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慌慌的买了半个月的食粮，心慌慌地吃下一堆饭菜，心慌慌地睡了一年来最难睡的觉，天末亮，⾝体自动地从
杨上坐起，然后两眼呆滞无神地看着前方。
“作梦了…”撑着空茫的脑袋，小命子昏沉地想着。“森林、
雾、猛虎、深蓝瞳眸…接下来恐怕就是被吃掉吧！”将头埋进曲起的双膝间，小命子止不住地呻昑着。
虽然没有梦见结局，但肯定是会被吃掉的，梦中的那双蓝眸是那么幽深
暗，光是瞧着，就让她浑⾝发颤，没办法逃跑，所以，结局肯定是她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肯定是的！
都怪昨天那一跌，害她吓过了头才会整夜作噩梦。
小命子甩甩头，试图将脑袋甩清醒些，也顺便将昏沉甩离。
“罢了罢了，跌了就是跌了、反了就是反了？变恐怖也不是公子的错，我又何必这么在意？况且，公子也是好心才出手搭救，否则搞不好我会摔得更惨，吓得更
七八糟。”点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对，没错，一点也不需要在意，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意外而已。”
“咏命，起了吗？”门外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公…公子？”
咏命…会这么唤她的没有别人了，惊慌地将衾被抓起来挡在⾝前，小命子戒备地瞪着门板。
“有，有事吗？”虽然决定不要在意，可决定才下，人就来敲门，会不会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看到那张会让她心儿跳的俊脸耶！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刚刚到外头散步的时候，有人送我一串糖葫芦，所以回来问你要不要吃…”话才刚收音，人已出现在面前，看着那垂涎的小脸，解遥不噤低笑出声“看来是要吃的，拿去吧！”
“谢公子！”连忙接过糖葫芦，⾆尖快速地往泛着藌光的糖壳上
了一口，
“好甜、好好吃喔！是谁这么好心，竟然送公子糖葫芦？”边说，又边了好几口，晶红的糖壳上缓缓泛淌出一层甜黏的汁
。
“是位卖糖葫芦的婆婆，她老人家摔倒在路旁，我扶她起来后，她便送我这串糖葫芦。”看着粉嫰⾆尖过晶红糖壳，蓝眸覆上一抹深沉幽光“瞧你吃得这么⾼兴，当真这么好吃？也分我一口吧！”
解遥话一出，秀眉马上下垂，目光也变得可怜兮兮。“可是一串只有三粒耶！鲍子…”
“你分我一口，我回头再买一串送你。”语气一顿，另外补充“喜
草莓吗？送你草莓糖葫芦好不好？”
“真的吗？”圆眸瞬间进
出欣喜的光芒。
“当然，只要你分我一小口，就可以吃到草莓糖葫芦。”含着笑，语气非常的
人“鲜嫰肥美的草莓裹在里头，看起来漂亮又很好吃的样子，很多人买呢！你想吃吗？”
“我想吃！”呑了好几口唾，小手奋兴地捉住他湛蓝⾊的袖袍“我现在就分公子一口，你快点带我去买。”
看着那因奋兴而染红的嫰颊，以及因急迫而淌汗的小鼻头，人的
瓣轻轻地往上扬，然后随着清朗笑声的逸出，笑容瞬间绽放。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玩的东西了。”
小命子一心一意只想着从没吃过的草莓糖葫芦，
本就没听见他说的话，只是歪着头傻傻地看着他脸上人的大笑。
微笑尔雅斯文，大笑魅力人，各有风采，但全都好昅引人，或许昨⽇那些本全都是她的幻想，瞧眼前的公子不仍是那俊逸的模样吗？而且还送她糖葫芦吃呢！
英俊又善良，公子果然是个好人！
冷不防地，大掌覆上执糖葫芦的小手，在她怔愕的眼神下，解遥伸出⾆头也上红⾊的糖壳，一口接着一口，尖⾆像红媚的小蛇般
绕滑行在糖壳之上，不放过一点空隙地将糖壳上头融化的糖舐得一乾二净。
“很好吃…果然…很好吃…”
魅人红⾆意犹未尽地舐回味着瓣上的余甜，蓝眸始终紧锁住惊愕到不行的双眸，笑弧贝起，大掌终于放开僵硬的小手，将糖葫芦缓缓地推回粉边。
“你吃吧！”
瞪着眼前被他得光润人的
感嘴，瞬间，小命子听见脑袋里轰地传来一声巨响，接着陷⼊一片空⽩，再也无法运作。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不管她呑几口唾，似乎都庒抑不住那失速的心跳，小命子就像失了神地死瞪着那愈看愈戚的嘴，本无法移开目光。
“咏命？”大掌在她瞠直的双眸前挥动。
眨眨眼，好半晌小命子才回过神“啊？什、什么事？”
“你不是要吃草莓糖葫芦？先将这串吃完再去买吧！”温和一笑，瓣不再感，让小命子松了一口气。
“可是…”呆愣地往下看向边光亮圆浑的红⾊糖球，果然公子真的只有吃了一小口…不！谤本连一口都不到，但是刚刚…
一想到刚刚的画面，小命子不由自主地又呑了一大口唾，突然觉得喉间好⼲涩、⾝体好热、头好晕、心跳好快！
完了完了，这征状不就跟昨天公子变恐怖时一模一样吗？难不成…公子又要物极必反，开始变脸了！
“怎么了？怎么不吃呢？”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且不敢再抬头看向那张俊逸的面孔，小命子只能紧张地瞧着粉边的糖葫芦，红红亮亮的闪着人藌光，看起来就是好好吃的模样，可为什么她就是伸不出⾆头再往上了呢？
而且，她总觉得⾆头要是露了出来：心中就会羞赧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
看着始终没抬头的小命子，蓝眸一闪，轻声笑道：“快点吃啊！不赶紧吃完恐怕草莓糖葫芦就要卖光了。”
“什么！”果然，她马上抬起头。
“我不是说过有很多人买吗？晚了我怕…”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的糖葫芦已去了一半，另一半也快速地消失在娇嫰的瓣里。
囫图呑枣地将糖葫芦呑进肚內，又随手在边抹了几下，小手随即攀上湛蓝袖袍。
“我吃完了，所以公子赶紧，咱们赶紧去买！”草莓糖葫芦耶！她绝对要吃到。
“别急，当心又跌倒。”
“不能不急啊！就快卖完了耶！”
“别担心，就算『婆婆』卖完，我也晓得哪里买得到。”
刚刚他应该有说草莓糖葫芦是这里的名产，随便一家铺子都有得卖，本不怕买不到吧？应该吧！呵呵…“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吃多少都买给你，反正离出发的时间还早，咱们就顺便逛逛街吧！”
“那陈叔他们呢？不叫他们一起逛吗？”
“昨⽇累坏了，他们现在还在睡呢！咱们就别吵他们了。”悄悄地握住小手，在被发现之前，自然地开口询问“五串好吗？送你五串草莓糖葫芦可以吗？”
“可是公子你不是说送一串…”
“没关系，因为你表现得很好，所以送你五串没问题。”
“表现得很好，指的是什么啊？”小命子困惑地蹙起眉头。
“呵呵…”笑声中，谐和地近乎一幅画的一双背影渐渐走远…
“别光笑啊！到底是指什么啊？”她好奇的问。
又是一声朗笑，一段风马牛不相⼲的问话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腐脑呢？喜⾖腐脑吗？待会陪我吃一碗如何？”
“七…”
“什么？”
“七碗…⾖腐脑我想吃七碗，可以吗？”她不好意思的比出“七”个手指。
“只要你喜，十碗也行。不过既然如此，那⼲脆连早餐咱们也先吃好了，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吗？”好奋兴、好快乐的语气。
“当然。”
“耶！鲍子好
，你果然是个好人，那我想吃…”
风中传来一连串菜名，煎煮炒炸都有，隐约中还有呑口⽔的声音，以及快乐的笑声，彷佛之前的惊吓、空⽩全没发生过。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有些事实在很简单，不是吗？
解遥愈想心情愈愉快，
光般的笑容不自觉的一直挂在畔…
…。。
陈二在进文府担任护院前，是个浪迹天涯的剑客，大江南北走透透，是以对官道或是小路的选择，时间的分配和掌控很有经验。
因此，当解遥一行人离开石板镇后，陆续在木梧、和茵、雨皓等小村小镇歇息过夜，而随着行程的前进，他们已通过利州，进⼊梓州的土地。
目前尚未有露宿在外的机会，可突如其来的一场午后大雨，似乎要打破这种纪录了。
蓝天不再，如耝针锐箭般的雨丝烈猛密集地往下落，马儿被大雨扎得又疼又惊不说，路面也一下子被雨⽔淋得泥泞不堪。
一边要紧拉缰绳控制躁动的马匹，一面还要注意避过⽔洼，免得车轮卡陷，待在马车外头的陈二和马夫两人忙得不可开
。
“姑爷，天雨路滑，马儿又受了惊，有些浮躁，所以待会路上可能会比较颠簸，请您小心抓牢。”
车篷上的布帘被人掀开一角，绵密的雨丝中隐约可见，陈二和马夫已穿上蓑⾐，正病⽩叛鄣挚鼓瞧灯迪吹姆缬辍？br>
“我晓得了，辛苦你们了。”放下手中的书册，解遥对外头的陈二感
一笑。
“不会不会，姑爷您太客气了。”一路下来，陈二对谦恭有礼的解遥印象愈来愈好。“姑爷，外头风大，我待会就将布帘固定好，好让您在里头安心歇息。”
“多谢，⿇烦你了。”
“哪里。”又是一个朗笑，陈二抬首看向灰沉沉的天空“看这天气，这雨到明早是不会停了，今天恐怕无法顺利到达木云镇，不过，我记得前方不远处有间小庙，虽然有些老旧，但遮风避雨是够了，今晚咱们就到那歇息吧！泵爷？”
“也好，雨下得这么狂，就依你说的吧！”
“是。”放下布帘，⾼壮的⾝影消失在布帘后。
接着，马车停了下来，显然陈二和马夫正在外头忙着将布帘绑好拴牢。
趁着马车停留在原地时，小命子微微地推开车篷上唯一的小窗，伸手想盛接冰凉的雨滴，顺便让自己透透气。
平常马车奔驰时，外头风沙大，为了不让风沙跑到里头，她都不敢开窗，但车里头就只有她和公子，她不像公子沉稳，无聊时可以盘腿沉思或看书，她知道自己闷坏了，尤其愈往西行，马车就愈显颠簸。
才几天路程，她觉得自己全⾝上下像是被拆过又组上去似的，酸痛得要命，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她就忍不住想叹气。
“雨好大…唉！”把脸贴在窗台上，感觉冰冷的雨滴打在掌心上，小命子无精打采的叹着气。
“西方地势⾼，森林广披，这种时节常会下这种豪雨。”
“公…公子？”
一转⾝，哇…公子什么时候来到她⾝后的？
看着那和自己鼻尖只有“一线之隔”的温热
膛，小命子硬生生地将转头的动作停住，害她差点扭到颈子。
“这些⽇子你闷坏了，嗯？”
哎呀！居然被看出来了。看着那双溢満温和笑意的蓝眸，小命子有些不好意的摸摸鼻子承认。
“是有些啦！”
“试过所有的葯方，终于有葯能治愈你家姐小，虽然大家急迫了些，不过也都是希望你家姐小能早⽇拥有健康的⾝子，你就忍忍吧！”
说到姐小，小命子倏地抬起头，原本沉沮丧的神情瞬间光芒四，眼神里充満了斗志。
“没错！鲍子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为了让姐小早⽇拥有健康的⾝子，我怎么可以因为无聊就感到沮丧呢？我应该努力忍耐才对。”握起拳头，小命子马上跪坐起来“好！既然如此，那我马上下车叫陈叔继续赶路，这一点小风小雨算什么，咱们跟它拚了！”
说完，作势想往外冲，却被一只大掌捉住。
“等等，你能打起精神我很⾼兴，可下雨天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了，更何况陈叔他们奔波了这么多天，如今又淋了雨，若不快点找个地方将⾝体烘⼲，很容易染上风寒的，你想让他们感染风寒吗？”
“呃…不想。”
想以前每次她做错事被文大叔罚不能吃饭的时候，都是陈叔到厨房拿一桶饭偷渡给她的，如今她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没被饿死，全是陈叔的功劳，她当然不希望他生病。
“那就对了。”解遥微笑“再怎么急，也犯不着拿生命开玩笑，不过，我想陈叔就是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遇雨不能前进的情形，所以这几天才忙着赶路，加快行程，搞不好现在咱们其实已超过预定的行程了呢！”
“真的吗？”早一天或是早一个时辰都好，只要想到姐小能早点拥有健康的⾝子，她就感到好快乐。
“真的假的我不清楚，待会到了小庙，你再去问陈叔吧！不过现在…我们来聊天吧！”
“聊天？”头一回公子主动找她聊天，小命子感到有些手⾜无措“聊什么？”
“聊你们家姐小吧！”微微一笑，解遥闲适佣懒地往后靠在窗缘“虽然已经订了亲，可我对你们家姐小却一点也不了解，所以，你愿意说些有关你们家姐小的事给我听吗？”
眼眸当地一亮，小命子奋兴地猛点头。“我愿意，非常愿意！”公子终于开窍，懂得问她家姐小的事了。
想想出发前，文大叔除了死命叮咛她要照顾好公子别让其它女人指染外，也千代、万代要她有机会就多说些姐小的事，像是姐小的好、姐小的美之类的，可同时要注意别表现得太故意，或是太造作，活像姐小没人要，需要人推销似的。
所以，要说得漂亮，又不能太过火，实在需要很大的学问，这还真是难为了她这颗小脑袋。
而且，她又不能直截了当地开口就问“公子，我们家的姐小人很好喔！你要不要听听有关姐小的事”吧！现下公子自己开口问，她就不用再烦恼该怎么开口了，真好！
“瞧你笑成这样，又不是捡到⻩金。”
“对我来说，这比捡到⻩金还让人⾼兴呢！”可以不用再烦恼，又可以办好文大叔的代，有这一举两得的事，她当然⾼兴。
“是吗？”
“当然！”奋兴地窝到解遥⾝边，小命子开心地开口“我家姐小的闭月羞花公子是见过的，能天天见到姐小那张无双之姿，可是许多京城男子的梦想呢！”朝解遥暧昧一笑，小命子用眼神暗示他是多么幸运，可以娶到美如天仙的姐小。
解遥头摇轻笑。“外貌乃虚幻之物，眨眼即逝。”
“所以，公子在乎的是贤慧善良、才品美德是吧？”暧昧的眼神转成赏，连语气都变成崇拜“不愧是我家姐小要托付终生的人！鲍子你不错，真的很不错喔！”
她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又说：“说到善良，公子该知道我这条命就是姐小救的吧！所以，姐小的善良不言可喻；而贤慧嘛…公子可能不晓得，那⽇在静亭的一桌饭菜，全是姐小亲手料理的呢！至于才情，我想先不说，因为公子将来有得是机会体验姐小这方面的优点。”
“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期待呢！”
“呵呵，公子不用太心急，反正来⽇方长嘛！”语气一顿，话题又奋兴地绕回到姐小⾝上“不过说到我家姐小啊！不是我在自夸，天底下绝对没有其它女子比得上…”
在她眉飞⾊舞的说话声中，大掌悄悄地越过窗台来到偶然放下的长发上。
轻轻抚弄，让柔软的发丝卷绕流怈于指
之间，自窗外吹进的冷风打在长发上，冰凉了每一丝黑发。
沁凉的发丝垂躺在过热的大掌上，让蓝眸舒服地微微病捌穑庖磺腥宦浣蚧匾涠陟谏缘脑岔铩？br>
手⾜舞蹈地，小嘴依然兴⾼彩烈地吐着有关文箴儿的一切，全然没注意到⾝边人的举动。
“还有，公子你也可能不知道大前年⻩河滥泛的时候，姐小她独排众议，决定打开⾕仓，把原本要销到关外的稻作免费发放给灾民，听大叔说，那次姐小救了好多人，不仅如此，姐小还出钱盖了一座好大的收容所，让灾民有栖⾝之所，另外还有…”
蓝眸注视着眼前无视自己的存在，完全陷⼊甜美回忆中而显梦幻悦愉的容颜，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收回手，转首看向窗外，风雨闪电中，窗外隐约越过两道人影，蓝眸一闪，接着开始暗沉深邃。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