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朝景龙三十一年十月,秋风吹动襄城楼垛上一袭蓝衫,慕容飞云双手覆背,遥望对岸凤军营帐腾起的炊烟。
夕残芒映红他清雅俊颜,乌发如鸦,蓝缎以束,随风飘飞,似整个人踏云归去。
他⾝后一⾼一矮两名贴⾝近卫,⾼壮者名唤赵乙,是从小苞在⾝边一起习文练武的家仆;娇小者芳名余瑜,江湖称号“金箭凤凰”是去年自行来投,从此紧随不放的女子。
“将军,天晚了,风大,回城休息吧!”赵乙生得铜铃大眼、面如锅底,一⾝神力可使千斤重锤,是名难得的虎将。
慕容飞云静默不语,遥望的视线始终不离对岸凤军营帐。
余瑜掩嘴打个哈欠。“得了,你再看也飞不过江,咬不到人家凤军一口,不如回城啃馒头怈怈火,当出气。”
今⽇凤军四次渡江攻城,前三回被慕容飞云遣⽔军拦于江中,第四波慕容飞云诈败,引凤军至城下,滚木、热油、火箭齐下,硬生生折了凤军两千兵士。
只是守城虽胜,却更暴露出襄城的岌岌可危;一方城墙老旧,年久失修…其实是没钱修,这几年朝廷败腐,国库早被淘空。另一方却兵坚甲利、攻城器具威力強大,三具投石机齐下,墙垛被砸落一块,东城墙更被破开一条裂,若非慕容飞云及时让人以火箭毁去三具投石机,今天的襄城已落凤军手中。
唉,这样的仗要怎么打?慕容飞云摇头摇。“我不想咬凤皇朝的军队,我想要的是他们的粮草,朝廷已经三个月没送粮草过来了。”没饭吃,士兵饿都饿死了,还谈什么打仗?
“想要就去抢啊!在这里看,粮草会自动飞过来不成?”懒洋洋地,余瑜又打了个哈欠。
“荒唐,我们将军是什么人,会⼲抢劫这种事?”慕容飞云还没说话,赵乙就先发难了。
“什么人?”余瑜似笑非笑睨着慕容飞云。“两只眼睛一张嘴,不就是个男人吗?还是…”那恶意的眼光一路从慕容飞云膛往下瞟,直定在男人雄伟的所在。“慕容将军总不会在宮里做过事吧?有没有侍候过哪位娘娘、太妃啊?”
“你你你…”说的女人脸没红,倒是赵乙让她一番露骨的话臊得黑炭脸烧出了⽩烟。
“赵乙,余姑娘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很想抢了凤军的粮草。”慕容飞云做梦都在想呢!
“将军!”赵乙气怒。
“唉呀,赵乙,你害羞个什么劲儿?想当年咱俩在盛京,什么东西没抢过?张御史、赵御史…只要得罪过我们的朝臣家娶媳妇,我们都去捣蛋过,把人家的新娘子劫去蔵起来,现在不过是图点粮草,凤皇朝那么富裕,咱们这样也算…劫富济贫吧?”慕容飞云倒是満嘴道理。
赵乙眼一翻,要昏倒了。
“将军,陈年旧事休提啊!”慕容飞云是南朝军队的“军神”一言一行尽是市井楷模,若被人爆出少年不经事、胡作非为的恶行,军神的招牌就要砸了。
“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偏余瑜还在旁边添火加柴。
赵乙气得子套背后砍刀,作势就要往她斩去。
余瑜⾝形如电闪,转眼与赵乙拉开三尺距离,纤手一翻,铁弓在手,利箭直指赵乙鼻尖,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承认的勇气。”
“赵乙,不想死的话就把刀放下。”慕容飞云开口调停。“还有余姑娘,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是圣人,打小没犯过错,人不风流枉少年,调⽪的孩子较聪明,你看我现在这样英明神武,就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调⽪啦!”
余瑜琊笑,送他一记⽩眼。“你应该姓马才对。”
“为什么?”
“只有马才会不知道自己脸长。”
“可是我明明就面如冠⽟、美赛潘安啊!”说着,还抛给余瑜一个媚眼。
余瑜差点恶心得吐出来。“你你你…一个大男人,学人家小姑娘抛什么媚眼?”
“女人抛媚眼是为了引勾男人,男人抛媚眼当然是想引勾女人喽!”慕容飞云还振振有辞。
现场三人只有余瑜一名女子,慕容飞云的媚眼是对谁抛的?又是想引勾谁?不必指名道姓,大家都猜得出来。
余瑜简直要被他这无赖德行气死了,完全不想说话。
她板起脸,冷哼一声。“那将军就在这里慢慢幻想凤军的粮草会自动飞进襄城吧!”
“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江湖匪寇,胡诌些受托保护大将军的谎话,死⽪赖脸在将军⾝边待下来,谁知道安的是啥儿心思?没准儿想栖⾼枝…”赵乙生平最崇拜的就是慕容飞云了,怎受得了偶像三番两次被奚落?
咻,一枝利箭擦过赵乙左脸,挟带的冷风透进他骨子里。余瑜的第二枝箭紧跟着出,追上第一枝箭,破开箭⾝,直⼊墙垛,就剩个尾巴⽑在空气中晃。一箭之威竟能⼊墙三分,岂是“恐怖”二字可以形容。
赵乙吓呆了,不敢想象,那箭若对着他…天哪!再厚的铠甲也挡不住。
突然,他奋兴地拉住慕容飞云的手。“将军,余姑娘竟有此神技,两军对垒时想取敌将之首,岂非如探囊取物?”
余瑜脚一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浑人计较,前一句话还把她损得像下三流窑子里的女,眨个眼又要她为南朝卖命,真个是…脑子进⽔了。
慕容飞云却是了解赵乙的敦厚,仰头大笑。“赵乙,你知不知道余姑娘江湖人称什么?”
“金箭凤凰啊!”“晓得那是什么意思吗?”
赵乙歪着头将余瑜从头打量到脚,一袭简单的黑⾊劲装,鸦翎乌发以绳轻束,秋风吹拂下,几缕发丝散在颊边,配上角轻琊浅笑,一股英气人,有说不尽的闲散,但还是难掩…寒酸。
再看她的弓,也只是简单的铁弓,羽箭更是从兵器库里取出来的制式武器,怎么会有“金箭凤凰”如此响亮的名号?
慕容飞云替赵乙解惑。“叫她金箭凤凰,是因为请她办事的代价很昂贵。”
赵乙仍旧一头雾⽔。
余瑜伸出一指头。“一百万两⽩银,这是最低价。”
赵乙跳了起来。“哇!你怎么不去抢?”
“我做杀手或保镖,一趟任务百万两银进袋,比抢劫更好赚!”余瑜才不屑去抢咧!
赵乙的脑筋突然灵光起来了。“将军,她既然这么贵,你哪里来的钱请她做保镖?”
“我没请她啊!”他要有这么多钱,也不必愁粮草没着落了,甚至⼲脆直接请余瑜⼲掉凤皇朝的皇帝,保得南朝几年安稳不最省事?可惜啊,一切仅止于空想,他的荷包就像秋风中残落的柳叶一样,又枯又扁。
“余姑娘,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花这么多钱请你来保护将军的吗?”赵乙问。
“不能。”余瑜直接头摇。
“为什么?你…”慕容飞云按住赵乙动的肩膀。“赵乙,行有行规,不论是杀手或保镖,都有不得怈漏雇主机密的规定。”
“那…她要保护将军多久,这一点总能说了吧!”赵乙不死心地再问。
慕容飞云别具深意地望了余瑜一眼。“时机一到,余姑娘自然会走,是吧?”
余瑜星眸底闪过一抹精芒,莫非他已猜出她的来历?纤手不自觉握紧铁弓。
慕容飞云忽尔大笑。“不过放眼天下,能凭空让⾝价如此⾼的保镖随侍在旁的,大概也只有我慕容飞云一人,不得不说,我的人品实在够好,果真是人见人爱、鬼见鬼喜。”
余瑜握弓的手一软,藕臂无力地垂下。慕容飞云“军神”之名,五湖四海皆知,确实,他领军作战很有一套,谈笑间,万千敌军灰飞烟灭。但是…这个人不只自大、风流、不要脸还兼下三滥,最讨厌的是他说话恶心,多跟他谈一会儿她都想吐。
“你真的是贤亲王世子?”她记忆中的世子,明明是个善良正直的好男儿,难道岁月会让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多?
“当然,皇族⾎脉,宗室有载,若非为了报效家国,我也不会弃王位,改领大将军印。唉,想想昔⽇锦⾐美食,而今耝茶淡饭,‘⾼风亮节’四字简直是为我而设的。”
“你脸⽪可以再厚一点。”把她童年一腔幻想都打破了,真想一箭毙了他。
“我这人一向诚实,哪里厚脸⽪了?不信你来摸摸,我这脸⽪是又滑又嫰,⾝为南朝有名的美男子,不知道死多少女人呢!”说着,脑袋就要往她怀里蹭去。
“不要脸。”她气得一跺脚,飞⾝下了城。
“傻姑娘。”慕容飞云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温柔満得像要滴出来。“什么时候你才会跟我相认呢?还是你已经忘记我了…”大风吹散他的声音,字字句句都是怀念。
“将军,你在说什么?”赵乙听得一头雾⽔。
“赵乙,你知道相思是什么滋味吗?行走起卧、夜午梦回,脑海里总是转着一个影子,她不在时,想见她,但真正见到她,心里又惴惴难安,忍不住就想刺她几句,等气走了她,又后悔,想找她,又担心她气恼,怎么做都不对,千难万难,却是…相思最为艰难…”
“将军,我不懂。”
“呵呵!”慕容飞云苦笑,不再说话,⾝影凝立,目光远眺,继续站在墙垛上吹风,吹呀吹的,不知不觉竟吹了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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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天都还没亮,余瑜嗅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登地从上跳起来。
取了箭囊、铁弓,她忽忙出房,只看到三、五个士兵急跑而过,虽个个⾝上带伤,却掩不住満脸的喜悦。
发生什么事了?凤军又来攻城,南朝军队打赢了,所以⾼兴?
但昨儿个夜一安宁,不闻半点厮杀声,不像打了场仗啊!
她疑惑地来到大厅,却见慕容飞云臂扎⽩巾,隐隐还有红⾊⾎丝透出,正指挥着军士们将一只又一只的大⿇袋背进粮仓里囤放。
余瑜看见几粒米麦从⿇袋接处掉落,马上醒悟那袋子里装的正是此刻南朝军队最缺乏的粮草。
所以士兵们奋兴是因为朝廷终于拨下粮草喽?也不对啊!今年江南⽔患,颗粒无收不打紧,还淹死了几万人,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朝廷连⽔患都无力抚恤,又哪儿来的银两置办粮草,送至襄城?
她怀着好奇走到慕容飞云⾝边。“恭喜将军,朝廷终于拨下粮草。”
“朝廷没有拨粮草啊!”慕容飞云很直接地回她一句。
“那这些是…”
“从凤军那儿抢来的。”慕容飞云笑得一脸得意。“我方既缺粮草,凤军又有多余,自当均衡一下,劫他之富,以济我之贫。飞云代南朝军士,感谢余姑娘出此良策,助我等过一大关。”
余瑜银牙几乎咬碎。“你说清楚,我何时你去抢凤军粮草了?”
“昨儿在墙头,是你自己说我想要凤军粮草就去抢的。难道你忘了?”慕容飞云好无辜的样子。
余瑜真想一箭烂他那无赖的笑容。“将军真是谦虚,劫敌粮草,是要费多少时间与精力去筹划的大业,岂是小女子几句话可以成事?”
“的确用了我不少精神去谋划。”慕容飞云点点头。“可惜我虽拟了计划,却始终无法不定决心执行,多亏余姑娘提醒,终于让我成事,所以这功劳还是要记在余姑娘头上,总要让天下人知道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才好。”
记功?开玩笑,这事一旦宣扬出去,凤皇朝非悬赏她余瑜的人头不可,她疯了才会要这种无聊名声!
世人都知道自一百二十三年前天都王朝裂分后,烽烟四起,至八十年前,天下分为四国,其中以北边的凤皇朝最为贫瘠,百姓多以放牧为生;南朝则是最富裕的,江南⽔乡,良田处处,不知羡煞多少人。
然世事无常,最积弱的凤皇朝经八十年的励精图治,一朝挥戈南下,平西北、定中原,就差一个南朝便可天下一统了。
至于曾经富裕无双的南朝,八十年国力的空耗,如今就剩一个空壳,面对凤皇朝的百万铁骑,除了死守,再无他法。但那也是因为出了一个军神慕容飞云,才让南朝守住最后一条线,否则凤军铁蹄早已踏平南朝国都。
现在慕容飞云说要记她功…
“多谢将军美意,但一人做事一人担,将军乐与凤皇朝为敌是将军的事,请不要牵连无辜人等。”这话说得够⽩了吧?
“难道赫赫有名的金箭凤凰也怕区区一个凤皇朝?”
“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百万铁骑了。将军如此神勇,请自己去顶,恕小女子无意蹚这浑⽔。”
“但余姑娘收了银子保我命,现在本将却与凤军对上了,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在千军万马中保得本将一条小命?”
他是死活要拖她下⽔了?她狠瞪他一眼。“打晕将军送至海外孤岛,以保将军命,将军觉得如何?”
“岛上可有美酒佳人?若有,不必姑娘动手,本将自愿前往。”嘻⽪笑脸的,简直恶心死了。
余瑜咬牙。“既是孤岛,自然只有蓝天⽩云相伴,美酒佳人,还请将军自备。”
“这样啊…”他歪着头想了半晌。“要备齐美酒佳人太难,不如就请余姑娘与本将同往,能得余姑娘相伴,哪怕是孤岛,想必也胜过桃源仙境。”说话间,神⾊陶醉…就差没流口⽔了。
没有第二句话,她手中铁弓举起,羽箭直指他的脸。“原来将军想试试金箭凤凰的威力,直说即可,何必转弯抹角?”她最讨厌男人油嘴滑⾆了,江湖人都知道,采花贼宁可进官府,也不与金箭凤凰为敌,否则就准备进宮做太监吧!她手中羽箭阉的男人,那是手指加脚趾都数不完的。
这方冲突才起,就有军士注意到了,马上刀上扬、剑出鞘,严阵以待。
慕容飞云挥挥手,要军士们别管他与余瑜的闲事。军士们左右为难,军令不可违,但谁也不敢拿慕容飞云的命开玩笑,于是退下时便有人去禀报赵乙,请他前来保护将军。
趁此时四下无人,慕容飞云低下头小声嘀咕︰“说真话,你又当我是开玩笑;开玩笑时,偏你要当真。”
莫说与她一同隐居孤岛了,就算要他和她同生共死,他也不会有第二句话,只可惜…唉,她心似浮云,任他⾆粲莲花,也是捉摸不住。
余瑜却不在乎周围变化,俏目紧盯慕容飞云,纤指用力,弓弦已満。
那満弓的吱嘎声弄得他头⽪发⿇,换上一张无辜笑脸。“余姑娘想不想知道这些粮草是如何抢来的?”
她手中利箭依然指着他,目精芒、寒胜剑刃。
“舂天来时,农民引⽔灌田鼠洞,有没有看过?”他连比带讲。“大⽔一⼊,鼠儿们四处窜逃,正好被守株待兔的农民们逮个正着。”
余瑜经他一提点,恍然大悟。“好一招祸⽔东引。看来将军是利用近三月江南的大雨,派人在上游筑堤拦⽔,再趁昨夜満嘲时派人炸堤,⽔淹凤军营帐。凤军突然遭袭,顾不及粮草,将军率人劫粮还不手到擒来?果然是好计,想必将军准备久矣。”
他对她比出三手指。
“原来将军筹划此计已有三月。”不愧人称军神啊!对于他行军布阵之能,她算是服气了。
没料到他翻了个⽩眼。“是三天。你真当我神啊?三个月前雨才下,我怎知此雨会成大患,又怎知朝廷会不拨粮草,弄得现在库里只剩半月余粮?”更重要的是,朝廷內部一直是倾向议和的,皇上庒儿就不想打这场仗,严守襄城目的只在告诉凤帝,南朝不是没本事,不过爱好和平,没事大家坐在一起谈天喝酒多好,何苦兴兵动刀的呢?
慕容飞云虽是一方大将,但面对皇上的庒力及満朝一片议和声,他若主动去打凤军,不必凤军生撕了他,估计皇上会先下令砍了他脑袋,送给凤帝请求息怒,大家谈和吧!
所以他只能守城,一年守过一年,看什么时候南朝跟凤皇朝谈好了,他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也坐到顶了。
余瑜双眼忽地大睁。“请问将军,昨⽇⽔军诈败,引凤军攻襄城,应该也是为劫粮做准备吧?”
他两手一摊。“要说诈败,余姑娘也太看得起我了,襄城一半⽔军都派去为夜午的劫粮做准备了,昨⽇我军是不得不弃⽔战,行那不精擅的守城战。”尽管他早有准备,战果依然难看…人家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他是杀敌两千,自损还是两千,丢人啊!
余瑜突然有一种感觉,慕容飞云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为什么这样天生的将才不是生在凤皇朝,而是生在这等败腐无能的南朝中?
难怪凤帝对他特别注意,尽管两军对垒,依然舍不得伤他毫发,依然想招揽这名良将⼊帐下。
只是慕容飞云这次劫粮的行为…
“将军应该不会忘记,南朝最新一波的议和使者,七⽇前才北上大都与凤皇朝商谈称臣纳贡事宜,将军此次劫粮,就算凤帝不追究将军罪责,南朝皇上慕容钦又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将军别有所图,故意扯议和使者后腿?”余瑜提醒他,要命的就赶紧做准备吧!否则就等着朝廷派钦差来砍人了。
“多谢余姑娘关心,本将对陛下还是很有信心的。我虽然放弃贤亲王府一切权势富贵,改领大将军印,镇守边关,毕竟仍属慕容一脉,陛下不会为难一名子侄的。”他如果还是贤亲王,现在就不会穷到要当子了“功⾼震主”这句话他还是懂的,所以当初决定投军旅时,他就主动让出王位,现在就领一份大将军俸禄,那真是…少得可怜啊!难怪老百姓都不爱当兵,穷嘛!“我不担心皇上,但是另外一位…就要请余姑娘替本将周旋一番了。”
他朝她打躬作揖,余瑜一愣,莫非他真猜出了她背后的雇主是谁?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的来历、目的。
“哼!将军大错已造成,要小女子如何周旋?况且以将军英明,不会猜不到朝廷迟迟不拨粮草的原因。国库吃紧是一个理由,但主要还是満朝上下都想议和,凤军退去,仗自然不必再打,又何须拨粮?”语气无比讥讽,对于南朝上下,她很不屑,仗未开打,皇室百官俱已心怯,不停地议和议和议和。
这一谈就是三年,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凤帝本不可能退兵,他要的是一统天下,不是划江而治。除非南朝投降,否则凤军是不会退兵的。
他突然对她咧嘴一笑,亮闪闪的牙,反着光芒。“余姑娘觉得议和可成吗?”
她一窒,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偏偏他却笑了,如此地放肆、张扬和自在,就像大漠的神雕,偌大的天空都是他的地盘,任凭翱翔,她不免又嫉妒、又羡慕、又心动…
他围着呆成木桩子的她转了两圈,嘴巴凑近她耳畔,趁她不注意偷亲一小口。“回魂喽!”
“啊!”她一惊,娇颜顿成⾚红,手掌下意识劈向他面门。
幸亏他不是手无缚之力的儒生,立即抬手挡住她的攻势,她一击无功,反劈为爪,两人瞬间过了十来招,却是五五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赵乙已然赶到,见余瑜攻击慕容飞云,立即弯⾝扑上,举刀就砍。
“住手,赵乙。”慕容飞云赶紧喝住莽撞的近卫。
“将军,她…”
“余姑娘不过是与本将切磋几招,不必大惊小敝。”慕容飞云推开赵乙,向余瑜拱了拱手。“余姑娘,本将就把话说明了,这粮草别有用处,请余姑娘向贵主人说一声:海涵了。”话毕,他拉着赵乙走人。
余瑜僵如木雕,慕容飞云的表现太明显了,他真的知道她是凤帝派来的,所以托她传话,但是…
“慕容飞云啊,你可知你最大的敌人不是凤帝,否则君上何必派我贴⾝保护你?是惜才,是君上雅量,君上本不会对你下毒手;反而是慕容钦那个畜生,他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希望你有⾜够的聪明与运气,不要为人卖命到最后,还落得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