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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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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烨在众人诧异中以缓慢的口气说:“我们俩已有夫之实,说不定她已怀有我的孩子,这种情况之下我是不可能让她走的。”

  场中一片死寂,没有人移动也没有人能说出半句话来。

  不奇‮愧羞‬得无法面对任何人,猛转过头去,而司徒烨却紧紧捉住她,目光只摆在她一人⾝上。不怪与平凡忙着看看这厢再望望那头…谁让事情演变如此剧烈,一个不留神就会错失一场好戏。

  奇婆婆‮劲使‬以杖脚在地面连顿了三下,连说了三声“好”但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个意思。“你既然勇于承认你对我家不奇做的事,那我问你打算怎么办?娶不娶她为你的子?”婆婆沉的说。

  “正式娶在王府是件大事,不是我在这边说说就可以的。”司徒烨淡淡的说:“这事,我自会对不奇有所代。”

  奇婆婆静静的看了他们俩一眼,突然转⾝说:“阿怪,阿爿,过来一下。”

  三位婆婆于是远离到破庙內角落说话去。

  “不奇姐,”不怪与平凡乘机会走向不奇与司徒烨“你一路上都还好吧?那些天山帮的坏蛋放的毒箭可有伤了你?”

  不奇一手让司徒烨捉着,只好以另一手和两位妹妹相握“你们怎么会知道我遇上天山帮的人?”

  “这叫螳螂捕蝉⻩雀在后。那帮人好死不死又撞到我们手头,一个落腮胡和另外两个人对不对?不怪姐一听到他们谈及夺回帮令的事,就动手捉住他们问你去了哪里。也因为这样,我们才知道你中了暗算,往这方向离开。”平凡无琊天真的笑说:“奇婆婆当场为你报仇,那三个家伙全都死了。”

  不奇听了这些话并没有多⾼兴,虽然那三人死有余辜,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夺人命的想法。奇婆婆以前就说她们姐妹心肠太软,这样会永远成不了武林⾼手。可是如果成为武林⾼手的用意只是在于能杀得了多少人,那么多了一个⾼手对于众人又有何好处?

  “我是中了毒镖,是…”不奇瞧了他一眼“司徒王爷救了我。”

  不怪手中剑迅速‮子套‬剑鞘半⾝说:“是不是他要你以⾝相许来谢他救命之恩,如果是这样,我就削掉他那玩意儿。”

  司徒烨对不怪的话只是冷冷的一看,不当回事。

  “把剑收起来。”不奇严肃的对着不怪说:“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一时…姐姐也说不清。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他没有我。是我自甘堕落,不知羞聇,玷污了…”

  “住口。”他強有力的低喝“再不许你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在我眼前,不允许任何人为了这件事侮辱你,你没有犯下任何的错误,那是自然而且正当的事。我以后不要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不怪好奇地看着,没想到济南王爷那素无表情的峻容,竟会因为不奇姐小小几句话绽现怒意。那不是普通的怒意,或许当事人自己看不出来,但不怪却嗅出了几丝不寻常的气息。她收回剑对着不奇微笑说:“不怪和平凡会想念姐姐的。”

  不奇脸儿一红,眼波似怒似喜“胡说什么。”

  但不怪来不及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三位婆婆们已鱼贯走出破庙来。

  “不奇,婆婆最后再问你一句话。”奇婆婆看着不奇说:“这小子和师⽗比起来,你是要跟着他或是我?”

  “师⽗,我…”这样的难题,不奇心中已是茫然一片。她不愿失去师⽗,但也不知自己有否能力离开他。世事两难全,可是她的选择在何方?她真有选择的权利吗?

  “她没有作主的自由。”司徒烨替她代答,牢牢的捉住了不奇说:“我尊重各位前辈,特别因为你是不奇的师⽗,所以不与诸位手。可是如果三位婆婆不同意让不奇留下,那么我也只好冒着胆子与婆婆们过几招再说。”

  奇婆婆笑了数声“你的功夫厉害,但我们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这么肯定你会赢?”

  司徒烨一凝眉道:“我知道我不会输。”

  “好个不会输。”怪婆婆十指齐张喀咯作声“我真想和这小子斗上几招,看看他有多厉害。”

  “你连我都打不嬴,还想和他打?”奇婆婆聇笑说。

  “阿奇,你灭我志气长他人威风,倒有什么好处可捞?”怪婆婆瞪回去。

  奇婆婆一扬手,截开了这个话题,对着司徒烨说:“好,我们不同你打,你要带走不奇也没问题。”

  “师⽗?”不奇怀疑奇婆婆竟会这么简单的放手,难道婆婆是生气她的背叛所以不要她了?她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听到不奇情急的喊声,婆婆温柔的回看她一眼,不奇不会知道就为这一喊,婆婆心中的主意已定下七八分,一个既是幸也是不幸的主意。

  她用难得富涵情感的口气说:“我毕竟养不奇这么大,教了她这一⾝的本领,没有情感也有感情。我同意在一个状况下让她跟你走…我们要亲眼看见你娶我家不奇。就在这儿,在这间小破庙里,你让她名正言顺成为你娘子,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爿婆婆搭腔说:“这多合情合理,既然你说会对我们不奇姑娘负责,那选⽇不如撞⽇,好事不宜多磨,马上拜堂成亲。”

  “如果你敢不答应…”怪婆婆冷冷笑说:“没错,我们是动不了你,但是阿奇以师⽗的⾝分命令她徒弟暗杀掉你,或是命令不奇自尽…你可就拿我们没办法。”

  这几句话听下来,不奇原就慌的心神更加惶惶不安,怪婆婆说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不奇如果收到师命而不照办,不仅违背她当年⼊师门所发的毒誓,也失去了找回亲人的希望。

  她依稀记得她是被婆婆強带走的,回到黑心村时,婆婆还关了她三天三夜,罚她不许吃不许睡,直到她不再哭闹为止。婆婆收了她做徒弟时把话说得很清楚…只要哪天你成为天下第一武林⾼手,我就告诉你谁是你爹娘,你家又在何方。否则,我就让你一辈子无⽗无⺟做‮儿孤‬。

  五、六岁的孩子一离了家,哪还有什么方向感。天下之大也不是她能想像的,所以起初她年幼时还曾私逃下山数⽇,只想找到她家门,不用说结果也知道…她失败了。一次、两次之后,不奇才肯乖乖练武,只盼有一天奇婆婆愿意让她回家去找爹娘。

  她听话,读书、武功、规矩的侍奉师⽗,一切都是为了这遥远的小希望。

  “我们可不想为这个小问题耗一辈子,你倒底要挑什么?娶还是不娶?”

  奇婆婆布満皱纹的脸上突然狡狯笑说:“不娶是最好的,我们不奇还是我的。”

  司徒烨挑起一眉“这样拜天地,我如要否认也是轻而易举的。”

  “那你就不用多考虑了。”奇婆婆独断的扬手招说:“平凡,不怪,去替你们不奇姐姐打扮打扮,等一下准备拜堂成亲。”

  她们牵住了不奇说:“王爷你就先放手吧!我们就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不用担心新娘子会跑掉。”

  出乎意外的,他取下了自己尾指的戒环,套上不奇小手中指说:“这是司徒家传的指环,传说,戴上指环的人,不论离开到何处都会重归家园。这象徵你已经属于我司徒家了。”

  不奇抬起头,搜索着他严肃的容颜,她找着自己最需要的…他的真心。她看见了,她万分喜悦的说:“我会珍惜它的。”

  …。。

  连理枝头花正开

  一座野外的破庙,残破的菩萨像重新被抬正,奇婆婆不知由哪儿变出了一红烛,折成对半立于庙桌上两端,平凡与不怪临时去摘来的野香花供在四周,缺了角的屋顶可以望见星光。

  在这样的地方,不奇与司徒烨拜了天地。

  “一拜天,”不怪充当起司仪,望着头盖着红手绢的不奇倚在⾼大的王爷⾝旁,缓缓的朝庙外拜了一拜。“二拜地,”她感动得都想哭了。“三拜⾼堂。”坐在前方的是三位婆婆们,以师代⺟。两人自然又是一拜。

  最后“夫拜。”不怪的泪终于掉下来了。“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多子多孙。”

  没想到不奇姐居然结婚了,平凡也凑热闹小声地哭起来。既然没有洞房可以送,司徒烨于是掀开了新娘红盖头,不奇那张闭月羞花的丽容,上了些许淡淡胭脂粉,与朱相映红着,格外的娇动人。她蛾眉低敛,星眸半掩,他心里突生一股強劲的柔情,就算是被成婚,他也不可能比此刻更心甘情愿。她是如此独特,难道不是上天赐予他的佳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别⾁⿇了,一副郞有情妹有意的模样。”奇婆婆笑着说:“来吧,既然拜了堂,就该喝杯酒。婚事办得仓卒了些,没有准备什么好酒,婆婆这儿有随⾝带的葯酒,強⾝补⾎还不错。不奇,这给你了。我们不打搅你们小夫,到庙门外去。”

  一等大伙儿出了庙,两扇勉強凑合的门刚关上,司徒烨就忍不住想拉不奇的手,可是她灵巧的闪躲开来,带着不依的微笑说:“婆婆和不怪、平凡都在门外,你想做什么来着?”

  “我想做什么你最知道。”他站定不动说:“过来吧,娘子。”

  “你又开始不正经了。”不奇嗔他一眼,走向庙內供桌拿起那壶酒说:“我们还是先把这杯酒喝了,省却婆婆们的追问与⿇烦,让她们不⾼兴就糟了。”

  司徒烨摇‮头摇‬“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的师⽗?”

  “你不懂。婆婆们平常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们有仇必报,别人给她们一分颜⾊,想尽办法也要讨回十分。这次师⽗对你这么宽宏大量,我都觉得吃惊。所以,不要多话了,先顺她们心意把杯酒喝了吧?”不奇一边斟一些,倒了两小杯酒走向他。

  接过小杯子,他与不奇共饮下那杯酒。苦涩的酒味呛得不奇直咳嗽,但对于司徒烨来说,这酒与他喝过的烈酒比起来还不算什么。他拍拍不奇的背“你没喝过自己师⽗的葯酒吗?”

  不奇想要‮头摇‬说她从没见过师⽗带什么葯酒,门却在此刻被推开来。奇婆婆一扫喜气洋洋的脸⾊,又变回冰冷无情的模样“不奇,事情办完了吧?”

  她一口气回来说:“是的师⽗,我们都喝…”

  “很好。”奇婆婆露出可怕的笑容说:“谅你司徒王爷再⾼明,也还不是逃不了这美人关吧!不奇你做得很好,我们师徒几人的仇全都报得漂漂亮亮。”

  司徒烨浑⾝僵硬,他刚要探手去捉住不奇,却发现自己四肢酥软无力,比初生的婴儿还要不如…“你!”強大的意志力支撑下,他勉強说出一字来。

  “师⽗?”一头冰⽔兜头淋下,不奇自己也震惊的看着司徒烨僵硬的面容与倒地的⾝躯。她跑到司徒烨的⾝边问着“怎么回…”

  “不要装了,不奇。”奇婆婆仰头笑着说:“我们师徒心意相通啊,你骗这个胡涂王爷喝下毒酒的手法真是⾼明,真是厉害。幸好你懂得躲开他的‮吻亲‬,否则上胭脂解葯让他吃了,岂不让我们前功尽弃吗?现在他体內的‘醉醍醐’大大的发作,比喝了百斤⾼粱还要厉害,教他连自己是谁都要认不清,更别提想要对付我们师徒了。走吧,不奇,放他在此自生自灭。”

  不奇与他换了最后一眼,司徒烨眸中散发出吓人的怒焰,那是活生生的恨与怒,若不是他一声不发的晕倒过去,不奇只怕已让他用目光杀死千百遍。

  婆婆上前拉住了不奇的腕,內力隐约制住了不奇的手脚,让她⾝不由主的随婆婆走出门外,远离醉倒在地的司徒烨后,奇婆婆才低声的说:“你要是不听婆婆的话,我现在就回去一刀杀了那浑小子。要知道,他现在手脚无力,杀他是易如反掌。”

  “不,不要。”不奇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请师⽗饶他一命。是不奇的错,我跟着婆婆走就是了。”

  奇婆婆冷哼一声“你也别怨怪婆婆的狠心,像这些王孙贵族没半个真心,他现在就算拜堂娶你也是闹着玩的,等他一回到王府內,还不是又把你忘得⼲⼲净净,扔到一边。我本来是要取他的狗命偿你失去的贞,可是万一你真的怀了他的种,可不能让孩子没了⽗亲,所以才留他这一口气在。等两个月后确定你有没有留下孽种,再去解决他。反正现在中了这醉醍醐,一天两天没人去理会他,时辰拖得久,就算大罗神仙也不能再恢复他⾝上的力气。”

  不奇听得心越冷越惊。

  “没错,你奇婆婆和我们两个商量后,才定下这个计谋。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只要让他们一⾼兴,自然什么防备之心全都没有了。正面我们打不过他,可是反过来他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怪婆婆笑着说:“先骗他说只要一场婚礼,我们就不管事,他自然⾼兴。然后不怪她们为你上胭脂的时候,已经预蔵解葯,神不知鬼不觉让你骗他喝了杯毒酒…嘿嘿,这一切不都太顺利了吗?”

  爿婆婆只是说:“现在你已经回来了,不用担心,奇婆婆不会太惩罚你的。”

  奇婆婆又哼了一声“师⽗丑话先说,你赶紧把这愚笨的情给斩去,⾝子既然送给人家也就算了,大不了一辈子让你守⾝不嫁。如果你还存着想回去救他的心,就省一省。听了师⽗那番挑拨的话,此刻他八成相信是你一手安排了这场背叛,对你恨之⼊骨。你去救他,人家也不会感你。要是再这么糊糊,最后也是⽩⽩送命,懂吧?”

  不奇忍住心中撕扯的伤痛,夺眶的泪⽔直打转,她不能哭,不能于此刻崩溃,她还有司徒烨要救,如果她无法冷静下来想法子,谁能够救他呢?她头好昏,心又疼又苦,但她不能倒下…她必须坚強。

  她终于強自振作的对奇婆婆说:“我懂,师⽗。”

  妒花风雨更相残

  …。。

  司徒烨体內猛火催心,气郁结,酒毒后劲強烈,制造出无数妖魔鬼怪,纷纷舞在他眼前,似要人失疯发狂自残至死。若是换作寻常人,只怕早已痛苦的満地打滚或心神狂咬啮自己,哪能撑得了这么久?

  唯一让他不致‮狂疯‬的理由却是奇婆婆赐给他的,一股強烈的恨与怒意。那受背叛与背弃的痛苦,⾜以掩盖过任何存在体內的毒素,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倒下前的那刻,不奇脸上闪烁的…虚情假意!

  多美丽又虚伪的一张脸,他是个傻瓜,竟让她的伪装所欺骗,这样的女人是毫无原则与道德可言,他还笨得以为她对自己…想着想着一股⾎气翻腾上涌,司徒烨猛噴出口鲜⾎,茫茫然昏过去。

  …。。

  不奇心中惦记司徒烨,想着无论如何要找到婆婆们的解葯,试着回到他的⾝边。否则让他昏在破庙中,万一碰上歹徒強盗或是凶恶的豺狼虎豹…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她一想到司徒烨的安危,就越定不下心神来想法子救他。

  “不奇姐,你还好吧?”不怪骑着马到她⾝旁庒低声音说:“没问题?”

  不奇也不能告诉不怪,平时无话不谈的好姐妹,现在却不能透露半字,万一让骑在前头的婆婆们听见了,那么司徒烨只有死路一条。她点点头,策马跑向前说:“我很好。”

  不怪笑了一笑,握住她的手说:“那好极了,我们都很担心呢。”这句话说得平常,没有什么好奇特的,但不奇手心却感觉到不怪暗中递给她一个铜钱大小的圆⽟盒。她迅速飞看不怪,只见不怪眨了眨眼以嘴型不发声说:“解葯胭脂。”

  她愣住了,没想到不怪竟冒险帮她。

  “平凡妹妹,我们来唱些山歌吧,我觉得好气闷喔!”不怪骑到前头,和平凡说着:“你起音我来和。”

  “好哇!”平凡也回⾝对着不奇一笑,开始唱了“前山⾼后山,前有郞君后需妹,喊我一声元元,叫你好放下心,不奇不怪两半正好咧睡咧!”

  敝婆婆哼了一声说:“你们这几个丫头唱这些什么怪山歌?难听死了。”

  “是,婆婆,那我们就不唱了。”不怪咧嘴一笑。

  但真正⾼兴的却是不奇,她听完山歌之后,脸上放出的光芒可媲美灿⽇。为什么?很简单,山歌內暗蔵了玄机。原来这是她们姐妹的习惯暗号,为了痹篇婆婆们的耳目,从事她们私下的传讯工作,她们三人练过一个曲调,约定每次有话就临时编句填词唱出来,每一句词都取偶字,也就是说刚刚平凡真正要说的话是:山(杉)后,有君需,我声元(援)你放心,奇、怪、爿好睡。

  不愧是镇⽇相处的好姐妹,竟能了解她心中所需。不奇悄悄的在心中道谢着,这份情她永铭在心。如果救了司徒烨之后,她没有被师⽗逐出黑心村,她会返回村內还两位妹妹这份深情。

  婆婆们带着她们三人往西行去,‮夜一‬
‮腾折‬下来中夜已过,天就快亮了。不奇不晓得不怪她们的计画,心中焦急的等待着,时辰一刻刻缓慢的过去。

  就在一伙人骑过大片黑林子后,不怪突然大声叫着说:“我的天呀,婆婆们小心。”劈哩砰隆几声吓人声响后,各⾊烟雾在她们四周炸散了开来。“奇婆婆,师⽗,你们都还好吧?”不怪还在叫着。

  同样陷⾝烟雾的不奇手突然被攫住,耳边传来平凡的低语“不奇姐,趁现在,跟我来。”就在大片的烟雾与夜⾊中,不奇转移马首朝着平凡的指引走去,⾝后还听见不怪在说着“婆婆,小心啊!这些贼厮凶狠得紧。”

  骑出烟雾之后,不奇好不容易能看清楚她⾝所在之处,原来又回到林子里了。黑影幢幢森森的林子里,只有平凡一抹青蓝布⾐“不奇姐,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们,平凡。”不奇着气说:“我非得回去救他不可…”

  “我们知道。”平凡催马上前握住了不奇的手说:“我从爿婆婆那边盗来了这些九转神天金葯丹,还有一些银两,你看着办吧!万一解葯没有用处,或许这个可以派上用场。别再耽误时辰快些上路,他⾝中的毒会越发越厉害!”

  “嗯。”不奇接过葯丹说:“告诉不怪,我会…我会记得大家的约定。”

  平凡掉下泪说:“姐姐,你可要幸福。如果那王爷没…没醒过来,或是他不相信你救命,你就回来找我们,我们会替婆婆求情原谅你。记得啦?”

  可是不奇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因为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的不奇,早已策马远远的飞奔而去了。

  过了半晌,不怪骑马回头来到平凡的⾝边“不奇姐走了?”她伸长脖子望着,人影自然是见不到了。

  平凡掉着眼泪点头说:“走远了,婆婆们呢?”

  “昅⼊那些魂烟已经睡着。”不怪擦着说:“来吧,我们还要想办法骗住婆婆们,让她们不要追着不奇姐不放才好。”

  “可能吗?”平凡怀疑的问。

  不怪乐天的笑说:“好歹要试上一试啊!”…。

  时间对于昏的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当第一道光照到破庙中,里面的人依然动也不动。

  “喂,陈二你过来看看。”一位赶早拉着一牛车蔬菜进城的农夫招呼着⾝后的老哥哥说:“这儿有两匹马真俊。”

  “那是人家的。”老哥哥捻捻胡子说:“你瞧,那儿庙门半掩,八成是有旅人路过破庙在这儿借宿‮夜一‬,不要多事快走吧,王六!”他挥挥手。

  “可是…”那王六放下牛车,悄悄的爬了下去“我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让我进去瞧上一瞧。”

  老汉对着他那好奇的背影摇着头,这个王六真不知死活,要是碰上什么山大王在这儿休息,那这条老命可保不住了。管他的,让他去看,他陈二可要离开了。岂知陈二的牛车还没走两步,王六已经呼天抢地的叫爹喊娘起来。“我的妈啊,有…有…有…有死人!”

  “呼!喝!”陈二马上拉停了牛车“你说什么?王六。讲清楚点。”

  “破庙…里面…有…有个死人!”王六连连气说。

  陈二于是和王六两人一起再进去破庙里面瞧,果然看见一个⾼大的汉子脸⾊发青的倒卧在地,还吐了不少⾎。陈二见过的世面多,他大着胆子探向那人的口,是温热的“他还没死,我闻这⾝臭酒味八成是个醉鬼。”

  “那两匹马也是他的?”王六一听这人没死,胆子也就大起来“我们可以偷偷盗走,他醒来也不会知道的。”

  于是两人同意一人分一匹马,来到树下正要‮开解‬那黑、⽩骏马的缰绳,就听见一个女子娇喝着“好大胆子竟想盗马,住手!”

  两柄飞刀也不偏不倚的到了王六和陈二的脚下,吓得两人大叫一声,齐下跪磕头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拚命赶回来救人的不奇,她马不停蹄往回程一路飞奔,勉強在短短一时辰內跑完了原本两时辰才能走完的路途。没想到一回来就让她撞见两个偷马贼。

  “说,你们有没有对…里面的人动手?”她最怕有人谋财害命,为了贪图这两匹马而对昏中的司徒烨下毒手。

  “没有,小的不敢。那位爷还在‮觉睡‬呢!”没见识的乡下人以为他是醉得睡着了“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以为他睡着了,这两匹马就可以偷走是吗?”她怒气迸发,脸⾊难看的说:“趁火打劫,你们真好心!”

  陈二慌张的‮头摇‬说:“我们是想看看这些马⾝上有没有带着什么葯,能给那位爷解一解醉酒,或是报官救人呀!”

  不奇晓得这是推拖罪嫌的辩词,她也不多说话“好,那么你们是想救人,是不是?”

  “是,是。”两人赶紧点头说。

  她抬眼看向那两辆载満蔬菜的牛车“你们赶车要进城吗?到哪里去?”

  “前面不远的小乡景安城。”王六指指前路说:“再走个五、六里路就到了。我们是去赶集卖菜的。”

  心想为了躲开婆婆们追上前来,她必须带司徒烨走得越远越好,昏中的他当然是不可能骑着马的。自己一个姑娘家又要如何搬动他呢?恰好有这两位庄稼在此,她何不利用一下他们?不奇取出两锭⽩银“我这儿有两锭银子,只要你们肯帮我载送那位大爷进城,银子就是你们的。如何?”

  “好,好。”喜出望外的两人猛答谢着,没想到能死里逃生,意外发了笔小财。

  于是陈二与王六通力,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将司徒烨搬上空牛车,盖上条毯子以为遮掩,抛弃那一车的新鲜蔬菜在路上,经不奇骑马一路监视往城內赶去。

  …。。

  景安城并不大,不奇先找到了间客栈安置司徒烨,另外一方面又花了点银子,要王六替她送信给应天府內的司徒宛,一听到济南王爷府的名号,王六吓得连腿都软了。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要打劫的竟是堂堂王爷,幸好他没因为一时贪心犯下滔天大罪,否则可能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为将功折罪,他向不奇保证一定会用最快速度送信到京城去。

  终于一切都安排妥当,不奇才重新回客房內去探视司徒烨的情况。

  他看起来脸⾊青⽩得吓人,原本俊的英容变得憔悴,深陷的黑眼窝、紧闭的双眸、抿紧的双、扭曲的面孔,満下巴満脸的胡碴,在在都让不奇心痛不已。喂给他的解葯难道不够多?为什么他看起来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是她用错了葯吗?不奇担忧的坐在边,拉起他冰冷的大手靠着自己的颊边,热泪不断的流下“我告诉过你的,不要和婆婆们作对,你就是不肯听!现在你看看,把自己弄成了什么德行…快醒来,你不是最傲慢自大的王爷吗?快醒来告诉我…我是个妖女魔鬼,不许我再接近你!快点说,只要你肯醒来,我不在乎未来要付出什么代价。求求你,张张眼看我一看。”

  他没有半点动静,不奇害怕她这帖解葯来得太晚已经救不了他了。对了,还有九转神天金丹,想起平凡临别给她的那小瓶葯,她忙不迭的自包袱內翻出来,慌张中还打翻了一壶茶⽔,弄了自⾝的⾐裳也没发觉,只是一心一意的撬开他紧闭的⼲涸双,用⽔送⼊他喉中。

  “你一定要醒来…上天一定会保佑你的。”不奇最后只能倚赖老天爷的帮助,她跪倒在边虔诚的祈求着。

  因为气⾎攻心,一时让毒冲进脉门而昏过去的司徒烨,对于外界的一切浑然未觉,仗着一分神智,他尚能凝神贯注护住重要命脉,以一己之力对抗体內来势汹汹的毒,别说是要醒来…连能不能回神都是问题。时候拖得越久对于他来说,情势就越加的凶险,偏偏不奇一来一往又费了不少时辰,这也是她喂下了解葯却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原因。

  但先后喂下的解葯与九转神天金丹多少有所助益,那股強劲的酒气毒开始减缓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当司徒烨大手微微的一握,趴在他旁不自觉睡去的不奇马上被惊醒。

  天⾊已经由⽩⽇又转为夜⾊,她起⾝探看司徒烨的脸⾊…竟有一丝⾎气显现,他得救了!再探他的气息,也较之前那气若游丝的情况要好很多,脉象平稳的跳动着,不奇简直想要⾼跳起来呼,他没事了,没事了!

  冲动的她在他的上印下一吻,然后悄悄走出客房门外,打算亲自为他买些上等人参来炖汤补⾝。

  司徒烨可以感觉到那柔软的接触,虽然目前他还使不上劲,也无法睁开双眼,可是那悉的清新花香…是谁?不会是她,不可能是她,不奇早叛离他随师⽗而去。怒火再起,但他強庒下腹,这次他不会允许她再来捣自己的心神,他需要集中每一分心力尽速复原。然后…他会要求敌人付出每一分代价。

  带回参汤的不奇,她看见司徒烨的脸⾊又比她离去前更好,心下‮定安‬了许多。以小口的汤匙一瓢瓢小心的喂他喝下,喂了大半碗汤之后,又替他擦汗净⾝,‮腾折‬了好一会儿,不奇才蜷⾝在椅中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这么过的。

  在她细心的照料下,司徒烨的气⾊逐渐好起来,虽然比起平时还是苍⽩许多,但起码不再是发青冰冷的模样。有一两次,他会浑⾝打颤呕吐出所有她喂下的东西,但是不奇一点也不气馁,照样再重新净⾝喂葯喂汤,帮他清除所有秽⽔。

  他一直是个安静的病人,一声不吭的。可是不奇一直能感觉到他在听、在感受她做的每一件事,在凝想究竟是谁在照顾他。虽然她也不发一声,可是两人之间強烈的感应力没有半分减少。她苦笑的想着:就算他感觉到我,他也不会知道那是我,因为他心中的我…只怕就像死了一样毫无价值。

  不奇有许多时间可以考虑自己该怎么做,看着他因为自己而躺在上冰冷的模样,她痛苦的体认到这事实,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应该牵扯在一起,只会平添更多的憾事。

  奇婆婆的确是辣手拆散了他们,但是未尝不是一个切断两人情丝的好机会。她不可能成为他名分上或是心中的唯一子,不奇则太过傲气不愿等待他的抛弃,趁这机会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好了,她心想,他会因为生气而把她忘记,重新做他⾼⾼在上的济南王爷,她就可以回黑心村內做她的小民女不奇。

  因此,不奇下定决心,一等司徒宛带着手下前来救助司徒烨,她就要隐⾝于后不再露面,或许暗中看望病中的他直到康复。如此一来,他就不会知道是她救了他,也不用知道是谁救了他。

  那天夜里,当她照样睡在客房內的椅內辗转不得眠时,心里隐约知道…

  分别的时刻即将要来临,京城的援兵差不多该到了。

  …。。

  “大哥!”

  司徒宛及司徒萍两人奔⼊客房內,里面除了躺在上的司徒烨以外,并没有外人在。王六跟在⾝后,他左右张望着,奇怪,怎么不见那位标致⽩⾐女子的人影呢?

  “你说有人派你到京城通报,那人在哪里?”司徒宛急冲冲的回头捉住王六问道:“怎么不见人呢?”

  “那位⽩⾐姑娘在我走的时候,的确是在房中照顾着这位…王爷,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不见人影,也许可以找店小二问问。”王六这两天跟着这些王公贵族们办事,人也多了点历练。

  “二哥,他说得有理。”司徒萍点头说:“把店小二找来问一问。”

  店小二只知道这房內一直有位姑娘进进出出的,却不知道那位姑娘何以不见踪影,到他们来之前那姑娘都在房內的。而且她把房租及膳费都付得清清楚楚,连那两匹马也都还在客栈马房雇专人照顾着。

  司徒宛皱起眉头说:“不奇那鬼丫头究竟对我大哥做了什么事?害他如此苍⽩的躺在这地方!”他握紧拳头说:“要是让我撞见她…”

  “二哥别再说这些废话了。先找大夫来看,如果大哥可以移动的话,我看先回京城中,找⾼明的大夫来医治才最重要。”司徒萍接过了所有的指挥,着手安排起司徒烨回京的事宜。

  躲在窗外的不奇将所有的话偷听进耳,一切都照她设想的进行。司徒家的人不会知道她将一路尾随暗中照料司徒烨直到他真正平安为止。

  …。。

  京城,济南王爷府第…司徒王府。

  穿过重重回廊,两座亭阁与几小处幽静院落之后,就是占地广阔的松涛轩。

  司徒王府內警卫最森严之重地。不用说,这就是司徒烨住的地方了。他一人独居在松涛轩內料理公事、练武、看书。若是没有通报就擅自闯⼊,可是王府內的大罪。就连他宠爱的小妾也都不敢擅⼊,她们都留在另一端的蔷薇园或梦霏阁內,等待王爷的造访。

  司徒萍已换上规矩的宮装,⾝后伴着三、四位女侍,推门进⼊司徒烨的寝室內。“‮姐小‬好!”里面看护王爷的小随从马上弯⾝请安说。

  “王爷情况怎么样了?”司徒萍走近⾝问:“有没有清醒过来?”

  小随从搔搔头说:“我…小的…不记得了。”

  “你又睡着了是不是?”司徒萍生气的挥手说:“三番两次教训你还听不懂,来人啊!”她厉⾊的命令道:“拖他去打五十板,看你有多能睡!”

  “怎么回事?如果要打人,看在老夫的面上就省了吧!”一位中年书生跨进屋內说:“反正打疼了还不是要找大夫医治,我是最见不得人痛苦的。”

  “文大夫,你来了。”司徒萍转⾝缓和她的怒火,淡笑着说:“既然有大夫求情,那就饶小懒鬼这次。下次再要打瞌睡…”

  “我看他是不得不瞌睡呀!”文大夫‮头摇‬神秘的说:“就算他想不睡,也有人要他非睡不可。”

  司徒萍蹙起眉心“大夫此话怎讲?”

  “先看看王爷的情形吧!”他走到司徒烨的⾝边捏着脉“好,很好,恢复得很快。或许今夜…最迟明天王爷一定会清醒过来的。⽇夜都有这么好的照料,王爷就算要不醒都很难。”

  这话说得让司徒萍更不明⽩了“可是那小随从睡着了…”

  “司徒‮姐小‬没发觉吗?不论换了谁来看顾晚上,都会睡着的。就算换做‮姐小‬自己照顾也会一样。这其中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

  文大夫探手在小随从的颈上一掐,突然一颗不比米粒大的⾖子被挤出来。

  “有人故意打⽳弄睡了这些小厮。”

  “什么!”司徒萍变脸怒道:“谁那么大胆?”

  “‮姐小‬无需担心,来人没有恶意。”文大夫举起手来说:“这人把王爷照顾得很好,不但该喂的汤葯都没有少喂,还为王爷擦⾝净体并且料理秽物。不可说不用心啊!”“可是…”

  “不用可是,依我看,司徒‮姐小‬晚上也不需派人来照顾王爷了。多此一举又何必?如果来人有意加害于王爷,恐怕多的是机会。”

  司徒萍沉默下来,心中也感到几丝的惊奇。文大夫的确说得没错,这个神秘客多的是机会伤害大哥,但他并没有下手,相反地处处看护着大哥保护他,这个人究竟是谁?

  当夜。

  不奇又蔵⾝在寝室外的大树梢,隔着一定的距离能清楚的看见司徒烨寝室內的一举一动。今夜他们没有派任何人看顾着他,随⾝小厮睡在寝室外的地铺上,这一点让不奇觉得很怪异。但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司徒烨的情况,若是她没错…司徒烨差不多该醒了。

  她以自己绑在树头的绳子轻盈的一,跃进了屋內。

  黑漆漆的室內,静无人声。她放心大胆的靠到司徒烨的边,手轻轻的抚过他‮硬坚‬的下巴来到他的额稍,为他拂开发。记得那夜在星空下,她也曾这样着他的发,两人‮存温‬的…不小心一滴泪⽔掉到他脸上,不奇慌张的为他抹去。最近她突然变得爱哭起来,不奇揩去眼角的⽔珠,好笑的想着:连平凡都比不上了。

  “不要担心,我不再哭了。”她对着他自言自语说:“你已经慢慢好起来了,”然后她点起一支蜡烛,拿起手绢温柔为他拭脸“或许明天我不会再来探望你。”

  低头,不奇看见自己中指仍戴着他给的指环,她摘下它“这…不属于我。我还是把它还你吧!”她刚把指环放回他的怀中,就听见门砰地打开。

  “你究竟是谁?”司徒萍大声的喝道,⾝后的司徒宛则张大嘴说:“怎么是你…”上的人也在此刻动了一动“谁…”

  不奇与司徒烨半睁开的眼,一个慌张一个不敢置信的相视着。

  然后不奇突然想起她本不打算再和司徒烨相见的决心,以快速的手法打了两颗烟雾弹,藉着令大伙儿措手不及的这一招,得空腾⾝跃出了屋外,攀绳飞⾝离去。

  骤变得突然,整间寝室內无人有能力做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的看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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