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怎么了?又有人惹你下⾼兴了?”林承雨得到通知,马上来到豪华大酒楼,果然看见柳兆宣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包厢里,不过这次倒没有喝酒就是了。
柳兆宣懒懒的抬起头来,瞄了他一眼。
“承雨,你有康均的消息吗?”他答非所问。
“没有。”林承雨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他吩咐小二送上来的酒,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喝一杯,我请客。”
柳兆宣望着那杯酒“我今天不想喝酒,我得保持清醒的头脑思考。”
“人应该偶尔难得胡涂一下,太过理智,有时候容易错失一些明显的线索。”林承雨笑道。
“是吗?”柳兆宣低喃,还是没有端起酒。“承雨,你想,在改变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可能被改变的反而是自己?”
:这是当然,随着两个人的相处、相知,渐渐的,总是会因为某些原因、某些事情,互相影响、互相改变,就像你在改变钱多多的同时,她也在无形中改变了你一样。”
“我也变了吗?”
“你当然变了,否则过去的你,会有这种行为吗?”林承雨失笑。
“她不是美女。”柳兆宣轻声道“她也没有良好的教养、合宜的举止,她一点也不端庄贤淑,她甚至常常说耝话,这种女人,我本不屑一顾的,我要的,向来就是像⽩茜蓉那样的女人。”
“的确。”林承雨笑望着好友。
“可是…我却爱上一个我不屑一顾的女人。”
“这种改变真大巨,不是吗?”
“是啊!”柳兆宣轻叹。
“很难接受吗?”林承雨问。
“这倒不会。”确实不会。
“那么是她的问题喽?”
“她认为自己没有立⾝之地,应该说,她找不到她的归属。原来的世界已经离她太远,而现在的世界,她又觉得与她格格不⼊,她很不安、很彷徨,这几天,她甚至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也因为这个举动,让她彻底觉悟,她再也变不回过去那个自己,然后她…崩溃了。”
“我想,她应该只是需要时间接受现实。”
“那我呢?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痛苦吗?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她愿意试着接受现实的时候让她知道,你不会让她孤单,让她知道,她的归属,就是有你的所在。”
“就这样?”
“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想你还可以先去将⽩氏⽗女以及楚士鹤的问题给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徒惹风波。”
柳兆宣一震。“的确,我都忘了还有他们的问题没解决。”
“当心楚士鹤,我发现他最近动作频频。”
“怎么说?”
“他和离心院的人见过三次面,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事,就在前天,他付了一万两的银子给离心院。江湖的事,康均会比较清楚,不过离心院我倒是略知一二,他们杀人无形不见⾎,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
“因为他们不是真的将人杀了,而是惑猎物的心智,让猎物完全改变,宛如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这是无形的杀人,不见⾎的杀人。”
“你担心楚士鹤请离心院的人来对付我?”
“没错,到时候虽然你还活着,可是你已经不是柳兆宣了。”
“那我会是谁?”
“一个由离心院或是雇主要你变成的人。”
“无葯可解吗?”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再厉害的法术也会有解破的方法,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咦?老板,相爷,那位姑娘没上来吗?”小二端了几碟小菜和多带了一个酒杯上来,讶异的问。
“什么姑娘?”柳兆宣蹙眉。
“刚刚一位姑娘说要找相爷,瞧她就是住在相府的那位姑娘,所以我告诉她相爷在这包厢,怎么她没上来吗?”
柳兆宣一凛,是多儿,她为什么找他,却又没出现?
“不好,兆宣,想想你之前说的话,钱多多肯定是误会了。”
…
她该死心了,是吧!这样就够了、够了。
“钱姑娘。”绿袖对着神游的钱多多喊。“没时间发呆了,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钱多多振作起来。
“刚刚你大弟来府里,说你爹还有小弟被人砍伤了,现在人在大夫那儿。”
“什么!”钱多多惊喊。“哪个大夫?快带我去啊!”“我带你去。”绿袖在前面领路,没多久便走进一家医馆。
“他们在哪里?”钱多多焦急的询问。
“抱歉了,钱姑娘。”突然,绿袖缓缓的转过⾝来,幽幽低语。
下一瞬间,钱多多本来不及说什么,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內室走出了四个人,分别是楚士鹤、⽩茜蓉、⽩凛之,以及一名全⾝黑⾐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先对绿袖念念有词,然后她便默默的转⾝离开了这问医馆,走了两条街后,才倏然清醒过来,莫名地望着四周,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
医馆內,蒙面男子已经将钱多多放置于上,对其他三人做最后的确认。
“已经决定了?”
“没错,我要她变回柳兆宣最厌恶的那种人,而且忘掉这段⽇子的一切!”⽩茜蓉恨恨的说。
“你们呢?”
“我没意见。”⽩凛之立即道。
黑⾐人望向楚士鹤,他是出钱的人,他等着他的命令。
“你们记得我的条件吧?”楚士鹤冷睨着⽩氏⽗女。“我想办法让你嫁给柳兆宣,而你,得伺机帮我除掉他。”
⽩茜蓉心下微微一抖。“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除掉柳兆宣吗?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楚士鹤冷冷的一笑。“为什么就非得有深仇大恨不可?我看他不顺眼,我见不得他比我受宠,这样不行吗?”明明两人条件差不多,为什么他就能深受皇上宠爱,平步青云、⾼官厚禄,而自己就得一步步费力的往上爬?他怨恨柳兆宣的恃宠而骄,如果是他,他一定更能为皇上分忧解劳!
“如果…”
“没有如果!”楚士鹤不耐烦的打断她。“别以为只要顺利嫁给柳兆宣,你们就可以⾼枕无忧,要知道,他不是你们能驾驭的人,到时候保证你们人财两失,什么都得不到!”
⽩氏⽗女面面相觑,的确,这阵子和柳兆宣周旋下来,便了解他的确不是易与之辈。
“你放心,只要茜蓉顺利嫁给柳兆宣,怀了⾝孕之后,柳兆宣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当然就会将他除掉。”然后柳家的一切,就变成他的了。⽩凛之在心里呵呵地笑着。
“不要想敷衍我,别忘了你们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楚士鹤冷声警告,跟着转向蒙面男子。“就依照之前所说的做吧!”
…
柳兆宣焦急地到处寻找钱多多,生怕她真的误会了什么。
“该死,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别了手脚,兆宣,回府多派些人手一起寻找就是了。”林承雨安抚着。
可是钱多多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似的,他们几乎找遍了城东每个角落,直到天⾊暗了,月儿升起,依然没有她的影子。
“兆宣,你要不要先回府瞧瞧?也许钱姑娘本就是躲在府里也说不定。”
于是柳兆宣匆匆忙忙的回宰相府,可接他的,不是他极寻找的钱多多,而是⽩氏⽗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柳兆宣没有心情佯装礼貌,不客气的质问。
“相爷,我们听说您在城东四处寻找钱姑娘,想说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打算助相爷一臂之力。”
“不必。”柳兆宣冷淡的说“晚了,请回吧!路总管,送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准备回云涯斋。
“相爷!我见过钱姑娘。”⽩茜蓉不甘这样被逐出,扬声喊。
柳兆宣一愣,猛地转过⾝。“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在哪里见过她?”
“今儿个下午,我瞧她一直往城西走去。”
城西?难不成她回家了?
“路总管,送客。”柳兆宣二话不说,依然吩咐送客,不管如何,他都要到城西一趟。
⽩氏⽗女不甘地被送出门,不过心里则充満期待。
“爷,这么晚了,要不明⽇一早再去比较妥当吧!”张伦建议。
“我必须确定她是平安的。”柳兆宣沉声道,吩咐备马,便往城西奔去。
然后…人是见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被狠狠的一击…
“喂!你是哪来的疯子,这么晚了还到别人家来发什么疯啊!”钱多多双手扠,泼辣的破口大骂。
“多儿,你…”“拜托!少在这里恶心巴啦的,还多儿咧,我又不认识你!”钱多多打了个哆嗦,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多儿,⽪疙瘩全都冒出来了。
“你说…不认识我?”柳兆宣讶异又惑“多儿,不管你在酒楼听见什么而误会了我,我都可以解释的。”
“喂,你这个人到底是谁啊,尽在这里说疯话,你赶紧滚喔,要不然我可要放狗咬你了。”
“多儿!”
“疯子,我不跟你说了。”钱多多受不了的翻了一个⽩眼,转⾝进屋将他关在门外,也将那痛心的眼神隔离。
“这样好吗?”钱财宝低声地问。
“这样最好了。”钱多多垂着头哽咽道。她并没有忘记一切,也没有任何改变,因为她没有中“离心法”
一开始,她就觉得怪怪的,老爹和财宝被砍伤,怎么可能大老远的送到城东去,可是她还来不及防范就被昏了,幸好她提早醒来,听闻他们的计划,知道了离心法的施行方法,及时找了东西将耳朵塞住,没有听进那些命令。
只不过,她顺⽔推舟地回家来罢了。
“也许只是一场误会,你瞧他堂堂一个宰相,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可见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没有误会什么。”钱多多苦涩的一笑。
“你能确定吗?说不定真是误会啊!你至少也要听他解释。”
“财宝,你没听懂,我说了,我没有误会任何事,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什么?那为什么…”
“就因为知道,所以我必须离开。”
“为什么?”
“财宝,看看我们家,宰相府的茅房都比我们家大。”
“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
“这不是势利,财宝,这是现实。”
“所以你是说,柳相爷总有一天会因为我们家比他家的茅房小而嫌弃你,所以你现在就要赶紧离开他,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钱多多无奈的说“不要把一件严肃的事讲成这般可笑好不好,财宝,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你也知道这很可笑啊?”钱财宝斜睨着她。
“财宝,我是一个地痞流氓的女儿。”
“那很好啊!以后他若丢官,到这里来做生意,就不用缴保护费。”
“财宝!”
“如果认为自己配不上他,那么大不了把『金银』、『财宝』通通加进你的嫁妆里头好了。这样再不够的话,那就想想,有人正虎视眈眈的等着取他的命,你打算就这么眼睁睁看他被杀吗?”
“当然不行!”钱多多急喊。“财宝,我真的可以吗?”
“你不可以的话,就没有人可以了。”
“好、好吧!”
“听到了吗?”突然,钱财宝大喊。
门被推开,柳兆宣站在门口,开心的笑着。
“听到了。”
“好啊!你们两个竟然联合起来骗我!”钱多多恼怒的大呼。“拜托,谁联合起来啊!我们本没说过一句话,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的好吗?”
“那为什么…”
“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女人是不懂的。”钱财宝轻笑,摆了摆手。“好了,我把这里留给你们,虽然比你家的茅房还小,不过还是请你将就一下吧!”
他离开之后,两人相视无语,钱多多绞扭着手,第一次觉得这么别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钱多多突然尖叫。
柳兆宣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拜托!多儿,夜深人静,请降低音量。”
“我想到了,我竟然会忘记,那个楚士鹤和⽩氏⽗女要杀你耶!”钱多多揪着他的⾐襟,急切地吼着。
柳兆宣眼一病啊!吧蔽遥俊?br>
“对,我亲耳听见的。”钱多多将她听到的事告诉他。“怎么办?这次不成,他们还是会想其它办法的!”
柳兆宣沉昑,一直以来,楚士鹤总是小动作不断,他也不以为意,可现在,他既然已经动到他⾝边的人,他就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放心,明⽇我便晋见皇上,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掳人及预谋杀害朝廷命官,够让他们没有翻⾝的机会了。”虽然人证、物证缺乏,可是以他对他们的了解,他有把握让他们狗咬狗,扯出所有的罪状来。
“这么简单?”钱多多仍旧担心。
“放心,就是这么简单,相信我。”柳兆宣轻抚她的脸颊,两人之间突然又陷⼊沉默。
“我…真的可以吗?”良久,钱多多轻声问。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我很耝鲁,不会刺绣,不会昑诗作对,不会弹筝唱曲,不会…”
“你会爱我,这样就够了。”柳兆宣打断她,再让她说下去,搞不好他会后悔。
“真的?”
“真的。”
“那…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我了,或者你找到了一个符合你理想,你也爱她的姑娘,请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我会成全你的。”
柳兆宣微微凝眉,偏着头斜睨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再喜上别人喽?”
钱多多怔了怔,好一会儿之后…
“不行!”
他笑了。
“很好,如果你这么大方的话,我可就要重新考虑了。”
“你不会后悔的。”钱多多上前,环住他的,轻声但坚定的说。
柳兆宣拥住她,微微一笑。
“希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