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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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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人!

  杨一飞⾝离开延祥园,仍被方才所听到的消息震撼着。

  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才潜⼊延祥园查探,发现李齐伤势痊愈已经让他愤恨且惊疑,没想到还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

  侯逃邬不是人,那么她是什么东西?是妖精还是什么魑魅魍魉?李齐奇迹似的复原和她有关吗?

  或者…她是仙!

  真是糟糕!

  李齐一痊愈,不就什么戏都甭唱了,那他隐⾝多年,忍辱负重的付出不就全⽩费了!

  可恶,李齐还真是命大,他的计画全被打了。

  本来打算让李威裕尝一尝⽩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滋味,为他早夭且尸骨无存的儿子报仇,结果就差这么一步啊!

  不成!他一定要挽回颓势,六年前李齐侥幸没死,这回,他一定要让他死透!

  不过首先,他得想办法,将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侯逃邬给驱离李齐⾝边才行。

  …

  “启禀王妃,外头有一和尚求见。”李政廉接获门房报告,前来禀告。

  “和尚?”安靖王妃蹙眉“是要化缘吗?你送些银两给他便是。”

  “不,王妃,他不是来化缘。”李政廉犹豫了一下“他说他路经王府门口,发现咱们安靖王府妖气冲天,肯定有妖物在宅內,所以前来收妖。”

  安靖王妃错愕地瞠大眼“王府里有妖?甜说八道!”

  “王妃,奴才是认为,宁可信其有。”

  “李管事,你也认为咱们府里有妖怪作祟?”安靖王妃讶问。

  “那和尚说,小王爷的病一直好不了,就是因为有妖孽作祟,只要此妖一除,小王爷自然就会慢慢好转,否则…”

  “如何?”安靖王妃急问,一提及儿子,她就了方寸。

  “否则肯定度不过今年冬天。”

  她沉默了,思索着该不该让对方进府。

  “王妃?”

  “李管事,去请那和尚进来,我在偏厅见他。”

  “是,王妃。”李政廉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名和尚走了进来。说他是和尚,却无出家人给人的祥和感觉,眉宇之间还隐隐泛着一丝戾气,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

  他一走进偏厅,连个礼都没行,大剌剌的便往椅子坐下,仆人们礼貌地奉上茶⽔,他丝毫下客气的拿起来猛灌了几口,还将茶⽔含在嘴里,漱起口来,然后咳地一声,将茶⽔吐回杯里。

  安靖王妃不豫的蹙眉。这等耝鲁无状的野和尚,当真有除妖的能力吗?

  “大师,这位是王妃,你方才向门房所言之事,请再向王妃说明一次。”李政廉脸⾊也不怎么好看,对这和尚的举止也不満。

  “和尚我说过的话,不喜再说第二次,反正就是王府里有妖怪,我来收妖,想要平安度⽇,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如果信不过和尚我,我可以离开,不过你们就等着料理小王爷的后事吧!”他口气嚣张极了。

  “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安靖王妃甚是平淡地开口。

  “上无下我,无我就是我。”

  安靖王妃严肃地问:“无我大师可否告知,王府里是何种妖怪作祟,又在哪里?”

  “是狐妖,而且就在小王爷房里,昅取着小王爷的精力。”无我和尚如是说。

  “狐妖!”安靖王妃一脸讶异“不知那狐妖是如何接近小王爷的?”

  “据和尚我的推算,那狐妖原本潜伏在龙泉山上,六年前便已着小王爷回到王府,本来尚无形体,但六年来不断昅取小王爷的精力之后,这狐妖近⽇已能幻化为人形。”

  安靖王妃陷⼊沉思。六年前齐儿的确是在龙泉山被发现,难道真是因狐妖作出尔?

  而且这六年来他们虽然尽力调养齐儿的⾝体可毫无起⾊是事实,或许人不可貌相,这位无我大师真是位得道⾼僧。

  “不知无我大师要如何收妖?”

  “三天后,子时,和尚我要在小王爷的园子里,开坛作法,收了那只狐妖。”

  “那就有劳无我大师了。”安靖王妃有礼的说:“李管事,请无我大师到醒竹院,以礼待之,下可怠慢。”

  “是,王妃。”李政廉拱手“无我大师,请跟我来。”

  无我和尚起⾝,也没有行礼告退,大摇大摆的跟在李政廉⾝后离去。

  …

  深夜,杨一窜⼊醒竹院。

  “你终于来了!”无我和尚一见到他,立即起⾝,烦躁地说。

  “我不是说了,事成之前都不要找我的吗?”杨一不善的低语。

  “是你没把事情代清楚,你没告诉我要行骗的人家是安靖王府,若非我机灵、反应快的话,哪经得起安靖王妃的盘问!”

  “既然顺利过关就成了,还冒险找我做什么?”

  “我把开坛作法的时间定在三天后。”无我和尚道。

  “什么!我不是代你隔天就开坛作法吗?”

  “因为我要跟你谈条件。”

  “条件之前已经谈好了!无我。”

  “不,条件重谈,因为我不知道对象是安靖王府,原先的报酬太少了。”

  杨一咬牙道:“好,那你要多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然他肯定不让他这么好过。

  “六百两。”无我和尚坐地起价,一下子涨了三倍。

  “你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吧!”杨一低声怒吼。“不要的话就算了,我现在就走。”无我和尚嚣张的说。

  杨一狠瞪着他“好,就给你六百两!”不要紧,等他事情办完之后,他就杀了他,这样一⽑钱也不用付。

  “好,慡快!”无我和尚哈哈大笑,得意极了。

  …

  延祥园的观澜榭里,李齐和侯逃邬并肩而坐。

  “哇!这东西好神奇喔!”侯逃邬手里拿着一个外观极为精致的盒子,那是方才李齐送给她的,盒子一打开,里头竟然还有一层又一层的小盒子。“哇塞,好神奇喔!“你真的要送我吗?”她拿着千层盒开开阖阖,为它的新奇开心的咭笑。

  “你喜吗?”李齐笑问。

  “喜,我喜。”她急切的点头,将千层盒抱紧,彷佛它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似的。

  “喜的话,这个千层盒就是你的了。”李齐笑了,轻抚她因动而显得嫣红的脸颊。

  “真的吗?”她圆睁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办她,不过是送她一个千层盒就这么难以置信“再问的话,我就要收回来喽!”他故意道。

  “不可以。”她抱着千层盒转过⾝,回头瞪着他“你说要送我了,就不可以反悔!”

  “只要你不再问。”她防范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我不问了,但你不可以出尔反尔喔!”

  “逃邬。”他‮头摇‬失笑,无奈的喊。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她又将千层盒打开,把里头的小盒子一个个拿出来,又放回去。“好好玩喔!”

  “大难临头了,你们还这么悠哉!”段文希从外头匆匆赶回,在寝房扑了个空,在书房又找不到人,院子里外找了一遍,直到听闻两人的谈话声,才循声而来。

  “段文希,你看,这是李齐送我的千层盒耶!”侯逃邬没听进他的话,迫不及待的献宝。

  “你还有心情玩,都快完蛋了,你知不知道啊!”他抢过她的千层盒,将它放在桌上。

  “喂,你这么用力会弄坏它的。”侯逃邬‮议抗‬,赶紧将它拿起,检视是否有所损坏。

  李齐瞧段文希似要臭骂她一顿,赶紧问:“文希,允呢?你们不是一起出门的吗?”外出的理由是为他的新疗法寻找葯草,实际是找馨平公主查探消息。

  段文希指了指趴在侯逃邬脚边的卧龙“师兄怕卧龙怕得要命,加上你现在又不用他心,所以他一回来就直接回葯居了。”

  “馨平怎么说?”

  “她也一起来王府了,现在人在葯居,她说只要再看一次,应该就能知道那人是谁。”

  李齐点点头,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又问:“文希,你刚刚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回来,听到下人们都在头接耳,说王府里来了一位和尚,三天后要进延祥园收妖。”段文希望向一脸疑惑的侯逃邬“有和尚要来收你这只猴妖了,你听到没有啊?”

  李齐一惊“我娘允了!”娘向来不是信之人啊!

  “那和尚说若不收妖,就等着办你的后事,你说,王妃可能不允吗?宁可信其有,懂吗?”段文希又望向她“你倒是说句话,别继续发愣了行吗?”

  “段文希,那和尚…法号是天禅吗?”侯逃邬害怕的问。

  “这…应该不是,我听说好像叫做…”段文希想了一下才回答“无我,没错,法号无我。”

  “不是天禅和尚啊!那就甭管他了。”侯逃邬松了口气。

  “逃邬,真的不要紧吗?”李齐下放心。既然那无我和尚能得知逃邬的存在,那应该不容小觑才对!

  “我不知道,不过我比较怕天禅和尚。”天禅和尚法力⾼強,她打不过他。

  “不管那个和尚是谁,侯逃邬,你是不是忘了,人家是特地要来收你的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侯逃邬无辜的说。

  李齐脸⾊沉重,伸手握住她的手“看来我痊愈的事不能再隐瞒下去了,至少要让我爹娘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段文希问。

  “我爹退朝之后,我娘一定会告诉他这件事,等他们下午过来探病时,就将所有的事源源本本的告诉他们,不过逃邬的来历暂时还不能说。”

  “连同有人躲在暗处暗算你的事也说?”

  “没错,这样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如果王爷和王妃仍执意要让那无我大师收妖呢?”

  “我的痊愈已经⾜够证明他所言不实。”

  “是吗?”段文希可不像他那般肯定。“问题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和尚所言属实啊!”“没错,可我爹娘不知,不是吗?”李齐淡笑。

  “好吧!听你的,不过逃邬你也要学着机灵一点,不要…”段文希转向侯逃邬,才想好好的告诫她一番,却因眼前的景象怔了一下“拜托,她竟然…”

  “她今儿个起得早,所以困了。”李齐微笑。他早就知道她靠着他睡着了。

  他环着她的肩,好让她睡得舒服些,眼底充満对她的宠爱以及坚毅的眸光。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逃邬,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管是无我和尚,或者是天禅和尚!

  …

  午后,探病时间之际,韩允自愿守在延祥园的门口,等着安靖王爷夫妇的到来。反正只要让他离那只卧龙远远的,就算轮为守门的,他也甘愿。

  让他头痛的馨平公主这回则没有紧着他,而是在王府里晃来晃去,想要找到那个背影的主人。

  远远的,就瞧见王爷夫妇相偕而来,⾝后跟着几名随从和丫环。

  “韩允见过王爷、王妃。”韩允拱手以礼。

  “韩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安靖王爷讶问。

  “韩大夫,是不是齐儿他…”安靖王妃神情一凛,看来是想歪了。

  “王妃莫慌,小王爷无恙,只是有个代,让韩允前来传达。”

  “请说。”安靖王爷开口。

  “小王爷有要事相告,因此请王爷和王妃禀退左右,除了王爷和王妃之外,其他人不得进⼊延祥园。”

  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吩咐其他人留下,就跟着韩允踏进延祥园。

  “韩大夫怎么带我们往观澜榭去呢?”他疑道。

  “王爷和王妃稍安勿躁,到了便知。”韩允微笑,心里则拚命犯嘀咕。希望侯逃邬那丫头信守承诺,将卧龙给留在屋里。

  安靖王爷夫妇狐疑的踏进观澜榭,一看到坐在里头的儿子,便震惊又动地冲到他面前。

  “齐儿,你…”面⾊红润,毫无一丝病态,瞧他直的站着,毫不费力,怎么回事?

  “爹、娘,请坐。”李齐笑望着他们,心头泛酸。他知道这几年来爹娘心中的哀楚。

  两人愣愣的坐下“齐儿,你好像…很好…”“爹、娘,孩儿其实已经痊愈了。”李齐直接切⼊正题。

  他们只能猛瞪着他瞧,讶然无语。

  “这是怎么回事?齐儿,说清楚一点,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痊愈了?”安靖王爷首先回过神来,急问。

  “其实这都要感谢逃邬。”李齐伸手指向一旁的侯逃邬。

  侯逃邬走向他,将手放进他手里,让他将她拉近,在他⾝旁坐下。

  “她不是你的丫环吗?”安靖王妃问。

  “没错,不过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逃邬小的时候,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种灵葯,那⽇孩儿在鞠场受伤发病,被送回来之后,她得知孩儿有生命危险,便毫不犹豫地将那宝贵的灵葯让孩儿吃下,之后,孩儿便奇迹似的痊愈了。”

  安靖王爷夫妇难以置信的望着侯逃邬。这种说词很难让人接受,可是儿子痊愈却是事实,让他们不相信都不行。

  “既然你当时就已经痊愈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爹、娘,孩儿不孝,不过孩儿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李齐将他们的怀疑以及查探的结果一一道出。“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孩儿才会对你们隐瞒。”

  “有人要你的命…”安靖王爷神情肃穆“齐儿,你认为和六年前的事件有关吗?”

  “很难说,也许是同一个人。”

  “齐儿,你真的好了?”而安靖王妃则沉浸在儿子痊愈的喜悦中,动的望着他。

  李齐微笑,起⾝来到她面前,紧紧的抱住她。

  “娘,孩儿真的痊愈了。对不起,这些年来让你了不少心。”

  他有力的臂膀让安靖王妃红了眼,终于确信自己不是在作梦。

  “齐儿,我的齐儿!”她哭着紧紧的回抱他。

  安靖王爷上前环抱住这世上他最爱的两个人,默默的流下泪来。

  侯逃邬愣愣的望着他们,视线胶着在他们脸颊那晶莹的泪滴上,再望向一旁的韩允和段文希,连他们都眼角含泪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三人,为什么只有她…

  看着他们,她明明心中很是感动,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乾乾涩涩的,为什么她就是不会哭?

  “孩子…”突然,安靖王妃来到她面前,感的握住她的手“感谢你如此无私的奉献出灵葯,救了齐儿的命,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做到。”

  “不、不用了,我不在意的。”侯逃邬赶紧‮头摇‬。

  “怎么可以…”

  “娘,逃邬是真的不在意的。”李齐扶着娘亲坐回椅子后,才重新回到侯逃邬的⾝边坐下,在桌下他的手握紧她的。“爹、娘,孩儿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蚌我知道,你是不是听说了无我大师的事?”安靖王爷了然地道。

  “没错,爹,孩儿是听说了,孩儿觉得奇怪的事,爹娘向来不信,为何这次听信了?”

  “那和尚言之凿凿,说什么狐妖作祟,昅取你的精力,才让你久病不愈,所以…”

  “等等,娘,你说那无我和尚说是什么妖?”狐妖还是猴妖?

  “狐妖啊!说是蔵⾝在龙泉山上的小狐妖,在六年前就上了你,跟你一起回到王府,一直昅取你的精力,直到最近才能幻化成人形…”安靖王妃突然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容“其实那时我就联想到逃邬,因为她也是最近才来的,不过现在不这么想了,逃邬如果是狐妖,怎么可能将灵葯送给你呢!”

  四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狐妖?说是猴妖还有些道理,毕竟她是猴⽑变成的啊!

  看来那个无我大师只是个妖言惑众的骗子,假借李齐久病不愈之事,想要诈财。真是的,吓他们一跳!

  “娘,逃邬纯真善良,就算她是妖,也是个好妖,不是吗?”李齐状似开玩笑地说。

  “是啊!不管是人是妖,救了你,就是咱们安靖王府的大恩人。”安靖王爷肯定的说。

  “那么既然孩儿已经痊愈,爹娘应该知道那位无我大师所言是虚是实,还有必要让他到延祥园来胡搞吗?”

  “娘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娘会请他离开的。”

  “爹、娘,孩儿尚有一事,想请爹娘成全。”握紧侯逃邬的手,李齐突然道。

  “什么事但说无妨。”

  “孩儿第一眼见到逃邬的时候,就很喜她,若爹娘不反对,孩儿希望能娶她。”

  在场的人全因这话愣住了。

  “齐儿…”

  “爹、娘,若不是逃邬,孩儿今⽇已经成为一具埋在⻩土下的尸骨,但是这恩情是其次,最主要是孩儿喜她,今生今世非她不娶,爹娘应该不会忍心孩儿孤独到老吧!”

  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

  可安靖王爷和安靖王妃一点都不介意,因为没有侯逃邬,就没有今⽇的李齐,光凭这一点,他们就说不出反对的话,更何况…

  安靖王妃微笑地望着侯逃邬。当初她看见这孩子,就她的。

  “王爷,妾⾝没有意见,你呢?”安靖王妃笑问。

  “既然王妃没有意见,本王当然也乐见其成。”

  “谢爹娘成全。”李齐快地笑着。

  “瞧你⾼兴的,看来你真的很喜逃邬。”安靖王妃转向侯逃邬,慈祥的说:“逃邬,齐儿就给你了。”

  侯逃邬张着嘴,没能吐出声音,良久,才缓缓地道:“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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