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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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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清觉得疑云重重。

  大家都在传夏居正招供的內幕,纷纷议论那个闪过窗外的人影是谁?不过,也有人反驳,夏居正为了脫罪,杜撰出一个莫须有的人影。

  这天,她难得睡了个午觉,醒来仍赖在被窝里,不像晚上半夜醒来⾝边有人,的一侧空空的,年轻帮主哪有福气睡午觉?她笑了笑,无意识的东想西想,猛然一惊,从上坐起⾝来。

  她记得,雪姨被杀的那一晚,她半夜醒来,王之铁没有睡在她⾝旁。

  三更半夜的,他上哪儿去了?

  后来她不知等了多久,却又睡著了,等天亮醒来已忘丁要询问,因为铁哥搂著她睡得好香,而他的睡相又那么安详人,谁会想太多呢?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夏居正的供词中,那个闪过窗外的人影,会不会是她最最亲爱的相公?花如雪一案,铁哥亦牵连其中?倘若夏居正所言属实,那么将花如雪布置成上吊模样的,竟是铁哥?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呀?”清清用力打一下自己的脑袋。“铁哥的为人,难道还有令我怀疑的地方吗?真是猪头!”

  然而,愈不想怀疑,心里的疙瘩愈深,就这样过了两三天,看丈夫的眼神也起了变化,仿佛他脸上就写著“嫌疑犯”三个字。

  “不行!我是他的子,应该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她出去跑跑马,心情舒畅了些,可是等她一坐下来,喝著丫头端来新沏好的龙井茶,那股不安的忧郁重新袭向她。

  “如果铁哥不是帮主,我也不是帮主夫人,该有多好?”她苦恼地自语著。“何苦陷⼊帮派纷争的大染缸里,逍遥自在的行走江湖,多好!至少不会被卷⼊这件丑闻案中。”

  清清是个出⾊的幻想家。“『帮主』这位子,不晓得可不可以拿来拍卖?叫夏银秋来买好了,她可以送给她未来的丈夫,称心如意的去当她的帮主夫人,而我则拐了铁哥行走江湖去也,皆大快。”

  可叹,那只是⽩⽇梦。

  “唉!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堂堂北方第一大帮派的帮主夫人,竟落得常常要叹气,真不是人⼲的差事。“到底该不该直接问铁哥呢?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啧啧,想到就害怕。”

  当王之铁走进来时,就看见老婆一下子叹气,一下子啐啐念,她有⽑病不成?而且,他这么大一个人就站在这儿,老婆居然视而不见,可知她多么沉醉在自己的想像里。

  “咳咳!”他清清喉咙。

  老婆有听没有到,还在念:“要问?不问?要问…”

  “你就乾脆问出来吧!”他低喝一声。

  “啊、啊、啊!你在这里?”老婆吓得倒退三步,王之铁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还有哪个男人敢踏进內室?”他眉一挑,眼一瞪,清清偷偷咽口口⽔,直觉不太妙,便以“呵呵呵”的笑声敷衍过去。

  “天底下当然只有你敢近我的⾝啦,铁哥哥。”

  “是吗?那么敢问清妹妹,为什么我向前走一步,你便倒退一步?你离我那么远,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哎呀!铁哥果然明察秋毫,佩服、佩服!清清心中直夸赞,嘴巴却嘟了起来,一跺脚,直跨到他面前来,抬眼与他瞪视,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气。

  王之铁有种滑稽至极的感觉。她看着他,眼中却有一股戒慎不安的神情,他很想伸手抹去,不知怎地却使不上力。

  “你到底怎么了?”他很困惑地看着子,感到事态严重。

  她只好直说了。

  “我问你,雪姨被杀的那个晚上,我半夜醒来发现你没在上,你有—段时间失踪了,你是不是夏居正所看到的那个人影?”她瞪视丈夫的眼神锐利而富挑战,王之铁却变得很僵硬。

  “原来你怀疑我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他森森地道:“我才刚表态不介意雪姨再嫁他人,半夜里却跑去吊死她以维护义⽗的名誉,这就是你这几天对我的看法吗?难怪你一再疏远我,原来是把我当成表里不一的畜生了。你也太小看我了,郭、清、清!”

  那是咬牙切齿的声音,表示他真的动了肝火。

  “我没那个意思…”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烦的心绪。

  “我真感到悲哀。”他冷笑道:“我当你是今生的知己,奈何明月照沟渠,你并不以同等的眼光看我,真是令我心寒。”

  “我…只是问一问嘛!你又何必想歪了?”

  “是我想歪了吗?”他摇‮头摇‬。“不是。你心中起了疑窦,对我生了嫌隙,所以这几天你一再回避我,唯恐我就是那个狠心将雪姨上吊的刽子手!”

  甚至,拒绝他的求。他心中隐燃起一把怒火。

  “我…”她想说没有,但显然都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去说服铁哥?“只要你亲口对我说,那个黑影不是你,我自然相信你。”

  “我不会给你答案,答案你自己去找。”他那冰冷的语气使清清心惊⾁跳。“从今天起,我睡书房,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他转⾝要走,清清拉住他的袖子。

  “铁哥…”

  “我不要一个不信任我的子!”

  他一甩⾐袖,她只能放手,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呢?清清问自己。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休吗?

  天哪!铁哥的自尊心这么強,半点不容人诬蠛,她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下子可不摔坏了铁饭碗?

  想想他平⽇的诸多好处,百般体贴,若要再挑剔,只怕老天也要骂她不知⾜!而她居然被鬼了心窍,怀疑自己的丈夫,实在大错特错,怪不得他一怒拂袖而去。

  如今,她该如何挽回他的心?

  “我真是猪头啊!”她只有拚命骂自己了。

  思量再三,她破天荒的下厨煮了一碗什锦面,给铁哥当消夜吃,作为赔礼。不过,因为技术太烂,面煮得有点糊,卖相奇差。

  “管他的!诚意最重要。”

  清清亲自端了面定进书房,眼睛一溜,王之铁坐在窗前,手里拿著一本书,用最古怪的眼神瞅著她。

  “铁哥,我为你下了碗面,快趁热吃。”说著把面搁在小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看了就倒胃口。”他冷道。

  她浑⾝一僵,就怕他泼冷⽔,果然冷⽔兜头倾倒下来。

  “这是我亲手煮的,虽然不中看,但味道还可以,不信你吃一口看看。”她见他连看都不看那碗面一眼,心中气苦,眼泪都快飙出来,随即怒道:“你怕我毒死你啊!不吃算了,我自己吃。”坐下来就将一团面昅进嘴里。哇塞,好咸!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放下筷子,不知不觉的抬起下巴绷著脸说:“我承认我怀疑你是我不对,想跟你赔罪,你又不领情,算啦!我郭清清不吃嗟来食,以后会闪得远远的,不再使你看了讨厌。”

  这回换她甩门而出,回到房內便开始收拾行囊。

  “是你先闪避我,我若再留下来,也太没骨气了!铁哥啊铁哥,不是我不守信用,而是想还你一个清静。”

  她带⾜银票、银两,准备云游四海去也!

  反正她本来就不稀罕当帮主夫人,令她不舍的是铁哥本人,想必今晚他也不好受,心充満了纷、有待整理的思绪。

  恩爱夫一夕别离,简直不可思议。

  “这才叫人生吧!”她眼睛眨了眨,有点想大哭一场。

  幸好,她有她的理想,如今正是实现理想的大好时机。

  “再会了!铁哥。”

  冰清清跨出“天龙帮”又开始作她超凡⼊圣之大侠女的美梦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王之铁默默地将那碗又咸又难吃的面,吃得涓滴不剩。

  …。。

  屋漏偏逢连夜雨。

  快马驰出“天龙帮”总舵的地盘,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只有在七里长亭外的破庙里躲雨。清清连叹气都懒得叹气,出门在外,吃苦受罪是正常的。

  从暗处闪出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

  “是你?死小孩!”

  “是你?秀逗侠女!”

  两人同时出口,都怔了一怔,又同时发火。

  “死小孩,告诉你不准诬蔑我,我乃堂堂济弱扶倾的一代侠女…”

  “秀逗侠女,你眼睛脫窗了吗?我昂蔵七尺之躯,俊美非凡,哪里像小孩?”

  大眼瞪小眼,都有些火气,也都年轻气盛不服人,像幼狮遇上小⺟虎。

  “只有娃儿才会強调自己壮如泰山。”清清以笑面虎的嘴脸道:“啊,忘了告诉你,你苦寻不著的沈拜金,原来在『天龙帮』担任刑法堂堂主一职,多么威风的女堂主哪!连帮主夫人我都非常佩服她的能耐。”

  她在暗示什么?第一,他的心上人在她的管辖之內;第二,他最好识相一点,别再出言不逊,免得替心上人添⿇烦。

  宋迟冷笑。“你在欺负人时,怎么就忘了我是死『小孩』?”

  “小表,你见到沈拜金没有?”她一挥手,表示细节不重要。

  “如果你不要叫我小表、死小孩,我也可以不叫你秀逗侠女。”

  “成。”清清不太満意被人岔开话题,当帮主夫人的后遗症吗?“小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谁是小子?”宋迟左右张望,他生平只让一个女人,就是沈拜金。

  “哼!你爱做大,果然幼稚。”清清神⾊自若的反讥道:“真教人捏一把冷汗呀!幸好,沈拜金有一位指腹为婚的夫婚夫,否则被你这位幼稚的宋大侠上,一生的幸福全化为泡影。”

  “她才没有未婚夫,我绝对不充许!”宋迟活像刺猬。

  “你见到沈拜金了?”

  “那又如何?”

  “哈哈,你如今人在破庙里,那表示你被沈拜金轰了出来,连留你在帮中作客都不肯,可怜哪!”

  “那…那是因为你们天龙帮发生怪异命案,她⾝为堂主分⾝乏术,我体贴她,所以暂时消失一下。”

  “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也对啦!你又不是她丈夫。”清清快活道。捉弄人真快乐,被铁哥“”出家门的窝囊气一扫而空。

  英雄气短啊!宋迟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是她的老公。”呜呜呜,枉费他痴心一片,千里追,沈拜金居然当他是垃圾一件,丢出“天龙帮”大门。

  “小丈夫。”她确信他比沈拜金年纪小。

  “小蚌两三岁算什么?我个子比她⾼,体型比她壮。”

  才两三岁而已吗?不会有那么年轻的女堂主吧!

  清清为之失笑。“宋迟啊,我是女人,又是过来人,我可以很明⽩的告诉你,男儿娶要娶小,年纪小的子才惹人怜爱!而女子嫁夫要嫁老,比自己年纪大一点的丈夫才有‮全安‬感。只有老女人才会中意小丈夫,青舂少女是不爱小丈夫的。”

  正中要害!宋迟气得脸结霜,实话实说最惹人厌。

  “啧啧,翻脸了?”清清斜睨他一眼。“要不要帮主夫人我伸出援手?”自从她当上帮主夫人,除了无聊,便是气闷,今天总算遇上一件寻开心的事。

  “恐伯你是自⾝难保吧?半夜私逃,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休?糟糕!可不要后有追兵,连累了我,本少爷可不认识你。”

  想他宋迟纵横大孤岛十余年,除了沈拜金,还没将谁放在眼里哩!

  “死小孩,你不要命了,敢说我被休了?我虽然不知道沈拜金的未来相公是何方神圣,但肯定不是站在我面前的妖魔一流人物。”清清眨著一双晶亮⽔眸,写満危险。

  “本来我是不想大材小用,成逃谒坐帮主夫人的⾼位,这才想出来实现我的抱负,四处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沈拜金服満丧期之前,我会回去『天龙帮』,要帮主为沈拜金和她的未婚夫王持婚礼。”

  “你休想!”宋迟变脸。这女人果真得宠?

  “你求我呀!叫一声『姐姐』,我便为你制造机会站住沈拜金。”清清好久没遇到这么“臭味相投”的人,心想多为铁哥招纳一名人才也不错。

  “你当我是没出过江湖的笨小子,想拐我?”宋迟嗤鼻道:“搞不好你将成为帮主的下堂,叫你姐姐,我不是更没指望了吗?”

  “臭小子,你给我记著!”敢诅咒她?清清怒道:“我保证,沈拜金嫁定了她的未婚夫。”有正义感也是一种错误吗?居然质疑她被老公抛弃了才出来混江湖。

  “除非,你能证明你的实力给我看。”他一阵刺耳的大笑。

  什么实力?捉得住帮主王之铁的心,进而影响沈拜金的婚姻大事。

  清清怒极反笑。“我不需要向你这奷滑小人证明什么,我就是我。”

  那自信的神气,倒令宋迟开始欣赏她了。

  “我明年才二十岁,当媒婆太年轻了,反惹人见笑,所以不再多言情事。”她坚定、率直的瞪著他。“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提醒你,不管沈拜金喜不喜她那个未婚夫,都不忍心违背老⽗的『遗言』。”

  这才是宋迟最苦恼的地方,如今被她一语道破,不得不承认她満有智慧的,不是个草包美人,但年轻气盛的他还是不肯低头。

  “我不信我娶不到沈拜金,你先自求多福吧!”

  这时,东南方传来一片马蹄声,约五、六骑。

  宋迟笑一声。“你的追兵来了。”

  清清正要斥道:“胡说八道!”却见一人跌跌撞撞的闯进庙里。

  从晨曦微露的光线,只见一个⽩发皤皤的老婆婆跌坐在地上息。那五、六骑人马来到庙外,一起停住。

  老婆婆破口大骂:“该死的畜生,到这田地仍不肯放老⾝一马,紧追不放,想死我吗?”

  清清大奇。“那些人是追你来著?”

  老婆婆站起⾝子,竟是十分⾼挑,脸上皱纹虽多,却看得出年轻时五官颇为出⾊,一双老眼还没昏花,只是逃命之余不免尽露疲态。

  “杀千刀的,像鬼⾝一样黏著不放。”老婆婆年纪一大把,骂人倒很顺溜:“贼骨头、倒路尸、老天不收、阎王不要、人见人恨、鬼见鬼愁的乌⻳‮八王‬蛋!有本事就去杀人越货,抢劫钱庄和赌场,捉我老人家回去领赏,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的师⽗全是瞎子啊?识人不明,教你们一⾝好武功,就为了绑架勒索吗?”

  清清一听,气愤填膺。绑架勒索,武人之聇也!

  “老人家,你别怕,有我护著你!”她心中的正义感为之大发。

  “当真?”老婆婆定定注视她好一会儿,抑著嗓音轻道:“他们一共有六个人,而且个个武功不俗,我瞧你似一朵刚开的花儿,不想害你年纪轻轻就丧命!”她骂人又快又毒,正经说话时却文雅。

  “没问题的…”清清的话才进出口,就被宋迟劫了去“才怪!”这死小孩还敢朝她冷冷一瞪。

  “你…”“你蠢蛋!”宋迟森寒著嗓音说:“你喜见义勇为,可惜不长脑子,教人⽩⽩利用一场,别说没人歌诵你郭女侠的仁义,反而被人当笑话看。”

  “你说什么?”清清小脸一沉。

  “外面那六个人说要绑架勒索,但你有看过这么安静有礼的绑匪吗?一直在外头恭候著,就等老婆婆自己走出去给他们捉,合理吗?”宋迟此时的表情比清清更像个大人。“我所看到的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老太太,主人派护卫家丁出来请她回去。”

  “这么老了还离家出走?我不信!”

  “你以为离家出走是新婚子的专利?”宋迟朝她丢出一睨,讽刺之意甚明。

  “死小孩!”清清狼狈之余,决定不理他,问老婆婆道:“老人家,你不是真的被人追杀吧?外面那六个人究竟是…”

  “唉!”老婆婆叹了口大气“既然被这位少侠看穿,我就老实说吧!外头那六个,有些是我儿子的徒弟,有些是我家的护卫,他们奉了我儿子之命,无论如何都要『请』我回去,除了不敢对我动耝,却也烦人得很。”

  “可是,”清清真没想到会被宋迟猜中,她差一点就成了傻瓜。“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看在她⽩发苍苍的分上,暂时不予计较。

  “养儿不肖不如无啊!”老婆婆不疾不徐的说道:“孝顺、孝顺,首在『顺』字,不能顺从亲心,就是不孝!我年纪一大把了,都快进棺材的人啦,难不成要我去顺从儿子?老人家也有老人家的骨气,了不起不给儿子养算了。”

  “有道理!你老人家这番话合我的脾。”清清也最讨厌墨守成规,看男人脸⾊吃饭。“可是,你儿子派这么多人来请你回去,也算有点孝心。”

  “哼!那是为了他的面子。”老婆婆冷笑。“我儿子在地方上也小有名气,老⺟离家出走,他那张老脸往哪儿搁?我离家愈久,他愈难做人,不请我回去成吗?可是这不表示他有孝心。”

  “那你到底想怎样?”宋迟乾脆问一句。好烦的女人!老的少的都一样,该同情的是她们的丈夫和儿子。

  “我想到我女婿家住几天,只要能摆脫外面那六个。”老婆婆绷著脸说。

  “你女婿住哪儿?”清清问道。

  “离此不远的『天龙帮』总舵,你们敢送我去吗?”

  清清噤声,她才刚从那儿溜出来,岂有自投罗网之理?

  宋迟眼睛一亮,正愁找不到好藉口去天龙帮总舵见沈拜金,若肯“见义勇为”一下,沈拜金也不好意思一见面又把他轰出来,太了!

  “我护送你去。”他连忙自告奋勇。

  清清一哂,看不出这小子也有侠气的一面。

  老婆婆只求达成目的,阿猫阿狗皆可利用。

  …。。

  长相思,在长安。

  长安,又称西安,后粱时称为大安府,后唐时改称京兆府。

  清清孤⾝单骑来到长安,只在城內晃上那么两下子,长安分舵的探子便盯上她,很快地“火麒麟”左丹菊奉⽗命来接她的大驾,她‮头摇‬拒绝住进分舵里去。

  真的有够烦人,下次逃家要记得逃到江南去、才不会左碰到—个宋迟、右碰到一个分舵主,不得慡快。

  不过,有左丹菊为向导,对长安的名胜古迹如数家珍,玩赏得很愉快。左丹菊对她怀有感之情,招待得十分周到,而清清以伟大的侠女自居,本来是施恩不望报的,只是,人家坚持要回报,她也不惺惺作态就是了。

  烟⽔明媚、⽔竹环列的浐河⻩渠从慈恩寺南方潺潺流过,寺北坐落著地势⾼敞,灵气氤氲的乐游原。

  “慈恩寺的大雁塔可以说是我们长安的一大骄傲!”左丹菊赞叹著说:“『塔势如涌出,孤⾼耸天空』,自唐朝以来便名闻遐迩,唐三蔵曾在此译经,并总理寺务。”

  “唐三蔵的故事,我听铁哥说过。”清清快嘴溜出,又猛然一惊,怎么自己念念不忘的总是铁哥?摇‮头摇‬,撇开思绪。“大雁塔的由来,你知道吗?”

  “当然。”左丹菊对这位少年当家夫人十分有好感,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耐心,甚至每天自告奋勇、兴致的来向她报到。“大雁塔在唐代称为慈恩寺塔,在塔建成五十多年后,一位诗人在诗中第一次以『雁塔』称之,后来的文人也提到几次,传说好像跟一个佛教故事相辉映,和雁子有关的,久而久之,为了与小雁塔区别,便称之为大雁塔。”

  “看不出你还真有点墨⽔,比我強多了。”清清不大爱看书,古人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简直此免死金牌还好用。

  “不、不,你一个姑娘家敢远走他乡,立志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我才是佩眼得五体投地。”左丹菊语出肺腑,不似花言巧语、趋炎附势之徒,清清就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和上次在总舵里跟她⼲上一架的“火麒麟”态度全然不同?

  她看见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迸出火热的光芒,竟似要穿透她的心!

  哎哟,我的妈呀!这火爆小子不是在暗恋她吧?不可能,不可能,她又没有夏银秋的惊世美貌,而且他才刚失恋,没理由偷偷爱上一个有夫之妇。

  她再次触及他的目光,妈妈咪呀,他居然紧盯住她不放,太太太放肆了!她是帮主夫人耶!不知他脑子有没有故障。

  左丹菊的內心非常混,当他从对夏银秋的恋中惊醒,对女人抱著敬而远之的心情回到长安,没多久,帮主夫人来了,虽然他不明⽩她为何单独出游,依然善尽地主之谊,谁知,相处的时间愈久,他的心愈,原来他喜的是这种个的女人,活泼、随和、好相处,问题是,名花已有主,还是帮主大人的发

  呜呜呜,左丹菊,你的情路真是非常的阿不顺。

  两人就这样凝视了好一会,悄无一语。

  清清深感困惑,她居然不讨厌他看她的眼神,难不成她变心不爱铁哥了?哦,不!她很快走到一旁去,假装欣赏大雁塔的雄伟壮观,乘机理清自己的思绪。

  斑耸⼊云的大雁塔,映衬出她的渺小,于是她明⽩,她也有女人的虚荣心,除了铁哥,她不曾与一名男子接触频紧,也不曾从对方的眼光中看到自己昅引人的一面,所以她不讨厌,甚至有一点陶醉,但也仅止于此,她的心仍放不下铁哥。

  颠倒众生并非她的人生目标,她很易清醒,不再被他爱慕的眼光所困惑,她只须装傻即可,左乾坤所教养出来的儿子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是,他的陪伴不再令她感到自在,她明知他就站在她后面,但从未有像这一刻这样迫切地希望,站在她⾝后护卫她的人是铁哥,引领她欣赏慈恩寺里的奇花异卉、重楼复殿、曲径回廊的人是她的夫君。

  王之铁仍在忙夏居正的案子吧!他仍在气她吗?

  回到客栈,清清略微梳洗过后,独自一人吃饭。左乾坤将整个院子包下来,只住她一人,即使特派两名丫头来伺候她,依然空旷得很寂寞。

  靠著窗,黑⾊的天空上一轮冷月,缀著几颗星子。

  以往这时候,她都在做些什么?

  同样的星空下,远方的铁哥又在忙些什么?可曾思念她?

  清清不懂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离开铁哥,原本中豪情万丈,立志闯出一番名声,完成自己的宿愿,然而,如今却显得没劲儿!难道,结了婚的女人就像一只失翼的鸟儿,不再展翅飞翔,甚至失去了自我!

  记得婚前也曾在江南闯一年有余,玩得不亦乐乎,偶感孤寂,也是很快便抛开了,继续下一个行程,直到被铁哥逮到为止。

  莫非由少女一变为妇人,就会变得软弱?习惯了丈夫的陪伴与拥抱,孤单、寂寞更显得那样难耐?

  清清问自己,或许她该回去?然后又摇‮头摇‬,连忙甩掉这个念头。什么都做得,就是软脚虾做不得!自己拎著包袱回家,万一被丈夫取笑,不如让她死算了,可预见未来一片惨澹,了无生趣。

  次⽇,晨光微露,左丹菊又来客栈报到,当丫头到前禀告她这件事,清清不噤头疼了。这小子该不会整晚没睡,就等天亮?

  思及此,她翻个⾝,嘟囔道:“叫他回去,说我今天要休息,不出游了。”心想,该是离去的时候。

  又睡了一会,直到天光大亮,有人摇醒她,她微睁惺忪的睡眼,不耐烦道:“谁这么大胆子,吵我‮觉睡‬?”

  “太都晒到你庇股了,还睡?”

  好悉的声音和台词,这下,清清不但醒了,还立即坐起,惊骇地瞪大双眸。

  “铁哥!”

  王之铁俊朗的脸上漾著一股“又被我逮著了吧”的盎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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