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若绮,我们谈一谈好吗?”
韦雁忧虑的脸庞出现在花坊,魏若绮心中一凛,焦急地拉住她冰冷的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的脸⾊好难看…”
“唉…我妈…差点儿把我吓死!”
韦雁缓缓坐下,余悸犹存地看着好朋友,呑吐道:“韦鸿昨天下南部和我妈谈了很久,韦鸿不知说了什么刺了她,⾎庒突然升⾼…”
赫!不必猜也知道肯定是韦鸿向⺟亲禀明了心迹。
片片沉重的乌云庒顶,魏若绮叹息询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韦妈妈会不会很严重?”
“还好,送医送得早。医生说,再受一次刺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韦雁的神倩忧心忡忡。
“韦鸿也真是的,什么话不能好好跟伯⺟说呢?他就是那么冲…”
“若绮…”韦雁困难地咽下口⽔,祈求的说:“你不能帮帮我们吗?”
“什么意思?”好友的挣扎,魏若绮明⽩却还是要问。“我能帮什么?”
“韦鸿坚决和你在一起。”
“嗯!”魏若绮点头。“伯⺟坚决反对是吗?”
“她很固执,韦鸿恰好遗传她的固执。”
韦雁哀怨地叙说:“从小,我妈当他是宝,韦鸿也很听她的话。可是惟独这件事,他不惜拂逆,差点儿把老人家气昏…”
“慢慢来,我想伯⺟会接受的。小时候,她一直也很喜我,不是吗?”
“这一点都不一样啊!你是我的好朋友,她可以当你是女儿,但是,现在你占的是‘媳妇’的位置。”
韦雁愈说愈动。
“媳妇的位置又如何?我不配吗?我们相爱这不是错吧?”她委屈不平。“韦雁,我不能了解,为什么你们总认为我和韦鸿之间,该负责的那个是我?感情是双方面的。”
“他年轻,想得不够深远,可是你…”“可是我比他痴长五岁,所以我必须担负起理智裁判的角⾊,硬起心肠推却他的爱?若我没拒绝,就是我的不对,是我不要脸贪图年轻男人壮硕的⾝体,是我犯没男人活不下去…你们都这样想的,不是吗?”
热泪冲上眼眶,她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若绮,我夹在你和弟弟之间也很为难…”
“我懂,你从一开始就不想站在我这边。”
“韦鸿是我惟一的弟弟。”
“所以呢?你不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幸福?”魏若绮痛心问道:“别忘了以前我也照顾疼爱他啊?”“世界上没有哪桩婚姻能保障幸福,我也相信你会好好照顾韦鸿可是,我不忍看⺟亲为了你和儿子反目!”
“我…”魏若绮说不下去了。
靶情怎么是为讨谁的心,而决定存在或毁灭呢?
“姐!你不要她…”韦鸿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坊,语气不善地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追回来的,谁要是再走她,我就不饶谁!”
“韦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冲?”魏若绮斥责道:“你就是这样,怪不得伯⺟会生气…”
没有哪个做⺟亲的能容忍,辛苦生养的儿子一心一意向着另一个女人。
“哎!你真是让妈和我失望透了。”韦雁无可奈何地头摇。
“就算是也没办法!”他抿紧,握住魏若绮的手。
“爱就是爱了,我没有她不行!妈那边,我会努力说服。姐,你做为姐姐和朋友,更该支持我们啊?”
“我…这…”思想保守的韦雁,怎么也接受不了好友变弟媳的景况。
“韦雁请相信我,曾经我也努力想逃,可是…”魏若绮含情看了韦鸿一眼。“他的爱太顽強,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抵挡,无所遁逃。”
韦雁看看默契十⾜的他们,苦笑轻叹:“唉,我还是投降算了。”
“你早该投降了。从小我的个就是这样,想要的非要到不可。”
得意自信的笑容在韦鸿脸上绽放,先得到姐姐这一票,再拿到⺟亲那一票就不难了…
“既然已发展至此,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和妈妈吃饭,得想办法说服她才行啊!”韦雁建议道。
“就下星期吧!”韦鸿快速决定。“杂志社来做访问,妈期待这天很久了,那天她心情应该比较好。”
“好啊!我回去告诉她。”韦雁附议。
魏若绮不是没想过,在专访拍照这天会见韦妈妈十分尴尬。
或许是韦妈妈有意让她知难而退,故意选择这样的场合见面吧!
但人来都来了,她只好一旁乖乖站着,哪儿也不能去。
“来,再笑一个啊!伯⺟,刚才那个势姿摆得真是好看极了!”
大力发挥阿谀谄媚的功力,汪瑜不断地称赞韦妈妈。
“真的吗?我今天梳这个发型还可以吗?唉!我本来不想用这款…”
“可以啦!妈!”韦鸿安抚⺟亲。“很美了,今天全台北市最美的女人非您莫属!”
“是啊!伯⺟今天的整体造型很,我们专业造型师一直称赞呢!”
満场飞舞的汪瑜忙着讨女主角心,韦鸿不好扫⺟亲的兴,只能随她想怎样就怎样。
整个访谈拍照过程全由汪瑜主导,韦妈妈被工作人员⾼⾼捧在云端上,从头到尾笑脸没有退过,就连做姐姐的韦雁也被算在韦妈妈的“优良产品”之列,跟着⺟亲、弟弟合拍了几张照片。
独剩魏若绮,就像个用不上的废弃道具,从头到尾尴尬地晾在一旁。
“来来来,汪姐小也来合照一张嘛!”韦妈妈热络地招呼,刻意忽略魏若绮的存在。
“伯⺟,不要叫我汪姐小,叫我瑜就可以了。”
“好,就叫瑜。”
韦妈妈得意看着聪明伶利的女孩。“你来和韦鸿合拍一张,瞧你们两个多配、多登对啊!”然而,韦鸿却是面⾊铁青,不耐烦道:“今天是您的专访,拍您就可以了,没事拍些无聊的闲人做什么?”
“怎么可以说瑜是闲人,她是你女朋友耶!你对人家好一点嘛!”
“妈!”韦鸿怒喝:“谁告诉您说,她是我女朋友啊?”
“你凶什么凶啊?”韦妈妈凝住笑脸。“我就是喜瑜做你的女朋友,不行吗?”
“不行!”強势倔強的韦鸿发起牛脾气。“我的女朋友是若绮。”
“休想!”韦妈妈跟儿子杠上了。“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她就别想占这个便宜!”“什么叫占便宜?”韦鸿不明⽩⺟亲脑海的逻辑是怎么回事。
“明明我爱她,她也爱我啊妈,什么事我都可以听您的,惟独这件事请尊重我好吗?”
“闭嘴!”韦妈妈气得脸都红了。
“那妖女给你下了蛊是吧?不要脸的东西!光只想巴个小男人不放!知不知聇啊?”
韦妈妈言辞烈地指骂,魏若绮呆立在侧,真有如万箭齐心脏,⾎瞬间倾流殆尽,整个人活生生被她恶言恶语给谋杀了。
泪,热滚滚地狂飙,四肢发软几乎站不住的她遍体鳞伤,再也撑持不住这段感情给她的精神凌迟。
“不准这样说她!她是我的爱人…”韦鸿如同刺猬般受创,立即全⾝武装起来…
“韦鸿…”
韦雁紧张⺟亲的⾝体,不住地使眼⾊示意弟弟不要再说下去。
“好啊!你的爱人?你倒是说得出口?”韦妈妈恨恨地走到儿子面前教训道。
“我爱的人为什么说不出口?”
韦鸿直了直杆,心想说都说了,⼲脆呛到底。
“你可不可以少说两句啊?”韦雁拉了拉弟弟。
“是嘛!工作都还没完成呢!”汪瑜也帮忙打着圆场。“伯⺟,我们再多拍几张照!”
“哼!我没心情了。”韦妈妈摔了椅子。“没事叫个人来碍我的眼,叫我怎么拍得下去?”
说着还向魏若绮瞪了两眼,继续叨念:“不知道你聪明脑袋用到哪里去?放着年轻貌美、精明⼲练的你不爱,偏拣个光会花花草草、不务正业的老女人!”
被了、够了、够了!
魏若绮紧紧闭上眼睛,想逃的念头又开始在脑海里蠢蠢动…
活这么大年纪,何尝被人蹋糟污蔑至此?何况,这人还是幼时颇为疼爱自己的长辈。
她感觉自己正被拆解,一片一片地,鲜⾎淋漓…
韦鸿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心疼地将受辱的她搂在⾝侧,慨切道:
“妈,您再污蔑若绮也不能减少我对她的爱。”
“你说什么?”韦妈妈不可置信地瞪着儿子。“你再说一遍!”
深昅了口气,韦鸿冰寒地看着⺟亲,他是吃了秤锤铁了心地摊牌。“不管您怎么想,怎么说,我这辈子只爱若绮,您接受最好,不接受我也没办法!”
“你!你这个不孝子。”韦妈妈气得浑⾝发抖。“当着外人的面,敢这样件逆我?你是存心想气死我…”
“我不是故意惹怒您。”韦鸿义正辞严。“事实总是事实…妈,您就成全我们吧!放弃成见,我知道您其实蛮喜若绮…”
“住口!不用你来教训我。”
捧住口,没面子的韦妈妈无法承受,挚爱的独生儿子在外头顶撞自己,她的心急遽绞痛,脸⾊逐渐苍⽩。
“伯⺟,您不舒服吗?”汪瑜急忙献殷勤。
“求求你,闭嘴不要再讲了。”韦雁扶住⺟亲,斥骂道:“明知道妈⾝体不好还这样气她?你的良心到哪去了?”
韦鸿最恨⺟亲用⾝体的不适拒绝沟通,胁迫子女听话。
一时情急下,韦鸿竟脫口而出。“妈,您不要再用这招了。没用的…”
“你,你这不孝子!看我不打死你!”
怒气冲天的韦妈妈猛地向前,伸出手要教训儿子,她情绪过于动,⾎庒骤升导致脑⾎管破裂,心口一缩,整个人僵住而后摔倒。
倒下的前一刻,魏若绮和汪瑜不约而同向前。
魏若绮于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她,而汪瑜则是急着抢救…架设在旁的昂贵摄影器材…
短短一瞬间,在丧意失志之前,韦妈妈看进了眼里,记进了脑底。
韦妈妈陷⼊严重的昏。韦鸿、韦雁和魏若绮不眠不休地守在医院。
“搞到这样子,你们⾼兴了吧?”
哭红双眼,事⺟至孝的韦雁悲不可抑。“我早说了妈妈不会接受,你非要跟她作对,现在她人倒在加护病房,你的良心能安吗?”
“不是我故意作对,是妈太固执了。”韦鸿耽忧⺟亲,但是仍然坚持:
“妈如果爱我,她为什么不能包容我爱的女人。若绮到底哪里不好?我实在想不通…”
“好。你有理,你心够硬!”韦雁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鬼了心窍!哼!万一妈妈有个什么,我绝对不饶你们!”
“韦雁…”
备受良心煎熬的魏若绮握住好友的手。“别怪韦鸿了,该走的人是我。”
“哼!你早觉悟就不会有今天。”
韦雁没好气地说,在她心里魏若绮已不是好朋友了。
“对不起。”魏若绮沮丧哽咽。“是我被爱情冲昏头,而今发生这件事,明确证明了我们…其实不适合。”
“你在说什么?我不准你又说这些!”心焦的韦鸿拉住她,不愿失去她。
“总是受到挫折马上逃走,为了我,多些勇气好不好?”
“我的勇气已经用完了。”魏若绮红着眼眶看着无缘的爱人。
“伯⺟正与死神搏斗,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不能抹灭的影,回不来的。”
“若绮…”韦鸿痛苦地看着她的态度坚决。
“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魏若绮娓娓道来。“这几天以来,我分别到几家庙里求神保佑,我愿意用自己一生的爱情幸福,来换回伯⺟的康复,我想神明是听见了…在我和你⺟亲之间,你注定只能选一个。”
韦雁姐弟俩愣住了…
没想到,毫无⾎缘关系的她,竟愿意为⺟亲到庙里发下这样的毒誓?
“伯⺟会好的。”魏若绮显得很有信心。“这两天愈来愈稳定了不是吗?”
“你真的去许愿换?”韦雁润眼眶。“为了我妈,你愿意一辈子孑然一⾝?”
“你别想太多…反正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云淡风轻地拍拍好友,魏若绮无关痛庠地说:“继续单⾝,才能帮你看房子啊!”“若绮…”韦雁哽咽无语。
不服输的韦鸿在一旁无力地哀悼夭逝的爱情。
两星期后
韦妈妈意识完全恢复,韦鸿乖乖随侍在侧,绝口不提魏若绮。
不孝子的罪名太沉重,他担不起第二次。
只是他掩饰的再好,爱儿心切的⺟亲仍然读得出他沉在心底的痛楚。
韦妈妈看着形毁骨立的儿子,不忍地重重叹了口气。“该留的,怎么也舍不⼲净啊!”“妈,您说什么?”韦鸿神情恍惚地问。
“儿子,这次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想想呢!老妈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人生不过是那口气儿,脆弱得很,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您说得太玄了。”
“去把若绮找回来吧!”韦妈妈挑明了说:“唉!想想这女孩子真的很不错,我用那么难听的话骂她,昏倒的时候却是她先扶住我…”
“危急时刻,最能看出真心…”韦鸿心有感悟。“可惜迟了,若绮一星期前出发到⽇本学花艺,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你没留她?”韦妈妈不解。“你舍得让你的‘爱人’离开那么久?”
“妈…”他长长叹了口气。“有件事您不知道…”
韦鸿一五一十地道出魏若绮到庙里许愿,以幸福换她康复的事实。
“她说,⺟亲和她,我注定只能选一个。”韦鸿慨然一叹。
“天!她真的做这种事…”韦妈妈泫然鼻酸。“我,我竟然错看了她…”
“别动!您⾝体没完全好,不要动…别忘了您的健康,是人家用一生幸福换来的。”
“走!安排我到⽇本。”韦妈妈实在太感动了。“你马上去准备,我决定跟你一起去把她追回来。”“妈…”韦鸿満脸惊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还不快去安排?这么好的女人,你想错过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