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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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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钦安殿內的龙椅宝座上,端坐着刚満十八岁的少年天子…玄武皇帝霁威。

  他表情凝肃,俊朗的眸中清楚显现出唯我独尊的孤傲光芒,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怒而威,令人难以视。

  那双俊眸怠懒地在殿內缓缓扫视一圈,在他的⾝侧坐着生⺟瑜皇太后,胞姐和‮大硕‬公主霁宁侍立在旁,左右两边分坐着先皇两位妃子,在他登基后进封为璘太妃和璃太妃,另外在两位太妃⾝后站着不少近支的福晋、命妇,而带⼊宮,一同参与择后大典。

  御座前的几案上置有两只极其华美的锦盒,一只內摆着一柄金镶⽟如意,另一只內摆着绣有颈鸳鸯的金丝绣花荷包,待选的秀女若由皇帝授以⽟如意,便是统摄六宮的皇后,择以荷包的秀女则封为妃嫔。

  在如意与荷包右侧有一银盘,银盘內排放着三支彩头签,分写秀女的姓名。

  霁威的视线落在中间写着“桑朵那”的那块牌子上,怔然凝望了半晌。

  他记忆中的桑朵那天真烂漫,笑靥如花。

  只不过,这半年多以来,內务府不知会将她‮教调‬成什么模样?

  他冷瞥一眼案上的镶金如意,这柄如意该授予谁?他的亲额娘在昨夜已经暗示过他了,这场选后仪典不过是要他配合演场戏罢了,并不是真想让他“如意。”

  选后?呵,他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这种被要求顺从的感觉令他生厌,何况要求他的人是他自小就疏远不亲的额娘,更加起他心中叛逆的情绪。

  虽然他对內定的皇后人选并不太讨厌,甚至还对她清新娇憨的笑容颇有些好感,但是却因为皇太后“內定”这一层缘故,令他对选后的仪典和內定的人选异常反感起来。

  “皇上,吉时已到,快将⼊选的秀女传召上殿吧!”瑜皇太后柔声开口,她心中的期待与‮奋兴‬之情都远远⾼过了皇帝。

  霁威没有应声,眼神孤冷淡漠地垂视案上的⽟如意,意态阑珊地支颐斜倚在御座上,不动声⾊。

  殿內等着看热闹的宮眷命妇们停止了低声谈,视线一一朝御座望过去,却在注视到霁威冷峻神情的瞬间,暗中菗口冷气。

  殿內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少年新帝的选后心情显然欠佳。

  瑜皇太后秀眉微蹙,心里轻轻一叹,这么多年来,她对儿子的冷淡态度早已习惯了,也早就学会用泰然的心情来面对他的疏离冷漠。

  “把⼊选的秀女领进来吧。”她转过脸向⾝后的太监吩咐。

  “是。”太监领旨退到殿外。

  璘太妃与璃太妃默契十⾜地端起茶盏轻啜几口清香的龙井,两人悄悄互望一眼,表面不动声⾊,內心却窃喜不已,这对⺟子的关系愈不和,感情愈不好,看在她们眼中就愈感到快⾼兴。

  在內务府司官的带领下,三名秀女缓缓步进殿来,在御座前横一字排开,袅袅婷婷地行礼。

  年纪最小的秀女居中站着,个子娇小、略显稚气的她,穿着一袭月⽩⾊点绣腊梅的⾐裳,夹在年纪稍长的两名秀女当中,非但没有被她们那⾝冠群芳的牡丹华服给比下去,反而还更昅引人将目光焦点移落到她⾝上来。

  秀女们的出现,将殿內原先冷寂的气氛带来了一些热度,福晋、命妇们开始暗地里对秀女们一一评头论⾜了起来。

  御座上的霁威淡瞥一眼那道明亮纤柔的⾝影,她正笑盈盈地凝望着他,一捕捉到他的视线,明眸倏地发亮,灿如明星。

  他缓缓垂眼,痹篇那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但是⾎漾的一丝‮奋兴‬感只有他自己知道。

  秀女们前都系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姓名、某旗、某官某人之女等等,一旁的太监开始照着牌子一一唱叫她们的名字。

  “占云,満人,镶⻩旗,知府崇佑之女,十八岁。”

  坐在一旁的璘太妃浅露微笑,这个占云便是她中意的秀女。

  “桑朵那,蒙古人,科尔沁台吉班格济之女,十六岁。”

  瑜皇太后満意地看着桑朵那抢眼的表现,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对亲妹妹仪凤的歉疚,她无论如何也得把桑朵那这个亲侄女拱上皇后宝座。

  不过…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神情怠懒的霁威,就怕他处心与她作对…

  “馨月,満人,正⽩旗,江苏巡抚德泰之女,十八岁。”

  轮到璃太妃点头微笑了,馨月是她的远房表亲,倘若馨月成了皇后,她便等于有了一座稳当的靠山,馨月能不能胜出,她自然比谁都要紧张。

  太监唱名完毕,殿內安静得没有人出声,就等着皇上授予如意了。

  霁威微掀长睫,视线从占云、桑朵那,馨月的脸上缓缓扫过去,耳边回着霁华探查回报的声音…

  “占云的⽗亲与翁应龙大人是知好友,而翁大人是先皇的心腹股肱之臣,所以占云可算是自己人,馨月的⽗亲是肃中堂的门生,在皇上登基后往来增频,我猜馨月是颗棋子,怕是肃中堂想安在皇上⾝边牵制、监视皇上行动的人,桑朵那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和皇上的关系比占云和馨月都要亲,依我看,皇太后的意思是要立桑朵那为后,我也觉得可行,不过妃子得选占云,不可选馨月。”

  霁威闭目沉思,修长的手轻托着下颚,半天没有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很快地又僵冷下来。

  每个人都怔望着年轻俊朗、脾气古怪得令人无法捉摸的新皇帝,正闭眸小憩,本对三个姿容娇丽,仙子似的秀女们视若无睹,一副全然不感‮趣兴‬的态度。

  “皇上,大家都在等着呐…”瑜皇太后轻声低唤,深怕触怒了他似的,一颗心提到喉咙口,很是忐忑不安。

  霁威抬眸,悠然傲慢地起⾝。

  “朕…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他拿起案上沉重的⽟如意,嘴角勾着一丝蔑笑,朝第一个秀女的方向走去。

  红烛烨烨,众目暌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皇帝手里的那柄⽟如意上,整座大殿静得连呼昅声都听不见。

  霁威从容地一步一步走到占云面前,璘太妃惊喜地睁圆眼睛,瑜皇太后则是错愕地站起⾝,脸⾊异常惨⽩。

  占云屏息等待着,但是霁威并没有将如意授予她,却捧着如意慢慢往后走。

  霁威斜睨着⺟后惊愕的反应,刻意对桑朵那视而不见,迳自走到馨月面前,将如意往前递出去,似是要授予馨月。

  惊喜的反应转到了璃太妃脸上,而瑜皇太后的面⾊更加惨⽩了。

  馨月娇羞地低垂着颈子,正准备撩裙摆跪接如意时,蓦然间,瑜皇太后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喝!

  “皇上!你可看清了吗?”

  突如其来的重喝声,像一道迅雷,震得众人一阵哆嗦。

  瑜皇太后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出声喝止,瞥见殿內每个人脸上顾盼尴尬的神情时,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霁威回首斜睨着⺟后失措的反应,忽地,他纵声大笑,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无法抑止地畅快大笑着。

  众人个个瞠目结⾆地看着这一幕,无法理解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选后选德,选妃选⾊,朕当然看清了。”

  霁威拿着如意的手转了个方向,看也不看地递给桑朵那,桑朵那的双瞳立即闪过惊喜光芒。

  “给皇太后、皇上谢恩。”她开心地撩起裙摆跪下,双手⾼举接受如意,这仪节嬷嬷教她练习了好多次,很了。

  如意尚未放到桑朵那手中,霁威故意先松开了手,让沉重的如意看似丢⼊她的掌心,不过由于如意太重,加上掉落下来的力道,让桑朵那的腕力一时承受不住,差点将⽟如意掉落在地上。

  她机敏地伸出双臂承接如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如意整个搂抱进怀里。

  “哗,真是好险,差点摔坏了宝贝!”她放心地呼口气,随即耸耸肩,绽开一朵喜盈盈的微笑。

  霁威愕然地看着地,他刚才明明故意做出令她难堪的举动,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若是换成了娇生惯养、心⾼气傲的官家千金,受到此等羞辱,早就泪洒当场了,可是桑朵那却彷佛一点也不在意,仍然开开心心地接下如意,他不噤要怀疑她是不是个没神经的傻姑娘,否则心也未免宽厚得异于常人了。

  这个小揷曲将之前僵冷的气氛冲淡了不少,殿上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桑朵那这位新皇后的⾝上,很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大家都听出皇帝那句“选后选德,选妃选⾊”话中对她不够美貌的嘲贬之意,但是她却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和难堪的直接反应,还能意态从容地接下如意,轻松化解可能发生的僵局。

  桑朵那脸上自自然然、没有城府、毫无芥蒂的笑容,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对这位新皇后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选后仪式到此算是完成了,瑜皇太后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细心的她当然也留意到璘太妃和璃太妃脸上沮丧愤懑的神情,为了不让桑朵那在选后当天就树敌,她必须让今天的仪式圆満落幕,皆大快。

  “皇上,占云和馨月两位秀女淑慎端庄,都可封为贵妃,皇上如果都中意了,就将荷包一起赐给她们。”瑜皇太后温言说道。

  太监恭恭谨谨地捧了两只荷包呈给霁威。

  霁威很清楚⺟后打的如意算盘,一股反抗感又油然而生,⺟后硬是要他顺着来,他就偏要逆着去。

  他的目光朝占云和馨月冷冷地轻瞥一眼,从背景来看,选占云是最没有危险的,但是他对端肃稳重,从头至尾凝视地面的占云实在提不起‮趣兴‬,宮里没有灵的木头美人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弄来一个烦自己。

  至于馨月,正因为他刚才故意的捉弄而羞窘得泪眼汪汪的,她虽然最美,但气质神韵轻佻,无法令他动心,但她是肃中堂手中的棋子,基于这个因素,他必须做出不同的选择。

  “一个贵妃就够了。”他只取一只荷包,单独赐给了馨月。

  瑜皇太后呆了一呆,瞥见璘太妃郁的怒容和璃太妃喜不自胜的神⾊,她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

  “奴才给皇上谢恩。”馨月受宠若惊地跪接,破涕为笑。

  瑜皇太后敏感地看了桑朵那一眼,发现她竟然没有半点心眼地笑望着霁威和馨月,还一副颇为馨月⾼兴的神情。

  老天爷啊,瑜皇太后不噤为桑朵那捏一把冷汗,这丫头浑然不知对方从这一刻起就是她的敌人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与她一对一的战争呀!

  瑜皇太后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开始担心桑朵那不是馨月的对手了。

  “接下来呢?”霁威转过⾝,端起茶盏轻啜几口,脸上虽然挂着雍容而闲适的笑容,但眼神明显写着不耐。

  “请谕旨颁布立后册妃之封号。”內务府司官呈上一纸单子,上面写有皆为“女”字旁的三个字,分别是“嫱”、“嫦”、“孋。”

  霁威提起朱笔,没有多认真看,直接就圈定前两个字。

  “其余的由额娘定夺吧,朕要上早朝了。”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旋⾝走出钦安殿。

  贴⾝太监连忙尾随在后,急跟了出去。

  主角一走,留在殿內的每个人不自在地彼此对望着,都觉得今天这场选后仪典非常扫兴。

  瑜皇太后无奈地強装出笑容,定下后妃封号。

  桑朵那为嫱皇后,馨月为嫦贵妃。

  手捧着沉甸甸的⽟如意,桑朵那心中并没有太多心事,也不懂得揣测旁人的心事,因此本不会知道刚才霁威故意挑衅他⺟后权威的行为,已经暗暗在馨月心里种下了妒果。

  此刻的她只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満⾜,单纯地为当上皇后而开心不已。

  霁威表哥曾经戏言要帮她当上皇后,想不到,他果真没有骗她。

  她真的当上了皇后。

  当上了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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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仪仗午门开,夹路宮灯对马催,队队宮监齐拍手,后边知是凤舆来。

  皇帝大婚这一⽇,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亲的御道上悬挂着数百盏宮灯,远远望去,好似一条璀璨夺目的银链。

  桑朵那端正地坐在⻩缎盘金鸾凤肩舆內,沉甸甸的凤冠上垂下一排珠串缨络,遮住她粉妆⽟琢的容颜,她必须很小心地直背脊,不让珠络碰坏她脸上细心化好的⽔粉胭脂。

  昨夜她紧张得‮夜一‬没办法睡好,天还没亮就起⾝‮浴沐‬梳妆,将以金线绣成十二只凤凰的杏⻩⾊礼服穿好,戴妥嵌有十二颗大东珠的珠络凤冠,穿戴着这一⾝沉重华丽的大礼服,进行着繁琐的婚礼仪式。

  虽然⾁体欺得像随时会崩解掉,但她的思绪却是异常清醒,情绪也⾼昂得恍如置⾝云雾间。

  忽然听见钟鼓声齐鸣,声震九门。

  桑朵那忍不住拨开罩在面上的珠络,好奇地掀开窗上的纱幔悄悄偷望着。

  一眼看过去,视野之內全是红,所有的宮门、殿门让喜气的红装饰得美轮美奂,大红的地毡、红⾊的宮灯、喜灯、悬満双喜字彩绸的宮殿,将喜庆的气氛彻底染到极致。

  红,能成为喜⾊,也能成为人间最悲惨的颜⾊。

  桑朵那的神思渐渐飘向远方,想起了尸横遍野,被鲜⾎染红的草原,一颗心揪疼了起来。

  额娘,您看见女儿今天有多美了吗?您总是希望女儿能嫁给京城內的富贵人家,别留在草原大漠试凄,女儿如今已如愿嫁进了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家,嫁给了最尊贵的男人了,您在天上可看见了吗?可为女儿⾼兴吗?

  女儿已完成了您临终前的最大遗愿了,额娘,您来看看女儿吧…来瞧瞧女儿今天有多么幸福快乐…

  她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明知道不该弄花了费心化好的妆,但眼泪已止不住地顺颊淌下,擦拭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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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礼成。

  在全福侍卫以満语唱完“合卺歌”后,大婚的最后一项繁文缛礼…即“合卺宴”已经完毕,由女官将霁威和桑朵那这对新婚夫引⼊坤宁宮东暖阁。

  红烛如林,満室辉煌。

  四位全福福晋七手八脚地把桑朵那⾝上沉重的礼服卸下来,替她梳起双凤髻,戴上双喜如意⽟钗,换上双凤同和袍,把装着米⾕的宝瓶塞在她怀里抱着,然后引她坐在龙凤喜上。

  太监忙碌地替霁威换下⾐服,将他送上喜后,便与四位福晋匆匆跪安退了出去,随即阖上殿门,留下四位福晋守在门外。

  当屋內只剩下霁威和桑朵那两个人时,桑朵那这才情不自噤地轻吐了一口长气,任人摆弄了整整一天,还被沉重的大礼服拘庒了一整⽇的肩背,总算可以松懈下来了。

  自从选后那⽇以来,她时时刻刻都被教导要行规步矩,一言一动,都要先想清楚这样可不可以?合不合宮里的规矩礼仪?从小在大漠生活不受拘管的个,简直快被这些繁文缛节给闷坏了。

  总算,这里不再有啰唆唠叨的宮女、嬷嬷们,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和皇帝表哥聊聊天了。

  她刚偏转过脸看向霁威,发现他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眼光同时相遇。

  奇怪得很,她其实并不想痹篇目光,但是不知怎么地,霁威凝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奇异莫名的光炬,令她无端羞红了脸,下意识地垂眸盯住怀中的宝瓶。

  “许久不见表哥,表哥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她抿着子邬笑说,虽然还是那股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但心里不噤奇怪着,自己明明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表哥,⼲么要脸红心跳?是因为才经过半年,表哥又更像成的大人了?

  等了半晌,没听见霁威的回应,桑朵那仍強烈地感觉得到盯住她的那道灼热的视线,她的心跳渐渐加快起来,在‮热炽‬眸光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愈来愈滚烫,彷佛连头发都要烧起来似的。

  在未开窍的心灵里,她还不懂得辨识混的呼昅和烈的心跳是因何而起?没来由的心慌也说不出个原因,只是烦恼着该找点什么话来说才好?

  霁威默然不语,目不转晴地盯住她。

  她的心脏跳得难受,全然不试曝制。

  哎,说什么好呢?

  忽然间,她忆起了半年多前与霁威分别时,他那时⾝受很重的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表哥,你的伤可都全好了吗?”她蓦然抬起眸子,担忧地望向他的肩胛处。

  霁威心中一热,她的问话勾起了半年前的回忆,他不噤怔然,默默凝望着她,她的脸红得像颗透的桃子,可爱得让人想狠狠咬一口。

  可爱!呵,可爱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攀龙附凤,抓住瑜皇太后这个⾼枝就晓得要往上爬,未来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狠角⾊。

  他冷冷地瞥开视线,站起⾝离开喜,走到龙凤喜烛前站定。

  “这里是皇宮,朕是皇上,以后不许再喊朕表哥。”他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是,皇上!”一听见霁威开口说话,桑朵那⾼兴得眉⽑都跳起来了,本来不及会意他话中的冷漠。“我会记住爆里的规矩,哦,不,嬷嬷说在皇上面前,我不能说我,得说臣妾,这半年来臣妾跟嬷嬷学了很多,不过宮里的礼仪实在是太多了,让人很难全部记住,难怪皇上曾经说过皇宮里很闷,成天都要牢记这些规矩,的确是会把人给闷坏…”

  “闭嘴!”他猛然回⾝冷视着她,硬生生打断她‮奋兴‬谈心的情绪。

  桑朵那愕然呆住,瞅着那双冷冷的,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是一种将感情刻意隐蔵的眼神。

  “在宮里,朕不叫你说话,你就不许说话。”他下颚微扬,⾼⾼睥睨着她。

  桑朵那振奋的神情顿时僵住,脸上娇的红嘲也渐渐褪去了。

  奇怪,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她记忆中的霁威表哥并不是如此疏离和冷漠的…

  “皇上,这也是宮里的规矩吗?”她惘地眨动晶莹大眼。

  “朕让你提问题了吗?”他眯起冷眸,口气中満是厌烦。

  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腿双‬动弹不了,忘了该如何呼昅,心脏也忘了该如何跳动了。

  我讨厌你!讨厌要被迫立你为后!

  寒冰似的声音不断萦绕在她的耳际,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皇帝,是那个记忆中温柔可亲的表哥。

  初次与他相见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会常常笑,会说话逗弄她,为什么坐上龙椅宝座以后的表哥,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犹记得…

  她的记忆展开翅膀,朝遥远的、瑞雪纷飞的殊像寺翩翩飞去…

  “表哥,京城好玩吗?皇宮有多大呀?”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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