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八、美芹悲黍莫随鸿雁南飞
卫展眉见过东海城的繁华,见过蓬莱府的热闹,如今又见识到大散关的严谨。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完全鲜的体验,整个大散关,象是一座大巨号的军营,而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武者,每一个普通人,都是军营中的士兵。
街道是整齐划一的,树木是整齐划一的,就连建的房屋,都是整齐划一的。
“真是一座军城”在街头看了好一会儿,卫展眉感叹道,旁边三人当然是连连点头。
“主上,这里就有客栈,我们就在这住下?”
“你安排吧。”
袁道宏做事虽然没有万海流那样的章法,但还算细心,因此起居什么的卫展眉就给了他打理。他们就在城门处不远的一家客栈中住下,房还算⼲净清慡,伙计很是热心地为他们介绍大散关的情形。
原来他们现在所处的只是大散关外城,大散关还有中城还內城,象是一些民用设施,全都集中在外城,只有武者能进⼊中城,而內城则是大散关中主力军队驻扎之地,非大散关六军成员,或者拥有特殊凭证的人不得⼊內。
“那么吹角营驻处在哪儿?”袁道宏听了后有些担忧。
“吹角营乃是精锐,当然是驻在內城,几位客官想要拜访吹角营的朋友,就要先到內城城门处,寻找当⽇宣值官,然后再向內通禀,等待贵友出来相见。”
听到这样的回答,沐文英冷哼了一声,常怀舂却连连点头:“这样紧要的地方,就是要采用这样严格的方法”
卫展眉对此也是赞同的,虽然刚到大散关,但这里的纪律和秩序,给了他极大的触动,他以后建城,在规划与管理上,很多地方都可以参照大散关。
“吹角营辛家的府邸在哪儿呢?”袁道宏又道。
“辛家?那可是我们大散关里鼎鼎有名的大家,辛家一圣二宗八大师,当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那伙计话倒不少:“特别是辛芝姑娘,天中的天,听说琅琊郡有个叫王景略的也是天?怕是还比不上我们辛芝姑娘,十六岁大武者啊”
从他口中听到辛芝的名字,卫展眉不噤一阵温暖动,他笑着道:“你见过辛芝姑娘?”
“咱们大散关里外一百几十万人,哪有那么容易见着辛姑娘,我倒是想有这个福份。不过几位既然这时来到大散关,又问起辛芝姑娘,想必是来参加辛芝姑娘大喜典礼的吧?”
“大喜典礼?”卫展眉的好心情顿时变糟了,他皱眉问道:“什么大喜?”
“啊呀,你们不是来观礼的?辛家将与吕家联姻,辛芝姑娘要嫁给吕家长吕夷远。”
“这是怎么回事?”強按住心中的焦躁,卫展眉沉声说道,自从得了金乌核融火之后,他的心火就比较旺盛。
“客官不知道吕家?和辛家一样,是我们大散关的头面人家啊…”
吕家与辛家一样,乃是大散关中的武者世家,而且世代之中豪雄辈出,辛家目前为人所知的就有一位武圣一位宗师,吕家是有两位武圣、两位宗师,实力比起辛家強。辛家在“吹角营”中有极大的影响力,而吕家则在大散关中另一支精锐“轻侯军”中深蒂固。两个家族,可谓门当户对,而吕家的长吕夷远,也有雄,曾经数度领轻侯军突⼊修罗阵中,如今也已是宗师武者
展眉⽪笑⾁不笑,不过是一介宗师武者,他杀得多了。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深的心思之中,卫展眉却知道,如果自己不由分说就去将吕夷远杀了,只会让辛芝恼怒,而不会夺回辛芝
现在重要的是要见辛芝一面,确认她的心意,并没有因为一年的分离而有转变。如果她没有转变,前方无论是谁阻挡,卫展眉都会毫不犹豫地将之踢开。
可若是她的心意转变了…
“我可不是那种见了自己女人改变心意便放弃者,我会想办法将她的心再夺回来”卫展眉暗暗发誓。
“辛府的方位在哪儿,还请指点。”卫展眉道。
那伙计很热情地指出辛府的位置,在城西北面,卫展眉本等不急,问明之后就带着袁道宏三人向辛府前去。
辛家的府邸在中城西北方,它的占地⾜有一百余亩,这一带都是这样的大府邸。到门前,卫展眉就看到一副对联,上面字迹浓墨铁划一般,上联书着“铁板铜琶续唱大江东去”下联则是“美芹悲黍莫随鸿雁南飞”
“咦?”看到这副字,卫展眉停住脚步,若有所思。
不仅仅是这副对联中展现出来的那种豪迈壮阔气质,是因为这笔迹,虽然看上去一笔一划端正严谨,可卫展眉却感觉到那字迹当中淋漓尽致的豪气。
“主上,怎么了?”见他良久未动,袁道宏问道。
“这副对联,是一套极⾼明的战技啊。”卫展眉伸手笔划了两下,然后摇了头摇:“哈哈,无怪乎敢悬在门外不怕人学去,要想施展出这种战技,不是豪迈不羁的,本发挥不出其威力”
“呵,小哥儿你倒不错,有眼力。”他话音落,⾝后传来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卫展眉回过头去,却是一个瘦骨粼峋的老人,留着短须,⾐裳有些破旧,拢着手正蹲在辛府大门对面。
“老丈好。”卫展眉拱了拱手。
那老人慢呑呑地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卫展眉一番:“我在这盯着这副字,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往来的人至少有百万,能象你这般觉得这字是一套⾼明战技的,少之又少,能认识到这战技需要心豪阔方能施展的,是少之又少…小哥儿,你是哪家弟?”
“晚辈姓卫,卫展眉,倒不是大家弟,老丈是辛家之人?”卫展眉上下打量老人,以他的眼光,只觉得这老人是个武者,但⽔准却看不出来,应该也是一个大武者。
“算是辛家看门的吧,看了几十年大门了…”老人看着那副对联,啧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道:“你若是来寻什么人,自己去就是,我可是不会替你叫人的。”
“哈哈,不敢劳动。”
这老头儿倒是古怪,卫展眉大步向前,突然听到那老人又唤住他:“小哥儿,你觉得写这对联之人留下这句是何意?”
“不是一套战技么?”卫展眉奇怪地问道。
“嗯,我是问战技之外,是否还蔵着什么深意?”老人说到这,然后撇了一下嘴:“我倒是糊涂了,问起你这小哥儿…”
“当然是有的,我想应当是劝后来者要自辟蹊径,不要一昧遵循前人吧。”卫展眉随口解释道。
“另辟蹊径?”老人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是,是,果然,果然”
他笑得喜,⼲脆在原地翻了两个跟斗,动作倒是矫健得很,卫展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副字迹,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去吧去吧,哈哈,另辟蹊径…去办你的事情吧”老人挥了挥手,然后摘下后挂着的酒葫芦,一口便将里面的酒喝掉。
虽然知道这老人不简单,但卫展眉也无暇与他多往,因为他此行的本目的,乃是与辛芝取得联系。
从耿踵能知道他与辛芝的事情来看,辛家上下,只怕都知道他了。所以卫展眉也不蔵行匿踪,走到门前,敲了敲大门的铜环。不一会儿,大门被打个武者走了出来:“请问有何贵⼲?”
卫展眉抱拳道:“在下卫展眉,是来拜访辛芝姑娘的。”
“卫…你就是卫展眉?”对方的反应正如他所料愣之后,立刻变了脸⾊,明显露出不。
卫展眉再次行礼,在他⾝边,袁道宏步上前,捧上一个木盒,卫展眉道:“远道而来,略备薄礼,敬献辛家诸位长辈。”
那开门之人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冷冰冰地说了一声:“你等着”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卫展眉的鼻感觉到门关时传来的冷风,他平静地转过⾝,扫过怒火上涌的沐文英一眼。
沐文英顿时低下头,不过卫展眉还听到他在碎碎念:“我们没吃闭门羹,我们没吃闭门羹…”
刚蹲在那儿的老人,已经不见了,卫展眉又看了看四周,有几个零星的闲人,远远地向他这边望来。
“这一副对联,你们多若是能有所体悟,对你们的修行会有好处。”卫展眉道。
三个无聊的人立刻把目光投向对联,其实以他们现在的心和实力,本看不出什么来,就算是卫展眉,如果不是经历出奇,以大武者九段的实力,也是看不出什么来。要想以从这副对联中看出点名堂,至少要有宗师级的实力,看得懂那套战技,则需要武圣的实力了。
至于能施展那套战技,要求就⾼。
等了大约有十五分钟,门再度打开,这次出来的不是刚那个武者,而是三个人。中间为首的,应该是四十余岁的年纪,看上去极为威严,而他⾝边左右站着的,则只有二十多岁,一个个目光冷竣动作敏捷。
“你便是卫展眉?”那四十余岁年纪的武者看着卫展眉道。
“晚辈正是。”卫展眉深施一礼。
他没有露出焦躁之⾊,让那四十余岁年纪的武者神情多少有些缓和,他哼了一声:“你还来做什么?”
“晚辈与辛芝姑娘有约,如今特来履约。”
“履约?若你未曾在三川城娶成亲,说是来履约的还有几分可信,如今你已经在三川城娶了,还来履什么约?难道说我辛长庚的女儿,竟然是给人为妾的么?”
听到他的名字,卫展眉立刻知道,这就是正主了,他是辛芝的⽗亲,也就是说,是他的老丈人。
他恭敬地再施了一礼,但也仅是再施一礼,态度倒是极诚恳:“三川城娶之事,事先我与辛芝已经书信说明,我对辛芝之情,并未因此而有所损减,在辛芝的回信之中,也表示了谅解。我千里迢迢来见辛芝,当然不是为了娶她为妾的,所谓妾贵之言,不过是普通人之理念,晚辈对等自己喜爱的女,自然会一视同仁,绝无厚此薄彼之意。”
“诡辩”辛长庚冷笑了一声。
“晚辈确实诚心诚意…”卫展眉觉得头⽪有些发⿇,辛长庚的态度谈不上友好不友好,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顿了一下,犹豫着道:“前辈,晚辈为人,前辈还不悉,晚辈将在大散关停留一顿时间,会经常来拜访…”
“不敢当,若是你经常来拜访,我家未来妹夫会如何想?”不等辛长庚回应,在他旁边的年轻人中一个淡淡地道。
“这位大哥是?”卫展眉问道。
“辛蓼。”
辛蓼是辛芝二哥,同⽗异⺟,辛芝曾经说过,此人为固执,但也疼爱她,自小辛芝在外被人欺负了,就是他去打回来。所以他说话虽然不客气,卫展眉却不能和他较劲:“辛二哥是说那位吕夷远?我会按辛芝的意思,来处置此事的。”
卫展眉现在也是⾎海中冲杀出来的人物,虽然很普通的“处置”两个字,他说话时也没有用什么太重的语气,但辛家⽗都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杀气。若没有“按辛芝的意思”这句在前面,他们只怕会当场翻脸,但加了这句话,他们心中又不大一样了。
“这小总算还顾及辛芝的想法…”
想到这,辛蓼看了⽗亲一眼,见⽗亲脸⾊仍然沉,他又转脸道:“卫展眉,你的心意我们明⽩了,会转告辛芝的,你先回去吧。”
这就是从拒绝变为搪塞,总算有进步了,卫展眉却还不満⾜,这种搪塞的目的无非是拖延时间罢了。
他对着三人又行一礼,然后很诚实地说道:“我与辛芝往,其实是因为我这人比较无赖,得辛芝不得脫⾝,这打动芳心的。我这人大的⽑病与大的优点,就是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