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个…我觉得,天气很不错喔。”她朝着他微笑。
他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嗯~~你说我这一⾝新⾐裳好不好看?告诉你,这可是我为了跟你一块儿进京准备的呢,既轻便,又俏丽,你说是不是?”
半天,他仍没有回应。
这回,她终于不⾼兴了。“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这人连句话都不会回答吗?”
“我不擅长聊天。”他试图专心驾车。事实是,他不确定该如何应付她。
聊天?他有些担心她会再提起不该提的事。更令他困惑的,是那个拥抱。
直至今⽇,拥住她的那一刹那,仍在他心中回。
他还是维持缄默比较好。
她本想发作,但细想,才出门就吵翻实在不妥,是以她深昅口气,勉強微笑。
“这样啊…可是到京城的路很长耶,不聊聊天,会很无聊的。我知道你一定还在为了要带着我一块儿进京而心情不好,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接受事实,否则在我找到丈夫之前,你的⽇子肯定会很难过的。”
耐心、爱心、细心,要让一个人喜自己,这三点是很重要的。虽然她也没把握自己是不是能做到,不过尽量就是。
她的声音一直是这般悦耳吗?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道:“既然你想聊,我想有些事,我们还是应该先说清楚。”
一个男人带着个妙龄女子进京,既不是夫亦不是兄妹,对他或许无妨,但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并不妥当。
她一愣,心上有些紧张,却仍強颜笑道:“什么事?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从家乡到京城,路途并不算短,所以我想先跟你约法三章。”他驾着马车,直视前方。
“约法三章!”
“没错。”⽩正堂点头。“既然你硬是要跟着我进京,那么我希望你能照我的规矩行事。这对你、对我都好。”
“照你的规矩?”她皱眉。“你有什么规矩?”
“我想说的是,这一路上,你我最好以兄妹相称,免得被人误会。再者,到了京城之后,我会安排你的食宿再进宮,至于找丈夫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第三,如果你三个月內没找到丈夫,我会派人马上送你回百丈城,免得你在京里惹是生非。我这么说,你听明⽩了吗?”他望向她。
听见⽩正堂这么说,她不是不难过的。他说这话,本就是想趁早跟她撇清关系,能早一天甩掉她就早一天。
可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就不会被这几句话轻易打败。她振作精神、扬起笑脸,甜甜地道:“正堂『哥哥』,既然你这么喜做我的哥哥,我就依你这一回。不过除了这事之外,我的事,与你无关,所以到了京城后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呢!”
⽩正堂蹙眉。“这么说,你是不愿与我约法三章了?”她的笑,看来有些勉強。印象中,她的笑总是明媚动人,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抹哀愁…
哀愁?他完全无法想像她会与这两个字连在一起,但他无法忽视。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是不愿,而是你的『法』管得太多了。”她环起双臂。“你只消好好带我到京城,到了京城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也用不着这么早就开始想办法要跟我撇、清!”
他瞪着她。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她眯起眼。
“你要怎么想随你。那好,既然你不照我的话去做,那我马上送你回百丈城!喝!”他掉转马车。
“哇!”纪小⽟被突如其来的冲力震得往后一退。“你这人,什么叫『你要怎么想随你』,我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才问的啊,你好歹也得向我解释一下吧?”她捉住他的臂膀。“停车!停下马车!”
他勒住缰绳。“如何?”
“什么如何?”她气得红了脸。“你现在究竟想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正堂,亏你还是个双料状元郞,已经答应了要带我进京,还想夹带什么条约,你这本就是小人之举!”
“所以,我在你心中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他明显地不悦。“我若早想与你撤清,本就用不着带你同行,既然我是这么不可信赖的小人,你最好还是另请⾼明,我这就送你回百丈城!”
他真的生气了?纪小⽟怔住。以前就算她再怎么他,他也不会发脾气,怎么这会儿竟真的生起气来了?“喂,你生气了?”
“我还在等你的决定。”他冷冷地道。
其实连他也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会为这样的小事不悦。向来他行事只问是否无愧于心,至于旁人要怎么想,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唯独对她,有些情况,总会成为例外。
“我、我当然要跟你一块儿进京…”纪小⽟扁扁嘴。形势比人強,她只好软下声调。
“很好。那么关于我们的约定呢?”他扬眉。
“什么约定,那本就是你自己『片面』提出的条件,才不是『我们』的约定。”她仍心有下甘地嘟囔着。
“纪…小…⽟!”他威胁。
“好吧。”她又火起来,跳下马车。“你走好了,我自己想办法进京去。要是我在路上饿死、冻死、还是被人杀死了,你最好别太內疚!”她迈步向前。
马车达达地回头,转向京城的方向。
哼!就不信他真会丢下她不管。她继续前进。
马匹经过她⾝旁,轻嘶了声。
车⾝自她⾝边滑过,速度一点也没减慢。
直至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她才发现,他当真将她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正堂!”她大喊。
马车早已跑得听不见她的吼声。
“⽩正堂,你这个…”她气得跳脚。拚了命地往前追去,一不小心,绊着了石子,整个人仆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
这下,她该受到点教训了吧。
行了一里之后,他停下马车,等着她跟上来。相识六年,他不会不知她刚才的举动只是虚张声势,既然如此,他也有治她的办法。
一刻钟过去…
他开始有些疑惑。以她的脚程,应该没这么慢吧?还是她真转头回百丈城去了?不,不可能!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以她的个,就算是用走的,她也会自个儿走到京城。那么,会是什么耽搁了她?
这样一想,他心上不由得一紧。
再次掉转马车,他又往丢下她的方向驰去。
“纪小⽟!”远远看见她趴在地上,他的胃像是被人击中,令他痛得无法呼昅。“该死!”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勒住马缰,纵⾝跃下马车,飞奔至她⾝旁。“小⽟!你怎么了!”他迅速地察看过她的⾝子,将她整个儿抱起。“小⽟,你…”只见她哭得泪流満面,连声音都哑了。
他的心霎时紧缩。“你…你怎么了?”
“呜…走开!你不要管我!呜…让我跌死在这儿好了!你去当你的驸马、当你的状元郞!用不着管我的死活!呜…”她用力推他。
“小⽟…”原来她是跌倒了。这让他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內疚和心疼。看样子,她是从跌倒后就一直这样趴着哭了。“好了,别哭了。”他将她拥在怀里,擦拭她颊上的泪⽔和脏污。“是我不对,别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即便是当年初见她,她被她爹捉回去痛打那次,他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但现在,她却哭得像个泪人儿,这让他更不知所措。
“你本来…呜…本来就不对!”听见他认错,她心上的难过稍稍舒缓了些,但被硬生生丢下的委屈和受伤的尊严,让她仍止不住哭泣。
最让她伤心的,是他真的丢下她不管,就这样当着她的面驾着马车离开,还害她跌了个狗吃屎,一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扑簌簌流下。
“是、是我不对。”看着泪眼模糊的她,⽩正堂心上竞涌起一种充満怜惜的奇异感受。“好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对,其实我并不是真要丢下你,只是想给你个教训,却没想到…”
“本来就是你不对。你凭什么教训我!”她忍不住偎向他坚实的膛,菗噎着埋怨。“你瞧,都是因为要追上马车,害我的脚伤成这样!”
“伤着了?”他一手拥住她,一手探向她指着的脚踝。“让我看看。”
“哎哟!”他还没碰着,她就已经喊疼。
最好,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看见他为她心慌的模样,她心上忍不住泛起丝丝甜意。原来她只要展现出柔弱的一面,他就会主动照顾她。
这么说来,她以前真是太笨了。
他缩回了手,眉心紧皱。“看来,我得先带你回百丈城找大夫才行。”说着,他将她拦抱起。
“回…百丈城!”她瞪大了眼,吓得所有的泪全止住了。“等等!”
他停下。
“我…我没事。”她拼命挣扎。“我的脚好得很,用不着回百丈城找大夫,我们不是要进京吗?而且这儿离百丈城已经有一大段路了,再回头可是会耽误进京时间的。”她怕,他要是真带她回百丈城,就真会丢下她自个儿进京了。
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一些进展,她才不要离开他。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你…真这么想进京?”
“当然。”她用力点头。
“甚至连自己的脚伤也不顾?”他的眉心更紧了。
“没有什么事比进京更重要的了。而且,我的脚只是不小心扭了下,休息一阵子就会好的。反正我也是坐在马车上,不会有问题的。”她撑起⾝子。“别忘了是你自己答应要带我进京,你不能带我回百丈城!”
他不发一语,抱着她走回马车。
她勾住他的颈项,窝在他前。
他一震,马上将她往马车里放。
“我不要坐马车里。”她议抗,勾住他的颈项不肯放。“这回我要坐在你旁边。”她再也不会放开他。
他挑起一道浓眉,跃上驾座,将她放在自己⾝旁。“随你。既然不想回百丈城,你就得忍着点,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到下个城镇替你请大夫。坐稳了。”
“嗯。”她紧紧攀住他。
“你。”他忍不住头摇。“你这么攀着我,我怎么驾车?放手。”
“不放。”她紧捉住他的臂膀。“我的脚疼都是你害的,所以你得让我捉着。”
⽩正堂一怔。“这是什么理论?”
瞧她攀得像只小熊的模样,他本拿她莫可奈何,只得由着她。“驾!”他扬起缰绳,策马前行。虽然他嘴里骂着,可脸上扬起的,却是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这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驾着马车,⽩正堂的心绪却如万马般奔腾。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烦恼或挂怀。然而她最近的举动却令他感到困惑。
她说爱他,却又在下一刻改变了主意,要跟着他进京去找丈夫。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却发现,这些⽇子以来,她所引起的波涛却像是在他心里发了酵,让他忍不住要思索这一切。
甚至,对她的感觉也有了变化。
一直以来,他对女⾊并无太大的趣兴。纵使有许多女子对他青睐,但他从未觉得动心。当然,他并非柳下惠。只是他一直没遇见令他心仪的女人。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或许,他从未对女人动心的原因是因为…她!
望着她睡中的绝美容颜,他的心有些波动。是不是至今他仍未曾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未曾遇见比她更纯真的女子、未曾遇见比她更特别的女子…所以,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心动?
天⾊渐暗,马车达达地进⼊小镇,他将马车停在一间客栈前,将她整个儿拦抱起,进⼊客栈。
当然,他并没有忘了用披风裹住她。他不想让太多人看见她。因为他知道,那会引起多大的⿇烦。
“客倌!!”看见来人,客栈小二马上上前接,却忍不住一愣。
“请问…两位客倌是住店还是用膳?”
瞧这客人样貌贵气、气宇不凡,想必下是泛泛之辈。光是他一个人就够引人注目的了,更让人好奇的是他怀里抱着的,那个用披风从头到脚裹住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得这么神秘地包着?
瞧店里其他的客倌朝这儿张望的模样,他就知道对这事儿好奇的,肯定不只他一个。
“先给我两间上房,外头的马和马车替我安置好。还有,我需要个骨科大夫,现在就要。”⽩正堂一臂拥住怀中的她,另一只手扔出一大锭银子。
鼻科大夫?小二接过银子,忙不迭地回应。“没问题、没问题,客倌的吩咐小的一定办到。只是,客倌的朋友受伤了?”他忍不住问了句。
“店小二,我的话你没听见吗?”他沉声道。
“是、是,客倌请这里走。小的马上就引您到厢房去。”店小二知趣地不再多问,转⾝就要领着客人往里头走。
“呵~~”突然,一阵娇佣的呵欠声昅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现在到哪里了?”纪小⽟睁开眼睛,伸了个懒。原先包住她的披风,就这么落了下来。
“哗…”
整问客栈马上引起一阵騒动。
“好美的女子~~”惊叹声四起。
店小二更是看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嗯?这是什么地方?”纪小⽟大梦初醒,才发现自己被抱在⽩正堂怀里,还有许多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原就睡得酡红的双颊,显得更红了。“⽩正堂,这是…怎么回事?”她埋进他口,小声地道。
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还个个盯着她瞧?
他以手护住她,顺势再将披风覆回她⾝上。“没事,我们到客栈了,因为看你睡得,所以我没叫醒你。”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看见百丈城外的人为她惊的神情,却令他莫名地不悦。
这让他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她只有十二岁,却已美得令人无法移开目光。而这美,他只想留给自己。
“客…倌…这、这位是…您的夫人吗?”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连话也开始说得结结巴巴。
夫人?他和她,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吗?纪小⽟的眼噤不住亮了起来。她抬眼望向他,却发现他一脸郁。
“不是。她不是我的子。”才一开口,他却后悔了。客栈里所有男人的目光,全因他这话而转为奋兴。他马上补了句。“这是舍妹,路上扭伤了脚,需要大夫。店小二,请你领路。”
纪小⽟沉下脸,原先的期望和欣喜全被他打散。“⽩正堂,谁是你妹妹!我可没说要当你妹妹!”
他⼲么答得这么坚决?就不能让她多享受一下被人看成他子的感觉吗?她好气。
她的话,让店里所有的人忍不住好奇。怎么会有当妹妹的对哥哥这么说话的?该不会…这其中另有蹊跷?
“小⽟!别胡闹!”察觉众人的目光,他沉声。“有哪个当妹妹的像你这么任,连哥哥都不认了!等回到家里,我让爹娘好好处置你!”这就是他担心的。她的任,会让他和自己都名誉扫地。
听他这么一喊,众人眼里好奇的神采又暗了下来。原来是任姑娘的任话。平⽩少了茶余饭后的闲话,大伙儿不免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这表示这美丽的姑娘还是待字闺中,座上几个年轻男子眼里又燃起火花。
“我…”她还想抗辩,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制止。
一甩手,他将披风重新往她肩上盖,快步走进厢房。
…
“你这是做什么?”进了厢房,一被放在榻上,她马上甩开披风议抗。
他丝毫没有理会她,迳自转向店小二道:“小二,我妹妹需要个骨科大夫,你该不会忘了吧?”
“啊!”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我、我没忘!没忘!我这就去请大夫来!”店小二边往后退,边看着榻上的人道:“这么美的姑娘,受伤了多让人心疼…”
“美?小二哥,你是在说我吗?”纪小⽟漾出微笑。刚才就是这人说她和⽩正堂是夫的,这让她对他不噤多了些好感。
她是知道自己很美,尤其在被⽩正堂拒绝之后,她更需要多听听些这样的赞美。
“当然。小的我看过这么多来往的客人,姑娘您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我看这全镇,不,全天下,都不会有再比你更美的女子了!就算是皇上的妃子也不会比你更美的了。”店小二红了脸,拚命地奉承。
“真的?”她瞥向⽩正堂。
从头至尾,她唯一在乎的只有他。
“当然是真的。”店小二本舍不得离开。
“店小二!”⽩正堂的面⾊铁青。“我说了要你找大夫,你还在这儿胡说些什么?”
店小二一怔,马上飞也似的拉房开门。“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完,一瞬间溜得不见人影。
气氛整个凝住。
纪小⽟瞪着他。“你对店小二这么凶做什么?”
“我倒想问你,对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亲切做什么?”他放下包袱,替她倒了杯⽔,但脸⾊不曾稍霁。“喝点⽔,等会儿大夫就来了。”
她愣愣地接过杯子,对他这体贴的举动感到有些窝心,可对于他恶劣的态度又感到相当不満。“人家小二哥又没怎么样,他赞我长得美,我就不能对他笑一下吗?正堂『哥哥』?”
“这里不是百丈城。外头人心难测,别被人家几句话就捧上了天,忘了自己是谁。”他环起双臂。
事实上,他本无须生气,但心上的不悦却随着她对旁人的笑意而增加。她简直太不知天⾼地厚、人心险恶了。连对个店小二也叫“小二哥”这让他听见她叫他“正堂哥哥”时,觉得格外刺耳。
他本无法想像,若进京后,她没了他的保护,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你…你这人真奇怪,人家说真话也犯着你了?我对个说真话的人亲切一点有什么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就是嫉妒我!”她气极。
“我嫉妒你?”他失笑。
“难道不是?要不,你⼲么不喜见到人家称赞我?我才没你以为的那么笨,人家赞我几句,我就跟人家走了吗?我看真正笨的人是你,平⽩树立敌人,人家说几句好话,你就不会笑脸人吗?瞧你那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正堂深昅口气。“要笑,你尽管去笑,没人阻止你。”他拉房开门。
“慢着!”她叫住他。“你…你要上哪儿去?每次话说一半你就走人,这算什么!”
“你在这儿等我。”他迈开步子。
“等你?你要一个人去?那我怎么办?”她慌着下。“⽩正堂,你要上哪儿,我也要一起…啊!”纪小⽟脚才落地,就因为踝上的伤而疼得出了眼泪。
他回过头,望见她慌张的神⾊,和那双大眼里打转的泪滴,忍不住还是心软了。“我只是要去外头点菜,赶了一天的路,你也该饿了吧?”
“我不饿…”话还没说完,一声“咕噜~~”巨响,清楚地传进两人耳里。
她的脸庞马上红得像火烧。
“不饿吗?”他扬眉,忍不住想笑。“我看,你还是少说谎吧。”说完,他关上房门,恰好躲开她丢来的枕被。
走在长廊上,他脸上仍有掩不住的笑意。跟她在一起,生活还真是不无聊。只是,这些时而心慌、时而不豫、时而悦愉的情绪起伏,让他开始觉得,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