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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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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淡风清,明亮的天空⾼照,照耀太守府的亭阁花园,一片欣欣向荣。

  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仆人,捧着一叠帐册快速的穿越其中,朝秦梵的书房而去。

  书房內正开着一个小型的会议,职司太守府邸‮全安‬的副将齐集,举行一月一次的更替巡防报告。

  自从郡主被刺杀之后,皇上的猜疑不断,各方的探子不约而同的聚集这里,使得原本平静的敦煌在‮夜一‬之间沦为谍对谍的‮场战‬,也让守卫的任务加重不少。为免敦煌的战备被洞悉得一清二楚,代理太守之职的秦梵决定一月更改一次巡备的路径和时间,以加強敦煌的‮全安‬。

  “三爷,您要的帐册带来了。”老仆恭恭敬敬的将帐册放在秦梵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子微倾的退下。

  “好了,军事谈完了,是不是该来谈谈有关于这个月各营收的问题?”意思是没事的人可以走了,有事的人还必须留下。

  话才说完,在场的十几个人退了大半,只剩下苏星、冷风和萧竹等人,他们都是秦梵的心腹兼好友,主掌敦煌的‮全安‬和秦氏产业。

  当然,会让他们参与是因为这些产业他们也有份,但是有份并不一定就会理财,事实上这一年来让这些产业蓬发展的另有其人。

  一个在一年前突然⽑遂自荐,出现在太守府门前的神秘男子——柳无言。

  “三爷,柳副总管还没到,我看这个会是难开了。”冷风这时才发现到柳无言今⽇没出席会议,难怪秦梵的神情淡漠,活像个没有人气的幽灵。

  “少了柳无言,你们不是坐得更自在一些?”秦梵斜睨了三人一眼,直觉这些人活得太舒服了,什么事都被打点得好好的,以致少了柳无言就变得懒散,什么事情都不认真。

  “秦忠,去请柳副总管来。”

  一时间大家的脸⾊变得沉凝起来,一副戒备的紧张姿态。

  “回三爷的话,柳副总管本来要跟老奴一起来的,可是走到一半,望了眼天空就急忙忙的走了。”他搞不清楚柳副总管在忙什么,总是神神秘秘得教人摸不着头绪。

  在场的几个男人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别去烦他了。”柳无言这个闷葫芦虽然帮他们挣了不少钱,可是也一板一眼得要命,每次开会都以一副冷死人的冰冻表情瞅着他们,让人心里⽑⽑得像做了什么活该抄家灭门的大错一样。

  秦梵不解他们为何都是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事实上他还満欣赏这群部属面对柳无言时那种战战兢兢,宛如待宰羔羊似的温驯表情。

  “这么说你们是宁可这一月的分红不要,也不愿见柳副总管的面了。”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早几年把柳无言请来,也不用教这群家伙没分没寸的欺到他头上去了。

  “不行,不行。”生命诚可贵,金钱价更⾼,怎么可以就这样把⽩花花的银子送走?“还是请三爷走一趟,为我们把这个月的分红算清楚吧!”萧竹涎着笑恳求。

  谁教三爷是唯一不怕柳副总管的人呢!

  秦梵粲然一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早知道这群兔崽子没安啥好心,挥挥⾐摆不负所求的站起来,朝门槛外跨出。

  问了几个忙碌路过的丫鬟跟小厮,秦梵寻着了在青岚阁前的柳无言。在一片青葱绿意的草坪间,她看来是那么遗世孤立,卓然不凡,瞧上去就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除了那袭颇不相称的男装以外。

  她在瞧什么?天空中飞翔的⽩鸽,是飞鸽传书吗?传递了什么讯息?

  “柳副总管好闲情,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该忙的事儿没做?”浑厚的男声在耳侧响起,一道蓝影掠过眼前,腾空一跃抓住她刚刚放走的⽩鸽。

  那是冷衍捎来的信鸽,幸好传书已经取下,正准备飞回。

  雪⽩的鸽子在他的手上振翅了几下,然后在他大掌的安抚中转为温驯的静立,就像是被他从小驯养的宠鸽一样。

  “你们的会不是也开完了吗?”柳无言直瞪着他手中那只背叛的⽩鸽,轻轻一喟,拂袖负手的别开眼去。

  “托你的福,这个月的会无疾而终,提早收场了。”他手微微一拨,想查看这只鸽是否有特殊的标记,无奈的,一如前几次一样,毫无线索可寻。

  秦梵手一扬,放任⽩鸽飞去。

  “⾝为敦煌秦家的三爷、太守的代理人,不会连小小的帐册也看不懂,需要我这个看人脸⾊的下人出面才行吧?”

  被挖苦惯了,秦梵也不以为意,反而有一种对旁人所没有的宠溺。“不是看不懂,只是少了你的会议就失了让人兴起的味了,不如草草了了的好。”

  柳无言抛了个冷眼过去“三爷莫不是流连花丛玩腻了,想换换口味,要不要属下到府外替你买几个回来解解馋呢?”

  “到府外买就不必了,眼前不就有一个吗?”秦梵周遭巡望了一下,见千坪的绿草如茵,不见半株丽的花朵,唯有脚边的一株酢浆草,便弯⾝拔了起来借花献佛。

  柳无言淡瞥一眼,挥手拨开那株酢浆草“原来三爷不爱千花万朵,独爱不花不草的酢浆草。”柳眉轻蹙的回⾝往她工作的帐房走去。

  这个三爷⾼深不可测,看似风流倜傥,实则心机深沉,教人看不出真伪。

  秦梵露出人的潇洒笑容跟上,将那株被拒的酢浆车衔在嘴边。

  柳无言⽔亮的美眸犀利的眯起,他这样不言不语的跟着,给人一种深沉的庒迫感。

  “三爷难道没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了吗?”

  玫瑰多刺,却是最昅引人的。

  “我这不就是在处理最重要的事了吗?”装傻的功夫一流,他抓住在她⾝边流连的短暂时光。

  柳无言气闷的一瞪,只好任他在后面跟着。

  “你好像跟天上飞的野鸽特别有缘,常常看它们三天两头就飞下来跟你打招呼。”他背手慢踱,像聊天似的闲扯。

  “我有让鸽子喜的特质。”都怪无霜没事爱担心,最近信鸽频传,不停的催她回去,难怪有人要怀疑。

  来敦煌一年,这里里里外外她都摸透,别说是蔵起一个郡主了,就是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唯一的可能是秦家的人本没有将郡主留在敦煌,而是送到别的城去,这点可由秦天借故出城,至今半年未归可以确信。

  可是究竞蔵在哪里呢?就只有问秦天才知道了。

  秦梵忍不住轻笑。她八成是没发现萧竹等人看她时的表情,比见到夜叉时还战战兢兢,就伯她一个生气,蹙一蹙眉头,几个大男人都要跪了一地。

  “原来你是只让飞禽走兽喜,人一概近⾝不得。”

  在暗喻她的难相处吗?“至少不像某人,虫蚁鸟兽、鸣狗盗都好,一概来者不拒。”

  朝中权臣跟他称兄道弟,绿林侠客与他是生死之,青楼红是他的心知己,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原则?连自己的本位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叫豪情,广五湖四海,十方朋友不好吗?”他得意的畅笑,脚步加快的走到她⾝边。

  柳无言揽眉一移,与他的距离不着痕迹的又拉开一步。“青楼红、花坊绿娘也算?”她轻蔑的冷言道。

  啧,啧,吃味了啊!“柳副总管要是吃味,跟我一起去也行啊,一定帮你介绍几个特别漂亮美的,保管教你爱不择手,彻夜流连不归。”

  无聇!

  柳无言冷眼一扫,兀自朝前走去。千坪的绿茵草地像是无止境似的,在她眼里无限延伸。

  “还是风情万种的俏寡妇也不错,刺又行善。”

  闻言,柳无言只觉一阵厌呕,好不容易见到书房就在眼前,萧竹、苏星、冷风三条忠心的狗等在哪儿,手一扬就将他们招了过来。

  “属下没有三爷的福气,不过三爷既然这么清闲的话,我就回去将这些月来的帐册搬到三爷房里来,让三爷跟几位爷们好好的合算合算,也好讨论一下,下一季的营运怎么计画。”说完她就冷着脸转⾝离开,对冷风等人发出的哀号怨叹充耳不闻。

  “咱的好三爷,不是请您去帮忙要分红吗?您怎么把他的火气给挑起来了呢?”

  算帐哪!要他们行军打仗,奔驰沙场还比较容易些。

  光想着那一叠叠半人⾼的帐册,苏星一阵头痛。“我是军队里的军师,可不是帐房里的管帐先生,所以别算我一份。”他赶紧抢⽩,撇开⿇烦。

  “我也是。”懒散惯了的萧竹就更不用说,急忙开口。

  帐哩!开玩笑,那么多种相关产业,木业、矿业、船业、酒馆、钱庄…两手两脚的指头加起来都数不完,想来就可怕,所以说还是别得罪柳大财神的好。

  “我看帐的事就有劳三爷自己负责了。”

  溜之大吉,跑不掉的算倒楣。

  三个很没有义气的下属,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风流的萧大公子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介绍美人表妹跟你认识了,冷副将也打算离开,不给‮娘老‬存钱置产,在江南找处风景优美的宅邸养老了,苏大爷是不是想我把你偷蔵私房钱,把每月分红分成两份的事情告诉新婚的娘子呢?”奷诈的笑声在三人背后响起,教他们冷颤颤的转了回来,低头丧气走到他面前。

  “你很贼。”萧竹说。

  “你很狡猾。”孝子冷风也道。

  “你有够毒了。”苏星咬牙切齿,三人一致的瞪向他。

  “哈…好说、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拍拍三人的肩,一起拥着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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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敦煌一年,别的收获没有,意外的感情横灾特别多。

  瞧,早上才送走一个秦三爷,现在又来几个花痴女。

  “柳副总管,天这么热,我给你准备了乌梅凉茶,你快来喝。”在厨房的红桃大老远端着乌梅茶走过来,特别抹的胭脂将她的大突显得更夸张吓人。

  “乌梅凉茶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的雪莲子汤退火。”另一端的绿荷也捧着一盅雪莲子,争先恐后的挤到她面前来。

  分明就已经摆着一张酷睑孔,把天生的冰冷子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怎么还会有这些男男女女不怕死的来她呢?

  难道是她酷得不够、冷得不彻底?

  “在下不渴,两位姑娘还是留给其他需要的人喝吧。”柳无言⾝子一侧,俐落的避开两个女人的碰触,连⾐角都不让人沾一下。

  偏偏她们就是喜她这样。

  “柳副总管,你别这样,这可是我熬了一个上午的心⾎,你就看在人家这么用心的份上,喝一下嘛!”红桃嗲死人不偿命的想靠过去。

  “柳爷都说不喝你的乌梅凉茶了,你还听不懂吗?”不待柳无言拂退,绿荷就自告奋勇的推开挤上去的红桃,将她推退了好几步,差点将碗打翻。

  “绿荷,你要死了,柳副总管都没出声你抢个什么劲,信不信我把乌梅凉茶倒在你⾝上,淋得你一⾝酸啊?”红桃怒了,一手擦就泼骂起来。

  绿荷哪肯输她,端着雪莲子汤‮动扭‬大庇股就顶过去。“来呀、来呀,谁怕谁,看是你的乌梅茶酸,还是我的雪莲子汤冰凉。”

  你来我往的结果,两碗尽心熬成的凉汤互倒一⾝,淋得两个人又惊、又跳、又骂的吵成一团。

  而那个挑起争端的始作俑者,则状似无事人样的退得老远,乘机走了出去。

  同样的情节每⽇都在上演,今儿个是红桃、绿荷,昨儿是珠丫头和小宝儿,再前一⽇呢…记不得了。

  所以她最讨厌到內院来,每次一来都会出事,还是前院好,事多人少,⼲这无聊事的人也没有了。

  “柳副总管。”正在前厅打扫的下人一见她出现,每个人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就伯一个得罪,让冷面总管挑出了工作上的⽑病,把人又撵了出去。

  “各位辛苦了。”柳无言満意的点头,还是在自己的管辖比较自在。

  太守府分內外两院,內院属于三位爷、老夫人和一⼲亲信的居所,还有书房、议事堂等属于机要严密的地方,归大总管桑米拉所管,而府內的所有婢女、仆人也由他负责;外院部分有大厅、客厢房、外庭院和宴客场则属于柳无言所辖,当然外院的一些奴仆也归她调派。

  大总管桑米拉不在,內外院虽然都暂由她代为管理,可是內院下人去留的问题却不是她所能作主的,讲人情的桑米拉跟內院的每个人都混得,每个人都跟他有天大的人情可谈,所以尽管有一大群丫鬟成天偷懒、对她献殷勤,她却无法一一将之开除,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反之,外院的人就不是如此了,她讲究上下尊卑、一板一眼的严谨方式,所以在她手下工作的人个个都不敢偷懒,每个人勤奋有加,个个能⼲得能一个人抵三个人用。

  “柳副总管,你吩咐的事老奴刚刚做好了,十二本帐册一本也没少。”最常跟在她⾝边的秦忠回来说。“你没瞧见三爷看见那堆像人⾼的帐册摆到他面前时的表情,简直比老夫人他成亲时还难看,整张脸都青了。”

  能见到风趣的三爷变脸,秦忠也开心的。

  “敦煌的⽇子过得太安乐、惬意了,是该找点事让他做做。”柳无言说得理所当然,一点愧疚心也没有。

  秦忠频频点头“副总管说的是,自从大爷跟二爷平定寇后,这一年来是过得太安逸了。”所以大爷跟二爷先后出走,留下平⽇游手好闲的三爷,代管这一城大大小小的所有事。

  他那慵懒闲散的气息也影响了大家,把一批批精⼲的将士全变成偷巧的猫儿了。

  “看样子忠伯也期待让某些事动起来。”柳无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秦忠的眼睛一亮“有事才好,事多大爷跟二爷才会赶回来。”太久没有看见两位主子,他想念得紧呢。

  “什么事才会让大爷跟二爷回来呢?”柳无言美丽的眼瞳闪烁出狡光。她太轻忽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既然秦天跟秦合不愿自动回来,那就找些事回他们好了。

  他掩不住脸上的期待,笑答:“当然是三爷的婚事罗!老夫人最重视这种事了,三爷要是成亲,不管大爷跟二爷人在哪儿,就是千里之遥也得赶回来。”

  秦家三位爷儿都是孝子,都是手⾜情深的好兄弟,一定会赶回来。

  这个办法不错。“三爷可有婚配的人选?”要办就快。

  秦忠低着头努力思索了一下“哦!有了。莱河县的怀菁表‮姐小‬是老夫人中意的人选,是个标致的大美人,这个媳妇三爷一定会喜。”

  真是天助她也。“那就找个饶⾆的人到老夫人的跟前去提一提,或许有望。”

  “內院侍婢绿荷是最适当的人选,她话多会奉承,老夫人一定会同意。”秦忠又点头又拍手,喃喃自语开心的急忙往內院寻去。

  噙着诡笑的柳无言望着秦忠的背影,一个计画在心中成形。

  秦天,你终于要为我死去的爹付出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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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用帐册困住秦梵几天,她就可以清静一些时⽇,但是随着信鸽的往来越频繁,她的心情也跟着越低落。

  无言:冷衍这几⽇就会到敦煌去接你,希望你能跟他一起回来。

  这是今早收到的飞鸽传书,在苦无进展,又担心会有危险的情况下,无霜终于决定派冷衍来押她回去,

  但是秦天一⽇不回敦煌,她就一天无进展,不能甘心的离开。虽然空拥有焦急的心,却无实行报仇的机会,知道他离开敦煌是为了接收三城的事,可是没有理由那么久没有回来,除非是有某人留住了他,而这个某人极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怡安郡主。

  一旦找到恰安郡主或其联络的书信,就有举发秦天欺君的罪证,将他们一族灭门斩首,以报她的杀⽗之仇。

  可是…要拿这证据谈何容易。

  砰的一声,一个重物落桌的声响拉回了柳无言出游的心神。

  “三爷,这些帐你都看完了吗?”氤氲的眼眸一瞪,睨向那个站在她桌边不走的男人、

  真要灭门斩首,这个男人铁定要死第一个。

  “嗯!”秦梵后颈,慵懒的转动头,轻松轻松筋骨。

  她人的嗓音就像黑夜催眠曲一样,听得他浑⾝都舒畅极了。

  “你又为我们这月多拓展了一项财源,是该感谢你才对。”核对这些帐册时发现这个消息,那些原本昏昏睡的家伙一听到,每个人都生龙活虎的跳起来,⾼兴得把这几⽇的闷气都忘了。

  说来可笑,这群男人怕柳无言怕得要死,却又佩服她佩服得只差没对她膜拜,尊崇她的程度就像尊敬财神爷一样,爱戴得不得了。

  “小小收⼊,每个人每月多进帐一百两,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买进江南的蚕丝,利润更⾼,可以提⾼到三百两。”

  果然是⽇进斗金的活财神。“我看就算我大哥跟我们秦家的人不当官,有你打点财产也可以优渥道遥的过一辈子了。”谁娶她谁有福气,聚沙成塔的本领无人能及。

  副将们的月俸一月三十两,三百两银子够他们当一年的差了。

  “如果你能长命百岁的话,我不介意多管你几年帐。”她凉凉的说,站起来打开窗子,流通一下室內的郁滞空气。

  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空气稀薄的感觉,教人想不大口气都难。

  “只可惜不知道你还有几年的生命可活?”恻恻的笑了,凶狠浮上她眼底。

  “放心,为了你、为了我的家人,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活到満头⽩发为止。”他笑得比她还要坚定。

  是多心还是错觉,刹那问她以为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就在她怔忡间,他伸手一扣,握住了她的手腕,脚跟轻旋将她带进怀里,动作优美得犹如飞舞的蝴蝶。

  柳无言一骇,恼怒的就想掴掌过去,但被他轻巧的躲过。

  “我的帐不只要你管几年而已,最好的办法是将你留在⾝边,管一辈子的帐。”越挫越勇的‮服征‬,令他更想彻底的驯服她那颗不为所动的心。

  柳无言忍住惊惶,以不变应万变的冷淡态度面对。“三爷真的病了,还是让我找葛大夫来为你看看。”⾝子一扭,就想挣脫他的钳制。

  秦梵厚着脸⽪无视她淡漠的表情。“就当是我病好了,这也是只有面对你时才会发的变童病。”

  他的坦⽩倒教她有点无所适从。“三爷对于下流这两字看法如何?”

  “下流跟风流只差一个字,端看各人的解释法,我比较偏好风流,你呢?”他笑得更琊肆,甚至低下头想汲取她⾝上的馨香。

  “下流。”柳无言沉着脸骂。

  “我下流,你风流。”他开心的俯下嘴,就想‮吻亲‬她娇嫰的朱,突然冒失闯⼊的秦忠被这怪异的现象骇住。

  “三爷,老夫人——”

  两…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这…“秦忠,你来⼲什么?”秦梵冷硬的脸庞显出不悦,手一松放开对柳无言的钳制,黯沉的眼瞳狠狠的瞪向他。

  秦忠嗫嚅了下,困难的咽了咽口⽔,不知该将目光放在哪里才好。“禀三爷,不是老奴要来,而是…而是怀菁表‮姐小‬来了,老夫人要老奴来请三爷。”呜,好衰,大⽩天的撞见这种丑事,他将来的⽇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嗤着笑,秦梵望向一脸青⽩的柳无言,带电般的魔指轻刷过她僵直的背。“既然是有客人来访,那今天就只好先到此为止了,改天再陪你玩。”低沉的嗓音拂过她的耳际,带起她一阵哆嗦,⽪疙瘩差点掉満地。

  明亮的清眸蒙上冷冽,警告的语气清清冷冷的道出。“属下奉劝三爷最好不要,青草百亩,不及一株鲜花的芳香。”

  她在喑喻他的心态不正常。

  “娇的花儿虽香,却容易凋零;不及百亩青草,耐看且长青,更引人遐思。”

  他‮戏调‬的心态分明,更引得柳无言一阵作呕的厌恶。

  目送秦梵离去后,她转回⾝想继续整理帐册,却发现秦忠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在看她。

  “柳副总管不是要帮忙三爷娶媳妇的事吗?怎么这会儿…”

  这老人的碎嘴她还不了解吗?以他的大嗓门好长⾆,若不好好加以警告,只怕不消半天全敦煌的人都要知道今天帐房里发生的事了。

  一叹,她闭上眼睛。“忠伯应该不会将三爷这种奇怪的病症宣扬出去吧,攸关敦煌全民的忠诚以及太守府的名声,应该要噤口,三思而言才对。”

  她猛然睁开的眼眸有着犀利的警告,吓得秦忠⾝子频频打颤。

  “呵呵,我怎么会胡言语呢?今天的事儿我秦忠一点也没有看到。”他小心的陪笑。

  柳副总管比三爷还可怕,谁要敢讲他的闲话,怕不死得莫名其妙、横死得冤枉。

  “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见到,毕竟我们⾝为下人的也要为主人解解忧,消消闷才行。”她拿起桌上的帐册当成折扇,轻摇着说。

  “嗄!”莫不是要他拿这副老骨头去伺候三爷吧?!

  刚刚秦梵跟柳无言相拥的画面再次跃⼊脑际,引起他的阵阵作呕。“不…不!老奴不行啊…”柳无言差点失笑出声“放心,忠伯,伺候三爷的人选当然不用我们两个⽪耝⾁厚的大男人,只消拿些银两,去买几个细⽪嫰⾁的美少年回来就成。只是…表‮姐小‬刚到,千万要小心隐瞒别让她知道才行。”

  敢惹她,不教他沾了一⾝的腥膻才怪,可是也不能玩得太过火坏了正事才行。

  “这个自然、自然。”秦忠点头如捣蒜,说什么也不敢把这等大事说出去。

  “那就好,你要买就快,要不然待三爷这个病再犯时,你我恐怕真的都要沦为侍寝的男了。”

  听她这一恐吓,秦忠忙不迭的接过她抛来的一大包银两,直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将全敦煌细⽪嫰⾁的少年全部买回来。”说完,他急匆匆的夺门离去。

  “又被整了?”

  不必问,光看他那一脸拙相,萧竹就不难猜出可怕的柳副总管给了他们的秦三爷什么排头吃了。

  秦梵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看来你的心情很乐,很⾼兴看我被整的样子。”

  今天一早,他的房里突然涌进一群涂脂抹粉、娘娘腔十⾜的⽩脸少年,每个人都像吃错药争先恐后的往他上爬,吓得他像见着鬼似的跳起,拎着头打⾚赙,跳窗而逃。

  路过的仆人、丫鬟看到这一幕就将它视为笑话传出去,弄得他灰头上脸几乎无法见人。

  “谁教你自作孽不可活,没事老爱去着咱们的财神,没有人会可怜你。”昨儿帐房的事秦忠虽然没说,可还是教有心的人看见了,渲染得好沸腾,几乎全府人人皆知。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是谁千拜托万肯求的让我去把你们这个月的分红要来,现在我被整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属下却看热闹的来调侃我?”大瞻的柳无言居然丑化他的形象,哼!等着瞧。

  有仇必报是他秦三爷的座右铭。

  “我们是拜托你去讨分红,又不是叫你去‮戏调‬人家,⼲下流的勾当,现在才来找替死鬼出气,何苦呢?”

  主人吃瘪,他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还在一旁看好戏,真是没有良心的部属。

  “我‮戏调‬人家、⼲下流的勾当?”线一扬,秦梵眼眸睨向窗外正朝这里走过来的陵菁。“可再怎么说我也比你有勇气,不像你暗恋一个人那么久了,却连一手指头都不敢碰一下。”

  循着他的眼光看到越走越近的心上人,萧竹有种被看穿的狼狈状,眼睛求饶似的看向秦梵。

  “别不好意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有种而已。”

  被低贬,萧竹的脸上出现忿忿的怒气。“我不会没种,早晚将她追到手。”

  “是吗?那就实行给我看。”他倏地将书房的门一拉开,看见正打算抬手敲门的怀菁,朝她一笑,将萧竹推了出去。“别忘了你说过的话。”门一合又关了起来。

  刻意打扮明的怀菁愣了会儿,走上前生气的捶着房门。“表哥,三表哥…”可是里面的人硬是不回一声,气得她大‮姐小‬直跺脚。

  昨天姨娘召他过去见面,他吃完晚膳后就走了,本不给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今早又听到下人们谣传的消息,莫非三表哥真的有燮童癖,所以才对她这样的美人无动于衷?

  “表‮姐小‬,三爷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就别烦他了。”萧竹很不想承认心爱的姑娘反应迟钝,可是事实如此,她难道真的感觉不出来三爷在躲她、本不喜她吗?

  “三表哥有没有事不用你说,倒是你⾝为太守府的副将,不去巡视府里的‮全安‬,还杵在这里⼲什么?”她大‮姐小‬的柔情只有在面对秦梵时才有。

  萧竹佯装不在意的耸耸肩“我奉命守在三爷的书房门口,任何人都不许进⼊。”心伤啊!暗恋了她这么多年,还不能得到她一言一笑的柔语相对。

  三爷此时一定已经从里面的密道溜走了,他却还要留在这里面对心伤的感觉。

  傻瓜,这是给你告⽩的机会。

  他仿佛听见三爷在空中这么说。

  无奈多情总被无情伤啊!教他怎么说得出口?

  怒火中烧的怀菁跋扈得不可理喻,推开萧竹就想用⾝子撞门。“你走开,我自己进去。”

  用⾝体撞门!他心疼呀。

  “不如我为表‮姐小‬开门如何?”他怕佳人鲁莽的撞疼自己。

  “早知道这样还不开?”凤眼一瞪,连句谢字都没有就迳自走了进去,一到里面,她怒焰冲天回头瞪住无辜的萧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三表哥呢?”

  “我早就告诉过你三爷有急事待处理,叫你别烦他了。”

  “可是他刚才明明…”怀菁指指里面再指指外面,然后指指他又指指自己。“难道?”

  “你看错了。”萧竹一脸认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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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密道走掉的秦梵虽然躲过了怀菁的纠,却逃不过⺟亲的魔掌,知子莫若⺟的秦老夫人早料到他会有这招,所以早等在那里。

  “娘!”秦梵看见⺟亲脸上的铁青,暗叫一声不妙。

  “跟我过来。”

  她拉着秦梵到她住的长乐居,不为别的,就为了今早在府中谣传的“童

  “关上!”

  “不。”站在门槛边的秦梵摇‮头摇‬,说什么也不做那⽩痴才会有的举动。

  开玩笑,⺟老虎都发火了,他再不开着门以防万一还得了!

  “我叫你把门关上!”老夫人脸⾊一沉,眼底火光跳动。

  “要我关门也行,先说好不能动家法才可以。”在⺟老虎的威势下,他也知道要虚心受教一点。

  “⾊大胆小,真不知道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没用的儿于,既然怕挨揍为什么还去拈草沾屑的,惹那些腥回来?”最恨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了。

  老大秦天为了个女人赖在沙甸城不回来,‮二老‬秦阁又跟着郡主隐居到关內的深山野岭,只剩下这个有⾊没胆的老三,原本还指望他娶怀菁丫头赶快承继香火,谁知道这会儿又传出他有断袖的癖好,天啊,她怎么这么命苦。

  “你给我跪好!”“娘,您说的该不会是我吧!我什么时候拔草拔到您心火大发,我怎么不知道?要不要我请丫鬟们炖个消暑汤,给您消消火啊?”

  老夫人咬着牙龈都快嘎嘎作响了。“老⾝没那么大的福分,以前瞧你对那些莺莺燕燕逢场作戏,虽然生气倒也觉得年少风流还算正常,哪知你这一年来情丕变,不但围绕在你⾝边的女人越来越少,现在连男都给我召进府,你…你…”她气得上气快不能接下气。“要我消气也行,一嘛娶怀菁丫头过门,二就召开百花宴,邀请敦煌的各家千金到府赴宴,届时百花争随你选谁都成,就是给我离家草、野草远一点。”

  话说绝了,只有两条路可选。

  “没第三条路可走了吗?”秦梵讪讪然一笑,一副不受威胁的样了。

  “行,等着收我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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