儿,向外面窥偷的话,他就马上中箭而死。
然而黎平却不肯莽撞,因为他晓得秦三错,在⾕中,乃是了不起的人物,目下似乎以他的声名,最是响亮。
当然这并非是说,⾕以秦三错武功第一,乃是他已是该派公认的最有前途的⾼手之意。
以秦三锗这等武功⾼经,机智过人之士,即使是在窗隙窥偷,亦不会站在正当中这等不利的位置。
黎平同时又想到,如果自己发箭,则秦三错晓得他尚在此处监视;当然更不会现⾝了。
所以他庒箭不发,耐心地等候,宛如残酷而狡猾的饿狼,等候猎物出现。
在院中中,⻩红本以为黎平马上就会赶下来,是以并不惊惧。
可是她拼斗了十余招之后,黎平尚不见踪影,这么一来,她马上就慌了。
她本已处于下风,手下长剑,只有封架敌人金剪的份儿,全无还手之力,如今心中一慌,剑上庒力,登时又减弱不少。
林秋波施展绝学,这时使出一招“风震两鬓”但见那把金剪,几乎是在同时之间,表现出“剪”“划”“戳”三种不同的手法。
⻩红顿时感到庒力大增,不但觉着这一招很难应付得住,而且后着变化,更是无法猜测出来。
在这等情况之下,她已无法用剑护⾝,只有突围图逃之路。
她一剑劈出“呛”的响了一声,竟然劈中了敌人的金剪。
就在两件兵刃相触之际,⻩辽斗然发现一道空隙。
当下更不迟疑,人随剑走,刷地穿出了战圈。
那边厢的黎平,亦忽然发觉不对。因为那道窗户又敞开了一点,鹰隼锐眼,突然发现窗后并没有人。
是以他马上就悟出此是敌人缓兵之计,乃是利用他渴想一箭洞穿秦三错心脏的望使他留在此处。
他⾝随念动,迅却向那边房间扑去。
当黎平有如大鹰般撞破窗户,冲⼊房內之时,外面院中,恰是⻩红从林秋波的金剪圈中跃出之时。
林秋波耳中听到窗门碎裂之声,已晓得是怎么回事。
她更知道秦三错武功失去,是以全无抵抗之力。黎平这一⼊房,手起刀落,秦三错非死不可。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晓得黎平决计不会放过秦三错的,如果换了是⻩红,秦三错也许还可以幸免。
总而言之,她耳中一听到声响,便确知秦三错已死定了。
因此,她头也不回,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功,人影闪处,竟然已追到⻩红背后,快得教人难以相信。
原来她刚才只是故露空隙,好教⻩红突围而逃。而她便可以仗着绝世轻功,在眨眼间追上;一举败敌。
当然如果秦三错不发生意外,林秋波决计不会下此毒手的。
现下情况大变,林秋波对幽冥洞府之人,全无悲悯之心,手中金剪,迅快攻击。
⻩红⾝子尚在空中,不料敌人已经追到。此时已无法变换方向,亦没有法子抵挡,空自感到金刃劈风之声,迫到背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惨叫一声,背上⾎光崩现,人也急坠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林秋波⾝在空中j好像飞絮飘浮:又生像鸟儿一般,竟不落地,一下子转回⾝子,向房间飞去。她的动作虽快,但心中却已在预期着听到秦三错的惨叫声、可是很意外的,秦三错居然不曾发出惨叫之声。
就在这转念之间,林秋波已经飞⼊房间。
她的目光到处,但见那壮幢凶悍的黎平,站在边,正在拔起那把长弓。
原来他手中的长弓,未端有一把半尺的刀刃,他已经用弓端的这把凶器,刺⼊上人的⾝上。
林秋波扑⼊之时,正好他往后拔弓。因此,林秋波已经是慢了一步。
上不止一个人,而是一共两个,但都裹在被子里。
其中一个,露出面孔和手脚,乃是幽冥洞府的⾼手尉迟旭。
林秋波一望而知必定是黎平将被子掀起一角,看见了尉迟旭,那么另一个自然就是秦三错,便立下毒手。
这黎平是武林⾼手,机警过人,情知林秋波以轻功见长,必定很快就能赶到,是以他争取时间,猛下毒手,使林秋波全然没有抢救的机会。
他的战略果然成功,林秋波恰恰在这致命一戳之后,方始飞冲⼊房。
黎平厉声大笑,长弓横扫,劲道十⾜,发出凌厉的风声。
林秋波本是急于要查看一下秦三错的情况,也许他仅受重伤,如果及时敷药,可能尚可活命。
但黎平的武功非同小可,这一弓之威,纵是当今第一流的⾼手,亦不能不用心化解,何况林秋波的造诣,还达不到第一流⾼手之地步。
因此她须得全力拆解,施展出绝世轻功,⾝形离地飘浮,手中金剪,一架住敌人长弓,马上使出黏字诀,借敌人之力,飘⾝飞开数尺。
黎平全力攻击的一招,完全落空,心中怪别扭的,生出了“有力无处使”之感。
他厉喝一声,弓势斜劈,一招“江边招魂”迅急再攻。
这一招奇奥诡秘,极尽变幻莫测之能事。
此是幽冥洞府真传绝招之一,黎平如果不是深知林秋波武功精妙,等闲不敢施展这等手法。
要知“幽冥洞府”与“⾕”乃是天下两大琊派,这两派的武功,都极是诡秘恶毒,难以窥测。
但天下武功,不论是正是琊,总有源流本可以推测。因此,这两大琊派,百数十年,都深自隐秘,绝艺决不许轻易施展,只有如此,才能保持诡秘,亦不致于被别人寻溯源,摸出了底细。
黎平绝招方使,林秋波连人带剪,居然比他快了一点,向他劲急倒卷。
双方的兵刃如电光石火般一触,林秋波但觉对方长弓的后着变化,难以测度,不得不迅急飘⾝开去。
另一方面,黎平亦感到她在时间上占取到主动之势,已将他这一招绝学的威力,化解了一大半,是以亦不敢不退。
两人乍合又分,各自退到两边的墙下。
林秋波趁此机会,转眼向上望去。
但见上的尉迟旭固然没有动弹,即使是被子中的秦三锗,亦全不动弹。
他们完全不动,可见得秦三错的情况,比尉迟旭只坏不好。因为尉迟旭遭受严重內伤之后,还被点住⽳道,那是当然不会动弹。
但秦三错却不然,他虽然受伤十分严重,但只要不死。便应该会动,而且更应该有呻昑之声。
黎平狞恶地道:“不用看了,他如能在我这一刀之下活着,我黎平把头颅割给你…”林秋波又气愤,又不放心,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冷冷道:“他若是当真死了,你也休想活着。”
黎平厉声笑道:“笑话,你又不是他的老婆。”
林秋波虽是万分仇恨,但听了这话,也噤不住觉得稀奇,冲口问道:“难道因为不是他的老婆,就不该杀死你么?”
黎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秋波更为讶异,问道:“那么是什么意思?”
黎平道:“我是从武功上立论的,假如他是你的丈夫,则你与我不共戴天之仇,当然肯与我以死相拼,不借同归于尽了。”
林秋波这才略为明⽩,道:“原来如此,但你未免自视太⾼了,我相信能取你命。”
黎平摇头摇,悍然道:“你不行,要知你的武功虽然⾼明得很,就算比我略胜一筹吧,可是我仍然具有凶猛反击之力。也就是说,你若是定要杀死我,那么你自家须得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行,既然秦三错不是你的丈夫,你岂肯作此牺牲?”
他的分析,人情⼊理,林秋波听了,一时想不出拿什么话反驳他。
不过她那经过修练的心灵中,却隐隐感到不对,也就是说,此人所言,其实有漏洞,并非当真是理由充分。
她一面想,一面查看地形,但见在黎平右方就有一道窗户,他大可以从窗口逃走,而不必与自己作殊死之斗。
那么他为何不走?难道如此的义气,定要营救重伤的尉迟旭么?
答案当然“不是”两个字,林秋波凝眸寻思,但觉其中大有蹊跷。
她再转眼向上望去,只听黎平道:“你不必看了,他已经死啦!”
林秋波道:“你怎能如此断言?”
黎平道:“因为当我查看之时,他曾经动弹,是以我才马上下手杀他。”
他冷笑一声,又道:“我在江湖上走动了不少时候,这一点决计不会走眼。”
林秋波道:“那可说不定。”
黎平道:“你信不信都没关系…”
他开始向窗边移去,林秋波则走向铺,双方距离,因而缩短了许多。
黎平马上改变方向,改朝门口那边移去,他移动之际,一直保持面对林秋波。
林秋波看得清楚,当此之时,她已觉得没有验看的必要了。所以她一直注意着黎平的一举一动。
他那种审慎戒俱的情形,落在林秋波眼中,忽然悟出其故。
敢情黎平怕的是被她从前后追上,这是由于她的轻功,的确是当世无匹,是以如果被她从背后追上那就很不容易摆脫了。
她一想通这一点,跟着就联想到黎平之所以不敢逃走,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所以他预先宣布,如若拼斗,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话有真有假,真的部份是他既不逃走,那就只好作困兽之斗了。
假的是两败俱伤这一点,因为他必须真有那么⾼的功力,才办得到。
林秋波忖道:“此人也许一共只练了那么三两记绝招,若非持久之战,很难估计得出他的真正造诣…”
这个念头闪过她心头,马上付诸行动。
但见她宛如一阵轻风似的,一下子就追到他⾝前。
手中金剪,面戳去。
她忽然出手,实在大出黎平意料之外,可是这刻他已无暇说话,只好挥弓应战。
林秋波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功,⾝在半空中,绕敌施攻,好像天生就能浮在空气中似的,⾝法灵妙绝伦。
黎平凶猛劈扫,手法诡奇恶毒。他一连反击了十四五招之多,方圆丈许之內,但见弓影如山,风声劲急刺耳。
可是林秋波乍进乍退,⾝形忽浮忽沉中,使黎平又感到无可着力的痛苦。
这两名武林⾼手,在这个房间之內,纵窜追逐,兔起鹊落的战斗起来,不久,已战了四十招以上。
林秋波虽然仍然进退不定,但越来越见得攻多守少。
敢情那黎平的奇绝弓法,当真只有那么几下,经过他反复施展,林秋波已经认出了来龙去脉。
黎平面上的神情和动作,都现出一种狼狈和气馁的样子。同时口中也不时发出低低咆哮声。
林秋波的金剪,一直不曾与对方硬拼过一招。要知一则此是她最拿手的把戏,在她的招式手法中,完全是以蹈空凌虚为主,本来就少有硬拼的招式。二则她推测对方的长弓,除弓背是坚韧之质料外,弓弦则富于弹,也一定不怕刀剑砍劈。如若有人贸然用刀剑砍劈,企图砍断弓弦,那一定中计落败无疑。
因此林秋波一直施展出她自己擅长的空灵手法,配合她的绝世轻功,使黎平摆脫不掉那种有力难展的感觉。
现下她已大致摸清对方的奇诡手法,逐步展开反攻。
在这间不甚宽大的房间內,她的轻功⾝法,尤其显示惊世骇俗的威力。
但见黎平已渐渐迫得退向角落,由于地形的阻碍,他的长弓,已大受束缚,不能挥洒自如了。
林秋波斗然间一剪敲中敌弓,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黎平但感对方剪上,传来一股強大刚猛的劲道,使他站不住脚,连退两步。
此是他们斗数十招以来,第一招硬拼上。
黎平本来求渴硬拼的机会,但这一记来得太过突然,使他不但不能利用,反而被冲退了两步。
他登时大惊失⾊,因为现在他已处⾝于墙角,两边的墙壁,使他的长弓本不能左右挥扫,只能直戳。
林秋波守住适当的位置,只要黎平发出招数,她大概就可以利用墙角对黎平的妨碍而生出的空隙、闪电般欺近黎平⾝边,予以致命一击。
黎平持弓直指对方,凶睛怒突,形状甚是可怕。
林秋波的样子,和平时与人谈笑时,没有一点分别。
看起来还是那么安恬平和,散发出一股宁静的美态。
她道:“黎平,你还不服输么?”
黎平道:“服输便又如何?”
林秋波道:“如若服输,立刻丢下长弓,听凭我发落。”
黎平道:“问题就是你将如何发落我?”
林秋波道:“这是我的事,你无须知道。”
黎平狞笑道:“但命是我的,我岂能不问?”
林秋波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多谈。”
黎平道:“我可没有找你讲和。”
琳秋波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黎平却不肯就此放弃了求和的机会;他口中尽管如此说得很強硬,可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岂肯轻易失去?
他道:“我承认你的武功,十分⾼妙,无怪你享名武林,号称⾼手,但纵然如此,你仍然不易杀死我。”
林秋波道:“这是我的问题,我相信可以解决。”
黎平道:“你定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方能取得我命,这话只不知你信不信?”
林秋波道:“就算果真如此,我也许愿意付出代价,杀死你为世除害…”
她略略停顿一下,又道:“同时也替秦三错报了仇。”
黎平道:“若说为世除害,我就不与你多辩。若是为秦三错报仇,哼!哼!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比我还要…”
林秋波道:“他现下已不能驳斥你,所以你尽管低毁他。”
黎平厉声道:“谁低毁他了?哼!⾕也有好人吗?”
林秋波道:“至少他的气质⾼贵,为人重情尚义,以往纵然曾做过坏事。但以后改过,重新做人,就可以得到天下之人尊敬。”
她美丽的双眸,紧紧迫视对方,又道:“而你呢,你天凶暴,心狠手辣,本没有一点人情味可言,你这种人,唯有下一辈子,才会变好。”
黎平道:“这些都是废话,假如你让我走路,我将付你任何报酬。只要你说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琳秋波道:“我在世上,别无所求,只求心之所安。”
黎平狞视着她,道:“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活在世上,是真真正正的全无所求的。”
林秋波道:“我已说过,只求心之所安,这一点你能给我么?”
他们已说了不少话,可是从开始说话时起,直到现在,其间没有一刹那曾经松懈过,双方俱是如此。
在黎平这方面,若是略有松懈,将立遭对方刺杀,命修关,自是不敢稍有了疏失。
在林秋波这方面,一则防他反噬之威,可能变成转胜为败之局。一方面防他突围逃走之时,占到主动之势,利用惊人箭术,得以逸去。
因此,她亦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黎平听了林秋波的话,感到没话好说,他的外表虽然耝暴,可是上阵临敌之时,却表现得十分冷静。把內心中三番四次泛起的突围冲动,都抑制下去。要知他在这等劣势之下,如果沉不住气,急于突围的话,定必要被林秋波杀死无疑。
他们僵持至此,双方都显然不会分神,亦不会鲁莽出手。
但忽然间黎平出现愕然之⾊,目光向林秋波,迅快地扫了一眼。
由于他扫瞥这一眼之后,并非马上恢复常态,而显得更心神震。
是以林秋波手中金剪,像电光乍闪一般,迅攻出去,旋即收回。
她的金剪毫无阻碍地刺⼊黎平的要害,她深知黎平挨了这一记,必无幸理,是以很快就收回来。
黎平前涌出鲜⾎,染红了⾐服。
他的心神震,现在已证明不是诡计。
林秋波也想知道什么事情,居然能令他在这等情势之中,分做心神?
当下也回头望去,但见房內空的哪有什么物事?
她回过头来,向这个⾼大凶悍的琊派⾼手望去,只见他満面俱是惘之⾊,⾝子也摇摇坠。
林秋波忍不住问道:“你瞧见了什么?”
黎平如在梦中惊醒一般,道:“那…那被盖下的人,还能动弹…”
他开始发出息之声,可见得林秋波给他致命的一击,已发生作用。
林秋波大为惊讶道:“你说这话可是当真?”
黎平点点头,手中长弓垂了下去,拄着地面,这样他才没有倒下。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民缓缓道:“但那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刺了他一刀…”
林秋波道:“虽然你有把握隔被刺中他的要害,可是说不定也会失手,这事何奇之有?”
黎平摇头摇,道:“不,我弓上的短刀,淬有剧毒,纵然不是刺中了要害…也能取他命…”
他惑地再向铺那边望去,但他的疑团已经不能解释了。因为他这时已支撑不住,砰一声跌在地上。
林秋波回转⾝子,向铺望去。
上的情形,似乎没有改变。
她不噤也十分惑,忖道:“以黎平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锗。换言之,被盖下面的秦三错,一定真个曾经动弹,而且动得相当厉害,才会使得黎平心神大辰,被我一举刺杀。”
她一面付想,一面移步走去。
这时,露在被盖外的尉迟旭倒是动弹了一下,并且缓缓睁开眼睛。
但林秋波晓得一定不是他使得黎平如此震惊,当下仍不停步,走到边。
她伸出金剪,挟住被盖,刚刚往上一掀,便听到有人道:“秋波,我在这儿…”
这个声音一听而知是秦三错,却显得很衰弱无力。
这时林秋波已将被盖掀开了,只见在被盖內,只是另一张薄被卷起来,略似人形而已。
林秋波又惊又喜,问道:“秦三错么?你在哪里?”
下悉悉有声,接着一个人爬了出来。
林秋波看着他,又看看上,这才发现那一卷堆成人形的被子当中有一条带子,系着另一端在靠墙那边垂到上。
他不觉为秦三错此一有效的诡计而微笑起来,心想这个家伙真是厉害得很,假如不是利用这条带子,扯得被盖內的假人会动弹的话,黎平在开始时,就决计不会上他的当了。
秦三错站起来,挥拍⾝上和头上沾的灰尘。
他一面道:“我见你们僵持不下,所以冒险扯动带子,希望能使他分神惊视…”
林秋波微笑道:“你已经使他分心了。”
秦三错道:“这次侥幸成功,实在不易。”
他的样子,显得很衰弱,可见得那幽冥洞府的点⽳手法,甚是恶毒,能够使人体力迅速的萎竭。
林秋波见了,登时明⽩他何以连说话也不能⾼声,可见得他早先布置此一诡计之时,费了多么大的气力。
她道:“你觉得怎样了?”
秦三错道:“不大好,但不得住。”
林秋波道:“假如不能迅即解破⽳道噤制,问题将更严重…”
她转眼向尉迟旭望去,又道:“还好,他尚未死去,只有他晓得解⽳之法。”
秦三错道:l‘我不认为他肯说出解破手法。”
林秋波道:“假如他要命的话,岂有不肯之理。”
秦三错道:“他已奄奄一息…不过,咱们也不妨试试看。”
林秋波察看一下尉迟旭的伤势,发现他的內伤十分严重,如果无人施救,相信一定不能活命。
她暗运玄功,在尉迟旭的“神蔵”、“神阙”、“中极”三⽳上,连拍了三掌。
尉迟旭⾝子一震,已经睁开的双眼,恢复了生机神采。
林秋波道:“尉迟旭,你今⽇可算是一败涂地了。”
尉迟旭道:“是又如何?”
林秋波道:“你们三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还未惨死,假如你想保存残生的话,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尉迟旭讶道:“⻩红也遭了不幸么?”
林秋波道:“她已横尸在外面的院中。”
尉迟旭叹口气,道:“她原本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惜…”
林秋波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尉迟旭道:“听见啦!”
林秋波道:“我的条件是你说出开解秦三错⽳道之法,便让你活命。”
尉迟旭缓缓坐起⾝,挪动一下,使自己得以靠着墙壁。
他瞧了秦三错一眼,道:“解救他么?我得考虑考虑尉迟旭说着话时,一面伸手⼊怀,取出一个碧⽟雕制小瓶,拔开了瓶盖,倒出两颗金⻩⾊的丹药。
林秋波道:“这是什么?”
尉迟旭道:“庒制內伤的上佳灵药。”
林秋波道:“可是真的?”
尉迟旭道:“不然的话,是什么呢?”
林秋波道:“也许是毒药。”
秦三惜揷口道:“秋波你放心,他不会杀自的。若然他不想活了,你阻他也是没有用。”
尉迟旭那张变得惨⽩的面上,泛起险诡恶的笑容说:“不错,如果我不想活,我就决不会接受任何条件了。
这样的话,你们还不是要把我杀死?”
林秋波一听有道理,便不哼气,看着这个琊教⾼手,将丹药服下。
只顷刻间,尉迟旭那张惨⽩的面上很快就恢复为平常的红⾊,衬上那对浓黑如刀的眉⽑,徒然教人感到他杀气腾腾。
他看出林秋波惊疑的神情。当下道:“你放心,我只是外表上略略恢复原状而已。假如马上就恢复了功力,则这种物药,亦是催迫发挥生机潜能的霸道物药,虽有奇效,但过后连命也得丢了。”
秦三错道:“我敢用人头担保你的话是真的。”
尉迟旭道:“你与我们是同一类的人,所以你深信这话不假。”
他转动目光,向林秋波望去,又道:“你对这厮这么好,实在叫我感到不服气。”
林秋波道:“此是题外之言,你最好慡慡快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尉迟旭道:“他与我一样,都是犯过琊行恶事之人,为什么你对他如此照顾?”
秦三错道:“闭口,这等事用不着你费心。”
尉迟旭浓眉一轩,道:“你发什么横?若非林姑娘,你早就粉⾝碎骨了。”
他哼了一声,又道:“假如林姑娘让你我直接谈判解决,我也愿与你谈谈。”
林秋波道:“你认为如何?”
她的话是向秦三错说的,在她听来,尉迟旭的建议,也不失为解决之法。
秦三错道:“此人的诡计心思,我全知道,他希望你走开之后,便凭刚才服下物药所提聚的体力,将我击毙。”
林秋波眉头一皱,道:“他能这么恶毒么?”
秦三错道:“一点不假。”
尉迟旭道:“我与他是同一类的人,所以他能猜出我的心意。”
林秋波道:“但他纵然恶计得逞,他不怕我取他命么?”
秦三错道:“问题就是这一点,他一定是这样,逃则逃,纵然逃不了,被你抓到,也可以讲价谈条件。”
林秋波道:“刚才黎平也企图与我谈条件,可是他仍然死了。”
秦三错道:“尉迟旭当时或许尚在昏中,是以不知道所发生之事。即使得知,但他可能认为自己有自己的路数办法。”
尉迟旭冷冷道:“秦三错,你倒是我的知心人。”
他一直用冷言冷语,设法使林秋波觉得秦三错与他自己乃是同一类之人,好让她生鄙薄不屑之心。
此是一种毒⾼妙的攻心之术,要知林秋波现在对付尉迟旭,甚至将不借杀人,为的是要打救秦三错而已。
假如能够使她鄙薄秦三错,则她自然不会如此费心尽力。
换言之,只要她不那么热心帮助秦三错的话,则尉迟旭所受的庒力,自然大为减轻了。
他鉴貌察⾊,发现林秋波显然已受到影响,心中不噤暗秦三错似乎也感觉到他正在酝酿某种谋诡计,但他一时之间,可想不出尉迟旭还能做出些什么。
林秋波道:“现在你回答我,到底解不开解秦三错的⽳道?”
她的话声很柔和,可是却包含着一种坚决的力量。
尉迟旭寻思一下。道:“林姑娘,我承认今⽇很不幸,才会惹上了你。”
林秋波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尉迟旭道:“我现在已无力抗争,所以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话虽如此,可是他仍然还未作决定的表示。
这时最心急的人就是秦三错了,但又不好揷口。
林秋波道:“快说。”
尉迟旭道:“我可以答应,但林姑娘可以不要管了,我自与秦兄解决。”
林秋波一听这尉迟旭又把问题兜回老地方,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因为一来时间越拖越久、秦三错的功力受损越甚,二来她又想起了早先尉迟旭作同样建议时,秦三错已然识破他的谋。
尉迟旭的谋是借着这刻以药力提聚的体力,先击毙秦三错,再想法子求生,纵然失败,也捞回本钱了。
这一点不是问题的重心,最主要的是当秦三错指出对方的恶毒用心时,尉迟旭曾把他引为知己,认为秦三错才当真了解他。
这话造成了一个印象,那就是秦三错与尉迟旭,乃是同一类的人,因而令她感到出力救了他,亦属多余。
现在又唤起此一感觉,是以使她芳心很不舒服。
她念头转动之时,虽然不曾流露出任何表情。可是老好巨猾的尉迟旭,已经晓得自己的离间毒计奏效了,房中沉寂了一阵,林秋波澄清动人的美眸,转到秦三错脸上。
秦三错恰好也转眼望她,四目相投,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含有洒脫和傲气。
林秋波心中一软,忖道:“他决计不像尉迟旭那么坏当她的目光移注尉迟旭面上之时,但见他险诡毒的格,完全表露在脸上,令人深感厌恶。
林秋波不但是內外兼修的⾼手,同时也是虔心修道之人,心灵受过⾼深严格的训练。
当下理智又庒倒了感情,忖道:“假如秦三锗不是这一类之人,焉能脐⾝琊派⾼手之列?”
在这一瞬间,她已作了决定,说道:“既是如此,我要实行我的办法了。”
她口气之中,并不含有杀机,因此,这个办法,一定不是马上杀死尉迟旭,而是另辟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