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肆二楼,一人坐于窗边,遥望对面一间破庙。
那人一⾝淡蓝袍子,眉清目秀,是位俊俏公子。
他注意那孩子有好一阵子了。
庙前,那孩子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只破瓦碗。他⾐衫褴褛,面孔瞧不大清楚,只依稀看得出面⻩肌瘦。
一名小乞儿。可他那端坐的模样,却又不像名乞儿,背脊直,盘腿端坐,同一般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乞儿不同。
毕竟,现在正下着雪。
不过他不大聪明,要扮相可怜些,才能搏得同情哪?兑鹿忧徉ㄒ豢诒形铮抗庖廊桓樵谒砩稀?br>
雪越发大了,那乞儿⾝上开始积雪,但⾝形却依然动也不动。
蓝⾐公子挑眉,边饮酒,边继续看下去。
自从徒儿一个月前下山后,他一人在山上着实少了乐趣…唉,闷得发慌。有时,便下山到这山边小镇,自斟自酌,一⽇便这么打发去。以往他一年至多只下山三、四次呢!
冬⽇天寒,酒肆里客人也少,掌柜不在意他每⽇只点一壶酒、几碟小菜便⼲坐大半天。剥了颗花生,丢⼊口內咀嚼,他一手支颐,目光未离那名小乞儿。
就在雪片快将那乞儿堆成雪人时,一名彪形大汉自庙內大步走出。他瞧见那乞兄的模样,手一抬,重重地朝他后脑勺拍下去。
小乞儿被他的手劲打得扑倒在地,沾了満脸的雪。
那大汉边喃喃咒骂,边对他拳打脚踢,那乞儿倒也有骨气,一声不吭。
蓝⾐公子蹙了下眉,有些不悦。这大汉要不要脸?这样欺侮一个孩子。又剥了颗花生,将果仁在手上掂掂,瞄准对街目标,屈指一弹…
“哎唷!”一声杀猪似的大喊自对街传来,只见大汉抚着面颊,暴跳如雷。“直娘贼的!哪个畜生暗算老子!”
咻…咻…咻…咻…唉,花生有些不够用哪。
蓝⾐公子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壳,此时那大汉已惊惧地捂住了头脸,当他察觉没暗器再来时,才又破口大骂:“他个…”“熊”字被一粒花生堵住。
以为自己被喂下甚么毒葯,他大惊之下被花生噎着,伏地大咳起来。
小乞儿见状,缓缓自地上起⾝。弯,拾起地上一把雪,捏圆,朝大汉一掷…
大汉被雪球击中,诧异地抬首,因咳得流泪,蒙眬间只见面前那小蚌子一雪球、一雪球地朝自己掷来,手劲虽弱,却砸得他満面雪花。
“臭小子,我瞧你是不想活了!”他几气疯,颤巍巍地起⾝,一手抚着口咳嗽,一手抡拳便往小乞儿的方向奔去。
小乞儿不敢跟他正面冲突,拔⾜逃得远远的,但大汉步伐大,片刻便追上他,一拳朝他击去,那小乞儿东躲西闪,没给他打中。
蓝⾐公子在窗边瞧着这画面,有些好笑,又有些诧异那乞儿竟有胆反击。不过这小乞儿倒是⾝手矫捷,是块材料哪…
那乞儿虽尚未挨揍,但在大汉虎虎生风的拳头下仍居劣势,他剥了几粒花生置于掌心,屈指又弹,这回手上加了几分劲。
“哎唷!哎唷!”大汉掩面痛喊,知道敌暗我明,无胆再留,转⾝逃之夭夭。
小乞儿有些怔愣,四下瞧瞧,显是不明⽩那大汉怎么逃了?兑鹿忧扑岛艉舻哪Q滩蛔“敌υ谛摹?br>
小乞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慢呑呑地走回庙门口,忽地像是发现什么,抬起的脚悬在空中,复又缩回,矮⾝蹲下,专注地盯着雪地。
蓝⾐公子有些好奇,举壶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下楼同掌柜吩咐几句,要他替自己准备几道饭菜。出了酒肆,走向对街的破庙,在那小乞儿面前停下。
人影遮住扁线,小乞儿抬首瞧他,面⾊困惑。
蓝⾐公子往地面一瞟,才发现小乞儿盯着的原来是自己掷出的几粒花生,现在正散布于雪地中。眼神一柔,在他面前蹲下。“小兄弟,可否请你帮我一事?”
小乞儿见他⾐衫洁净,不噤有些紧张。“我什么都不会…”
他微笑问道:“你会吃吗?”
小乞儿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就好了。”他二话不说地拉起他的手,举步走向酒肆。
小乞儿呆呆地跟他⼊了酒肆,上楼⼊座。片刻后,店小二端了些香噴噴的饭菜上来,以往那张每见到他便嫌恶不已的面孔,这回却是笑昑昑的。
“吶,我方才点了太多饭菜吃不完,请你替我吃些吧。”
小乞儿依然愣愣的,他生平从未听过这种请求。
“你也无法帮忙吗?”他状似伤心。“唉,那这些饭菜可得蹋糟了。”
小乞儿摇头摇,又点点头,心里不胜惶恐。
蓝⾐公子深深叹息。“你头摇是无法帮忙吧?点头是认同这些饭菜得蹋糟了?”
小乞儿红了脸,头摇,又头摇。
“那你是甚么意思呢?”他边有瞧不见的笑意。
小乞儿嗫嚅道:“我…真的可以吃吗?”他从未这般平⽩受惠。
蓝⾐公子叹气。“我希望你可以,但若不行,唉,也罢。我不爱強人所难。”
小乞儿犹豫一下,缓缓伸手在左方的盘內捡了颗花生。
笨拙地剥壳,他取出果仁,放⼊口中,如含饴般珍惜,好似怕它不小心在口內化了。
见状,蓝⾐公子笑道:“欸,花生不是那样吃的。”
小乞儿迟疑着,缓缓咀嚼,一股果仁香气充斥齿间,使他満⾜地病捌鹧郏⑽⑿α恕3酝晔稚系模稚焓秩ツ茫饣卮蟮ㄐ淮稳×巳拧?br>
蓝⾐公子笑瞅着他。“唉,你怎地净吃花生?哪填得肚子呢?”
小乞儿吶吶道:“现在不饿。之前很饿,饿久了,就不饿了…一向都是这样的。”
蓝⾐公子沉默半晌,柔声问道:“小兄弟,你帮了我大忙,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小乞儿已许久未被人这般和颜悦⾊地对待,他有些受宠若惊。“从前大娘都唤我阿宣。”
“你大娘呢?”
“大娘在家里。”
“你家在哪儿?”
小乞儿一阵茫然,头摇。“我不知道…”
蓝⾐公子好耐地问道:“你怎会在这儿?”
“大娘说,家里吃的不够,弟妹不能挨饿,要我自个儿出去⼲活儿,养自己。”小乞儿偏头回想。“我四处走,跟着陈大叔的马车到城里,遇见王大叔和李大叔,他们说我手脚灵活,便教我…教我…”垂首不语。
“嗯?”不解于他的停顿。
“…教我当偷儿。”声若蚊蚋。“然后…不久前,王大叔被县里的差大爷抓了,李大叔带我连夜逃到这小镇,要我当乞儿,再趁机偷公子、姐小们的荷包…我不愿,他便打我,要我在庙门口罚跪。”
“嗯。你爹呢?”
“爹?”他又茫然了。“我没爹的。只有娘跟大娘。娘好久以前就死了…”
“唔…”蓝⾐公子上下仔细打量他,忆起他方才俐落闪躲的姿态,自语:“资质倒是不错…”
小乞儿瞠目瞧他,不明所以。
思索片刻,蓝⾐公子笑咪咪地道:“小兄弟,你想不想学武呀?”门下仅有一名弟子未免凄凉,何况现下⽇子太清闲,得找些消遣才行。不过他是名男孩…嗯,无妨。
小乞儿愣住。“学武?”
“是呀。学武后便不怕被人欺侮,好处多呢!”有丝利的味道。
见他仍是呆呆的不作声,蓝⾐公子又道:“而且学武每⽇都有花生可吃,不用饿肚子…”摆明是拐骗了。
闻言,小乞儿用力点头。“那我要学!”
他満意一笑。“好。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小乞儿屈指算了算。“六、七、八、九…十岁。”
“唔,较云深小了五岁哪…”他喃喃自语。
“云深”是什么?小乞儿疑惑地望着他。
他忽地一拍腿大,笑道:“那好!你记着,我姓秦,单名一个凉,是『流云派』弟子,以往在江湖上有个浑号叫『撩云素手』,你记得住也罢,记不住也罢,总之今后我便是你师⽗了。待上山后,你再行拜师之礼吧。”
心念微转,又道:“往后你便跟着我姓吧。既然你叫阿轩,就叫…秦轩,器宇轩昂的『轩』,可好?”不知他的名是哪个字,他随意选了个谐音字。
小乞儿懵懂地点点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往后不用挨饿了,真好…。。
师⽗待他很好,他也真没再挨饿。甚至,每餐必有的花生,已让他有些吃怕了。
师⽗说,学武后便不怕被人欺侮,好处甚多。
但师⽗漏说了一样…练武,不轻松。
每⽇扎二、三个时辰的马步,只是基础。屋后的庭园內有一排长木桩,上头的雪⽔全结了冰,滑溜不堪。扎完马步,师⽗便带他至那儿练功。
“『流云剑法』之所以称为『流云』,乃因其形如流云般变幻万千,教人捉摸不透。练本门剑法,最要紧的是要⾝手敏捷,若⾝形沉滞,便使不出『流』的意境了。”见他神⾊茫然,秦凉道:“⽇子久了,你自会明⽩。『流云剑』注重的不止剑之形,同时也得搭配本派独门轻功,方能使出精髓。这轻功有个浅⽩的名儿,叫『不沾云』,意指使得好,便如自云端上滑过而⾜不沾云。若将这项轻功学成,你便算艺成一半了。”
伸手指着那排木桩,又道:“往后你便每⽇来回不停地走这排木桩,直到能在上疾奔而不落地为止。”
他依言而行,一⽇总要摔个近百次,所幸地上积雪深,才不至受伤。
渐渐地,他的步伐纯了,由一开始踩过五桩便跌下的拙样,至现不可以平稳地度过半排木桩。
在努力不懈的勤练下,几个月后,他终于成功了!兴匆匆地找来师⽗,带着点炫耀的意味,在其面前演练一次,盼能搏得赞许。
秦凉笑着点头。“不错。你骨佳,加上练得勤,自然学得快。云深当初也用去同你差不多的时间呢!”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云深”这个字眼,却不是最后一次。
后来,他总算知道“云深”是什么了。
那是他已艺成下山的师姐…纪云深。
…。。
秦轩満十五岁那年,已将“流云剑法”和轻功“不沾云”学全。师⽗要他下山闯一闯,见见世面。
下山前夕,秦凉带他至一面⾼大石壁前,有些感叹地道:“没想到这么快已五年过去了。五年前,我才送走你师姐呢!”
“师姐”这两个字,使他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
这位素末谋面的师姐是师⽗的得意门生,师⽗时常提起她。
他溜过冰桩时、他迈过急流桩时、他体会出“流云剑法”第一式时…这位师姐没一次由师⽗口中错过参与。虽说师⽗从未说过她优己劣,但他仍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他做得好,师⽗怎老说师姐如何如何…
对这位师姐,隐隐、隐隐有些敌意。
“下山后,你至苏州季家庄,找你师伯。”秦凉代。
“是。”
“徒儿,你剑法已学透彻,现今就差火候,这点为师是放心的。你子虽不够沉稳,但为师相信你自有分寸。下山后凡事三思而后行,切勿莽撞,以免惹祸,明⽩吧?”
“徒儿明⽩。”他畔微扬,师⽗仍将自己当孩子啊。
秦凉瞅着他半晌,脸⾊难得的严肃。“往后行走江湖,你打算秉持什么信念?”指向面前的⾼壁。“给师⽗一个字,刻于此上。”
他微微一笑,知道师⽗此举半是考验自己的功夫,思索片刻,抬⾜在石壁上一点,急跃而上,拔剑在面前石壁上方迅速刻起字来。石壁硬坚,长剑虽利,若无內力灌输其上,也只有磨损的份;他此时功力已有一定修为,剑尖隐含气劲,划石如纸。
最后一撇完成,他一个翻⾝,飘然落地,姿态优雅不俗。
秦凉抬首瞧那⾜⾜有人⾝⾼的字,抿浅笑。“五年前,你师姐在对面崖边刻了个『情』字,你待会儿下山时可顺道去瞧瞧。”
闻言,他孩子气闷闷地想:临别在即,师⽗却还只念着师姐…
没察觉他的心思,秦凉半开玩笑地道:“在未闯出一番名号前,勿回来见我,知道吗?”仰望那字,又道:“待你回来,再告诉为师是否有遵循你现下刻的字。”
他微笑。“弟子遵命。”
二人道别后,他施展轻功,自峭壁上半溜而下。
目送他的背影成为一个黑点,秦凉心生感触:哎,想当年携他上山,他可胆怯得紧,紧环自己颈项的力道⾜以勒死人,如今却将陡壁当平地似的…
再抬首,病把矍剖谏夏潜蝗氛盏梦⑽⒎⒘恋淖帧?br>
那,是个“义”字。
一勾,轻轻笑了。呵呵,一对有情有义的师姐弟呀…会在江湖上有何作为呢?云深若见到她师弟,肯定会很开心吧?
…。。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秦轩总算抵达苏州季家庄。
庄主名叫季明峰,相貌清瞿,虽年近中年仍丰采不减。他膝下有一子一女,男俊女俏,儿子季秀鸿现年二十,女儿季秀菁则即将及笄。
当晚,季明峰替秦轩设宴洗尘,他的一双子女和门下弟子全数到齐,⾜见盛重。
酒过三巡,季庄主笑道:“听说我又多了位新师侄,今⽇一见,果真一表人才。不噤使我想起五年前,云深侄女初来这儿时的模样。她在此住了半年,便只⾝出外闯了。想不到才一眨眼,又这么些年过去了…”言下有些感叹。
“云深师妹这五年倒也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加上她广结善缘,朋友广及五湖四海,算是我们这辈中的佼佼者了。”季秀鸿赞道。
案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净是对纪云深的赏,秦轩听在耳中,不由得有些气闷。
“爹、大哥,你们俩别只顾着说云深姐,怠慢了客人。”出声的是开席以来便安静端坐的季秀菁。
季家庄上下以习武出名,即便是一般的家丁、丫环也懂得一招半武,唯有季秀菁自幼体弱多病,不宜练武,因此⾝上毫无江湖人的气息,言行举止同一般大家闺秀无异。
佳人目光自秦轩面庞滑过,立即含羞地低垂螓首。虽自幼同许多师兄弟一块儿长大,但见着年龄相仿的陌生男子仍会不自觉地害臊起来。
“欸,菁儿说得是。只因云深近⽇会来庄內造访,我才一时多言起来,还请贤侄别见怪。”季明峰面上略有喜⾊,显是对此十分期待。
“师伯言重…”
话尾被季秀菁的惊呼打断:“云深姐要来?爹,你怎都不同我说?”
季明峰捋须而笑。“爹也是今早才收到她捎来的消息。其它弟子都知道了,就你一早到祠堂里上香,漏听了。”
季秀菁一反方才的娇羞,奋兴地直问:“信上怎么说?可有提到我?”
局势演变为⽗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净是纪云深近⽇的造访事宜,秦轩再次被冷落。
见他一人默默喝酒,季秀鸿赶紧另起话题:“自十年前一别,已许久未见秦师叔,不知她老人家可好?”
“有劳关心,师⽗一切安好。”秦轩微微一哂。师⽗的年龄他并不清楚,但由她的外貌推断,绝不至于让人称为“老人家”
师⽗向来极少提自己的事,甚至,因为她总作男装打扮,他至十三岁才发现她是女儿⾝,还为此震惊许久。在那之前,他一直没想过“撩云素手”本就不像给男子的称号。
但无论是男是女,师⽗就是师⽗。
而师姐,无论是好是坏…他就是不喜。
季秀鸿点点头,角上扬。“爹常说道,秦师叔虽为女子,但剑术精湛,向来为他所钦佩。以往我总有些不以为然,直到五年前不服气地同云深师妹过招,才知爹所言不假。连弟子都如此了得,更何况师叔?听说云深师妹学武较我晚,我却只勉強跟她打了个平手,当时还自讶武艺过人,狂妄自负,想来真是惭愧得紧。”
“大师兄你说得对!那时我跟一⼲师弟在旁全看得傻眼呢!”发言的是季明峰的二弟子。
五弟子闻言,不断点头以示附和。“我连云深师姐何时出招都瞧不清楚呢!”
“大师兄,你别当大伙儿不知道,近几年你苦练剑法,不就是为了跟云深师姐一较长短?”三弟子揷口。
季秀鸿一笑,大方承认:“你说得不错。这几年云深师妹名头越响亮,我便越想同她切磋一番,瞧瞧这些年来是她抑或是我进步得多?”
众人七嘴八⾆,话题不知不觉又绕着纪云深打转。
秦轩觉得乏味极了,又开始一人独饮闷酒。云深侄女、云深姐、云深师姐、云深师妹…这纪云深究竟是何许人物,怎么每人非赞她不可?
察觉秦轩的沉默,季秀鸿才醒觉话题又偏,赶紧试图导回正轨。“秦师弟没见过云深师妹吧?”
“没。”响应有些冷淡。
季秀鸿笑道:“云深师妹为人随和,相信你定会喜爱这位师姐的。”
其它弟子闻言,纷纷出声赞同。
“贤侄与云深侄女师出同门,相信将来也必定少年有成。”季明峰这番话原是要鼓励他,却让他心头更烦闷。
他又不是那劳啥子师姐,为何要同她一样…秦轩毕竟只十五岁年纪,年轻气盛,争強好胜,听人一直称赞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姐,对她实在难有好感。
“云深师姐为人好是没话说的,以前她还在府內时,我才约莫九岁,同八岁的八师弟抢糖吃,云深师姐瞧见了,立即赶至市集买了一囊子桂花糖回来给咱们呢。”七弟子回想,边带笑。“那时我就爱着云深师姐,成⽇跟进跟出,后来云深师姐要走了,我和八师弟还哭成一团呢!”
在桌众人哄堂大笑,快一片时,只有秦轩无法融⼊其中,只得低头默默挟菜、喝酒。
…。。
夜凉如⽔。
宴上酒喝多了,有些醉意,他梳洗过后便乘着月⾊在庭院內散步,吹风醒神。
徐步踱至庭中凉亭,观望四周小桥流⽔,耳中是⽔声淙淙,十分诗意。
坐于石椅上小憩,他暗想:师伯虽是武林中人,宅院倒似富豪般考究…
“喀。”一道极细微的踏瓦声忽地传⼊耳中,使他心下一惊。
莫非是师伯的仇家寻上门来?他面上不动声⾊,悄悄伸手在袖中摸了粒铁莲子握于掌中,竖耳倾听。那声响轻微至极,若非他天生耳力极佳,习武后听觉更加敏锐,只怕也无法察觉,可见对方轻功不可小觑。
周遭沉静许久,只有夜风吹得树叶牵孪作响,就在他怀疑自己听错时,又一声轻“喀”声传来,较之前稍清楚些。这回有了准备,他辨别方向,头也不回地将手中铁莲子往后一弹,嗤一声破空而去。
“铛!”铁器击撞声刺耳,知道对方挡下了自己的暗器,他唰一声子套间长剑,飞⾝朝来人方向袭去,一出手就使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托大。他首次应敌便使出“流云剑法”中最迅疾的第二式,预计将对手得手忙脚,再趁隙取胜。
但闻对方轻噫一声,似感惊讶,随即从容不迫地将他的进招一一挡住,好似对他的招数了若指掌。兵器相之声紧凑无隙,对方忽地反守为攻,一剑佯刺他口又往上挑,直攻咽喉,正是流云剑法第五招!
他大吃一惊,笨拙地挡去攻势,额冒冷汗,心神一,手上劲道顿时弱些。
对方趁他慌时一剑朝他胁下疾刺而至,他毫无临敌经验,一时没了主意,只能闭目待死。良久,末觉痛楚,睁眼却见面前一人收剑而立,正含笑瞧着自己。
他这才看清来人是名女子,一⾝江湖装束,相貌秀丽,眉宇间英气人。
女子斜眼打量他,朱更弯。“你是小七吧?还是小八?”
他愣在原地。
“没想到你都长这般耝壮啦,以前还轻得我能单手抱起呢!”见他兀自怔忡,她咧嘴一笑。“还同幼时那般爱吃桂花糖吗?”
他瞠大眼,忆及方才席间季秀鸿师兄弟的谈话,总算有了反应。
难道她是…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