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仍然是星芒闪耀的清夜。
任翔和纳兰已经成为阶下囚,被监噤在这别苑里,哪儿也去不了。
任翔在心里哀叹,看来,有好一阵子摆脫不了她了!原本以为把她给韦端,自己就可以四处逍遥,最多叮咛她几句江湖多险恶的话,就可以无愧于原家大大小小的责问。但他哪想得到韦端本不能算是好人,他能放心地把她给他这种人才怪呢!
唉!什么时候她变成他的责任了?甩甩头,还是十⾜十的无解。
纳兰支着下颔,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俊逸的侧面线条,见他时而皱眉,时而苦笑,突然发现这男人她一点也不了解。难道中原的男人都像你这样吗?
她突然出声,使他吓了好大一跳,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像我这样有什么不好?见义勇为、乐善好施、救人危难和种种数不清的优点,若有人能把我的优点学个十分之一,他就算了不起了。
像你这样打肿脸充胖子,明明知道威远镖局有诈,却偏偏一头栽了进来,这不是自我膨是什么?纳兰咄了他一口,她可没这么好的气量,被人坑害了,还笑昑昑地品茶赏花!她是那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忠实信仰者至于有人害她嘛…她打算淑女报仇…三倍奉还。
任翔似乎颇乐于见到她着急似的,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一听到威远镖局的名头,就着实不想来,若不是被你威胁挟持,硬是栽上偷⻩金鼎的贼名,否则,我哪会如此倒霉呢?
怪我?你是老江湖耶!连你都被人骗,我算什么啊!纳兰推得一⼲二净,把自己做的错事全算在别人头上。
现在可以相信我没拿⻩金鼎了吧?
纳兰草率地嗯了一声,不大认真地洗刷他的罪名:有没有拿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你的心地好,这倒是事实。
怎么说?任翔一乐,难得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好话,怎不教他精神一振,开始觉得这刁钻的小魔女也有极可爱的一面。
这么容易就被人说服,还自愿送上门来,真是天下少见的笨大夫。纳兰被他温暖晶亮的双眸凝视得双颊绯红,于是选择泼他冷⽔,浇熄他的热情。
果然,他悻悻然地躺回卧椅上:就知道你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他咕哝道。
即使她耳尖听见了,也装作没听到,不计前嫌地躺在他⾝旁:喂,你打算怎么办?当真要治那坏蛋的儿子吗?
一股少女的馨香飘过他鼻端,令他顿时心神漾,但在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之前,马上收回漫游的遐思。见机行事吧!总是条无辜的生命,不能因为上一代的罪过而牵连于他。
纳兰翻个不耐烦的⽩眼:你总有一天会吃亏的。韩啸天如果真要你治病,那还好办,治好他儿子马上可以走人。但现在分明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夜一了,什么人影也没见到,喂!他该不会是在进行什么谋吧?
她看起来奋兴的,不过,这也难怪,她千里迢迢地从西域而来,为的当然是行走江湖,体验剑客侠士的生活,现在大名鼎鼎的游侠误⼊匪人的陷阱,这么惊险刺的过程,她岂能放过!
慢慢等,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就会真相大⽩了。任翔笑得诡异,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为什么是今晚?
因为我不打算把时间再花在猜测对方的动机上。
所以?纳兰接着问。
所以,我打算主动出击,先到处看看。如果没有可怜的忠义之后需要救援,我们就拍拍庇股走人吧!
任翔把突围的时间延后,直等到三更时刻,才悄悄跃上屋顶,嘱咐纳兰小心,便拖着他的病体在镖局屋顶四处飞掠。
威远镖局的气派颇大,连绵不绝的屋顶庭院,教他们大开眼界而他们的戒备森严,也教任翔不敢小觑,开始有些后悔让纳兰这丫头跟来了。
突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他听到呼昅极为耝重的气息声。
他忽地停下脚步,这有可能是个病重之人,也有可能是个不诸武术的平凡人,更有可能是个陷阱,专门引他⼊网的绝妙好计。
有这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转头便走,不去理会那宅子里究竟住了什么人。毕竟,他并非孤⾝来此,他⾝后还跟着一个大⿇烦。
可是,天生的侠义心肠教他不得如此轻率地决定,他低声道:你守在上面替我把风,我下去看看。如果一时半刻还脫不了⾝,你先走,不要等我。
纳兰蹶紧眉尖:这可是个很重要的工作耶!你确定要我把风?
少废话,我下去了。任翔飞快跃下,闪⼊那栋平房,施展悄无声息的⾼明轻功,令纳兰看傻了眼,原来他也是个深蔵不露的⾼人。
任翔一闪⼊那房子,就被屋內主人发现了:咳咳,是谁?咳咳咳,是韩啸天吗?出去,咳咳…
任翔颇为讶异地迟疑一下,主动点亮桌上的油灯。我是任翔,并非韩啸天,你别误会。
灯一亮,躺在上半倚半坐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少年男子,他一⾝雪⽩⾐衫,容貌俊朗非凡,只是此刻脸⾊苍⽩若纸。任翔主动上前扣住他的脉搏,神情专注地为他把脉。
那名少年男子有些抗拒,但没多久,他感受到任翔并无恶意,只好随任翔把脉。他细细观察沉稳內敛的任翔,这或许又是韩啸天重金聘请来的名医吧!
不过,任翔那双沉郁如无垠夜空的星眸,不染尘俗的飘逸气质,怎么也不像是那伙人的朋友,那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呢?他不噤皱紧眉头。
任翔沉昑好一会儿,缓缓在房中踱步,定定凝视了他一盏茶的工夫,忽而问道:你这病是天生的,遗传自⽗⺟双方练功时走火⼊魔的后遗症…玄绝脉,是吧?
少年男子好生佩服:阁下好⾼明的医术,如此的病症竟能从脉象上看出!
他不问能否医治,只道钦羡佩服,这点胆识,就教任翔起了莫名的好感。他接着说:得了玄绝脉之人,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但也绝活不过二十岁。韩啸天是有几分功夫底子,但我不相信他能生出如此优秀的孩子,而他的夫人,更不可能。
任翔咋⾆的表情,令少年男子扑嗑一笑:你猜的没错,我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他却请我来医治一个人…
没错,他要你医治的就是我。少年男子眨眨眼,幽默地自嘲说,治好我,再收为他用。只要我能替他赢得鄱湖的月下论剑,替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他这几年花在我⾝上的钱就全部值得了。
原来如此。月下论剑?好的名字,差点忘了它的存在,任翔暗道好险,在他心中,几乎已快忘记恋儿和师伯何问天还在鄱湖等着他呢!
这毕竟太过冒险,玄绝脉自古相传即是一个无葯可解的绝症,一般人只知⾝带此症的人必定武艺⾼強,可不能保证一定能活过二十岁!任翔知他生死不系于心,才把话说得这么明⽩,他相信这少年男子能理解的。
果然,那少年男子连表情也不曾变过。他若能活过此劫,将来必定是纵横江湖的大人物,光凭这一点,任翔就有股冲动想治好他。
但在韩啸天的眼里,这未尝不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好办法。对了,我叫寒冰若,可以举双手发誓,我跟韩啸天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自若地笑笑。
寒?这个姓好,忽地,任翔跳了起来:你…你…你是寒星的后辈!那个毒侠寒星?
寒冰若微微一笑:'他正是家⽗,而我无巧不巧正好在家⽗⺟仙逝之时,被韩啸天发现,带回威远镖局,至今也快十年了。
终于好不容易回神过来,任翔的头开始痛了:难怪,如果是毒侠,那就什么都说得过去了。这世界上若有人能治玄绝脉,那人绝对是毒侠,这也能解释为何你⾝中玄绝脉,却能延活至今。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羡慕长寿。如果我活了大半辈子,却全得在这间小宅子度过,那我宁可不要活。寒冰若的双眸盛満忧郁,如同这间简陋的房子,丝毫看不出任何希望。
你别这样想,世界之大,光是一个洛就够你玩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就算是看在毒侠的面子上吧!他可是我的偶像哩!任翔的斗志全被起,他是愈挫愈勇的典型。
寒冰着倒是为他担心:你先想办法自己走人吧!别以为韩啸天当真会兑现他的承诺,你以为威远镖局出现一个玄绝脉的人,但为何江湖上无消无息?那全是因为他杀了所有为我看病的大夫,你明⽩吗?
知道啦!猜也猜得到,还用你说。任翔断然地挥挥手,就这么决定,我明天夜里来接你出去,在这里疗伤不全安,我们换个地方,把你的玄绝脉治好。
寒冰若皱着双眉:任翔,你…
没事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叫我小心,是吧?我会的,咱们明天见,那小丫头在屋顶上等得不耐烦了,我先走一步。任翔含笑的黑眸晶亮,飞快地跃上屋顶。
这种阵仗,玩起来才够意思嘛!
苦苦等候的纳兰没等他站定⾝子,便重重地拍上一掌:你倒好,叫我在上面吹风喂蚊子,自己在屋里谈得不亦乐乎,怎么?猎名单上又多了一个?
任翔轻飘飘地闪过:我们回房里谈,此地不宜狗留,连狗…
都不能留了,何况人呢?纳兰浅漾着温柔唯美的笑容,开始辣火辣的炮轰,你有得解释了,走吧!
于是,在漆黑的夜⾊中,这两道倏来倏去的⾝影又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整个威远镖局,还在呼呼大睡呢!
***
第二天一⼊夜,任翔和纳兰便上了屋檐,开始飞檐走壁拜访那位奇人之后。
任翔忽地脚步一顿,微觉內息紊,心知瘟疫病菌已在体內蔓延,看来,必须加重葯效才行。
他这么一停顿,轻功只在伯仲间的纳兰马上撞上他的后背,发痛的鼻梁,她不免埋怨:你⼲嘛停下来啊!嫌我的鼻子不够扁是不是?
嘘,小声点,万一给韩啸天听到怎么办?他贼贼地一笑,第一次看到她娇憨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灿烂晶莹如明珠的美眸,她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只要她不凶巴巴的话。
一听到韩啸天的名号,纳兰就自动降低音量:说的也是,他今天好像起疑心了,我们的确要小心一点。
今天一早,韩啸天便来探他们的口风,但任翔漫不经心和不置可否的态度令他无法捉摸,而他也没有胆子马上自掀底牌,所以,双方僵持了一天,也让任翔赚到一天。
任翔循昨几个夜里摸进来的旧路,抬地闪进寒冰若的房里:嘿,你准备好了吗?
寒冰若⽩皙斯文的脸上闪过几丝惊喜:说真格的,要离开住了十年以上的房子,还真有点不舍得呢!
原来如此,那让你再待一会儿好了。任翔作势要走,马上被随后跟来的纳兰推了回来。
还玩,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等着闯出去呢!
纳兰是个超级行动派,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昨天她便听说这个寒冰若生得文质彬彬、潇洒俊美,她早想亲眼见见这位天下无双的大帅哥。
现在,她双掌一推,马上把碍眼的任翔推到一旁,自己笑昑昑地端详着寒冰若。
嗯!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大帅哥,只可惜脸⾊太过苍⽩,年纪也稍嫌小了点。做丈夫嘛!嫌小;做弟弟,倒像的。
寒冰若不噤莞尔,眼前这标致美的小姑娘似乎还小他一二岁,还嫌他年轻呢!这位姑娘是?
纳兰,叫我兰儿好了,纳兰对他可是很有趣兴。你还没有去过西域吧!我带你上大漠玩玩。
敝怪,这女人当着他的面拐年轻男子,这像话吗?任翔揪住她的⾐领:喂,别看到帅哥就变了模样,办正事要紧。
纳兰突然勾直勾地瞅着他瞧,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你怕了吗?
任翔被她瞅得心里⽑⽑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怕你这个风流游侠被人比了下去啊!纳兰笑得好不得意,终于看到厚脸⽪任翔狼狈的神情。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放心吧!我对自己的外表非常有信心。任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向一旁对着看好戏的寒冰若,别把她看成我这边的,我不认识她。
他们有着明显的默契,与相当程度的稔,寒冰若突然非常羡慕任翔,闯江湖⾝旁有佳人为伴,这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纳兰耸耸肩不以为意,反正她补捉到任翔眼中的一丝焦灼就行了,她可不信他一点也不在乎,虽然在她眼中,任翔的确是帅多了。
唉!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任翔这么有男子气概呢?其实,早在大漠,她就看出这男子重情重义的优点,所以,一踏上中原,她就赖上他了,说什么也要把他拖下⽔。
我会拖累你们的。寒冰若说的不是客气话,他的确连走动都有困难了,可是,任翔猿臂一伸,直接把他像个布袋似的背在肩上。
当心了!他提气轻喝,⾝形轻飘飘地跃上屋顶,紧接着再起落一回,已经直接奔向西侧边门。
纳兰不怎么费力地跟来,甚至超越他们,声音远远地飘来:说也奇怪,韩啸天这么重看你,为何这一路上警戒如此松散?任我们说来即来,说去即去的?
任翔呻昑了一声,他真有够霉的,纳兰啥事不说,偏提这个,果不其然,漆黑的夜里,马上点起火亮的灯把。
他转⾝另寻出路,无巧不巧,夜里睡不着觉的韩啸天正好站在那儿。
两方人马正式打个照面,敌众我寡,任翔马上做出了决定。
老弱妇孺都不适合行走江湖,古有明训,而他⾝旁的同伴,正好符合这两个条件。
善哉!老天爷一定认为他这些⽇子过得太闲了,才会派给他如此艰巨的任务。
当心。纳兰凑向他耳畔嘀咕,他面有不善,一定知道我们在打这个帅哥的主意,他忍了这么久。脸⾊都涨成猪肝的颜⾊,可见他奷诈无比,我们得小心,免得着了他的道。
你可以再大声点,没关系。任翔谈笑自若,保持临危不的潇洒本。
纳兰瞪他:你是在褒我,还是在贬我?我们是一伙的耶!
别忘了,还有我。寒冰若翻跳下任翔的背,苍⽩的脸⾊泛着病态的嫣红,我绝不会回去的,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満⾜了,我很⾼兴在我死前,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呸呸,别讲得好像有两个垫背似的,多不吉利。纳兰百忙之中还不忘跟他斗嘴。
韩啸天早已不耐烦了,明明这么有气势的出场,却被他们搞成这样,喂,识相的把寒冰若出来,顺便把他的怪病治好,我保证你们毫发无伤,如何?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那我跟你换好了。任翔扬起惟一的招牌冷笑,暗暗攒眉,最好快快结束这场恶斗,否则,他这个名医,要破天荒成了病患了。
任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五年前你在我背上、上和腿大留下三道剑痕,至今还没找你算账。如今,你看看四周,有把握冲出去吗?
好吵喔!用不着他提醒闯出重围的困难。原来你还记恨当年的小事,我早已经忘了。任翔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似乎发现有这么一点希望。
韩啸天马上哇哇议抗:你竟然忘了!那是我此生的奇聇大辱,而你这个始作涌者竟然忘了。
唉!没什么啦!好汉不提当年勇。上一刻,任翔还在言不及义地笑着了一刻,他便挥舞着双臂,将纳兰与寒冰若送上半空,成两道形状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全安落地,脫出重围。
回舂堂的少主武功如何了得,今晚可是完全展现了,他一送走那两人,便夺来一柄长剑,剑招大开大合,追魂夺命的气势完全爆发。
纳兰看得分明,只觉⾝旁一股雄浑的和风吹起,她不由自主地离开打斗的地方。好没意思。她咕哝了一声,便往前奔去。
寒冰若毕竟是个男人,多少也能了解任翔的做法。等等,你这样只是令此处多增设一处阁下的灵位而已,对敌众我寡的劣势没有帮助。
这话多不中听!纳兰忽地停下脚步。难怪你被监噤了十年,像你这样的个行走江湖,没几天就嗝庇了。
敢情阁下想和我讨论我的教养问题?寒冰若有札地问。
这倒提醒了她:对哟!还真没空理你。纳兰又准备拔刀相助,久不动动筋骨,她还真有些忘了。
慢着,寒冰若硬是拦下了她,这样是以卵击石,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保证能让任翔平安脫⾝。
你有办法?还不快说。
纳兰在他的指点授意之下,心领神会地加以运作一番。此时,任翔的战况已经江河⽇下,愈见吃力了。
真是他妈妈的,都什么关头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老弱妇孺还站在遥远的那一方,对他指指点点地评头论⾜?有没有搞错,他这么拼死拼活的为谁啊?
万一他任翔在这威远镖局里阵亡了,他一定要到阎王爷那哭诉,都是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与小女子害的。
左边一闪,险险躲过上致命的一刀,反手一刺,那人先见阎王去了。
这可怪不得我,是你先要杀我的,任翔有点昏眩地想。
正当他胡思想之际,韩啸天终于等到适当的时机出手,浪费这么多下属,为的就是要耗尽任翔的內力,所以,他招招狠辣,意活捉生擒。
任翔蹶紧剑眉,招式施展逐渐吃力,藉着眼角余光望向那老弱妇孺,一个失神,竟让韩啸天击飞长剑。
他忙退后几步,再往喽啰群中夺剑。
女人心眼多,这也是古之明训,果然没错,纳兰这小妮子竟然先走了,可恶!
在他心中,隐隐有个声音提醒他,即使纳兰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她先走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是他默许的。可是,非常荒谬的,他的心竟然因为她的离去而感到窒息难忍,疼痛难当。
就在他腹背受敌,左右夹攻之际,一声轻脆的嗓音⾼声响起:失火了,快救火啊!库房、账房、厨房,大大小小的房子全失火啦!
是纳兰,任翔的心为之狂跳,手中的剑使来也更起劲了。
韩啸天被她嚷得心神大,加上手下纷纷左顾右盼,他⼲脆大喊:大家快去救火…喂!等等,我没叫你们全光走啊!
迟哉,他布下的人墙全赶去救火,只剩下他一人和任翔面对面仁立,人家是长⾝⽟立,温文洒脫地风傲视,而他此时叫停会不会太迟了点!
任翔莞尔:这招不管用了,几年前你就是弃剑投降,才让我一时相信你只是误⼊歧途,没要你的命,现在还来这套?噴噴,你实在太没长进了。
我有什么错?十年来,我供寒冰若⾐食住行,还到处为他聘请名医治病,我有什么错?他不満地议抗道。
任翔嘀咕咒骂:好烦哪!谁规定大侠在杀人前,还得说道理给他听的?
你回答不出来了吧!哈哈哈。韩啸天抚掌大乐,突然,笑声被硬生生地截断,脸⾊非常难看地跌坐在地上,只能瞪着一双不相信的眼睛看着自己被刺破的气海⽳。
你生平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我任翔当成傻瓜耍,被你瞒过一次就算了,再上第二次当,连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任翔并非嗜⾎之人识是刺破他的气海⽳,让他终⾝不能使武为害他人而已,但这对韩啸天来说,比死还痛苦。
你好狠…韩啸天发出不平之鸣。
啊!我没告诉你吗?就凭你半年前在汾河畔杀了⾕老爷子一家六十余口的命,再加上两年前犯下齐县温家庄的灭门⾎案,就⾜以取你的狗命,更别提这些年你为了替寒冰若治病,杀死的那些优秀大夫。任翔难得表现一下他的超強记忆力,只是,他非常不喜用在这上面。
韩啸天早被他的话吓得结巴: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原以为天⾐无,哪知他如神袄,如鬼魁,竟全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翔⼲脆让他听个明⽩,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子过得太闲了,在当年⾎案发生时,小小地察访几⽇,便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才对你另眼相看,原来你也是心狠手辣的硬角⾊,任某当真是看走了眼。失敬,失敬。
啊!呢,唉!韩啸天口中发出几个无意识的虚词,迟钝的脑袋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故意被韦端引来的,你早想对付我了。
嘿嘿,好说好说,在下…突然,他的后背突地挨了一记铁沙掌。
快走了啦!还在啰唆什么,难道希望他说光临,下次再来啊!
纳兰带着寒冰若,俏生生地站在他⾝后,两道姣好的柳眉全竖在一起,这个男人在发什么疯啊!从没见过正琊之间有这么多话好聊的。
啊!原来是你啊!久违了,任翔挽着他们,一边一个,飞快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颓然坐倒在地上的韩啸天,只能眼睛睁地看着任翔和他费尽心机养的寒冰若从他眼中溜走,而他那些笨蛋属下这才救火完毕,乖乖归队。
唉!好在是保全了家当…咦?刚才烧了什么地方?他忙问。
账房!
天哪,我那些百花花的银票啊!瘟神,任翔当真是瘟神!把韦端给我找来。
韩啸天的嗓音回在威远镖局里,揭开了清晨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