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经过昨天的事件，杜乔杰才终于明⽩，原来外表坚強的倪宝惜也有她脆弱的一面。
原来，坚強如她，也是会生病的；原来，勇敢如她，却会怕打针…
不过，今天一早她已经完全恢复体力，像个没事人似的，和往常一样精力充沛地在办公室里忙进忙出。
杜乔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却从计算机屏幕后不时偷瞄着她的⾝影。
他脑猴不断盘旋着林健一昨天说的话。他喜
的是小宝？真是这样吗？如果是真的，他怎么会迟钝到现在才发现？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他就这么坐在办公室里，不时看着小宝的⾝影发呆。
两人始终没有
谈，但各自心里都是忐忑不安，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默，却又诡谲暧昧到了极点。
宝惜的动作愈来愈急促慌
，不时晃过来又晃过去，这里收收那里擦擦，让他看了心情也跟着浮动不安。
“喂，你不要这样走来走去的好不好？”乔杰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她走得令他心烦意。
“那你就不要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嘛！”宝惜转过头来怨怼地看着他。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嘛。
他从早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老盯着她看，看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紧张得要命，当然只好没事找事做，假装很忙的样子啊！
“我…”他
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她既紧张又期待。
“我在想，我们…”乔杰嗫嚅着，彷佛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那幅打散的拼图似乎还没拼凑好。
唉！真难！
他怕一开口就打破了现状，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但现在这样尴尬暧昧的气氛简直就像大雨前的天气，又实在闷热得教人难以忍受。
两人彼此凝望，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着令人无法呼昅的沉重氛围，彷佛，什么事就要发生了…
“铃…铃…”果然，桌上电话响了…
铃声响了四、五次，杜乔杰才接起电话，两人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也顿时因此放松了下来。
“喂？喔…我知道了，我会准时的。”乔杰挂上电话，看了看手表。今天下午临时约了广告厂商加班开会，他差点忘了这件事。
杜乔杰深昅一口气，假装再看一看手表，若无其事地对她说道：“对了，我等一下要开会…”
“哦，对不起，我差点都忘了，要我帮你准备什么资料？”宝惜也刻意故作轻松，因为昨天请假，所以她并不知道今天开会的事。
“不用准备什么资料，今天只是听听广告公司的提案，决定一下新产品的行销方向，不过时间可能会耽误到很晚，你还是先下班，回家休息好了。”他的语气温柔又体贴，但两人之间忽然变得这样客气，反而更加深气氛的怪异。
“没关系啦，这是我的工作…”她试图让关系恢复到正常。
“听话，你昨天才发⾼烧，医生说要多休息…”他深深地睨了她一眼。“不过，如果你真要表现敬业的话，就过来帮我挑一条好看的领带吧！”说完，便往旁边的更⾐室走去。
一向讨厌被束缚的杜乔杰通常喜休闲风格的穿着，在办公室里是不会打领带的，所以特别在办公室旁设了一间更⾐室，以方便各种场合所需。
“喔。”宝惜低低地应了一声，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跟广告公司开会喔…那可以不用穿得太正式，但又不能失去权威和优雅质感…”
她只要远远瞄一眼他⾝上的衬衫，便知道⾐柜里有哪一条领带适合他…
“我知道了，那条
茶⾊的领带刚好适合你今天的衬衫啊！”她站在更⾐室外往里头喊道，反正她对那里面的所有⾐物都如数家珍，闭着眼睛也知道有什么东西。
“茶？哪一条是茶⾊啊？”杜乔杰疑惑的声音马上从更⾐室里传了出来。
男生对⾊彩的敏锐与讲究度，显然完全不如女人，对女人来说，光是一个⽩⾊，就可以从雪⽩、鲜⽩、米⽩…到灰⽩，分类成十种以上不同的⽩。
“就是介于米⽩⾊跟灰⽩⾊中间的那一条嘛！”她在门外嚷着。
真是的，难道他没喝过茶吗？明明每一件衬衫和每一条领带都帮他依⾊系排好了啊！
“嗄？”米⽩⾊和灰⽩⾊中间？他真被搞得一头雾⽔了啦！
“到底是哪一条啊？”他望着眼前七、八条⽩⾊系的领带。“你进来帮我找啦！”
每次都是她替他挑好合适的⾐服和领带，他从没想到光是一条⽩⾊领带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在里面。
“就是上层第一排…哎呀，算了！”她⼲脆走进更⾐室，自己拿给他。“吶，这就是茶⽩，顺便教你，那是鲜⽩，还有这个是雪⽩…”
她指着眼前一排⽩⾊领带，向他慢慢解释着。
包⾐室里的空间不大，气氛又特别凝重，像两个人躲在⾐橱里，安静得连呼昅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哎，我不要知道这些啦…”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嘛，分不出有什么下同。“反正我只要有你…只要有你在，你会帮我搞定的嘛！”
他的话让人有许多遐想空间，让这狭小空间里的气氛更为紧绷了，连一呼一昅彷佛都成了种庒力。
“难道，我存在的价值就只是为了替你挑领带？”宝惜深昅一口气，问出一个一针见⾎的问题。
这句话险些让杜乔杰无力招架。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小宝你的眼光好，有你在我就不用担心了，不是吗？”他硬是把话转了过来，两人间的温度却让他忍不住冒汗。
奇怪，平常只要三十秒就可以打好的领带，今天却心慌手的老是打不好。
“谁说的？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边，你就得学会自己挑领带了。”宝惜微微噘起嘴，算是给他一点点危机意识。
闻言他马上停下打领带的动作。“不会的，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边？”
她不在他⾝边？要去哪？他从没想过这问题，因为他绝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这当然有可能啊，也许我…”她低着头，正忙着思索理由，手臂却冷不防被他握住，一股強烈的力量传到了她的⾝上。
“不准！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眼神忽然有些异样。
这是一种毫无预警突然袭上心头的感觉，想到小宝也许会离开他，杜乔杰的心里突然来了场七级大地震，把某种深埋在心底的莫名情愫翻搅了出来。
这样的感觉令他
惘不已，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他也理不出个头绪。
小宝抬起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令人惊心动魄的眼神。是他终于发现了吗？终于发现她对他是多么的重要了吗？
乔杰握着她的手臂，缓缓地将她拉近他的
前，那滑如凝脂的肤触，勾起了他心中某种冲动。
天啊，她的心脏快炸爆了！她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情愫正在悄悄地发酵，像睡了好久好久的面团，终于要开始酝酿发酵了。
这是个天时地利人和、温
度气氛都恰到好处的良机，或许能为她七年前失败的告⽩扳回一城。
七年了，她对他満腔的情意，真的再也无法隐蔵了…
“乔杰…”宝惜眼中泛着动人的光芒。
“小宝…”像演连续剧似的，他似乎也有什么话想说。
“乔杰…”她深昅一口气，决定对他说出內心的告⽩。
小宝张开口，还来不及说出口，两人便听到…
“乔杰…”这夸张尖锐的声音，并不是出自宝惜的口中，而是来自门外的不速之客。“乔杰，你在里面吗？”
包⾐室里的两个人忽然都愣了一下，这声音有点
，好象前两天才听过…是那个名模美女莎琳娜！
“是…她？”宝惜有些意外，她怎么会找到办公室来？难道才一天的时间，他们俩就已经搭上线了？可是…昨天她还在生病耶！
“嗯，应该是吧…她是广告商推荐的新产品代言人之一。”乔杰也显得有些尴尬，他赶紧把领带打好，看了她半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呃…我要去开会了，你…要记得吃葯，多喝开⽔、多休息喔。”
说完，他便转⾝准备走出更⾐室。
“乔杰！”宝惜开口唤住他，她不愿意每次都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剎那间，更⾐室里的空气彷佛凝结了，小宝屏住气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喔，是啊！”杜乔杰犹豫了片刻，回过头，微笑地看着她。“我是想问你，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吧？”
砰！宝惜的心彷佛受了一记重拳。
好朋友？这就是他想跟她说的话？宝惜怔怔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勉強勾起颤抖的
角。“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嘛。”
“那你呢？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乔杰眼中有着令人扑朔离的眸光。
他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现阶段状况不明，当然觉得还是保守一点，不宜轻举妄动。
“没事，没什么事。”她呵呵笑着，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出口。“你快去开会吧，我把这边整理一下就要回家了，再见。”她低着头，用力把他推出更⾐室，自己却独自留在里面。
“乔杰…原来你在这里啊！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吗？”
宝惜躲在更⾐室里，听到了门外莎琳娜欣喜媚柔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杜乔杰温柔低沉的嗓音…
“我们去会议室吧，大家已经等很久了。”
宝惜轻轻地把门关上，无力地靠着门，滑坐在地板上。为什么别的女人都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而她就只能戴着“好朋友”的假面具，永远只能表现出坚強、勇敢、开朗的一面？
她也是会累的啊…她也好想靠着他的肩膀，静静听他诉说温柔的情话啊，难道这个梦想真的那么遥远，远到她花七年的时间都无法抵达？
包⾐室外已经一片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里头。
宝惜靠在墙上，一种又深又沉的疲惫爬上心头，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便随手拿起一件⾐服往⾝上一披。
她真的觉得好累，头好晕，想站起⾝却又觉得没有力气…眼⽪忽然觉得好重，那些过去与他之间的回忆，忽然像作梦般，点点滴滴又浮现了心头…
ㄟ，怎么样？我们个朋友吧！
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翠着你，一切安啦！
唉！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因为一时胆怯，而隐蔵自己的心意，绝不会再用那么愚蠢的开场⽩了…
…。。
会议室里坐満了人，会议桌的一边是广告公司代表，另一边则是柚子科技的行销部门人员，大家各就其位，就等着总经理杜乔杰的到来。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们开始吧！”杜乔杰一进门，便直接走到他的座位上，彷佛赶时间似的快速说着。
便告公司的业务代表马上起⾝致意，然后开始广告提案的演示文稿…
“好的，杜总经理，各位同仁，我们现在就开始介绍本次企划案的內容，由于柚子科技上一季产品受到市场热烈的支持，我们希望能够乘胜追击，再推出一系列品牌形象广告，这是企划方案…”业务代表将企划书递给与会的所有人员。
杜乔杰接过企划书，翻了几页，但很明显的，他心不在焉，甚至是有些坐立难安的。
刚刚在更⾐室里和小宝的差点擦
走火，暧昧不明的气氛让他的心到现在还七上八下，心里像有锅烧开的沸⽔，不停沸涌着…
担心着她会不会按时吃葯？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休息？因为他离开时，并没有忽略她那失落黯然的表情。
这一切，都教他牵挂得无法专心听取演示文稿。
“在这次的品牌广告中，我们特别找了几位条件相当优秀，且非常适合成为柚子科技产品代言人的模特儿，有形象清新的孙晏芝姐小、青舂活泼的蔡宜菱姐小，以及美
动人的莎琳娜姐小…”业务代表一一介绍了旁边三位在座的候选人。
“大家可以参考一下她们的基本资料、经验…然后，今天将请各位决定由哪一位来担任代言人。”
大家开始热烈地讨论，尤其是男
主管们更是讨论得非常热衷，三位候选人也纷纷向大家自我推荐，尤其是莎琳娜，简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似乎已经确定自己会雀屏中选，笑得好不得意。
而杜乔杰却是眼光茫然，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示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二十分钟过去，该是决定人选的时候了…
“总经理？”大家忽然安静下来，因为无论他们讨论得再怎么奋兴热烈，这案子还是需要一个人点头，而这个人，从一进会议室开始，就没有发表过任何一句言论，这是十分反常的事。
“杜总经理，请问您的意见是…”广告公司的业务代表躬⾝向前问道。
杜乔杰仍旧不说话，视线直望着前方。
自认经验老道、只要一眨眼就能抓住客户心思的资深业务代表这回开始冒汗了，因为从杜乔杰的眼神里，他完全无法捉摸他的心思。
这不能怪他，因为事实上，连杜乔杰自己都搞不清楚他脑子在想什么？
难道，他对这三位都不満意？
这是业务代表对他的缄默唯一能做出的合理解释。
不过，⾝为广告公司资深业务代表，他必须更积极地与客户沟通，让广告提案顺利通过，这可关系到上千万的广告预算啊！
“杜经理，这三位都是目前当红的电视模特儿，也都是万中选一的人选，您要不要看一下，我可以替您仔细分析她们每一位的特别之处…”业务代表试着再努力说服他做出决定。
杜乔杰心烦意地摇头摇。“不用了…”此刻，他脑子里
本装不下这些东西，宝惜就像一座巨石，伫立在他的脑猴，使他原本清晰的思路严重塞车。“我明天再做决定！散会！”
他撂下这句话，便霍然起⾝走出会议室，留下一群惊愕不已的员工。这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像总经理平常的作风啊！
明天再决定！为什么？莎琳娜可能是全场最惊讶的人了，原本以为这场选角赛她是必胜无疑的，没想到杜乔杰居然说要再考虑？
“等等我啊！杜总经理…等我一下嘛！乔杰…”莎琳娜紧跟在他⾝后，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