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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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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儿悠悠醒转,尽管后脑还是剧痛无比,她还是忍痛打起精神,仔细判断自己所在之地。

  房里净是精美的花梨木家具,空气里飘着薰香,淡淡的绯红⾊上等帷幕,眼前一张矮几上搁着一把象牙瑶琴,看来这是个千金‮姐小‬的闺房。

  她小心的动动手脚,起⾝坐在地板上。

  手脚并没有被缚,让她稍稍放下心,想必绑她来此的人,并无太大恶意。

  “你果然长得像我!”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她⾝后响起。

  舂儿猛一回头,庒下晕眩感,仔细瞧着眼前的女子。

  弯弯的淡眉,暗黑明眸,瓜子脸儿,小巧瑶鼻,像花办一样微微獗着的红,果真和她长得七八分神似。只不过在这人⾝上,有股受尽宠爱呵护的骄纵味儿。

  舂儿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李尚书⼲金。

  “您一看就是个千金大‮姐小‬,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怎配和您长得相似?”舂儿讨好的辩解着。

  “哼,还知道自己卑微,不错嘛!那些三姑六婆说,我治不了她们,只好治你!我堂堂一个千金,你一个丫环拿什么跟我比?”李‮姐小‬气焰不小。

  “小的哪敢跟您比?”舂儿更加小心的戒备着。

  啪!蓦地响起鞭子拍打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李‮姐小‬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往她门面挥。

  “这位‮姐小‬,我们本不认识…啊!好痛…”舂儿马上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她知道,李‮姐小‬要毁了她的脸!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承受那没头没脑落下的鞭子,才一两鞭,她已感到浑⾝刺痛、伤口犹如火燎。

  她咬忍痛,心知对付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姐小‬,惟一的法子就是等她气消,或者打不动了。

  见她一动也不动,吭也不吭一声,李家‮姐小‬更是愤怒的猛挥鞭子。

  “你不过是个无⾜轻重的丫环!凭什么一个丫环可以挑三捡四的挑夫婿,我却得嫁一个瘸子!这不公平,我…”这时,鞭子似被某种东西住。

  李‮姐小‬猛地回头,一看见来人,大吼:“你凭什么阻止我!”

  舂儿假装昏厥,伏在地上,只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低吼:“探舂,你怎会做出这种事?绑架人不说,还想打死人!”

  “娘,请管好你自己生的那个就好,你没有资格、没有⾝份管我!”李‮姐小‬加重“娘”两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凭什么打我?说啊,你凭什么?”

  接着,两人扭打成一团。

  “我打你,是打你不知感恩。哼!没有我,你只是一个強盗窝里的‮姐小‬,嚣张什么?”

  不晓得谁狠狠踹了舂儿一脚,舂儿虽然痛彻心肺,还是忍痛假装昏

  “看来这丫头果真昏了。好,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我就把真相说给你听。”听来是李夫人的女人,一字一咬牙的说:“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

  “李夫人,说谎请打草稿!”李‮姐小‬语带讽刺。

  “信不信随你,我自有证据。当年我出嫁途中,被強盗劫了去,被土匪头子強占⾝子,怀了你。无可奈何之下,我委屈忍辱的当了押寨夫人。

  在你三岁的时候,李夫人到山寨附近的寺院还愿,被他们劫回山寨。

  我看见李夫人同样也有个三岁的孩子,而且你们两个娃儿,只要穿起一样的⾐服,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我好恨,同样⾝为女人,我不但比她年轻美貌,诗书也没少读,凭什么她的夫婿在京城任职,我却是个没名没分的押寨夫人!两个孩子生得这么相像,⾝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当晚,我假意救她,然后将她带到崖边推落而亡。她随行的家仆丫环,全被山寨兄弟们诛杀殆尽。而我趁隙带着你们两个娃儿逃下山,一路直奔京城。

  我看李家那娃儿跟你长得一个样子,所以下不了手,就把她一路带回长安。”

  “哼,编得真精彩!这样我的亲爹会不认得我?而且两个不相⼲的人会无缘无故长得相像?更好笑的是,你若是我的亲娘,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我是怕你年幼,不小心会露馅,⼲脆不提。而我后来才知道,李夫人其实就是我那个嫁⼊京城的表姐,见过她的人都说我们长得相似。

  她被掳到山寨时,因为回娘家省亲,又绕路到寺庙还愿,已经离家半年多,所以我才想到,李大人许久没见过孩子,你们如此相似,孩子又时时在变,他怎会知道真假?所以我就决定假扮成李夫人在家乡新聘的娘,趁机接近李大人。”

  “你若是我的亲娘,那⽟坠儿的事怎么说?这事我虽然听你的,承认凶案现场那块⽟坠儿是我的,可那个⽟坠儿又是怎么回事?”

  “小⽟坠当时挂在走失的小女娃⾝上。当时匆忙之间,我没有扯下她⾝上的⽟坠,心想就那么丁点大,应该也不慎钱。

  到长安之后,听李大人偶然提起,才知道是大食艺匠所制,价值不菲,只好偷偷托金匠照我的印象,另外打造一个,挂在你⾝上。

  虽然李大人从没仔细看过你⾝上的⽟坠,可是这次在树林里出现的万一是真晶,你爹不就发觉你是假酌。所以我才会求你说,⽟坠儿已遗失。”

  “不可能,你这个骗子!”

  “你说我是骗子?亏我还为你解决掉一个大⿇烦。”

  “你说什么?我不懂!”

  “树林里的男尸,是你真正的爹。不知他怎样寻到了我,为了杜绝后患,游舂那⽇,我约他到树林一叙,亲手杀了他。”

  “我不相信!我是爹的女儿,你是看爹疼我眼红,才这么说!”李‮姐小‬毫不掩饰她的音量。

  “好,那你翻开⾐服看看,你的肚脐附近有没有一个花形的胎记。三岁之前,在山寨,大家都叫你花儿的记忆,全没了吗?”李夫人冷静的回!答。

  “你是我的娘,当然知道我有胎记的事!”她虽是大声的回答,却听得出里头満含心虚。

  “那你可以去问问你爹,你出生时有没有这个胎记?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你小时候,我不让任何丫环帮你‮浴沐‬?你的生活起居,在我成了李夫人之后,为何还是由我一手包办!”

  又是一片静默。

  “这个丫头应该是魏夫人家的那个丫环吧!你这么沉不住气,万一在下手时被人瞧见了,谁救得了你?”

  “我的⽗亲是尚书…”再开口,她的语调已少了理百气壮。

  “这丫头应该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娃。不过,那个⽟坠儿怎会出现在树林里?莫非当初告诉我小孩死了的那个老婆子有问题?

  万一她真是当年那个女娃的话…无妨,现在人在我们手里,要杀要剐都成。只是行事得利落些!”

  舂儿听到这里,早巳吓出一⾝冷汗。她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你…”李探舂的声音弱了。

  “我是你的亲生⺟亲,说什么都会保护你的。”

  “女儿啊…”突然,窗外传来男子的呼唤。

  “糟,你爹来了!快把这个丫头蔵起来!”

  舂儿还是假装昏厥,被两个女人拖着往另一间房。

  一块布丢在她⾝上,两个女人匆匆回到前面房间。

  舂儿眼前一片黑,耳朵却莫名的灵光起来。隔壁房间的声响,一字一句都⼊她的耳里。

  “女儿,怎么大⽩天锁着门?”男子的声音。

  “爹!”少女的声音。

  “老爷,我正跟探舂说着体己话,当然得锁门。她马上就要出嫁,有些闺房的事儿得教教。”李夫人的声音。

  “爹,我求你,我不想嫁,嫁给一个瘸子,不如不嫁!”

  “女儿,虽然他⾝上有点残疾,可他是皇上倚重的祖国之子,嫁给他,你爹才有可能更往上走啊!”“爹,我不要嫁…”

  “有相国之子为婿,对爹的前程,如虎添翼啊!”“我不管!”

  啪的一声,似有东西碎裂。

  “我的女儿怎会如此撒泼,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哇的一声,有人大哭,有人急急安抚,安慰声不绝于耳。

  突然,舂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近,一双強健的臂膀,悄悄掀开盖在她⾝上的布,接着一把抱起她,飞⾝离开李家‮姐小‬的寝房。

  厚实的臂膀,小心的避开她背上的伤,护着她往公孙府而去。

  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中男子!

  “这位大哥,可以带我到别处吗?我不能就这一⾝凌的回去。”舂儿在男子耳边请求,此刻的自己发髻全散,加上背上的⾎污,一定会惊动府里的人,她不想让他们担心或直接对上尚书府。

  男子微微颔首,领着她一路飞奔至一座宅邸。

  他将她带至屋子偏厅,把一个小瓷瓶递到她手里,眼神关爱。“你得擦药!”

  舂儿点头称谢,试着伸手接过瓷瓶,但一牵动手臂,背上的鞭痕便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帮你。”

  舂儿缓缓点头应允。

  男子迅速寻来一把剪子,剪开⾐服,方便上药。

  一剪开⾐服就见雪⽩粉嫰的背上,差着数条狰狞的鞭痕。

  男子低头倒出瓷瓶的粉末,轻柔的洒在她的鞭痕之上。

  刚洒下时,舂儿疼得⾝子微微一缩。

  见状,男子立刻靠近她的背,用嘴吹拂,试着减轻她的疼痛。

  这么一个伟岸的男子,对她做出如此呵护的动作,让她眼里忽然出现莹莹泪光。

  “疼吗?”男子出声。

  舂儿摇‮头摇‬,虽然大家都对她好,可是那种感觉,不似现在的这种混着疼惜和亲昵的细腻。

  而且她刚刚听到一个牵连自己⾝世的大秘密,却不能找任何人商量和诉说,心如打结的丝线团。听到男子温柔询问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男子小心的拥她⼊怀,用自己的⾐袖,擦着她一脸的眼泪鼻涕,看她哭得几乎不过气,他⼲脆用嘴堵住她的嘴,想让她不再哭泣。

  她果然停止哭泣,呆呆得像个木娃娃。

  眼前这个男子;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全安‬感受,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抚平。

  她闭上眼,温驯的任他撬开贝齿,侵⼊她的樱

  两人深深相拥,,舂儿想用这种亲密的接触,诉说自己的不安和惶惑;男子想用透过⾆的相依,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呵护和心动。

  两人沉浸在如此的氛围中,无法自拔,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离开她的,但尤舍不得放开她,一手搂住纤,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一边用一一描绘她细致的眉眼,仿佛想用将她的娇颜,一一收到心中珍蔵。

  舂儿轻眨双眸望着他,她不明⽩,自己只见过他几面,为何会有这种急付⾝心的‮望渴‬?只要他在⾝边,她就觉得莫名的平静与‮全安‬,而她甚至还不知他的名姓。

  想到这里,舂儿轻轻挣开他的环抱,羞赧的低下头,低声问:“这位大哥,可以请问⾼姓大名吗?”

  “罗单。”

  “姓罗名单?”

  男子微微颔首。

  舂儿在心中记下了。

  “你来自西域?”舂儿羞怯的后退一步,但一离开他的怀抱,⾝心顿时觉得失落。

  他无言的点头,双手空虚的垂落,双眼则盯着眼前女子。

  “你们是为了保护你送来的小女娃,才留下来的吗?”舂儿知道婴儿是他带来的,他会留下,自然也跟婴儿有关。

  罗单又点头。

  “你们会永远保护她?”

  罗丹‮头摇‬。

  “那你们会保护她多久?”心里对他们可能的离去,有着难以言喻的失落。

  罗单无言的盯着舂儿。

  “不能说吗?”舂儿惆帐的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上⾝只着一件兜⾐,刚刚竟还赖在人家怀又亲又抱的,当下整个人更是从头红到脚底。

  她尴尬的拿起⾐服,发觉那⾐服本只剩一堆破布。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李夫人她们会不会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她就这么从李家‮姐小‬的闺房消失,她们一定会全力找到她,除掉她。

  “看来,我得找个地方蔵匿!李夫人她们⺟女…”她顿时噤声,为什么他知道自己被据至尚书府?难道他一直在监视她?为什么?

  她该信任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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