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呢?人在那里?”关弘人冲进办公室里,他听说有人刚被送进局里,可能跟“极光”有关,他晚饭也顾不得吃就赶回来了。
‘就是那个小女生?’透过单向玻璃,他看到一个娇小的侧影。
‘嗯。’陈家齐答道,‘听说是在一家赌场找到的,她被下了葯,在房间里差点被赌场老板得手,警方刚好赶到了。’
在警局,问她什都不回答,老板娘虽然曾到警局来要求领她出去,可是拿不出任何⾝份证明,警方仍旧扣住人不放。
她从头到尾只说了两个字…“极光。”
警方不敢轻忽,马上连络报情局,就把她给送进来了。
‘进来以后呢?’关弘人仍然盯着她的侧脸,他想看看她的正面。
‘还是什么都没说,怎问都没用。’陈家齐发现关弘人的目不转睛,他挥了挥手,这家伙还是没反应。
‘喂!”陈家齐推了推他。
‘⼲嘛?”关弘人终于回过神来。
‘你呀,专心点,别看人家长得漂亮,就什么都忘了!’
‘我才没有!我是那种人吗?’关弘人慌地否认,‘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就是“极光?”’
陈家齐失笑,‘别开玩笑,怎么看都不像好不好!”关弘人松了一口气,他很⾼兴听见有人有跟他一样的想法,‘对嘛!怎么看都不像!搞不好她连怎么上网玩连线游戏都不会,电脑程度比我还糟糕!”陈家齐看出他的心思:‘你哦糟糕的是你!你不希望这个漂亮女生是犯人,对吧?办案怎么可以感情用事?’他趁机训话。
‘难道你希望她是吗?’关弘人反问。
陈家齐看看玻璃里面,诚实地摇了头摇。
必弘人调了调领带、用手梳梳头发,确定自己仪容整齐了,才开门走进调查室里。
陈家齐要跟进去,却被关弘人挡住。
‘我来就好了。”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深雪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必弘人着手,想着开场⽩该怎么说。
‘姐小,你好!我姓关,我叫关弘人,二十六岁,单⾝,你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毕竟这个⼲员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不想说啊?没关系,大家个朋友,慢慢来嘛!刚刚讲到那里了?哦,对了对了,讲到“单⾝”!’他很強调这两个字。
‘我是手座。⾎型O型。家里有爸爸妈妈跟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我家的狗叫大头,它是一只秋田⽝。我最喜吃布丁、⽟米浓汤相牛排。我最喜的运动是⾼空弹跳、云霄飞车和滑翔翼…咦,你的眉⽑刚刚动了一下,不要骗我说没有!你喜滑翔翼啊?有没有玩过?哎,那是不可能啦!你那瘦小,很难控制的吧?总之要从事滑翔翼这种⾼难度的运度,还是要有“专家”…’关弘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带领比较好,哦!说到那种在空中飞翔的滋味,真的是…超慡超过瘾的!下次我要去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在坐牢的话,我会记得带你去的!大家朋友一场嘛!你说是不是?讲到那里了?我最喜的…’
‘我的名字叫深雪。我家…没有人了。’
见她终于开口,关弘人拉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他又热⾎澎湃了起来,‘只要你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会还你⾝份,让你自由的!”陈家齐看到关弘人好不容易从调查室里走出来,他的鼻子是红的。
‘喂!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
‘她、她、她…好可怜哦!我们一定要帮她!”‘啊?’陈家齐的眉⽑打了好大一个结。
眼前的路越来越悉,深雪感到近乡情怯。
必弘人一面看着路标,一面打方向盘转弯。
‘一二七号…应该就在前面了!”可是门牌号码到九一号就断了,本没有什么二一七号的地址。
深雪下车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的天!”关弘人很担心地看着她,他怕她受不了刺。
这里已不是深雪记忆中的样子了,他们脚下站的是一片工地,绿⾊的铁⽪把四周都围起来,这里即将盖起有三十层⾼的办公大楼。
深雪跪倒下来,痛哭下止。
中奔腾着这几年来的忍耐与寄托,她想再回到自己以前住饼的家,她想再看一眼,但连有形的建筑物,都随着他们一家的悲剧湮灭了…
必弘人在她⾝边蹲下来,无言地拍拍她的肩膀。
‘能站起来吗?’他慢慢扶起她,深雪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你是不是不舒服?回车上休息吧!’
回程的路上,深雪一直紧闭着双眼,仿佛外面的光对她而言都太刺眼,她突然很想再躲回以前的世界,对家人的生死一无所知,只活在欧极编织出来的谎言里。
‘你说这三年中,你都和“极光”生活在一起,你都没想过要逃走吗?’
‘他以我的家人要胁我,我一直以为他们都还活着…’
必弘人把握机会劝她,‘所以,你一定要跟我们合作,只要我们抓到“极光”报情局方面,可以帮你安排一个新的⾝份,让你重生新活。”深雪其实觉得了无生趣。
将欧极绳之以法又如何?她的家人是永远不会回来,她注定要孤单一辈子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那里?我不想待在那种冶冰冰的地方。’她指的是报情局。
‘跟我回家吧!”关弘人提议,‘我家虽然很,可是有大头,有我,不会冷冰冰,而且你也不用害怕“极光”会再来找你…”他自己越说越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你觉得如何?”
谭铃从被子里起⾝,点起烟。
欧极从落地窗前走过来,拿走她的烟。
‘喂…”谭铃议抗,‘为什么不让我菗?”‘你要听理由?’欧极回过头看她,‘因为深雪不菗。’
‘你还在想她?’谭铃实在不明⽩,‘她到底那里值得你留恋?”‘对我而言,她是无可取代。’
谭铃觉得必须让他认清事实,‘不管怎样,她留下你一个人走了!而且说不定,她早就已经…’
‘你说什么!?”欧极瞪大眼睛,他的表情看起来可怕极了。
谭铃讪讪地接口,‘不管她是自己掉下去还是跳下去,那里可是一片大海,而且经过这么久,你什么也没找到,我说错了吗?’
欧极只吐出两个字,他什么都不想再听,‘你走!’
谭铃穿好⾐物,一言不发地离开。
欧极回到电脑前,快速跑动着的数据映在他眼底,他却无视一切,桌上还放着深雪家人们的照片,那些做假的照片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想起照片中缺席的人…深雪若还活着,一定会到那里去的!
沉多时的睑孔慢慢浮起笑容,欧极相信他一定能在那里等到她的出现!
氨局长皱紧眉头,他的这个问题手下,又给他带⿇烦来了。
‘我会好好看住她,请您放心!”他抓着已经快秃掉的头,很烦恼的样子,‘可是没这种前例啊!弘人,你呀!唉!”‘据我判断“极光”一定会再回来找她的,若是能把他引出来,岂不是再好不过?而且,我总觉得深雪还是没有完全说出实话,若是能让她到我家来,说不定能找出更多有关“极光”的线索,再说”‘好了好了!”副局长举手投降,‘我准我准!你不用再说了;还有,你的计划怎么样了?都布置好了吗?’
必弘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双管齐下,这下“极光”是非现形不可了!’
‘嗯。’副局长点头,灯光将他的秃头照得发亮,‘要快,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极光”才行。’
‘是!谢谢副局长!”关弘人响亮地答道,大步踏出办公室。
他走后,副局长拿起桌上盖着『极机密”字样的文件,重重叹了一口气。
必弘人的秋田⽝‘大头’,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就飞也似地到前面等门。
‘我回来了!’
大头⾼兴地在主人⾝边左右打转,亦步亦趋地跟他走进厨房。
‘哇,好香啊!’关弘人一看到桌上的菜,肚子就饿得咕噜噜叫。
‘吃饭吧!’深雪帮他拿了碗筷过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关弘人一坐下来就大口大嚼、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深雪笑了,她很不好意思,‘谢谢你演得那么卖力,我知道我自己煮的不好吃…你可以不用勉強…’
‘什么话!很好吃的,自从我女朋友走了以后,我每天吃外面的便当都吃怕了,所以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肯煮东西给我吃,我就很感谢他了。’关弘人很诚恳地说。
必弘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四处,周围都变得整齐⼲净。
‘你还帮我整理房子啊?连大头都洗过澡,真是辛苦你了。’
深雪头摇,二点也不辛苦,大头真的很乖,不跑也不动…’
必弘人感叹,‘男人还真的是不能没有女人啊!”深雪要收走碗筷,他连忙阻止:‘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不好意思啦!”‘没关系。”深雪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喝什么?咖啡?”‘那…我就不客气了,精多加一点,谢谢…”看着深雪的背影,关弘人有片刻间神思不属。她举手投⾜都人,伤痛的际遇令楚楚可怜的她,更有一种无法捉摸的神秘感,和男孩子格的艾妮完全不同。以男人的眼光,他可以理解“极光”恋她的原因。
可是他仍然不明⽩若单纯只是为了男女间的爱恋“极光”为何要对她家人下此毒手?实在说不通,他至今百思莫解。
而深雪,还隐瞒着什么未说?
他的机手唱起歌来,关弘人连忙接起:‘我关弘人…煹麷…怎么了?真的吗?确定?百分之一万的确定?是真的!那太好了!我会跟她说的。’
他显得非常⾼兴,笑嘻嘻地结束电话。
‘怎么了?’深雪看着他。
‘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我同事、的电话…”关弘人奋兴地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他说,他说你的姐姐没死!她还活着!’
鳖谲的天⾊里,飞行着一架形单影只的滑翔翼。
天气坏得可以,狂风飕飕吹卷着,大雨即将来袭。
这样的天气视线不佳,是最危险的时刻。果然,欧极的护目镜前突地出现一片山壁,他趁着风势拉⾼滑翔翼,翻转九十度后返航。
进屋子里,半个人没有,他唤着管家,走出来的却是谭铃。
‘你又来做什么?’他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谭铃讥讽着,‘心爱的人不见了,就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种本不能飞行的天气,你想逞什么英雄?’
欧极的双手抱在前,‘你特地跑来说这些?”他走到谭铃面前,抚着她的脸,幽暗的光线里,她的脸庞格外明亮,他闭上眼,试着靠近她的…
谭铃惊讶不止,欧极从未吻过她,而今晚…她正要闭上眼,他却退开了。
‘你还是快走吧!我今天没心情。’
谭铃简直像被人要过一回,她站在原处,有几秒钟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很快回复过来:‘我来,是跟你谈个易的。’
欧极仰着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连话都懒得开口说了。
‘你说过你卖的是资讯,”谭铃的手搭着沙发的椅背,由上方俯看他,‘那么我的,你弄得到吗?’
‘你要什么?’欧极指尖推庒着眉心,漫不经心地问。
‘世纪绝症,滋爱病的新葯配方,凭你欧极,不是问题吧?’
欧极的眉⽑挑动了一下,谭铃知道他有趣兴听下去。
‘老实说,我们家葯厂的生意大不如前了;我哥是个彻头彻尾的绒弟子,本不懂经营,我⾝为研发中心的负责人,当然要找出一些有商机的商品…’
‘不过,我这个人的原则,不呜则已,一鸣一定要惊人,所以那些普通的东西我没趣兴,我要的是…掌控医葯界的权力!”‘滋爱病的新葯就是你所谓的权力?’
谭铃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有一家有权有势的大葯厂,前阵子发布这个消息,他们声称已经找出能治愈滋爱病的配方,我一定要拿到这个配方抢得专利,这种独占的利益,大家都虎视耽耽,我下能落后别人一步。’
谭铃倾⾝,⾆尖滑过他的耳际,她轻轻耳语:‘新葯上市后的获利,我们五五平分,每年结算一次…请问欧先生,有没有趣兴加⼊?’
欧极仍然不作声,他在想着什么。
‘还是…’谭铃挑衅:‘“极光”只是徒有虚名?’
欧极提出条件,‘要我偷新葯配方没问题,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将来新葯上市后,要以平价供应大众。’
谭铃对他的条件感到吃惊,‘平价供应?你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
‘我说过,钱对我没什么意义,但是我不喜那家葯厂的作风,他们想要奇货可居大捞一笔,我看不顺眼。对我而言,这都只是一场游戏。”‘好!”谭铃十分赞赏,‘反正都只是一场游戏,我们成了!”
‘那天晚上,当歹徒冲进你家时,你姐姐刚好外出,她逃过一劫…’关弘人翻着手中的档案,一边向深雪简单描述他们所调查到的结果。
听到姐姐街在人间的消息,原本应该十分奋兴的深雪,却意外地露出満面愁容。
她想起欧极一字一字森严的警告:若是她逃走,他连姐姐全家也不会放过…
她本来以为、她本来以为自己已没有亲人…现在突然又听到姐姐仍在的消息,她简直又⾼兴又害怕。
欧极一定知道姐姐的下落吧?他一定会对姐姐下手吧?她该怎么办?也许只能尽快回到他⾝边,她会跪下求他、求他保全姐姐的命,可是…
‘我不能让你走,”关弘人回答,‘我受命保护你,同时监视你。’
‘可是我姐姐会有危险,她…”深雪慌地站也不是,坐也下是,关弘人从后面伸手抱住她。
她本来有点惊讶,但后来她安静下来了。有温暖体温的拥抱,她被周全地围绕起来,令她有全安感。
‘我们会派人保护,你不要那么担心。’他的鼻尖正对着深雪的颈项,他必须有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命令自己放开她。
两个人分开后,沉默了一阵,最后,于心不忍的关弘人只好试着问,‘那你…想不想去看你姐姐?’
深雪的眼睛闪闪发亮,快乐地话都说不好,‘我、我真的可以、可以去吗?’
必弘人重重地点头,深雪简直开心的要命,夜里躺在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感觉喉咙⼲⼲的,她下意识伸手往头柜找⽔杯。
瘪子上什么都没有,深雪缩回了手,突然感到一阵诧异。
以前,当她相欧极在一起的时候,她⾝旁的头柜上永远准备了一杯⽔,当浅眠的她从睡梦中醒来,感到口渴想喝⽔时,只要一伸手就有⽔喝。
即使人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她的⾝体仍然记忆着这个生活习惯。
深雪摇了头摇,她不想再回想任何有关欧极的事。现在的她只需调整好心情,准备与姐姐见面,其他的,她不愿再想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深雪模模糊糊地睡着,再醒来时,弘人站在她的边。
‘你昨天一定失眠了,我说的没错吧?’
深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我睡过头了吗?’
‘没有,不过时间所剩不多,你恐怕得快一点,我们一小时內必须到达。’
‘你为什要对我这么好?’
必弘人开着车前往深雪姐姐的住处,途中,深雪问他。
他有点愣住,想了奷久,他才回答:‘大概,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吧!’
‘同病相怜?’深雪不仅。
平⽇总是笑笑的关弘人一谈到这里,变得安静了。
‘我的一个好朋友,就是被“极光”害死的,所以,我一定要抓到“极光”为他报仇:你山被他害得这么惨,我当然要保护你!’
‘对不起…”深雪小声地说。
‘为什么要道歉?”关弘人不解,‘又不是你害死我的朋友,你也是受害者。”‘可是…”深雪言又止,她无法对如此正直热心的他说出实情。
‘我保护不了我的朋友,至少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能重生新活。’关弘人一边开车一边说着,他没注意到深雪脸上变化的表情。
‘好像就在这附近了…’
深雪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想镇定下来,但却止不住的发颤。
必弘人看出她的不安,他递给她一副大眼镜:‘别紧张,一切照我们之前演练的那样做,⼲员们都在附近,一有事,我们会出手帮你的。’
深雪就着车上的照后镜,戴上眼镜,顺手整理假发;她化了妆、穿上死板的套装,连她都快认不得自己。
‘去吧!从这里开始,一户一户去拜访,再过去两栋,就是你姐姐家了;’关弘人把后座的公事包塞到她怀里,‘你可以跟她说些话,但是“绝对”不能跟她相认,知道吗?’
深雪点了点头,下车后,往最近的第一户人家走去。
她感觉四周好多眼睛,其中是否也有欧极的视线?
照着关弘人数的,深雪一户一户地按门铃,推销公事包里装着的香精油,终于要走到姐姐家门前了,她的手在发抖。
一个女人走出来,深雪看到她,全⾝都发热,脑袋里哄哄,好像几千万只的蜂在里头嗡嗡作响。
那正是她的亲姐姐深云,三年来想也不敢想的重逢,今⽇竟然实现。
‘有什么事吗?”‘呃,是这样的,我想介绍一样新产品’深雪打开公事包,却一失手让东西掉了満地。
‘对、对不起!”她蹲下⾝收拾,深云也帮忙她。
有一刻,两人四目接,深云的脸上出现怀疑的表情。
‘姐小,你…’她盯着深雪,似乎想在镜片后,找出她真正的模样。
深雪连忙低头,将东西胡塞进公事包里,‘对不起,打搅了!我还是…’
她想尽快离开,深云却开口:‘你不⾜要介绍产品吗?’
‘不,我’
深云坚持,‘我很有趣兴,请进来谈谈吧!’
深雪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顾不得会有什么后果,她头也不回地进屋去。
瘪子上摆着相框,里面是一张结婚照,深雪问着:‘你新婚吗?’
‘嗯,刚结婚三个月。’
‘那,结婚照里的小女孩是?…’
‘我女儿。’深云很大方地回答。
深雪又看到他们的全家福照片,她一时没多想,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
照片里有她们的⽗⺟亲、小弟、然后各自站在两旁的就是深云和她自己。
她虽然已经用力抓紧相框,手却还是抖着,眼睛噤不住发热。
泡奷茶的深云走过来,指着照片里的她。
‘这是我的妹妹,她的名字叫深雪…’一边说着,深云观察着她的表情,‘刚刚我听你说话,吓了一跳,你的声音跟我妹妹很像,睑也长得很像…’
深雪強作镇定,‘是吗?那真巧。’
‘我妹妹失踪三年,至今下落不明,我很想她…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深云想靠近看她,她却一直背对着。
电铃突然响了,深雪一惊…‘你怎这快回来了?’深云的声音有点诧异。
‘临时想到有事。’
进门来的是她新婚的先生,深雪第一次见面的姐夫。对照相片里的脸孔,深雪暗自松一口气。
姐夫脫下外套给深云,就在她背过⾝去挂外套时,他手里拿着某样东西,瞬间就往深云的⾝上击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地不起,眼前的景象令深雪完全傻了眼。
男人向她走过来,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深雪,我终于找到你了。’欧极走向她。
怎么会是这样的引深雪不敢置信!
那么多⼲员就埋伏在门外,他居然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你把我姐姐怎了?你把她怎么了!’深雪问得又快又急,眼泪都掉下来。
欧极却不理会,‘这么久没见面?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他一只手便将深雪捉进怀里,用力地呼昅着她⾝上的味道、久违的香气。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深雪几乎失去理智,她用所有力气反抗。
‘她只是昏睡,你不必担心。’
他这么一说,深雪才冶静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这次是昏睡,下次…我就不保证了。’
欧极除去了她的假发和眼镜,深雪的柔软长发飞散在他手臂。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他狠狠地攫住她的,咨意略侵。
分离这段时⽇的怒气全发怈,欧极让小小的深雪在他怀中无法呼昅,可是…在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刹,他发现一切的恨意背后,竟是強烈地无法抑止的思念。
‘你该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可以离开我!’
深雪不挣扎了,她脸孔苍⽩如纸,嘴也无⾎⾊。
抱起她,欧极一脚踢开距离最近的一扇门,看起来像书房的地方,将大书桌上的东西一手扫落在地,他将深雪按倒在桌上。
‘欧极…’深雪一惊,却无从逃脫,她被紧紧庒在他⾝下,而他温柔的手正在醒唤她沉睡的⾝体。
屋外部是察警,每双眼都盯紧了这栋房子,但他没有什么不敢,因为他是欧极!
‘你想我吗?”他在她的耳朵里吹气,似笑非笑地问。
‘你…’深雪想推开他,⾝上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好像回到悉的地方,全⾝都放松,她的感官在瞬间都为他而打开。
他的手放肆地伸⼊她的⾐服里,恣意地确认着、抚弄着任何他想念的部位,降下一连串热的吻,从颈项到敏感的脐,他停留过的地方,都燃起火光,深雪很痛苦地发现,她竟是不自觉在回应欧极的。
她好恨…
在⾝体被充満的刹那,她像跌进地狱,又像被带回天堂,时空混地错,一如欧极这个可怕的男人,常常令她害怕至极不知所措,可又只有他,能令她如此困惑。
‘深雪…我的深雪…’欧极呓语着,将积庒的能量都释放到他最恨也最爱的女人体內。
从拉下的百页窗里望出去,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停在对面,那正是关弘人的车子。
就在这么近的咫尺,他也救不了她…
欧极终于停下来,他庒下百页窗,从小小的隙里检查外面的动静。
在那些调查员的眼⽪底下为所为,他有小小的痛快。
‘很多人等在外面,我不会现在带你走,不过你要照我说的去做,要不然…’欧极不必再往下说,深雪当然明⽩他的警告,姐姐深云是她目前最大的弱点,只要姐姐没事,她什么都肯做。
将一小包葯到她手里,他要深雪用这些葯去昏看守她的人。
‘我就跟在你们后面,你一脫⾝,我会马上接你走,若天亮前你还不出现,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明⽩。’
欧极为她整理好⾐服,她的盈眶泪⽔,他也二吻去。
他已义反顾,即使令深雪恨他、怕他,他也要将她夺回⾝边。
狂疯的爱恋,无止尽的纠,现在,才要开始。只要能留住深雪,欧极愿意出一切代价。
‘不要再想逃开我;我们的命运已经分不开。’他的声音说进她最深沉的恐惧里。
严词恐吓的背后,是无望的、绝望的爱,他已不奢想,深雪会明⽩。
他已不敢奢想。
‘你总算回来了!’关弘人待她一上车,马上把车开走。
也不知⾜怎么回事,深雪一走,关弘人想到阿声,他的死状一直浮现在自己眼前,等在车上的关弘人变得焦虑不已。
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深雪的手,好像必须这么做,才能确定她仍然存在。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关弘人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自己的手,其实他也不明⽩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幸好他马上想起自己得赶紧开车离开现场,开了好一段路之后,他才恢复下来。
‘你姐姐请你进门已经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没想到你姐夫也突然回家…’他将车子停下来等红灯,继续说,‘幸好档案上有他的照片,要不然大队人马就要冲进去了!”深雪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是和姐姐多聊了一会儿,她没有起疑。’
她又说谎了,深雪觉得好痛苦,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却这样恩将仇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回到关弘人的住处,已经悉深雪的秋田狗人头,热络地跟进跟出,它的主人取笑苦:‘这只大头啊,见一个爱一个,从没拿我当主人看!’
深雪蹲下⾝抱住大头,依依不舍,她就要走了,她又要离这种快乐的生活很遥远很遥远了…
必弘人也蹲下来,亲昵地摩抚着它:‘看到你这样抱着大头,我才能真的感觉你回来了,’他说出自己的真正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等你的时候,我一直想到我那个死去的朋友,我很担心你会像他一样,一去不回…’
深雪无法看着他,她怕自己下不了手。
‘我也知道你只是去见你的亲人,可是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看来,都是我自己想。’
必弘人自己也厘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在困扰,也许是阿声死去的影;也许是整件事他从头开始就加诸太多个人的情绪,他担心自己无法尽职。
来到厨房,深雪为两人冲泡咖啡,加葯下去的时候,她的手是在颤抖的,只有想到姐姐的脸孔才能令她冷静行事。
当她正要端出咖啡时,门铃响了,深雪差点没拿稳托盘。
大头一马当先地跑到门口,它知道是谁回来了。
‘幸好你在家,”艾妮是提了大包小包东西来的,‘我刚好经过附近,帮你买了一些⽇用品和大头的狗食,你一定忘了买对吧!”看关弘人脸上有些不自在,艾妮往里走,才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你奷。”深雪王动伸出手,‘我是深雪。’
艾妮也伸出手,‘我叫艾妮,我只是路过上来看看…没打搅你们吧?”深雪赶紧头摇,她猜得出来这个人是谁。‘我们只是在聊一些事。”‘是这样的,”关弘人赶紧跳出来说话,‘深雪是我的客人。’
艾妮笑了出来,‘阿关,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你不需要跟我解释的。’
她这一笑,让场面轻松起来。
‘深雪,好好听的名字哦!’艾妮真心称赞着,她打开购物袋,‘我今天买了一个新牌子的饼⼲,你要不要吃吃看?’
‘嗯,好啊!’
因为两个女孩对彼此印象不坏,很快聊起来,反而将关弘人冷落在一旁。
深雪一面跟艾妮说话,也小心留意着关弘人,她看到他自己到厨房拿了咖啡,大口下。
‘大头好⼲净,你帮它洗的吧!’艾妮摸着大头光顺柔软的⽑,一边数落关弘人,‘阿关最懒了,竟然还让客人帮他的狗澡洗!’
‘这没什么的…’
深雪用眼角扫过周围,关弘人歪倒在沙发上,坐姿越来越倾斜。
就是现在!
‘艾妮,我想下楼买点东西。”艾妮还不明究理,‘你要什么我去买就好了,我开车来的,比较方便。’
‘不用不用!’深雪双手摇,‘很近,就在楼下,我马上回来。’
深雪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不敢再多逗留。
‘艾、艾妮!’关弘人甩着头,试图保持清醒,浓重的睡意侵袭着他。
艾妮这才发现关弘人不对劲,‘阿关?你怎么了?很累吗?’
‘我没事,你快去、去拦住她…’
‘我马上回来,你等我!’
艾妮匆忙地下楼,却发现深雪倒在大厦⼊口。
‘深雪!”艾妮摇晃着她,深雪睁开眼睛,抓紧了她的手:‘好痛!我的肚子,奷痛…’
‘你…怎么会这样!’艾妮也慌了手脚,‘我去叫救护车!…’
深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太心急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她本步也走不动。
欧极在等她,她不能不去,她不能不去…
她想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她连艾妮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四周只剩下一片黑。
艾妮在医院左等右等,总算等到关弘人现⾝。
他的头还有一点晕眩,但葯效似乎已经退了。
‘她跟我的工作有关。”关弘人无可奈何地答道,‘我猜她在我的咖啡里下了葯,我一喝了咖啡就想睡得不得了。’
一位护士走过来,‘请问你们是她的家属吗?’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艾妮只好回答,‘我们是她的朋友…’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谈,’关弘人抢着说,‘因为可能暂时联络不到家属。’
‘那么两位请跟我来。’
这名护士领着他们去见主治医生,医生宣布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消息。
‘什么?’关弘人的嘴巴张得奷大,‘你说她、她…不会吧!’
艾妮虽然不了解深雪的情形,但她看得出来,这个消息似乎不是被期待的好消息。
她看着关弘人,‘你要告诉她吗?’
必弘人烦恼地抓着头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你觉得呢?’
不明详情的艾妮倒是比较果决,‘跟她明说吧!现在只有她自己能做决定。’
‘嗯!’关弘人点头,‘就这么办!’
四周都是⽩的,深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不行!欧极在等她,若是天亮前他见不到她,姐姐就危险了!
她一想到这里,惊吓出一⾝的冷汗,顾不得⾝体的不适,她掀开被子下。
而当她正要去推开门,门打开了,关弘人和艾妮在她眼前。
‘你急着要去那里?’关弘人问。
深雪退回去,她最后的希望被灭绝了。
‘深雪,你若是有什么困难?*隼矗卑菀踩嵘暗溃⒐臋叶蓟峋×Π锬愕摹!鄙钛┳诓〈采舷肓诵砭茫詈螅园菟担缓靡馑迹肽闳梦蚁喙叵壬ザ捞负寐穑俊卑葜浪堑富笆鹿鼗埽牛胰ヂ虻阋稀!彼厣厦牛〉缣菁涞姆较蜃呷ァ?br>
安静的走廊上面走来一个⾝材颐长的男人,当他们擦⾝而过,艾妮下意识地回过头寻找那谜样的⾝影时,只有走廊尽头的无声空气回应着她。
‘我什么都告诉你,绝不隐瞒,”深雪首先提出要求,‘但请你一定要确保我姐姐的全安。’
‘这个没问题。’为了取信于深雪,关弘人马上打电话,连络在深云家外戒备的⼲员。
‘全安回报一切正常,’他说,‘你姐姐暂时没事,若有必要,我可以安排他们改变⾝份,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深雪望着他,眼瞳晶澄,‘我相信你。’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极光”的⾝份了吧?’关弘人一睑的严肃,他知道自己正接近本案的最中心。
“极光”其实是两个人,一个是欧极,一个…是我。’
必弘人倒昅一口气,他重新看着这个和他相处多时的女孩,即便已由她口中证实,他还是难以置信。
‘欧极在网路上进行各种⼊侵,我则是帮他破译密码。’
‘这就为什他非要你的原因了。’
‘对不起…’深雪从心里深处说出这句抱歉,她终于说出口,其实自己也是害死关弘人朋友的帮凶。
他倒昅一口气,好像⾎都逆流,他说得好艰难,‘我总算明⽩你这句话的意思了…”‘他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地留在他⾝边为他做事,他就让我的家人活命…’一提到家人,她的双眼泛红,声音哽咽,‘直到我能开解他电脑的密码系统,我才、才知道…”‘等等!”关弘人不得不打断,‘什么密码系统?’
‘就是RSA,’深雪解释,‘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能开解。”关弘人想起陈家齐曾为他恶补过的,关于RSA的知识:一个308位数的N值,即使一亿台电脑联合起来,也需要一千年的时间才能解破其P与Q值。
‘让我搞清楚,你花了三年的时间,就把欧极的电脑解破?’
必弘人还是不懂,因为陈家齐明明说过,只要N值够大,人类本是没有时间去开解的,深雪…这个不起眼的小女生,怎么可能办到?
‘现用的因式分解法当然行不通,但我找出一种可以快速分解的方法…’
‘那欧极知道吗?”关弘人补充自己的问题,‘他知道你能开解RSA了吗?’
‘之前并不晓得。”深雪轻轻地说,‘但现在,应该是知道了…找出密码后,我看了他许多的资料跟信件,证实我的家人确实早就、早就”她再也说不下去,那对她而言,实在是太伤痛的一个记忆。
‘后来你才从我这里得知,你姐姐深云并没有死,所以你才会这么害怕。”‘警方想怎么处置我都没关系,我只请你、请你一定要保护我姐姐,她什都不知道,她也不能再被我芹了…’
说完,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都说了出来,她觉得如释重负。
越是了解她的境遇,关弘人就越是无法坐视不管,但她确实有犯罪事实,他陷⼊两难,再加上还有另一个坏消息,他反而沉默了。
‘我说完,换你了。’深雪望着他,‘你有什么要告诉我?’
她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却是难以开口。
‘是我的⾝体出什么问题了吗?’她很难得会开玩笑,‘如果医生说我得了绝症,我会觉得好过一点。’
可是关弘人却笑不出来,他在病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心里一烦,嘴上就念个不停,‘你要答应我,不要太动,太动的话,很可能⾝体又会受不了,我、我跟艾妮都会担心,事情又会变得更复杂,这样很不奷…’
‘没关系。”深雪打断他,声音是坚决的,‘你说吧!”‘好吧!”关弘人深呼昅,又深呼昅,再深呼昅:‘医生刚刚告诉我们,他说你,已经怀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