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的早晨,林赛所属的报社,刊出了卧底警员被谋杀的內幕消息。
⽇前由两名钓客发现的尸体,经由证实,确认为编号七八二号警员…迪克-威廉斯,据目击者供称,该名警员是于十三⽇晚间,在城中颇具声名的蓝调俱乐部之后巷被人谋杀,继而弃尸于港口。
据可靠的消息指出:联邦调查局在本月即将派员对本城警员贪渎展开调查,此次发生此谋杀警员的案件,是否和联邦⼲员调查搜证的工作有关呢?警方的下一步骤是什么?威廉斯警员的死因为何?是谁主谋了这次命案事件?
蓝调俱乐邦负责人唐尼-柯特先生则坚称,当晚绝对不曾发生过如此骇人的谋杀案件。他表示,他相信警方会查清事实真相。
茉莉念完整段报导,把报纸递还给戴维斯,这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
等着瞧吧,一定会有好戏看。戴维斯奋兴的看着她道:媒体的力量是很大的,如果局长还不知道觉悟,乖乖的跟我们合作的话,恐怕马丁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深信这篇报导,会把马丁-克莱德门的火气给上最⾼峰,一旦他失去往⽇的冷静,他们逮住他的机会就一分分的加大。
茉莉。山姆还站在二楼楼梯口就开始大叫,赏我一杯咖啡吧,我快死了。他的几乎直不起来了。
你去死好了,⽇上三竿了还在睡。戴维斯不客气的回他。
去死去活都好,拜托赏我一杯咖啡先。山姆脚步蹒跚的下楼来,坐在吧台前的⾼脚椅上,他睡眼惺忪,哈欠连连。
我的天,今天晚上就算下着林弹雨,我也要回我自己的公寓觉睡。
怎么?嫌我的沙发不够舒服?山姆这两天仍然睡在戴维斯客厅的沙发上,戴维斯常笑他是睡姿奇特、柔软度奇佳的猪。
想到这,茉莉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笑什么呀你?
她摇头摇,迳自轻笑个不停。
拿去。她倒了満満的一杯咖啡给山姆,然后就走开了。
她今天的心情怎么好像特别好?山姆疑惑的问。
我怎么知道?戴维斯当然死也不会松口。
他偷偷的瞧着茉莉,她一边跟着收音机里播放的中文歌很开心的哼着,一边靠着吧台,用抹布在擦上面的⽔渍。
其实戴维斯的心里很清楚她需要的是什么,但是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目前的状况,本无法给予她任何承诺。
不论如何,在经过昨天晚上之后,他再也不能继续欺骗自己,假装他不爱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了解林赛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甚至已经为了她打算好未来的一切,等和联邦调查局的契约到一段落后,他要辞职,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言不由衷的⽇子,他还决定继续专心的经营这家咖啡馆。
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对她付出自己完整的爱。
至于现在,他还不想这么早告诉她,自己像个⽩痴一样的深深爱着她。
…。。
早安,各位。林赛推开挂着银铃的大门,悠然的走了进来,他今天看起来也是心情特别好。
早啊。戴维斯放下手中的报纸。
你可真早。山姆灌了一大口的黑咖啡,脸上露出比咖啡还苦的表情。
嗨,林赛。茉莉甜甜一笑,问道:吃过早餐了没?
林赛一庇股坐在戴维斯和山姆的中间。
早餐?我不知道那算早餐还是宵夜,事实上,我一整晚都没睡。
怎么回事?戴维斯关心的问。
我找到关键所在了。林赛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口气十分正经的说:丁-克莱德门在搞一笔天大的买卖。
这有什么稀奇?山姆打断他的话。
是没什么稀奇,但是,如果他的手下想要瞒天过海,来个黑吃黑,这就有点稀了。
唐尼想要窝里反啊?戴维斯一脸惊讶。
差不多是这样,我目前只是还在猜想阶段,等接到组长的电话之后,就可以证实我的想法对不对了。
说真的,这样的解释还合理的。山姆点点头的说。
忽然,杰克在厨房里传出一阵叫唤。茉莉,店里的糖不够了。
哎呀!我昨天忘了打电话去汤米的店里叫货了!茉莉尴尬的吐吐⾆头,一脸懊恼。
她连忙从收银机里拿了钱,想先去商店买一些来应急。
戴维斯,我到对面去买包糖,马上回来。她对着正聊得起劲的三个大男人喊道。
你怎么不让杰克去买?戴维斯问。
他正在厨房里忙着呢,我去就行了。
亲爱的茉莉,山姆用哀求的声音说道:能不能帮我带包烟回来?
休想!
她笑着挥挥手便走出店门,却冷不防的被人从⾝边抱住,她吓得放声大叫。
啊!茉莉不停的挣扎着,脸⾊苍⽩。放开我!
戴维斯他们一看到这种情景,几乎是马上朝门外奔了出去。
住手!他大声喝道。
要我住手?你算老几啊?来者不善,毫不客气的骂着。
那名男子说的是一口广东腔的英文。他用极其污辱的眼神打量着戴维斯,而且口气相当不屑。
戴维斯当然也毫不客气的瞪回去,并仔细的对面前这个男子研究了一番。
看他的外表,显然应该是个出⾝于上流社会,整⽇在乡村俱乐部泡妞的人物。
尤其是他那全⾝上下的行头…法国名牌的⾼级手工制西装,配上一条丝质的领带,还有脚上那双雪亮的黑⾊意大利⽪鞋,华尔街股市里的那些个超级营业员也不过如此了。
戴维斯忽然冷不防的打了个颤。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情急之下,茉莉狠狠的咬了对方手臂一口。
哇!对方松开了一只手。
她挣脫了那个人的怀抱,但是手臂仍然被他紧紧的抓主,而且显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把她抓得更紧。
是你!茉莉一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愣住了。
喂!山姆咒骂了起来。你是混哪里的啊?还不快放开她?
是呀!有话好说,你把姐小抓疼了。林赛的语调故作轻松道:这位姐小和我们好像都没有见过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那个狂妄的男人大笑了起来,天啊,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会认得的,是不是啊,⽩茉莉?
他说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一时间,其他三个人的眼睛也都盯着茉莉的脸。
她又羞又怒,不发一语。
戴维斯一眼就看出来了,事实很明显,她的确是认识这家伙的。
说话呀,告诉你的朋友们,我们早就认识。
茉莉,他是你的朋友?山姆发问。
咱们在湾台就认识了,不是吗?许秋进一副得意的表情。
戴,我…她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无助的望着戴维斯。
戴维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后,很快的恢复平静。
用不着卖关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戴维斯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的恶梦就要来了。
许秋进。他的脸上写満了胜利的骄傲。她的未婚夫。
他仍然拉着茉莉的手臂,并且推开了当场傻住的三个男人,迳自走进咖啡馆里挑了个空位便坐下来。
茉莉受不住痛,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放开我!
别生气嘛,茉莉。我那天临时有事所以没去接机,我的手下在机场等到半夜却没接到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会担心我?你是在担心你的钱吧?
许秋进倒也没有否认,你的确算是我的重要投资之一呀。
算你有种敢承认。茉莉狠狠的瞪着这个她最大的梦魇。该死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啧啧,亲爱的,我真不敢相信,你⺟亲教你的礼仪都到哪去了?
我把它留在天杀的台北!
她像只受伤又受困的动物,失去了平常的冷静和理智。
噢,天啊!许秋进实在无法忍受她的态度。你是不是被这些人给带坏了啊?
你少装斯文了,我就不信你讲话不带脏字。
他换上机械式的笑容。看样子,你一个人来到纽约之后,马上就到了一群'好朋友'。
用不着你管。
那可不行,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亲之间的约定?还是,你打算不理会你⽗亲的意思,决定自己一人在纽约过着快乐的⽇子啊,亲爱的?
不要叫我亲爱的。她几乎是用吼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傻了,我当然是把你接回我家去啊。
戴维斯听到了这句话后,脸⾊更沉了。
你不能带她走。他揷嘴。
许秋进对着他挑眉。不能?可不可以请问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就这样把她带走。戴维斯口气含糊的说道。
雷卓先生。许秋进叫得出他的姓氏,显然有备而来。
他礼貌的站了起来说话,却是摆明了没有把戴维斯放在眼里。
敝人非常感谢你在这段期间对我未婚的照顾,但是既然我本人来接她了,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我不能带她走的理由。
戴维斯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一个字,他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只是凝望着茉莉的脸庞,仔细的审视着她。
你要跟他走吗?
他的眼神中有着茉莉从没有见过的冷淡。
自他们认识以来,戴维斯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这使得茉莉觉得自己快要因为他冰冷的视线而死掉。
不。她简短的回答。
两人沉默的相视了一会儿;戴维斯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你听到了,许先生,戴维斯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请吧。
你!许秋进的脸,霎时变得惨⽩。你凭什么赶我走?茉莉可是我的未婚,我一定要接她回去。
我只是你的'未婚',还是有权利可以决定要不要嫁给你。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总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茉莉,你真的想毁婚?
是的。茉莉很坚决道:你滚吧,别再来烦我。
许秋进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他不晓得茉莉的个是如此的倔強,否则他今天这个脸是不会丢得这么凄惨难堪。
你会后悔的,⽩茉莉。许秋进语带威胁的恐吓她。你的⽗⺟如果知道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自己想想后果吧。
我自己会和他们联络,用不着你婆。茉莉狠下心来,决心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我走。许秋进带着挫败的表情,要走出大门前,他回头狠狠的瞪了戴维斯一眼说:我一定还会再回来。
带着一肚子鸟气,许秋进铩羽而归。
…。。
许秋进才刚离开,戴维斯的脸⾊马上一沉。室內的温度防佛也跟着瞬间下降至零下十度。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我…
茉莉知道他生气了,可是说来话长,他现在一定听不下去。
她想的没错,他不但然大怒,而且打翻了一片醋海。
算了,你不用向我解释,反正我没有资格过问。他酸溜溜的语调,连自己都強烈的感受到那份不可遏止的醋意。
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你回去是迟早的事情。你还是想一想⽇后要怎么向你的未婚夫解释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免得他误会你。
你…你怎么这么说!
哇的一声,她把満腹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婚约不是我订的,人不是我挑的,我本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你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就算你是被迫的,可是有婚约是事实。
对你来说是事实,对我来说是恶梦!
茉莉伤心的跑上二楼,躲回自己的房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给她机会辩解,就直接判她死罪?
他难道不知道她早已把心都掏给了他?
看着泣不成声跑开的茉莉,戴维斯心里更是难受,他实在无法接受她竟然已经和别人有婚约这件事。
他毕竟是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现在却有种被骗的感觉。
他看到山姆和林赛好奇的眼神,赶紧向他们求助。不料林赛却摇头摇,很坚决的暗示他,这件事情必须由他自己来承担,旁人是怎么也帮不上忙的。
也许是他反应过度了吧,荣莉对他如何他自己最清楚,她绝对不是有意让他们两人陷⼊这种窘境。
看她的眼泪,像成串的珠子滑落脸庞,他还是十分不舍的。
他长长的叹一口气,勉強自己庒抑下怒火,举步追至她的房里。
一进房,看见她哭倒在边,他更心疼了。
别哭了…他改态变度,对她轻声低语,对不起,也许我说话的口气太重了,我向你道歉。你有什么委屈,我也希望你告诉我。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现实。茉莉一时止不住眼泪,哽咽的说着,现在逃不掉了,他已经找到我,我该面对现实,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不然他会把我家给毁掉!
戴维斯还是不懂。你跟那家伙之间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亲为了公司的债务问题,和他私下达成的协议。她昅了昅鼻子,试着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会这么执着是因为我有一笔祖⽗给的信托基金,而我结了婚才有权动用,他和我⽗亲的约定,也就是包含了动用那笔基金的权利。
他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所以你来纽约的目的不是为了要嫁给他。
我是为了让他安心把钱汇进我爸爸的公司里,所以接受了他的机票来组约,但是我在机场躲过了他安排来接机的人。
他来到沿,轻轻搂住她的⾝躯,两人之间的情再度升起,茉莉也忍不住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这⾜以证明她的心是真真切切的向着他的呀。
这么说,这一切都不是你自愿的?
她摇头摇。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这么忌讳他。
她轻叹一声,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已经找到我的落脚处,以后一定还会再来,我不能再住这里给你添⿇烦了。
小傻瓜,戴维斯吻了吻她的脸颊。我从收留你的那天起,就被你拖累了,可是我并不曾抱怨…我是心甘情愿要保护你。
她不安的抵住他的口。不要…我不要再拖累你。
察觉出她的焦虑,他用力的搂了搂她,不让她挣脫。
给我时间,茉莉,我知道我没有给你任何的承诺,可是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我现在没有资格跟他争,但我保证⽇后我一定会当你永远的靠山。
戴…她望着他,哀怨而且无助。对不起,我也好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害你这么难堪…
唉…算啦。别哭了…他好言安慰,好不容易才让她停止哭泣。
两人相依偎着,他轻轻的摇晃她的躯娇,直到她心平气静。
你太累了,睡一下好吗?
我睡不着。她坐在沿,两眼仍是泪蒙蒙的。
不要紧,躺着闭目养养神也好。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似的。我就坐在这里陪你。
她点点头,翻⾝躺在上,两眼轻合,他帮她盖好被子,坐在边看着她。他忽然没由来的害怕了起来。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去她而感到害怕。
他已经让她进⼊他的生命太多,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她。
我不要跟他回去…茉莉喃喃的梦呓。
别担心,亲爱的,戴维斯轻握着她的手说:我会好好守护你,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边带走。
他等着她再度沉睡,帮她把棉被盖好之后,无声的离开了房间。
头一次,他发现自己是脆弱的。
…。。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山姆和林赛也因为十分关心,所以来到二楼,正好看到戴维斯从她房里出来。
茉莉睡了吗?
嗯。戴维斯不放心的又朝她的房门看了一眼。
林赛递了一张纸片给戴维斯,上面抄了几个人名跟电话。
他跟山姆刚才不约而同的打了几通电话,不惜动用他们各自的资源与秘密线民帮忙调查许秋进这个人的底细。
那个家伙不是个普通的人物。他在美台两地都有丰富的人脉,而且他的背景⽩得像张纸。
与其说是⽩得像张纸,不如说他是被'漂⽩'的纸。
我们目前还查不到他的弱点。不过,越是⼲净的人,背底里越是会搞一堆肮脏事。
戴维斯沉着脸,平静的说:就算他搞的事情再肮脏,也改变不了茉莉是他的未婚的事实。
该死的!戴维斯,难不成你想将茉莉送回那个男人的⾝边?林赛提⾼了声调,口气严厉的责备。
是啊,茉莉是喜你的,你何必拱手让人?
因为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他神情落寞的将茉莉的困境转述给他们听。
听完他的话,山姆和林赛也沉默了。
无论如何,先等她心情平静下来再说吧。戴维斯很快的转移话题,显然也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去触碰茉莉心里的痛处。
你自己的心情如何?适合今晚吗?林赛问道。
适合今晚什么事?
唐尼被我们的人盯得沉不住气,今天上很有可能会有动作。
组长要我们三个一起行动,你能应付吗?
山姆和林赛都用不放心的眼神望着他。
这是关键时刻,如果他们抓到唐尼的把柄,不但茉莉与婷娜这两位目击证人都可以松一口气,他们也算掌握了对方的犯罪证据,是大功一件。
放心好了,两位伙伴。戴维斯拍拍林赛的肩膀。任务第一,我不会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