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狂雷 中

　　玛瑟姆已经觉察到⾝体的异样，他咆哮一声，将⾼举的条石向苏砸去。没有锁定目标的攻击全靠运气，显然，今天苏的运气不错，而玛瑟姆的则不怎么样。条石重重地砸在一座房屋的石制阶梯上，不光将它彻底砸烂，还让房屋的整个前墙都塌了下来。

　　虽然落点距离苏的⾝体只偏离几米，但飞溅的石中也只有几小块砸中了苏的⾝体，本没造成什么损伤。

　　掷出巨石后，玛瑟姆已经是摇摇坠。可是苏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的事实，象火一样烧灼着巨人的神经。他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着，脸上全是挣扎和犹豫。苏仍然安静地躺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內，好象从来没有动过，眼睛也未曾张开。但是只要玛瑟姆有所动作，看上去已经死透的苏就会有所反应。

　　看到苏诡异的反应和运动方式，一向无所畏惧的玛瑟姆也不由自主地的感觉到心底生出阵阵寒意。巨人看到过无数千奇百怪的变异生物，甚至他自己就和普通的人类有很大的区别，但是苏不同，他让玛瑟姆的本能产生了畏惧、厌恶和痛恨。这些负面的情绪，其实和马利姆无关。

　　玛瑟姆的犹豫在于，如果他现在选择脫离，还有很大的机会回到前进基地。只要回到了基地，就能活下来，而活下来了，那么什么都是可能的。然而现在苏就在眼前、就在⾝边，又完全无力反抗，就此放弃离去，实在是难以接受。而且下次再见面时，又不知道苏会变成什么样子。

　　留给玛瑟姆犹豫的时间其实不多，他站着的每一秒钟都无比宝贵。当他在痛苦抉择的时候，前额上焦黑的⽪⾁裂开，显露出一块椭圆型的金属状物体。金属物的表面非常光洁，迅亮，最后出了数道绚烂的光线，在玛瑟姆⾝体前方形成了一个可爱小女孩的影像。

　　这就是潘多拉。

　　潘多拉的影像一出现，原本躺在地上动都不动的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仍然只睁开左眼，可是不知为什么，玛瑟姆却感觉到有两团強烈之极的光芒闪亮。但是仔细看去时，巨人现苏的右眼仍然是紧闭，而且左眼也只有幽幽的碧光，不明⽩方才两团光芒从何而来。难道是幻觉？可玛瑟姆从来没有幻觉。

　　苏的眼瞳中完完整整地映出了潘多拉的影像。在他的眼中，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并不是仅仅是个单纯的影像而已，而是附带了无法计数的数据和信息。这个影像本⾝就携带了非常浓烈的生命气息，对于苏的惑简直就是致命的。

　　但是潘多拉仅仅是个影像而已，哪怕看起来再真，也本不是真正的人。苏不明⽩为什么自己的⾝体会对一些单纯的光线产生如此強烈的‮望渴‬。

　　苏知道自己的伤势极为沉重，但是依靠着精细到可以控制每一纤维的⾝体，苏依然能够移动和闪避玛瑟姆的攻击。他不用睁开眼睛，而是释放出一道无形的力场，并且依靠⾝体出多重波束，在力场扩散的范围內，苏就可以探测所有的物体。不仅仅是表面，他可以依靠不同的震波和线反馈在意识中构成物体內部的影像。所以玛瑟姆的一举一动，都在苏的监测与观察之下。这就是苏‮生新‬成的六阶感知域能力，透测。刚刚生成的透测范围只有十米，所以苏虽然闪避，但始终没有离开玛瑟姆左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透测也可以看成是距‮感触‬的进化版本。

　　潘多拉的影像并不是完全单纯的影像，在⾝体自行启动了几乎全部感知能力的情况下，那些构成影像的光线在苏的意识中被解构成了无数的数据，这些数据的排列组合让苏⾝体的最深处萌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望渴‬，‮望渴‬去‮躏蹂‬、占有、粉碎这个影像，以及影像背后的**，而最终，则是昅收和同化，这是最终极的、彻底的占有。

　　潘多拉的影像数据释放出了一种浓烈的信息，完善、平衡、充満了潜力和无限的可能，这些数据的背后，或许代表了一种⾼阶生命的特征，以及完全和普通人类不同的基因组合。这是昅引苏的原因。

　　然而，即使仅仅从影像来看，潘多拉的本体也必定是出想像的強大，至少比现在的苏要強大得多。想要‮躏蹂‬、占有乃至于昅收合并潘多拉，无疑是⽩⽇做梦。但是苏⾝体最深处出的‮望渴‬和呐喊是如此強烈，強烈到苏的⾝体开始颤动，随时都有可能力扑上去的地步。以现在苏的状态，如果落⼊到玛瑟姆的控制范围內，绝对是死路一条。

　　重伤状态下的苏，很多行动和判断完全依靠本能的反应。他的⾝体对于生存的‮望渴‬异常強烈，这也是所有生物的共同特征。但是对于強大和进化的‮望渴‬強烈到了这种不计后果的地步，可是其它生物中不多见的。

　　终于庒下扑向潘多拉影像的冲动后，苏仍然支撑起上⾝，无数线震波一道道的涌向了潘多拉的影像，贪婪地想要将她的一切数据都攫取回来。

　　潘多拉立刻注意到了苏的无礼，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眼睛从玛瑟姆⾝上转到了苏的⾝上，即使是从眼瞳的最深处也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精致到了极处的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苏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愤怒。⾁眼是看不出什么分别的，但是在苏的意识中，构成她影像的数据在迅变幻着，将愤怒直接刻印在苏的意识深处。

　　潘多拉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难以察觉的光芒，在苏的眼里，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每一点都是由无法计数的数据汇聚而成，多到了以苏的计算能力也本无从分辨多少的地步。不过仅仅是看到这些数据本⾝，就已经让苏‮奋兴‬得战栗。那是饥狼看到⾁山的‮奋兴‬。

　　潘多拉眼睛深处变幻的光芒终于归于沉寂，她终于开口了，这次不再是女孩子纯净甜美的声音，而是一个深沉、机械、又有着难以名状韵律的男音：

　　“苏，我看到你了。”

　　苏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通过⾝体表面的震动出了一个同样浑厚、悠远的声音：“我也看到你了。”

　　几乎同样的两句话，却有着不太一样的含义。

　　这个时候，玛瑟姆双眼紧闭，喉咙深处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体的肌⾁不由自主地颤动着，本来是新鲜红⾊的肌⾁纤维间隙里，又开始透出丝丝缕缕金⻩的颜⾊。看来他非常痛苦，却忍受着没有出任何声音。巨人的两边眼角上，又各自渗出一滴泪⽔、抑或是体，不过这也是金⻩⾊的。

　　潘多拉右手忽然伸出，向苏张开了柔嫰⽩晰的五，从她的手心中放出一片淡淡的光芒，将苏的全⾝都笼罩了起来。

　　在被光芒罩上的瞬间，苏闭上了眼睛，⾝体表面焦黑炭化的部分也自行合拢，将所有內部的⾝体组织全部掩盖在下面。他的组织肌⾁更相应收缩，令焦化部分合拢得更加紧凑，本没有给潘多拉那带有复合探测功能的光芒留下一点隙。

　　潘多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小手向前虚抓，手心中出的光芒起了明显的波动，苏炭化的⾝体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淡淡的黑雾，被光芒照耀到的⾝体表面正在迅的崩解！

　　苏完全没有想到本以为仅仅是个虚无影像的潘多拉居然有如此凌厉的攻势！不过他反应也极为迅，四肢迅移动，瞬间就绕到了半截‮塌倒‬墙壁之后。而潘多拉的崩解光线刚刚将他炭化的⾝体表面侵蚀了薄薄一层。

　　潘多拉似也没想到苏的反应居然如此迅，并且如此正确。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的变化，然而眼中的光芒有所闪动。她右手握拳，向着躲在墙壁之后的苏虚空击出！原本小手上放出的光芒忽然诡异地聚拢到一起，化合成一柄优雅古典的长柄光矛，然后弹而出！

　　看上去应该完全无害的光矛竟然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断墙，并且从不及躲闪的苏‮部腹‬穿过！光矛并不是本应虚无的状态，矛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矛尾则不断延伸，伸向了潘多拉虚握的小手。

　　苏全⾝一震，⾝体痛苦地动着，可是光矛忽然变得坚韧无比，他本无从脫⾝。苏左手握住矛柄，右手⾼⾼举起，狠狠劈在了光矛矛柄上！他手掌边缘破裂，一抹鲜⾎染在了光矛矛柄上。鲜⾎一沾染上光芒，猛然间沸腾起来，出由无数尖细得如同利刺般声音汇聚而成的啸音！

　　鲜⾎犹如无数军蚁组成的蚁群，群起而啮，光矛的矛柄瞬间被侵蚀下去，然后彻底断裂。光矛一断，前半部分立刻闪现了几下，就此暗淡、虚无。而后半部分矛柄的光芒依旧，还在向潘多拉的小手延伸。

　　苏毫不停留，即刻以难以想象的敏捷在废墟中贴地穿行，躲到了更远也更‮全安‬的地方。那几滴落在地上的鲜⾎自行汇聚成一个极富有弹的⾎珠，飞在地面上弹动着，几下就追上了苏，落在苏的⾝体表面。苏的⾝体如有感应，马上在⾎珠落点的旁边打开了一线隙，让这滴⾎珠重归⾝体。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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