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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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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寓是最简单的两室一厅,实际可以使用的面积估计也就九十来平米,上回肖莫也曾开玩笑说要搬过来同住,方晨记得自己还打趣他,害怕小小的蜗居委屈了那位大少爷。

  不过现在最憋屈的人恐怕正是她自己。

  自从韩睿决定暂时住下之后,公寓里不但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还平⽩增添了许多东西,而她的卧室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设施齐全完备的⾼等病房。

  大概这就叫鸠占雀巢?

  偏偏还不好发作,因为接连两天韩睿似乎都在发低烧,抗生素和消炎药⽔时刻挂在头的架子上,那个叫作阿青的医生几乎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倘若在这个时候提出‮议抗‬,不但是浪费口⾆,还未免显得有些不人道。

  于是方晨也只好忍着。

  送佛送到西,现在只希望那人能尽快痊愈,然后早早地让她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

  谢少伟倒是十分遵守约定,派了三个弟兄,每人每天八小时轮流照顾韩睿,而当天没有当值的另外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方晨面前的。

  可是即使这样,方晨还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她不得不住在周家荣的卧室里,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结果常常会被躺在客厅沙发上的陌生人给吓到。

  第一次她甚至按着口低低地叫了声,实在是还没习惯这种领地被人⼊侵的现状。

  倒是对方被她的叫声弄得有点尴尬,摸着头连忙道歉:“对不起。”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也不知怎么会混到那条道上去,因为看样子一点也不像。

  月光下,年轻人的面孔十分柔和,从浅眠中惊醒弹起来,其实神情还有些糊,像个半大的男孩子,目光落在她的⾝上,却又极为迅速地移开。

  事实上,这几天弟兄们也会在私底下悄悄议论,都在猜测老大与这大美女之间的关系,不过各种猜想都没能得到证实,可也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叫人不敢放肆。

  站在面前的女人穿着丝质睡⾐,领口一片舂光,可他本不敢看她,只是说:“对不起。”

  后来方晨听见别人叫他阿天,于是她也这样跟着叫他:“阿天。”“什么事,方‮姐小‬?”

  方晨朝自己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其实自从韩睿的手下们来了之后,她都没再进去看过他一眼。虽说是同在一套房子里,但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早出晚归,而他被伺候得周到妥贴,本没有需要她的地方。

  “大哥⾝体底子好,医生说恢复得不错。”阿天笑着讲,露出一口洁⽩整齐的牙齿,好像伤口正在痊愈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是么。”方晨也⾼兴,开始在心里盘算,何时才能让自己惹上的⿇烦彻底结束掉。

  在此之前,她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周家荣探口风,结果周家荣说:“至少还要半个月。”又笑嘻嘻地问:“怎么,难道你想我了?”

  “没有。”她半真半假地建议:“比赛结束之后,你可以顺便旅游一趟,不要急着回来。”

  “是啊。光,沙滩,还有许多比基尼美女,告诉你,我早就已经乐不思蜀了。”

  如此更好。

  方晨松了口气,希望他讲的都是真的,越晚回来越好。

  其实平常就连她自己也极少待在家里。

  想当初周家荣刚刚搬过来合住的时候,见她这样早出晚归的,曾经很惊讶地表示:“你一个女人,做这行简直就是在摧残自己嘛。”

  虽然后来渐渐习惯了,但偶尔提起来,还是会说:“…方晨,我劝你还是趁早改行吧。美女们都是经不起‮腾折‬的。趁着条件好,赶紧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岂不是好过天天这样风吹⽇晒的?”

  大概在旁人眼里,这行确实太辛苦,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讲。所以连一向不说正经话题的周家荣,尚且忍不住归劝她。

  不过方晨倒觉得无所谓,因为最辛苦的⽇子都已经熬过去了,当撑过‮理生‬和心理的极限,现在最多便只剩下职业习惯。

  这天晚上又是雷打不动的加班。

  一直到苏冬打电话来,她手上还有一小部分的活儿没⼲完,于是眼睛盯着电脑,心不在焉地与苏冬聊天。

  结果苏冬突然提议:“哎,我最近闲得很,生意也没得做,不如晚上去你家吧。”

  方晨顺口就应了声“嗯”然后才恍然想起来,连忙掩饰着轻咳一声,问:“去我家⼲嘛?”

  “喝酒,看牒,随便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慵懒而感,仿佛掩口打了个哈欠“睡了一下午,现在特别精神,不找点事做怎么打发时间?”

  方晨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说:“那我们去看电影吧,半个小时后新天地‮乐娱‬城门口见。”

  放映的是部贺岁片子,导演是在国內电影业內首屈一指的人物,所以即使全天候三四个放映厅滚动式上映,仍旧场场満座。

  方晨下班已经晚了,结果又在影城和路上耗掉三个小时,最后和苏冬分手,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快是凌晨。

  结果一进家门发现居然还有人没有睡。

  恰好又是轮到阿天值班,见她终于回来,他立刻从沙发旁边站起来。

  她一边换鞋,一边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天天都这么晚睡?”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电视也没开,阿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方‮姐小‬,大哥在等你。”

  方晨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事?”

  阿天脸上却是少有的一本正经,也不多话,仅仅做了手势:“大哥说让你一回来就进去见他。”

  这到底是在谁的家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客为主么?她让他暂住,结果他反倒才像是这里的主人…

  方晨默不作声,三两步走过去,也没敲门,直接将自己卧室的门板推开了。

  这么晚了,韩睿竟然也没睡,正半靠在头翻杂志。见她进来,他瞟她一眼,目光很快就重新回到杂志上:“去哪儿了?”

  她再度愣了愣,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找我有什么事?”

  “三更半夜才回家,不怕路上遇到危险?”

  她几乎笑出声来,可是语气和神态却还是和他差不多,淡淡地反讥:“你都住在我家里了,我还能遇上更大的危险么?”

  上的男人扬了扬眉,终于肯抬起⾼贵的眼睛正眼看她,似乎有点吃惊,却又不怒反笑:“看来你对我很有意见。”

  她觉得他一定是忘了,那晚在他的顶级套房里他是如何对待她的。那些毫不留情的讥讽,还有那个带着惩罚质的吻,那样冰凉冷酷,没有丝毫情与望,只是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现在他竟然还能对她若无其事地微笑?

  直觉地,方晨心里升起一丝警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说你恢复得很好。”

  韩睿慢条斯理地点头。

  或许是灯光原因,一双深黑的眼睛便显得清亮异常,看起来确实精神不错的样子。其实就连面⾊都已经恢复如常,那个失⾎过多、疼得在上‮挛痉‬的人显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方晨说:“既然这样,你和你的手下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他的角仍微微向上勾着,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在研究着什么,然后才说:“恐怕还要过几天。”

  “为什么?”她皱眉。

  “你好像后悔救了我,大概恨不得我那天死在街上才好。”他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对。”

  确实悔不当初。

  “可惜已经晚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将杂志往头柜上一丢,突然掀开被子下

  她一愣:“你⼲嘛?”

  或许伤口还是会疼,韩睿坐起来之后在边微微停了一下,才动作稍显滞涩地站起来。

  他的步子放得很慢,可是并不会显得虚弱无助,反倒有隐约盛大的气势庒迫过来。

  他走到她面前,她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他的眼底仿佛会发光,泠泠的一片,或许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就这样被他看着,竟会让方晨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又变成了一只落⼊别人掌控中的弱小猎物。

  就如同那天一样,在他的噤锢之下毫无反抗或逃脫的力量。

  方晨抿着嘴巴不作声。

  “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难得这个男人会如此客气,简直前所未有,可是她却不得不更加警觉。

  “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出去。”韩睿说。

  “去哪?”

  “别人的寿宴。”

  “…就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她的神⾊里有着明显的怀疑,或许还有一点点鄙夷。因为尽管气⾊恢复得不错,但是看他走路的样子,分明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才需要你一起。”他理所当然地陈述,语气十分平淡“那种场合,需要一个女人,我觉得你就是最佳人选。”

  这算不算是一种夸奖?

  方晨显然并不这样认为,不过还是笑起来,眨眨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她在挑衅他,可是他却似乎并不在意,停了停,便慢声说:“我想我会有办法让你同意的。或者你愿意试一试?”

  她沉下脸不说话。

  见她这样,他反倒笑了笑,瞬间柔化了冷峭的嘴角线条。

  那双狭长的眼角都仿佛蕴蔵着深不可测的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下巴上,语气温和而又耐心,如同老师在教导着幼儿园的小朋友:“其实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现在帮助我对于你自己来讲,绝对利大于弊。”

  越是严肃的话题,他的语气便越是云淡风轻。

  他明明是在笑,却像一个十⾜的恶魔,总是轻而易举地便让她的呼昅失去正常的节律。

  他说得对,现在后悔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了。

  那夜她或许就不该在路上停下来,管他是死是活。她也不该为了苏冬的事情自己送上门去。又或许追溯到更早一些的时候,那个在PUB里仿佛随口提出来的邀约,其实就像一张強大细密的网,早在她答应他的那一刻就已经自上而下地笼罩了下来。

  于是在那以后的一切,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她惹上了他,仿佛是注定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最后韩睿从她⾝边绕过,走去浴室之前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来,说:“差点忘了,我还应该向你说声谢谢。”他彬彬有礼,姿态神情都犹如欧洲中世纪那些受过最严格的绅士,朝她微微点头,然后优雅地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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