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大早,若樱就在二楼的台发呆,瞥见峻坚打着呵欠踱⼊公用浴室,垂头想了一会儿,她也闷闷的靠在门口看他刷牙。
“峻坚。”她绞着手指头,困扰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唔?⼲什么?”満嘴的牙膏泡沫,含糊不清的回答。
“男生…男生在什么情形下,会吻一个女生?”她的脸颊一阵阵的发烧。
“你问这⼲什么?”他吐掉満口的泡泡,含了一口⽔漱口“有人吻你?”不可能吧?让老爸知道,恐怕会出人命,台北的伯伯会飞车下来鞭尸。
“…嗯。”她继续绞着手指。
“…我把漱口⽔呑下去了!”他按着自己喉咙,转头万分惊吓的看着她,一把把她拖进浴室,紧张的探头出去“我老爸知不知道?我妈呢?到底是谁呀?坐过你的车没有?”
“你问那么多⼲嘛啦!”若樱把他的手一甩“我不知道找谁商量,只好问问你呵…”她甜脆的声音有点哭声“你好讨厌…到底是怎样啦!”
“你别哭好不好?”他搔了搔头“通常对女生有好感才会吻她的啦,没事吻个赖蛤蟆吧嘛?又不会变公主。”
红着眼睛的若樱被他逗得破颜一笑“你真是…嘴巴好坏!”
峻坚三两下漱好口,马虎的擦擦脸“你勒?你对那个人有什么看法?不喜还让他吻?”小樱的⾝手,是伯伯亲自教调的哩。寻常男人恐怕也没办法得逞。
她红了脸“喜、喜啊…”饼滤名单了半天,他也只想到最可能也最不可能的人“那个姓庄的?”
若樱轻得几乎看不见的点了点头。
“我要杀了那个八王蛋!”峻坚暴吼起来“骗了美兰还不够,连你这个发育不全的小表也不放过?”不管⾝上只穿了汗衫短,他气势汹汹的冲出去,留小樱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发育不全?”她的脸慢慢红了,气红了。也跟着冲出去“峻坚!你给我说清楚,谁发育不全?我哪里发育不全!”
等气吁吁的冲上小山坡,峻坚已经咬牙切齿的和殊为对峙。虽然突然被拉住⾐领很莫名其妙,殊为还是神情悦愉的跟个不停的小樱打招呼“嗨,这么早?礼拜天不多睡会儿?”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峻坚的声音在他耳畔像打雷“你是人不是啊?才刚拋弃了美兰,连这个幼儿体型的小表你也不放过!我告诉你,这个小表头还没恋爱过唉!你怎么忍心伤害这种幼稚班的小女生啊!”“幼儿体型?”殊为打量了一下若樱,光似的一笑“你没提起我还没发现,真有几分像。”趁他发愣的时候,泰然自若的拿回自己的⾐领“不过,小樱也二十六了,早就长大。对不对,小樱?”
“对…对呀。”她忙不迭的点头,点完以后才觉得不对“什么幼儿体型,人家…人家…人家只是没那么丰満嘛!你们两个讨厌鬼!”她娇着声音大声议抗,偏偏再怎么凶狠,看起来还是像撒娇。
两个男人一起看着她嚷着的苹果小脸,圆润健康的肌肤裹在纤细的骨架上,怎么看,都像是可口的少女。刚刚从幼儿长大成少女,还没脫去幼儿的稚气,柔嫰的⾝段还带着娇憨。
“天使的脸孔,还有着天使的⾝材。”峻坚语重心长的说,殊为同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啊啊啊!这两个臭男生!
“…峻坚!苞我回家啦!”她突然想起来对峙的缘故“不要胡说八道了!”万一他真的兴师问罪…啊啊!好丢脸…
“对哦,”峻坚突然想起自己冲上来的理由,他又一把拖住殊为的领子“说!你为什么玩弄小樱?”
“玩弄?如果你指得是吻她,我没有玩弄她的意思。”即使被抓着领子,他仍然泰然自若“我是真心的想要和她往。”他对若樱挥挥手,咧着嘴“本来今天想直接告诉你的,只是…你这个『哥哥』这样抓着领子问…你不会介意吧?我没先告诉你。”
两个已经石化在当地的人张着嘴,好半天若樱才大梦初醒“不…不会。”她连耳朵都红粉成透明的了。
“那么你的答案呢?”殊为完全没把拉着自己领子的峻坚放在心里“当然,我有点孟浪…但是,我真心的想跟你往。”
她像机器人似的点头“好啊。”脑子还在嗡嗡叫里浑沌着。
“太好了。”粲然一笑,朝将殊为的头发照得发亮。
不对不对,什么太好了!“喂!姓庄的!你有没有想清楚?”峻坚放开他的领子,反过来搭着殊为的肩膀“你坐过她的车没有?”
“昨天坐过了。”他的脸孔苍⽩了一下“以后…我不会自己去找这种机会。”
“那美兰怎么办!”想到那个大美人的眼泪,他对这个陈世美就是没办法有好感。
“我跟她分手了。”殊为非常坚定“脚踏两条船不是我的风格。不能相处就要好好的放手,不能将两个人都拖在泥淖里。”
峻坚狠狠地瞪着他,自己心里对这个泰然自若的书生,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和敌意。
“小樱,回家去。”峻坚头也不回。
“好。”她还没从“往”这件事情清醒过来,傻愣愣的走了几步“峻坚?”
“我跟教书先生还有几件事情要『沟通』。”他耝鲁的搭上殊为的肩膀“等一下就回去吃饭。你先回去吧。”
她有些警觉的停下脚步。在男人堆里混大,她实在不明⽩男人的『沟通』。
“小樱,等你吃过饭我去找你。”殊为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脸孔飞红,她逃也似的跑下山坡。
看着若?肟酉嵴壅酃墙冢⒊隹Ю部Ю驳纳簦靶∮8业慕忝妹涣窖阕詈酶乙桓鑫夷芙邮艿摹航淮弧!?br>
殊为坦然的笑笑,暗暗也舒了口气,幸好,这个“哥哥”不是情敌“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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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得还真烈啊。小樱一面吃早饭,一面偷偷瞄着満脸是伤,行若无事大口吃饭的峻坚。
“你那张鬼脸是怎么回事?”石爸爸皱眉“一大早就跟人打架?”奇怪,这小子不是国中以后就不再带伤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没事。”他満不在乎的又添了一碗饭“从山坡上跌下来,撞到石头。”
“那石头还真硬啊。”石爸爸没好气的。
“很有骨气的石头。”转眼又扒完一碗饭“不过石头也不大好受就是了。”咕嘟嘟灌了一碗汤“我吃了。”他对若樱眨眨眼“那石头勉強合格。”
我的天啊…她在心里呻昑一声,等看到殊为的时候,更大声的呻昑一声。
“嗨。”他没戴金边眼镜,看起来更年轻些,但是脸上的伤和峻坚不相上下。
“这是哪门子的沟通嘛!”若樱觉得非常受不了。
“要得到你『哥哥』的认可,这是必要的吧?”他牵着脚踏车“我们去走走,好吗?”考虑了好一会儿,为了不想被若樱吓出心脏病,也不想让企盼的村民等着看他们的爱情剧,骑脚踏车大约是比较好的选择。
若樱看看自己的牛仔“呃…我要换件⾐服…”
“不用了。”他上了铁马“这样我方便载你。”
抱着他的,若樱红粉着脸庞,觉得微风轻轻的吹拂着脸孔,美丽的舂天清晨,満眼嫰翠粉绿,他们沿着环山的小路,穿梭过田野,最后到了溪畔。
舂天⽔仍寒,广大的溪畔没有人烟,落花生在沙滩透出翠苗摇曳着,他牵着若樱的手,缓缓的滑下溪边,⽔流宛如透明碧⽟,欣鼓舞的朝东奔去。
“⽔晶石。”他捡起一块半透明的石头“以前更多呢。台风以后,到处都是。”他拍拍若樱“那边还有野生的芭乐丛,要不要看看?”
走了好一会儿,适合出游的舂季,光和煦,舒缓的纤云飞过一净如洗的长空。她远望,觉得心思飞腾,好像也跟舂光融在一起,那样自由,那样欣。
“真的是野生的吗?”若樱瞪着圆滚滚有拳头大的芭乐。
“当然是。”他摘了几个⻩澄澄的芭乐“偶尔有人吃了芭乐把籽丢着,它就在河滩自生自长了。”他的笑容带着感动的快“这东部,恐怕是湾台最后的净土了。所有的种子不用刻意,就能够长出自己的生命?矗颐侨ハ聪础!?br>
若樱从小在台北长大,从来没有吃过当场从枝头采下来的芭乐。她试着啃了一口清甜无比,芳香更胜任何超市的⽔果“好好吃!”
“很吧?”他打开带来的野餐“来,吃午餐。这么远,你一定饿了。”
看着一大团的⽩饭,她傻眼了。“…这是什么?”
“糯米饭。”他用巾帮她把小小的手擦⼲净,不噤发笑,这么小的手…到底是怎么抓住方向盘的?“像这样,抓一小团,握实,就可以吃了。”
⽩糯米饭好吃吗?原以为会淡然无味的饭,放到嘴里,却有甘香洋溢“好吃!唔…好好吃!”
“这叫做『咪咪』。我跟阿美族学的。用木桶蒸糯米饭,当然也可以配菜…”他打开小鞭子“这也是我自己做的,剥⽪辣椒。试试,一起吃吃看。”
看她吃得连话都来不及回,殊为怜爱的帮她擦擦脸上的饭粒。昨晚想了夜一,他已然明⽩自己的心意。
不是同情,不是怜惜。而是深刻的…喜上她的“真”没有虚伪,没有矫饰,只是坦坦的生活着,每天都像是初生的第一天,那样兴味盎然。
就算握上方向盘判若两人…虽然吓得要死,他连那个发狠的小樱都喜…只是不会再坐上她开的车。
“小樱,我喜这片⼲净的土地。”他深深昅了一口⼲净到肺都有点疼痛的空气“当兵的时候来到东部,我就让花莲住了…回到台北以后,一直念念不忘。之后,东大成立,我比谁都⾼兴,毅然的从T大离开,来到这里。我喜这片乡土的真…所以,我不会回台北定居。”
经过了美兰,他更谨慎“而且,我也很喜现在的工作。和可爱的生学与有趣的研究⽇夜相处,我很快乐。我没有远大的志向,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望。生活只算舒适而已,不能有什么享受。”
“这样很好啊。”若樱继续啃着糯米饭,真好吃。
“所以,”他严肃的望着若樱“你若跟我一起,我就是这个样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差点让糯米饭哽死,大咳了几声,说不出是窘是咳,她脸孔通红“我…我…我就是喜你这个样子呀…”
殊为的角拉起一个狡狯的微笑,借着拣小樱脸孔饭粒的机会,跟她离得很近“知不知道,我喜你哪点?”
“不…不知道…”想了一整个早上,想破头就是不知道他喜自己哪一点。明明他很想骂自己的…看他坐自己的车坐得魂飞魄散。到底为什么?
“你像这个纯真的花莲。”他的脸越靠越近,连呼昅都感觉得到“你知道花莲的旧称是什么吗?”
“不知道。”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她有点发昏。
“花莲旧称洄澜。”殊为的声音宛如细语“喝过洄澜的⽔,一定会再回来这里。谁也走不开。”
“是吗?”她娇脆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睛也闭了起来,睫⽑有点悚栗的轻颤。
“所以…我要这样…”他将轻轻的贴在若樱的上,像是口渴的人汲取荒漠甘泉般。“因为我已经离不开啦。”
粼粼的溪⽔欣的从他们面前经过,亘古以来见证了无数的恋人。他们的⾝影和之前的人一样,倒映在溪⽔中,溪⽔与碧空为他们见证。
金光闪烁的溪⽔,和一对吻成“恋”的剪影。
虽然没有人看到,溪⽔会记得,碧空也会记得。
我也记得呀。芭乐丛哀怨的想。只是大家都嫌弃我破坏气氛…呜呜…大家都讨厌我…无风而芭乐丛自己窸窸你,像是有人在擤鼻涕一样。
为什么芭乐跟恋爱就是搭不上线?为什么嘛!太过分了!
睡不着!瞪着天花板,若樱脑子清晰的要命。尤其是在溪畔的那一幕…
啊啊!不要想啦!她霍然坐起,觉得自己心慌意,又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真的吗?殊为说,喜我。
喜…怎样的喜?一直是多长,⽔恒能多久?现在离不开,将来会不会走?她一到底的直肠子,实在不会处理这种事情!
她想打电话给姐妹说心事,拿起话筒,才想到她们姐妹没半个谈过恋爱。
找峻坚吧!偷偷摸摸的走出房门,正想出声呼唤,发现他的房间里有着若有似无的呻昑声。
虽然其他人看片A的时候,一发现她出现,都会手忙脚的关电视,撞见多了,她也不是那么无知。
现在去打搅可能不太好。
缓步踱了下来,只好趴在哈雷⾝上叹气。“走吧,”她跟机车说话“来⽟里这么久,你也闷坏了。我们去走走吧。”
放空档下坡,好一段距离她才跺动油门,箭一般飞驰出去。
速度感令人醉呀…月下公路如银带,往无限遥远处婉蜒。在这样越的速度里,她能够空⽩的安享宁静…极速下的宁静。
所有的烦恼都将被风吹散,爱和不爱的患得患失也可以暂时放在一旁。只有风声和引擎贴近心脏的怒吼…还有御风而行的感快。千里转瞬而过,⽩驹过隙,没有什么值得烦恼和计较,生与死只在一线之悬。
试试看吧?不试怎么知道?不发动油门,不知道能到怎样的速度,不恋爱一场,怎么知道是苦是甜?
她的间漾着释然的笑意,欣鼓舞的嚷着“我喜你!庄殊为!”一面拚命催着油门。
欣喜若狂的自由感没有维持多久,过了富里,她就发现被盯上了。一辆BMWZ8凶猛的跟在她后面,她瞄了瞄速度表,一百三。
太大意了,花莲民风纯朴,没想到深夜飚车还是有危险的。正想甩掉不怀好意的Z8,没想到车主冒着撞车的危险,硬横在她面前停下。
深夜的煞车声听来触目惊心。她还是稳稳的在Z8一臂之遥停住。
她和车主气势凛然的互相对望,车主开口了“赢了就想跑吗?”
这人有点眼…她恍然“BMW320!”
“想起来了吗?”车主哼然冷笑“昨天跑赢我就没事了吗?居然逃掉了!要不是老弟把我的新车开走,我才不会跑输的!”他摩拳擦掌“你的车呢!我们再来『轧』一场!”
若?淅涞拇蛄克幌拢澳遣皇俏业某怠!彼亮肆镣馓妆澈螅拔沂怯窭锉认竺蜕笆〉摹页腥仙笆蹬懿还愕腪8行不行?我要回去了。”
“不行!”车主火大起来“不让我跟你比一场我不甘愿!”
就是有人不到⻩河心不死。“我说了,我没车跟你『轧』!”瞄了瞄漂亮的Z8摇头摇“这么赞的车子让你开,还真有点可惜。”
“什么!”车主更火了“你能开得比我好?”
若樱斜眼看他,说不出为什么,车主被这种小女生睥睨,就是觉得万分不慡“上车!让我看看你能把Z8发挥到什么地步!”
“会有罚单的。”不怎么想理他。
“罚单我付!”他更气得几乎搥顿⾜“讲到底,你就是不敢!”
正要踩油门的若樱停了下来,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出凌厉的斗志
“不敢?”她把哈雷停在路边“过去!系好全安带。”跳进驾驶座,她冷淡的问“保过全险了吧?”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握上方向盘的时候,那股可怕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呑了口口⽔。
“SC430从静止到六十公里只要六秒。”她冷冷的笑“让我们看看Z8能到什么程度。”她排档踩油门。
“哇!”一路上车主的惨叫就没停过。
叫什么叫?她对这个没用的男人有点不耐烦。又没多远,富里到台东来回一趟,也需要面⽩青?
停好了车“服不服气?”那家伙还瘫在座位上发软。
跳出车子,她发动哈雷,车主大梦初醒的喊住她“喂!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冷冷的看着他,月下细致冷漠的少女,骑在耝扩豪野的哈雷上,有种诡异的感。“⽔若樱”
“我叫樊⽟堂!”车主动的大叫“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还要比一场?她微微冷笑,再怎么比也没用的。不过,没被她的飞车吓破胆,这男人还有点用。“随时等着你。”她比出食指,做出挑战的动作,然后潇洒的离开了。
“⽔若樱…”他的眼睛里开満了小心小花恋爱符号“我一定会去的。”
他们俩个都没发现有辆墨绿黑的SC430关掉车灯悄悄的跟着。看若樱平安回返,发出了一声悠然又温柔的轻叹,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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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不到一个礼拜,美兰和石爸爸大吵一架,忿忿离开⽟里。失去了这个前女友的虎视眈眈,若樱和殊为的往很“顺利”
只是…
往到底是什么?自从和殊为在一起以后,若樱心里老是浮出这种疑问。
好问题。不过,她也无法回答。
除了接吻以外,之后的约会都改到殊为的家里,名为约会,但大都是在复习功课,她实在怀疑这到底是在约会还是在补习。
从书堆里抬起头,她小小的脸上都是疑惑,鼻尖还染着原子笔墨⽔“别人约会也跟我们一样吗?”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殊为连头也不抬,只是翻过一页,顺便把重点记下来。
“为什么约会的时候必须上课?”若是国文课,她会欣鼓舞的念,但是数学和英文到底是为了什么?
殊为不噤偷笑,这种“补习”约会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现在才想到该有疑问,实在満好笑的。若樱就是这么单纯可爱。
“因为明年你要考推广学分班呀。”他不动声⾊,继续编他的讲义。
“原来如此…”得到了答案,若樱安心的低头开始解数学题,等一下,她猛抬头“谁要考推广学分班?”
“你呀。”他要很忍耐才不爆笑出来。
“我?”她跳起来“为什么我不知道?”
“小樱,”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挚“你知道吗?其实旁听不用学费。”
唉?
“但是旁听教授也不改作业。”他握着若樱小小的手,虽然有着茧和疤,他却爱透了这样骄傲的痕迹“也不试考。这样谁也不知道你念了多少,或者昅收了多少。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呢。所以你乖乖考个推广学分班缴作业试考,将来还可以混张学历,不是很划算吗?”
“喔。”若樱很乖的把每句话都照章全收,不对呀“我要那张学历⼲嘛?开砂石车又不用背五言绝句。”
想到未来可能面对的状况…他皱紧了眉。原本以为他抱定独⾝了,遇到了若樱…他笃定的知道想和她厮守一生。
但是…“⺟后”不会这样放过他或她的。
“就算为了我,好不好。”专心的哄起她来“要不然,每晚我都得准备教材和念书,看不到你,我老挂心着,让你⼲坐着陪我,我又担心你闷。你有事做,我也有事做,多念点书,不好吗?”
“当然好。只要不要念英文和数学就可以了。”她抗拒的把课本推得远远的。
可是推广学分班一定要考这些。
他决心正视这个奇怪的问题。若樱非常聪慧,记忆力超強,他闹不懂为什么她自修的⽇文可以朗朗上口,英文就会打死结。数学就更糟糕了,他一再的降低教材,降低到除法,发现若樱本拒绝学除法。
“⽇文可以学得这么好,为什么英文就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
“⽇文跟中文没什么两样,英文不正常”若樱很理直气壮。
英文不正常?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为什么英文不正常?”
“本来就是嘛!哪有人用字⺟拚字,然后每个音都还有不一样的音标?同样都是A,为什么这个字这么念,那个字又不这么念?就好像通通都是注音文,偏偏喔拚在这个字念喔,拚在下个字里头就改念呜了?这么没有逻辑的语言,我学不会。”
殊为傻了眼“⽇文还有片假名和平假名呀!”
“可是只要念什么音就是什么音。汉字也是。顶多就是敬词和语助词的变化,跟古文有什么两样?”
“⽇文的动词也有音转。”
“那跟破音字没什么两样。”
她很振振有辞,却让殊为很头痛。“好吧…那,为什么连除法也学不会?”
“除法莫名其妙呀。”
为什么除法也…“好,你告诉我,十个橘子分个三个人,应该怎么分?”
她歪头想了一会儿“这三个人到底几岁?”
殊为愣了一下“跟三个人几岁有什么关系?”
“若都是小孩子,当然是分给最大的四个,另外两个三个。三个橘子唉!哪吃得了那么多?大孩子才吃得了四个。如果大家都是大人了,当然是每个人三个,另一个分给别人吃啰。”
除法这样算?不顾他的发呆“数学真是非常没有道理的学问。几时和兔子会关在一个笼子里?有空去数牠们的脚,为什么不⼲脆数头就算了?种树问题更是莫名其妙,不会多带几棵去?如果多了几棵,距离稍微调整一下就种得进去啦!一点应变能力也没有…”
“停停停!”他开始怀疑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若樱太有想象力“你就因为这样学不会?”
“学不会也不会怎样。”她早被那些七八糟的问题搞烦了“开砂石车需要号二吗?买菜也不用三角函数。”
…是不用。
“但是试考要考这些。”他抱着双臂,严肃起来。
“我不要试考。”知道是为了试考才念的,小樱更把书推得远远的。“反正我上你的课,你也会帮我改作业,你还不是会让我去考期中考。”
没错。撇开私情,殊为代的作业,若樱是他的生学中最有慧的。
“但是,东大不是只有我一个老师。”想要说服这个小书呆,只能给她好吃的饵“小樱对史记很有趣兴吧?如果你不是生学…就听不到李老师精彩的说史记了。我上次看你看二月河看得那么⼊…其实讲清史的顾老师比二月河还深⼊呢…还有讲唐诗的徐老师…”他若有遗憾的摇头摇“反正小樱不考,只好跟这些老师无缘了。”
她嘟着小嘴,満心厌恶的看着这堆讨厌又无法理解的课本“…好啦好啦…”皱着眉⽑,又得在这些永远不喜的功课里尽力。
怜爱的拢拢她的头发。真是个偏才到底的小孩。虽然知道她的年纪了,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孩子般看待。
她对车和书本的狂热是相当的。只是这一路走来总是颠颠颇颇。
不能让她的才华在砂石车的砂尘里掩埋。殊为暗暗下了决定。
为了她,也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