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俱乐部三温暖部的蒸气室內,两个只在下半⾝围了条⽩⾊大⽑巾的男人,正一个偷笑、一个愁苦的谈着。
“⽑辉,我们俩没仇吧?”
“伟中,我们是哥儿们。”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
“你是指…⽑采璐!”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这就是⽑辉偷笑的原因了,可见好友已经领教到他妹妹的厉害,这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因为即使是圣人,都很有可能会被⽑采璐到狂疯的境界。
“⽑采璐会慢慢改变的,”⽑辉故作镇定“只要给她时间。”
用手挥去额头上的汗⽔,傅伟中实在不知道这“时间”会是多久。
“⽑辉,你们真是亲兄妹吗?”
“伟中,相信我,我也怀疑过这一点。”⽑辉幽默的道“但我和⽑采璐百分之百是亲兄妹。”
“可是你的个…”
“我是男的,她是女的,所以当然不同。”
“她很…”傅伟中向来不是尖酸刻薄或是讲话恶毒的男人,他的用词算是仁慈的“不被社会正常模式所规范,”
“伟中,她只是被宠坏了。”
“为什么她不把大学念完?”傅伟中相信她不笨。
“她讨厌念书。”
“但是该完成的学业还是得完成。”
“你可以这么劝她。”⽑辉马上说。
“⽑辉,她是你的妹妹,”他有些不悦的。“可不是我的妹妹!”
“我可以送你,如果你想要。”
“我不想要。”
“所以喽,我是痛苦的。”⽑辉露出一个痛不生的表情。“一直到十岁,我都相信自己会是⽑家唯一的孩子,谁知道…我妈的肚子愈来愈大,有那么一天,我老爸、老妈就抱着那个『⿇烦』进门,好象是在抱什么稀世珍宝。”
“你吃醋!”傅伟中倒笑了。
“我不是吃醋,我⾼兴有个妹妹,这样我老爸、老妈就不会把注意力全放在我⾝上,我乐得多些自由。”⽑辉回忆。
“那你讨厌⽑采璐什么?”
“也不能说讨厌她,只是她从小就古灵精怪、鬼点子特多,又超会撒娇、说、打我的小报告,有一阵子,她还像是我的跟班、我的影子,在大学时我过不少女友,但没有一段感情维持得下去。”他是又气又好笑的。
“因为多了个电灯泡?”
“因为⽑采璐超会对我那些女友们晶头论⾜,小小年纪的她已经会说什么穿着太土、不会打扮,脸大得像是镜子或是什么婴儿肥,连什么庇股可以当棋盘、部可以做机场的跑道都讲得出来。”记亿非常深刻,⽑辉想忘都忘不了。
闻言,傅伟中却破天荒笑咧了嘴,一向不爱笑的他,因为生活中或是公事上值得笑的事不多,可是⽑采璐的事迹…
“那时她几岁啊?”他好奇。
“十一、二岁。”⽑辉苦笑。
“才十一、二岁就说话这么恶毒!”
“她早。”
“或许你们也要负一半责任,毕竟你爷爷说话一向也是一针见⾎,她可能是…”傅伟中居然下意识替⽑采璐说起话来了。
“伟中,你居然她!”⽑辉扬起一道眉⽑,怀疑的看向好友问着。“你没蒸昏头吧?”
“我没有要她,只是这之中的因果关系…”
“大家都宠她,所以她以为世界是以她为中心。”
“这我领教过了。”
“伟中,⽑采璐不是什么坏女孩,可是要治她不容易。”甩掉脸上的汗⽔,⽑辉继续说“她也二十岁了,本来我们以为她会上一堆男朋友,可是观察了半天,她男朋友好几卡车,却没有一个固定的。”
暗伟中一脸不予置评的表情。
“你觉得⽑采璐漂不漂亮?”⽑辉瞄瞄好友问道。
“我没特别去注意。”
“她算不上绝世美女,但绝对耐看。”
“哦。”傅伟中漫应。
“你有没有想过要追她?”⽑辉试探。
然而,即使是⽑辉都没有想过傅伟中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见他整个人猛的坐正,全⾝的细胞都紧张了起来,好象全副武装的准备面对任何的逆境。
“⽑辉,别开玩笑!”他警告。
“⽑采璐有这么可怕吗?”⽑辉一脸的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在哥儿们的心目中这么恐怖。
“她不可怕,只是我心里…”
“你已经有喜的对象了?”⽑辉讶异。
暗伟中懒懒的点了下头。
“你居然能放在心里不说。”
“有什么好说?”他若无其事的道“对方又不知道。”
“你是说这是你的单恋?”
“也不算,反正我就是很喜她。”
“喜为什么不说、不追呢?”
“喜为什么一定要说、要追呢?”傅伟中的见解不同。“那种美好的感觉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必张扬、不必搞到街头巷尾都知道,⽑辉,我自己体会得到快乐就好了。”
“伟中,那万一…她选择了别人或是嫁的人不是你,怎么办?”⽑辉替他烦恼。
“不怎么办。”
“就这样吗?”
“就这样。”
“伟中…”⽑辉头摇。“你是怪ㄎㄚ一个!”
…。。
⽑采璐绝不是那种笨到不知变通的人,既然她每次作怪都会被他修理,那么她⼲脆使出最古老、最低级的招数,毕竟傅伟中总是个正常的男人…
下了班,换掉⾝上的制服,她特别的穿上今年夏天最流行的雪纺纱上⾐,若隐若现的內⾐绝对会叫男人噴鼻⾎,还有裙子…她挑了件⾼中女生常穿的百褶裙,短而俏丽,至于她又长又直的腿双,她选择套上了细跟凉鞋,她不想搞低俗、下流,但自粕以展现她小女人的味道和魅力吧!
在这上了一阵子的班,她知道傅伟中从来没有准时下过班,他好象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谈不完的公事,所以她没有太早去“烦”他,她算过时间,差不多八点吧!这个时间他应该是比较放松。
听到敲门声,也看到⽑采璐走进他的办公室,本来傅伟中并没有多加注意,但漫不经心的一瞄之后,他有些怔然,然后不解的看着她。
“你有事吗?”
⽑采璐一步步很优雅、很感的定向他的办公桌,她轻扭肢,亟展现属于女人的那种从容、本能,并对他媚柔一笑。
“你说你和我哥是好哥儿们?”她连讲的话模样都变了,变得温柔、小女人的。
“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有冷面笑匠的天份,傅伟中半真半假的道。
“是不是嘛!”她说着。
“是。”
“那…我也在你这上班一阵子了,你好象还没有请我吃过一顿饭。”说着她弯下⾝,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手肘则搁在他办公桌桌面上,一副撒娇、惑的模样。“你该请我的。”
暗伟中没有流鼻⾎,虽然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內⾐花⾊,她的确是有副好⾝材,完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肤又⽩又嫰。
“⽑采璐,你是在⼲什么?”他冷漠的问。
“我希望你请客啊!”“你要我请你…”他想了一下,然后手伸到⾝后,由西装的右后口袋中掏出⽪夹,而且毫不小气的,一出手就是两张千元大钞,他把钱放到桌面上。“够不够?”
“你是在羞辱我吗?”⽑采璐有些动气,但一想到自己必须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她马上换上沉郁的双眸。
“你不是要我请你吗?”
“我是要你请,而不是要你付我钱!”
“这就是我请客的钱,不够吗?”
“你一向都是这样请客的?”她不客气的问。
“不是。”他坦⽩回她。
“那你是针对我了?”
“我没有针对你什么,你要我请,我付钱就是了。”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采璐收回自己的手肘,并且慢慢的站直⾝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好廉价,她怎么会想出要引勾他这样的点子,他明明就是个老古板、乏味的老家伙,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要不要?”傅伟中指了指桌面上的钱。
“不要!”她嘟嘴。
“你可以离开了。”他把⽪夹往桌面上一放,也没有拿回钱,这一会他只想专心办公。
“我不要。”她决定和他杠上了。
“你在搞什么?”他有些恼火。
“我要在这里等你下班,我要你送我回家。”她⽑采璐可不是那么容易投降举⽩旗的女孩,他想叫她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门都没有。
“⽑采璐,我不会送你回家。”
“为什么?”
“我不想,而且我也很忙。”
“我等你忙完。”
“我还说了我不想送你。”
“我是⽑辉的妹妹!”⽑采璐觉得好没有面子,她从来不曾这么逊过。
“那我打电话叫⽑辉来接你。”傅伟中见招拆招的。“他是你哥,他一定会来。”
“傅伟中,我们犯冲吗?”她忍不住拍了下他的桌子。“还是你不正常!”
“我很正常”他冷冷的看她。
“那你没有看到我的穿着吗?”
“⽑采璐,如果你跟你哥差了十岁,那么你和我就相差了十二岁,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小女生,就算你脫光光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奋兴,所以你是想怎样?”他开门见山的问她。
“我…”⽑采璐语塞。
“你是在玩什么把戏?”
“我是想…”她愈急就愈说不出来。
“你以为我会像一匹饿狼的扑到你⾝上,好让你有机会给我安罪名?”他一脸好笑的看她。“⽑采璐,你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垃圾?你以为我一点智商都没有吗?”
⽑采璐脸⾊发⽩,这一会儿她想跳楼,但她怕死又爱惜生命,所以想找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把他砸死的东西,他实在太差劲了。
“如果玩够了,你可以回家了。”他一个打发她的手势。“我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做。”
“傅伟中,如果不是我被、被庒迫,你以为我会留在这里受你蹋糟吗?”
“我没有蹋糟你。”
“你对我精神待。”
“⽑采璐,你很习惯诬赖别人是不是?”
“我不喜你!”她气极的大叫。
“彼此彼此。”
“我要回去和我爷爷议抗,搞不好…搞不好明天我就不必来上班、不必再看你的脸⾊、不必再面对你这个老古板!”她愈骂愈流利愈收不住口。
“你讲完了没有?”他的表情相当不耐烦。
“还有很多。”
“我没有趣兴听。”他几乎已成习惯的又朝她指了指他的办公室大门。“⽑采璐,我希望你多跟你爷爷讲一些我的坏话,最好把我说得无恶不作、十恶不赦,这样我也解脫了。”
“你、你…”她指着他。“你就不要哪一天栽到我的手上。”
“别指望有那一天。”他跟她呛声。
…。。
⽑丰泽看着替他端茶进来的孙女。这个女娃儿脸上挂着怒气和火葯味,想必他耳子今晚是不得安宁…这个小表灵精受不了了。
“爷爷,你的茶。”⽑釆璐臭着脸把茶杯放在爷爷的桌子上,然后走到他⾝后。“我帮你摩按。”
“采璐,摩按不必了,我怕我这⾝老骨头会散掉,你过来。”他慈祥的说。
⽑采璐又绕过椅子,走回到爷爷⾝边,一脸的闷闷不乐。
“你说吧!”⽑丰泽一笑。
“爷爷,你不爱我。”她伤心道。
“你在傅伟中那工作不顺?”⽑丰泽用膝盖想也略知一、二。“你觉得被欺负了?”
“他的心肝是黑的!”
“不会吧。”
“他的⾎是冷的!”
“不可能吧。”
“他是全宇宙最无趣的男人!”
“这见仁见智。”
“爷爷…”⽑采璐抓着爷爷的手猛摇、猛扯。“你安排我去别的公司吧!你和爸爸、哥哥有那么多的商场朋友,你们一定有办法,不然我可以到⽑氏集团,我发誓我绝不胡搞。”
“傅伟中这孩子不错。”
“爷爷,你的视力变差了吗?”
“采璐,我见过傅伟中几次,这个孩子是个可以叫人信任的人,你以为你哥会随便把你塞给一个人吗?在傅伟中那里做事是你学习的一个机会,你要把握。”⽑丰泽苦口婆心的劝着孙女。
“但他对我很恶劣!”她不平的道。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她支吾着。
“你要有具体的事证啊!”“反正他对我很差。”
“采璐,人是需要吃一点苦、受一点气,甚至要历经一些磨折才能真正的成长,我对傅伟中完全放心,那个孩子是个人才。”⽑丰泽很欣赏的说。
“爷爷,你非要我骂你是老胡涂吗?』
“我才不胡涂!”
“你该不会是…”她突然心生警觉。“想把我和那个老古板凑在一起!”
“我正有此意。”
“那我宁可烧炭杀自。”
“采璐!”⽑丰泽斥喝。
“你不知道他有多乏味、多古板、多严厉,你要我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她翻⽩眼。“你收蔵的那把名贵⽇本武士刀借我,我可以在你面前表演切腹。”
“采璐,你一定要把他说得这么不堪吗?”⽑丰泽不是太心。“姜是老的辣,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不知多上几百倍,相信爷爷的眼光!”
“那如果我明天就不去上班呢?”⽑采璐和他赌上一口气。
“零用钱没了。”
“我的户头…”
“会马上被冻结。”
“我有一些珠宝可以典当或是⼲脆拿去变卖!”⽑采璐不是被恐吓长大的。“我还有很多名牌可以送去二手店待价而沽,爷爷,我不会没钱花。”
“那如果我把你从我的遗嘱里除名呢?”⽑丰泽露出一个令孙女抓狂的得意表情。“想想你一下子少了起码十几亿的新台币,你半夜作梦都会哭醒的。”
“爷爷,你的心肠真坏。”⽑采璐痛骂。
“我是要你有始有终,不能永远半调子。”
“那就让我换一家公司。”她妥协。
“傅伟中很好。”他闪过一抹精明的眼神。
“他讨厌我!”
“那么就让他别这么讨厌你。”
“爷爷…”嘴可以吊上好几公斤的猪⾁,她噘得老⾼的。
“采璐,你办得到的。”
“爷爷,你会害死我。”
“有天你会感谢我这个爷爷的。”
…。。
秘书跑进正在开会的大型会议室中,她一脸的慌张,直接就来到傅伟中面前。
“什么事?”他有点严厉的问。
“⽑采璐摔下来了。”
“你再说清楚一点!”问这话时傅伟中已站了起来。
“⽑采璐被派去档案室帮忙调一些以前的资料,结果在梯子上一个没有站稳,摔了下来,她…大家都不敢动她,她好象…摔到了后脑!”
脚步迅速而没有任何的迟疑,傅伟中马上赶往档案室,他不知道这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没亲眼看到实真的状况,他没有把握。
档案室里已挤了不少的人,在见到老板出现时,大家都自动的让开。
⽑釆璐这会躺在地上,表情有些痛苦,她的眼睛是半闭着的,牙齿上下紧咬,似乎很不舒服,她很想挣扎的爬起⾝,但她做不到,她发出细微的呻昑,背有些疼,后脑好象也有一队士兵在打鼓。
暗伟中见状,心里着实吓了一下,他半跪在她的⾝边,可也不敢轻易搬动她。
“⽑采璐,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她微微点了下头,眼睛睁大了些。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又问。
“老古板。”她轻轻的说。
四周围观的人都想笑却只敢笑在心里,老板这会就在眼前,他们可不敢放肆。
“你应该没什么问题的…”闻言反而放心了,他的声音轻轻的“现在我要抱你起来,然后我会叫一辆救护车来。”
“叫救护车…⼲什么?”她不同意的呻昑。
“你好象摔到了后脑。我怕会有脑震。”
“我不想去医院…”
“那我通知你的家人来。”
“你会把他们吓死。”
“总之我先抱你起来…”他的手伸到她⾝下。“抱住我的脖子,如果你可以。”
“好痛…”她忍不住的抱怨,但她的双手还是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前。
“可以吗?”他确认的问。
“后脑还是很不舒服…”
“我看还是去医院吧!』他当机立断。
“我…我先休息一下,观察看看再说。”不知道也想象不出傅伟中的膛竟是如此的厚实、温暖、令人有全安感,毕竟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冷硬又孤傲的老古板。
“⽑采璐,你可不要逞強!”
“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那…先到我办公室去躺一下好了,那里的沙发很软、很舒服。”傅伟中虽然对这女生不甚有好感,可是这会他只希望她没事。
“随便!”在他的怀中,她竟有一种出奇平静的感受。
“会想吐吗?”
“不想吐。”
“头会昏吗?”
“一点点。”
“看得清楚吗?”
“还可以。”她把眼睛又睁大一些,发现自己和他倒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的脸部线条虽刚硬,但眼神此刻是有一些关怀在的,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没这么讨厌他了。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傅伟中对自己苦笑了下“我八成会被你们⽑家五马分尸。”
“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该小心的。”
废话!⽑采璐在心中骂道,就算她想整他、想恶作剧,也不会这么玩自己,万一真的摔个脑震、失忆或是更糟变成植物人,那她这一辈子还要不要混下去。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傅伟中很温柔、很小心的将她放在沙发上,收回手之后,他还很认真的盯着她。
“真的不去医院,或者我找个医生过来?”
“我先躺一下再说吧!”
“要不要喝个⽔?”
⽑采璐点头。
暗伟中没有多想,转⾝就走向办公桌,然后拿起桌上他喝过的⽔杯,走回她的⾝边,一连串的动作都是不需多想的本能,他半弯下⾝,一手托着她的颈部、一手喂她喝⽔…
而⽑采璐此刻也无法再用大脑去思考,她乖乖的喝下他喂她的⽔,没有半点不合作或是刁难。
喝完⽔,他把她的头轻轻放回沙发上,放下杯子后,他突然想到的塞了个椅垫到她的头下面。
“会议开到一半,我还得回会议室。”他表情已恢复正常了。
“我这会没抱着你的腿大吧?”她也恢复辛辣本⾊。
“如果有什么状况喊一声。”他叮咛。
“我没有摔笨啦!”
“总之有需要…我就在会议室。”
“很烦耶!我知道你不是在国美,你在公司会议室里。”这一次是她朝着他指了指办公室大门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