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开石榴厅时,內侍官小银子神秘兮兮地对瀚海招招手,他疑惑地跟他走到角落,附耳过去。
“王上请岑大人在离开之前,先到御书房一晤。”小银子深怕被他人听见,庒低音量说。
瀚海点头,给了他一点碎银作为传话的谢礼,未再耽搁地赶往御书房。途中,他刻意挑选横过后花园的僻静小径,而非人来人往的回廊,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目光。
本来,臣子谒见君主是正大光明、理所应为的事,本不需这样偷偷摸摸,可是自从他奉命到石榴厅当差,替绯姬办事后,新盘王便要他少到自己⾝边,否则会让绯姬误会,认为瀚海是王上派来监视她的“反间。”
那时起,瀚海便鲜少出现在新盘王四周,然而表面上的疏离,并不意味着新盘王便不把瀚海当成心腹看待了。
记得当初在发下派令前,王上与瀚海曾有过一番密室对谈…
“你是我重要的左右手,瀚海,你能明⽩孤王把你派到绯姬⾝边的用心吧?我不是要你监视她,我是真的希望你能保护她。她是个可怜的小东西,这辈子老天爷亏欠她许多,造成她今⽇的愤世嫉俗。孤王虽然深爱着她,但也知道她并不爱孤王,无论孤王如何努力,她眼中的我依然不是个爱人,只是个易的对象。”
靶慨万千的,新盘王卸下君主的威严,如今的他只是个为爱所苦的男人。
“瀚海,你曾经爱恋过一名女子,爱到心痛狂疯的程度吗?”
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瀚海,保持沉默。
“孤王不只一次痛心。我以为自己给她越多的爱,她越能了解孤王给她的爱有多深。可我错了,当我试图填満她心中黑暗的无底洞之际,她不曾有过一刻对我敞开心房。我好痛苦,我快疯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她把我的魂掏空,却不让我一窥她的心门。”
抬起布着红丝的眼眸,向来英俊拔的新盘王竟是如此的憔悴,让瀚海有些吃惊。他听说了一些有关绯姬的不好传闻,有人说她给新盘王吃了不该吃的葯,才能惑、纵王上。难道…
“王上,恕臣斗胆,您是否和绯姬娘娘往来得太频繁了。”
无奈地摇着头,新盘王苦笑。“别连你也加⼊战局,我知道朝中有多少大臣都在说绯姬的坏话,他们都要我尽早把绯姬关人冷宮中,说她只会祸国殃民。可是瀚海,你是我最信赖的人,唯独你,我认为应当会了解的。”
新盘王的信任固然令瀚海欣慰,不过现在比起欣慰,他心中更多的是庆幸自己一片⾚胆忠心、青天可鉴,要是不能让主子明⽩,亦如泡沫幻影,没有半点价值。
所谓的忠诚,有时是必须直言无讳的。
“王上,臣不过一介草民,却受您赏识得以⼊宮担当许多重大的职务,现在臣所有的一切全是您所给予的,臣为了您,哪怕赴汤蹈火也无一句怨言。您要臣去保护绯姬,臣便是肝脑涂地也会誓死护主,绝无二言。可是在这之前,王上,请您解除小臣的疑虑…”
“你是在担心,绯姬是否对孤王不利,就像传言中的,喂食我所谓的‘仙丹’好纵我吗?”
“小臣惶恐。”伏下⾝,瀚海晓得这种话换成别人问,也许难逃杀头死罪。可是他相信新盘王能了解自己的心意。
“不,没关系,孤王知道你是为我好。”抬手将他扶起,新盘王严肃地说。“如果孤王回答你‘是’,你是否会不顾一切地替孤王除去绯姬呢?”
“小臣不能允许任何人威胁王上的龙体安泰。”
“孤王就猜你会这么说。你子中的这点耿直,是世间少有的,我没看走眼。我还知道接下来孤王所要说的,是极其自私且忍残的事。我不能奢求你理解,但我却要你接受它。因为除了你,大概没有第二人,能明知这是件多沉重的责任,还愿意扛下的。”
新盘王一顿。“你要继续听下去吗?瀚海。听了之后,孤王不能再让你反悔,你或许必须拋弃所有,未来更可能变成受万人唾弃的对象,这样你也愿意听吗?孤王可以给你一些时间考虑。”
大概这将成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吧?
瀚海以为受新盘王赏识一事,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嘲与幸运,现在看来,自已颇受天命青睐,下一个大浪俨然成形。
他不曾期待有个波澜万丈的人生,可他也不愿在面对大风大浪来袭时,自己先心生恐惧而退却。凡事都有起承转合,他的人生中最強的信念,就是人家给他一分好处,他绝不会忘记还报三分。
新盘王对他的恩,⾜够让他还上三辈子了,此生的命就当送给新盘王了。
“启禀王上,臣不需要考虑的时间,请你心继续说吧!”
“瀚海…”
靶动得声音有些许颤抖的新盘王,深呼昅几口气后,说道:“近来,绯姬热衷于炼丹是事实。她跟我讨了间炼丹房后,镇⽇都窝在那儿,兴致地调配着丹葯。我虽然不知道那些葯是什么用处的,却知道石榴厅內一些被她捉去试葯的宮女、內侍,有些疯了,有些毒发倒下、登时毙命。”
“娘娘在炼毒?”
摇了头摇,新盘王敛眉低语。“不是,我想她不是为了毒杀谁而炼葯,我若没猜错的话,她恐怕是想炼出一种能令人上瘾的葯吧!”
“葯?”想了想,瀚海脸⾊大变。“莫非是要给王上…”
“聪慧如她,又何必一罪葯物来倒我?不必那么做,我也早是她的裙下之臣了。她想要的,是一种能助她颠覆天下的葯吧!”
“王上,那是不可能的。天下绝没有一种葯物能倒万人,有的话,那岂不是天下大了?且绯姬娘娘那么做,能有何好处?荣华富贵的优渥⽇子,全是因为天下太平才能办到的。”
“孤王认为你不了解她,倘使绯姬制成她想要的‘仙丹’,那她为的就是想天下大。她想要毁灭天下,深蔵在她內心中的另一个她,痛恨这天下,恨不能令它消失。”
瀚海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双耳。
可能吗?真有人能深恨这世间万物到巴不得要亲手毁灭的程度?再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已经预料到一切的王上,该不是想成全她吧?忽然,瀚海想通了,他明⽩新盘王之前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辈犯!
绯姬要毁灭天下,纵容她这么做的新盘王是有罪的。
明知新盘王与绯姬即将犯下的罪,却还是打算忠心耿耿地守护着他们的自己,踏上的是一条写着“共犯”的不归路。
“孤王是个自私的男人,瀚海。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绯姬想沉沦到何处,我都会陪着她走下去,不去阻止她。拖着天下人一起经历这场灾难,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是我别无他法能替她开解这仇恨的枷锁,我知道自己已经不配做新盘的王了,就算被众怒推翻我也毫无怨言,孤王已经有所觉悟…将成为褒氏一族的千古罪人。”
说到这儿,反而显得平静的新盘王最后说:“在那天来临之前,瀚海,你就帮我保护她吧!我只能仰仗你了。这不是君王对臣子的命令,这是兄对弟一样的托付。你会接受这个任务吧?”
嘴巴上说着不允许瀚海后悔,但新盘王到头来还是把最后选择的余地,留给他。瀚海可以想象到这男人的背上有多大的重担,在他的心中承担着比谁都多的重苛,也许千百年后,都不会有人同情他。
其中有几人能想象到,新盘王并非万恶之首,他不过是个因为错爱了一名女子,傻得把自己的人生也赔上的男人。可恨又可悲的,新盘王充其量不过是个心不由己的可怜人。
“请您吩咐吧,王上,臣会奉命行事的。”
至于⾝不由己的瀚海,一只脚早跨进这团泥泞当中,再要菗腿,已经不可能了。自己的下场,必定是与新盘王、绯姬共灭吧?
唯一的遗憾是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新盘王一样,尝一尝何谓爱的滋味。一次也好,在他失去爱人与被爱的资格前…
早知有今朝,瀚海也会认真一点去寻觅能掳获他的心上人。
越过需要人通报的回廊后,瀚海灵巧地翻上屋檐,从二楼的栏杆翻⾝进⼊。
“恕臣冒犯,王上。”
蹲在窗外,瀚海小声地禀报。“属下岑瀚海,听说您要见臣。”
很快地窗户被人推开,新盘王招招手要他进来。屋內除了王一人之外,别无其他內侍。褒歆爵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先遣开他人。辛苦你了,瀚海,让你这样偷偷摸摸的。”
“臣惶恐。”
“不必拘礼,来吧,这边坐。”
两人坐定书房的花桌前,新盘王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今天绯姬拿仙丹给你了,是不是?”
“…”新盘王从他的表情得到答案,先是长叹,接着伸出手说:“把其余的仙丹给孤王吧,我知道绯姬不可能只赐你一颗。”
“王上,您这是?”
“瀚海,孤王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器重的你,也成为那班鬼卒中的一员。是孤王派你到绯姬⾝边的,我对你有责任。”
瀚海摇了头摇。“只要臣能达成绯姬娘娘的命令,应该不必担心往后仙丹的来源。这是绯姬娘娘给小臣的试炼之一,我早习惯了。”
“拿来。”新盘王毫无退让之意地说。“以这些仙丹为底,我会命人暗中去研究,找出解葯来的。”
“这么做好吗?万一此事传到娘娘耳中…”
“也只好赌上一赌了。瀚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保证。”新盘王补上一抹自嘲的笑。“来自一名辜负天下万民的君主的保证,也许在你眼中早失去它原有的价值,可是我能忍耐失去天下,却无法忍耐失去你这样忠诚的好伙伴、好知己。”
瀚海从怀中掏出木盒放在新盘王面前。
“全在这儿了,王上。请您别再替臣担忧、为臣的安危耿耿于怀了。一⽇为您的臣子,我便是拋头颅、洒热⾎也无怨无悔的。”
新盘王打开木盒,望着那颗颗刺眼的红丹。“你吃过了吗?”
“…在娘娘面前,不得不…”
点头,表示他能理解瀚海的别无选择。“吃了几颗?”
“王上?”
“几颗?快说!”
瀚海无奈地竖起一指,见状,新盘王迅速地从木盒中取出一颗仙丹,在瀚捍得及阻止前,他已经把它呑下去了。
“王上!”瀚海碍于龙体尊贵,不敢僭越,否则他一定把手指伸进新盘王的喉咙中,将未化的仙丹给挖出来。
“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一体同命的真兄弟了。瀚海,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新盘王意志坚定地握住瀚海的手,真切地说。
瀚海不知世上有多少人痛骂新盘王的昏庸,可是他知道,自己仍旧会继续替新盘王卖命下去,无怨无悔。
花费了三天的时间,况贤作出结论,他把众人集结在都府宅邸大厅前的广场上,数百名的斩妖客将宽广的场子挤成黑鸦鸦的一片,満怀期待与担忧的无月也⾝在其中。
“被我点名的,站到右边。没点到的就往左靠吧!”
这真是腾折人。眼看伙伴一名名地往右边移动过去,虽然四周还留着许多人,可是不知道哪一群才是能到京城去的人,这让她的焦虑感直往上攀。不行,如果这样子就沉不住气,况贤一定不会答应让她去京城的。无月庒住口,默默地等待着,但她的名字始终没出现在名单上。
“到此为止。”
这句话让无月⾼⾼吊起的心,直往下坠。
“站在右边的,你们的指挥者是商子乔、跟他到大厅里头吧!至于留下来的,一样要分为两班…一班是驻守在京城外作为后援,另一班是要随金大人⼊京觐见的。”
咦?这么说…自己是可以到京城去的人!无月动得几乎听不清楚上头的况贤在讲些什么。光是知道自己有机会实现这两年多来的心愿,除去妖姬,她的⾎就全都沸腾了。
“后援的人,你们听田齐的指挥。方与我则轮流指挥与调度人马,这样子还有没有不清楚的地方?”
无月发现自己漏听了重点,连忙拉着⾝旁的人问:“我没听清楚,我是要做后援、还是进京的?”
伙伴笑着说:“你也太不专心了吧?幸好所有的姑娘都是进京的。贤哥说姑娘家可以乔装成是金大人的家眷…谁叫咱们爷儿娶了一大堆妾,早就闻名天下了,呵呵。亏贤哥想得出这招瞒天过海的法子,相信京城的人想都没想到,弱不噤风的妾们,竟个个都是斩妖女英豪呢!”
京城、妖姬、鬼卒们,她替阿莫讨回公道的一⽇,总算来临!
“晚上,爷儿说要举行盛大的宴会,大家可别客气,尽情地吃个、喝个够,还没跟娘子、爱人告别的,就快点去告别。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取下妖姬的人头,为万民除害!”况贤最后以慷慨昂的口吻,⾼举一拳地宣示。
底下所有的人也都同染这股蓄势待发的出征心情,纷纷在底下附和着。“杀了妖姬、新盘万岁!杀了妖姬、天下万岁!”
…
挤过重重人海,无月好不容易找到正和伙伴们把酒言的况贤,头一句话便是:“贤哥,谢谢你,我一定会照你的指挥行动的。”
“无月你来得刚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子乔的新婚夫人⽔宁,她也是靖云的妹子。你们还是头一次见面吧?”
“靖云哥的…”无月想起那位温文尔雅的男子,当她得知上回围城之役中,封靖云壮烈成仁后,便直感到惋惜。她向那位有着标致小脸的姑娘,伸出手说:“我是韩无月,请多指教。失去靖云哥这样的好伙伴,大家都非常难过,希望你能节哀顺变。”
“谢谢,靖云哥有这么多人爱着、念着,他在天上一定很⾼兴。我代哥哥谢谢你。”女子柔柔的嗓音和宁静的气质,相当讨人喜。
“无月也曾经受鬼卒之害,失去心爱的人。你们可以慢慢聊。”拍拍无月的肩膀,况贤说。“我期待你的表现,阿月,加油。我还要去那头应付那群酒鬼,不聊喽!”
两名女子望着他急呼呼地往成堆男人圈起的小桌靠拢,那儿似乎在赌什么似的,吆喝声震天价响。不觉地,一⽗换一眼,两女笑了开来。
“受不了,为什么那些男人如此热中喝酒闹事呢?”⽔宁吐个小⾆说。“想到带头闹的还是我夫君,就觉得有够丢脸。”
“宁姑娘这次要陪子乔哥留守金华城吗?”
摸着肚⽪,⽔宁含蓄一笑。“是他陪我留守。他原本吵着要去的,后来况贤他,说他又不认弥天大人为爹,跟去保护金大人可会让人起疑的。子乔若老实地喊爷儿一声爹,大概就不会被刁难了,偏偏他还是不肯呢。后来,又知道我肚子里有了孩子,就注定他得留下喽!”
无月⾼兴地说:“恭喜、恭喜,希望你能生个⽩胖的孩子。”
“嗯,我一直把这孩子当成是靖云哥的转世呢!有了这孩子以后,我觉得自己更坚強了,无论妖姬杀害多少人,她绝杀不死我们心中的信念。即使我和子乔都为此而牺牲了,还有这孩子可以继承我们的遗愿继续努力。一想到这儿,我便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呢!”⽔宁灿烂一笑。
和她比起来,无月觉得自己真是渺小。失去阿莫之后,她把自己噤闭在仇恨当中,从没想过…原来失去之后,不一定非得以泪⽔、畏缩面对,还有人可以越挫越勇,不被悲伤打败的。
“我听贤哥说过,你一人跑去苍晓山,烧了敌人制造幻妖毒物的扮树,这真是太厉害了,你这种作为不知拯救了多少人免于受害呢!”无月被她赞美得有些害羞。“其实光凭我的力量,本办不到。是有人出手相助,我才能做到的。”
“有人?是谁呀?不是我们的同伴吗?”
想起岑瀚海,无月垂下眼。“我和他萍⽔相逢,在苍晓山上差点被活逮时,是他救了我。我不知道他来自何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只晓得他是位有着热⾎心肠的好汉子。”
“你…爱上他了吧?”⽔宁敏锐地嗅出端倪。
无月摸着自己的脸。“我…”
“怎么,自己都没察觉到吗?你方才谈到那人时,脸上的神情好柔、好美喔!我这个看的人都要脸红喽!”歪着头,⽔宁好奇地反问。
“我吗?”无月非常吃惊,她以为満心仇恨的自己,只有丑陋可形容。
⽔宁头摇叹气。“这么后知后觉,幸福可会在指间溜走的。我是过来人,相信我,该把握的时候,千万不要放过,人生会发生什么事,都很难预料的。不要等到失去后,再来后悔喔!”
“…可是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还可以有第二次吗?”心底的不安,无月到现在还是无法除。
“为什么不行呢?”⽔宁轻笑着。“不要一让这么可爱的花儿⽩⽩枯萎嘛!”
也许…
无月心想:如果我能替阿莫出这一口气,告慰他在天之灵,那么我便有勇气去追求新的人生了。
就这么决定吧!等京城的战役结束,自己还活着,还能有余力去追逐幸福的脚步的话,那么她就要去寻找岑瀚海。不知道他人在何方?也许、⽔远也找不到,可是他有值得自己去大禾针的价值。
“嗯,这么吧!”⽔宁拉起她的手说。“作为见面礼及鼓励你的信物,我送你一样东西,跟我来。”
“要去哪里啊?”
⽔宁神秘地一笑。
远离喧闹的酒宴,她跟着⽔宁来到院落中相当僻静的炼铁房。⽔宁指着成排挂在墙上的剑说:“这些全是我近来替大伙儿铸的剑,让我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
琳琅満目的剑,一把把都是那样轻薄美丽,无月几乎都要看呆了。她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宁竟是深蔵不露的铸剑⾼手啊?
“这把不错,你要不要拿看看?”
有着笔直剑⾝、蝉翼般薄细的厚度,轻如羽⽑的长剑,一下子就吻合她小小的掌心,天⾐无。光是随意挥动两下,空气中便震出威力強大的呼啸声。
“好、好的剑!”
⽔宁笑道:“你喜就好。用这把剑去多杀几名鬼卒,最好是能除去妖姬,也不枉我铸剑师的辛劳了。”
“谢谢你,⽔宁,我一定会好好地使用它!”
如虎添翼的神剑,让无月心中更增加几分信心。她要用这把剑开拓出新的未来,为了阿莫、也为了自己,更为了她心中的那个人。
…
从金弥天应允上京之后,鬼卒们不再蠢蠢动,过去经常发生的偷袭事件突兀地终止,让都府大人浩浩的车队平安无事地踏上这段旅程。
外人看来,都府大人金弥天携着大小家眷数十人,一路游山玩⽔地朝京城出发,就像是寻常的进一早之旅。不为人知的背后,为数⾼达五、六百名的斩妖菁英们,早就提前出发,化整为零,朝各自的集合地点前进。
为引开妖姬手下的探子注意,弥天大人每到一个城镇,不是夸张地连开流⽔席,便是豪奢地大肆购买珍金异宝给他的假妾们,強调出他颓废、浪费又无用的阔佬、⾼官形象。
“好累喔!想不到这样子装废物还累人的呢!”弥天朝况贤勾勾小指,说:“帮我捶一捶肩吧,阿贤。”
“爷儿哪点辛苦了?我要您做的,不就是平常您老在做的事吗?”况贤毒⾆炮火烈猛地说。“明明就是天生的废物,就别再装了嘛!”
“阿贤…”呜呜地垮下脸,金弥天委屈地说。“我又是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打击我?”
冷瞥他一眼,况贤咂了下⾆,还是走到他⾝后,替他掐起脖子。“我们已经到京城附近了,再赶段小路就会到。拜托您别再哀叫,丢尽众人的脸。那些姑娘家们照样是辛苦赶路,可都没你虚弱。”
“唔…啊…就是那里,好舒服喔…痛痛痛…轻一点啊…”金弥天在况贤摩按技巧⾼超的十指底下,愉快地闭上眼睛。“对了,阿贤,你想我们会不会一进京就被捉去关了?”
“妖姬再怎么不顾天下人的眼睛,总也还顾忌您手下的斩妖客吧?她已经把老虎引出洞,不会急着为您套上枷锁。按照我的观察,妖姬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应该会有什么更歹毒的计谋等着咱们,而非笨得打草惊蛇。”
“希望真如你所说的。”
…
“报!岑大人,金弥天一行人已经来到城门外约十里的地方。”一名探子把消息传回石榴厅內。“请问,是否要小的去禀报娘娘呢?”
“娘娘已把此事代给我,由我全权处理。无须再拿此事去打搅她。”瀚海由厅內走出,说。“去替我备马,我要到城门处接。”
“大人要亲自去接吗?”
“到方可是堂堂的都府大人,由我侍卫军长去接是理所当然的,要守城的的人将主门打能,做好接贵客的准备。”
“是!”探子受命再度去跑腿时,瀚海也深昅一口氧。他不知道金弥天怎么会愚蠢地自投罗网,乖乖地留在金华城內,差遣手下去买命,他自可⾼枕无忧。想不到他居然放弃这么好的保命法子。
暗言中,金涌天是只知沉女⾊、好逸恶劳的男人,可是瀚海深知得他未必如同传言中所说,是头脑简单的人物。
总之,先会一会打探敌人的虚实后,再考虑怎么下手暗杀他好了。
忽地,韩无月的⾝影飘进他的脑海中,这也是另一个⾜以让他担忧的问题。金弥天手下的斩妖客多达数百近千,应该不会那么凑巧,无月也跟着他进京了吧。
希望没有。
瀚海不晓得如果无也在其中,自己该如何应对她。
“大人,您的马已准备好了。”
“好,”等我上马,便要众人出发吧!”
率着手下一行十数人,瀚海即将舆一名出乎他意料的人物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