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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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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到你那被抓住的同伴了!”

  从密道探完地牢状况后,荻莲便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颖儿和靖尧无恙后,才松口气。

  靖尧露出急切的神情。“他在哪?人现在怎样了?”

  荻莲摇‮头摇‬。“很惨,人现在在地牢,快不成人样了,最狠的是,他们没打算让他死!”她把听闻说了出来。

  闻言,靖尧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是为了让我逃跑,所以才被抓的。”

  荻莲定定望着他。“那人可是杨少华?”

  “是的!”

  荻莲定定望向他。“现在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说个明⽩了吧,为何两个堂堂翰林大学士会跑到邢州城刺杀信王爷呢?”

  靖尧没有说话,正当她以为他不会讲时,他开口了。

  “我跟少华是奉皇上旨意来邢州城调查信王爷,因为自从皇上登基后,信王爷和辽人之间来往太密切了,虽然表面上是宋辽好,但是因信王拥有重兵,而皇上也从前侍卫长居轩口中得知,信王和辽国王室来往密切。”

  居轩?一听到这个名字,荻莲差点没跳了起来。就是他,让她大姐付出了所有一切的男人!

  “因此皇上才会派我和少华前来搜证…”

  “皇上为何会派你们两个?”这是她不解的地方。“我一直以为翰林大学士专司文职。”

  他看了她一眼。“皇上非常信任我,所以派我担任他的密使,大学士这个职位只是为了避人耳目。”

  荻莲闻言低下头“这么说来…过去一年来,你之所以不常回家,是因为你得代替皇上来这调查事情?”

  “可以这么说,皇上让我代他到各地微服出巡,探访民情。”

  荻莲抬起头,満眼不信和受伤。“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这事得保密的,何况这是我的工作,你又何必知道这么多?”

  “可我是你的子呀!我并不像你想像中那样的无知呀!事情的重要我当然会衡量,你起码可以透露一点,让我明⽩你为何不能常回家的原因,至少可以让我不会那么恐慌、不安…”她咬住下,难过的不愿再讲下去。

  靖尧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而颖儿方才之言,在他脑中响起。

  ──‮姐小‬非常自责,总觉得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还不够努力,所以你才不愿回家,不想看到她,她所有的自信全被你给毁了。

  他以前从来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直到现在,他才明⽩自己娶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子,一个无法用“?怼倍源钠拮樱还薹ㄋ鋈魏蔚狼傅幕埃淖宰鸩蝗菪怼?br>

  荻莲昅昅鼻子,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那你们已经找到证据了?”

  “信王爷府守卫森严,想要潜进来并不容易,尤其近半年来,信王爷网罗了不少江湖好手到他的掌下,实力无法小觑;前天,我们得到密报,知道辽国大使耶律文过府来访,于是便潜进来想知道他们的谈內容,孰料被他们的人发现,少华和我都受了伤,可是少华…他牺牲了自己让我逃开,我在受了箭伤后,无法攀墙离开,而守兵又已追来,匆忙间,便躲进了这间房,很幸运的,并没有被发现,直到你们的到来…”

  荻莲深思望着他。“这么说,你还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协议了什么?”

  “只知道他们有协议,但还不清楚內容。”一想到这,靖尧就扼腕不已,他和少华都受了伤,双双被困在这个府邸中,却什么都没找到!

  “若是我听到的没错的话,耶律文和信王爷会互相合作,帮助彼此取得王位。”荻莲轻敲下巴说道。

  靖尧吃惊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是从耶律萍和耶律琴口中得知的。”

  “她们怎么会告诉你?”

  说到这,荻莲脸上出现忸怩不安的神情。“嗳!她们…问我要不要…做她们的驸马?”

  靖尧露出震惊的神情,而颖儿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没答应吧?”靖尧声音听来怪怪的。

  “当然,这种事怎么能同意!”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女的耶!”

  颖儿摇‮头摇‬。“‮姐小‬,我真是愈来愈佩服您了,几乎咱们离京以来,只要是被您救过的女子,不管三十几岁的妇人,还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全都想要以⾝相许,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一路下来,不晓得伤了多少颗纯情的心,现在又要添上两颗了!”颖儿有意闹荻莲。

  荻莲脸红了。“又不能怪我,这个社会又不容女子如此抛头露面,只能改男装行走呀!”

  “我看您⼲脆一辈子都穿男装算了!”

  “不行!”靖尧断然地说道。

  还来不及开口的荻莲眨眨眼睛,吃惊地瞪着他,他的反应为何会如此烈?

  靖尧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烈了一点,板起脸来以掩饰尴尬。“女孩子家着男装到处行走,有悖?聿怀商逋场!?br>

  荻莲眨眨眼睛,有些惊叹地,在这种时候他还可以満脑子的礼法、体统。

  颖儿则暗笑在心中。

  荻莲轻叹口气。“算了,先不说这些,现在该想的是如何离开这里。”

  “这件事你别再揷手了!”靖尧冷厉地说道。“我自会想办法救出少华,你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才不要,”荻莲抱着,怒目瞪着他。“你都已自⾝难保,还谈什么救人呀!没有我,你动都别想动,总之,这事没有你出主意的分。”她明⽩他为什么不让她揷手,因为──他看不起她。

  “什么?你──”他愤怒地瞪着她,这女人真是不知天⾼地厚。

  她严肃地看着他。“这事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事关全天下百姓,你若是暂时忘掉我是女子这件事,我将会非常感你的。”

  靶?他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眼前这名女子,她全⾝所散发的活力和英气,是一般女子所无法比拟的,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将她视为普通女子?

  普通女子不会做出“休夫”这种事情。

  普通女子不会扮成男人到处行走。

  普通女子不会武功。

  普通女子不会关心‮家国‬社稷大事、不会关心黎民百姓的死活。

  但是──戚荻莲会。

  …原本那个生气、天真坦率的‮姐小‬,在过去的一年里差点被你给扼杀了。颖儿如此说。

  骆靖尧呀!你不是自诩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为什么这点还看不出来?为什么还要拿自己对女子固有的看法模式硬套在荻莲的⾝上?

  他闭了闭眼睛,当他再度睁开时,里面有着一股迫人的冷静和严肃。“你觉得我们目前该如何做呢?”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荻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可是已把她当成对等的同伴,而不再是一个无用的弱女子了?

  真是的,才刚下定决心要相信她时,她怎么马上就露出这一脸呆样,靖尧心想要不要收回刚刚的问话。

  颖儿推了荻莲一把。“‮姐小‬,您现在有什么计划?”

  荻莲马上回过神。“现在,我们一定要先把杨少华救出来。”

  他对天翻个⽩眼。“没错!但该如何救?信王府的守卫个个都是武林⾼手。”

  荻莲不以为意的笑笑。“颖儿,把我们的百宝盒拿过来。”

  “是!”百宝盒里装的尽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靖尧看了之后不噤好奇地间道:“那是什么?”

  “这里有香料、金创葯、治肚子痛、泻葯、毒葯、解葯…以及最重要的。”荻莲从中拿出一个红⾊瓶子。“葯!只要烧上一点点,管他什么武林⾼手,全都得乖乖睡上三四个时辰以上。”

  靖尧瞪着那个瓶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唔!出来走江湖,本来就要将东西准备周全,以备不时之需呀!”

  “那些香…”

  “够让全府的人睡死了!”

  “有那么厉害?”靖尧相当怀疑。

  颖儿冷哼一声。“‮姐小‬曾经用那些葯将一整个山寨的盗贼全昏了,把十来个被掳去的姑娘全救了出来,之后再将那些盗贼给官府处理。”说到这,她就一肚子火,快被荻莲那种莽撞的作风给气坏了。

  靖尧深深昅了口气,这两个女人在这两个月中到底都做了什么事?

  …离开京城以后,‮姐小‬就像不要命似的到处管闲事,无论有多危险,她都不在乎,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颖儿如是说。

  想到荻莲曾经那么不爱惜自己,他的心竟会涌起莫名的刺痛,若是他在她⾝旁,他绝对不会让她再胡作非为,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我看事不宜迟,今夜就行动吧!要不,再过一两天,耶律文⽗女就会离开信王府回辽国去了。”荻莲说道。

  “嗯!”他们接着商议,决定⼊夜后马上行动,只要一得手便迅速离开邢州城,到荒野暂避风头,由于会带着一个伤重之人,所以没办法跑太远,而他们的目的是相邻最近的冀州,只要一到那边便会脫离信王爷掌握,最重要的是那儿的驻军是威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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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人的过程比想像中还顺利,香的威力完全符合他们的期望,几乎一点燃,事先未吃解葯的人全都昏睡了过去,使他们如⼊无人之境般的容易。

  在顺利救出杨少华之后,靖尧潜进信王爷的书房,找到了些许他与辽国往来之书信,信中提及到一旦辽国助他为王,必须给辽国多少岁出,数目是目前的三倍,大宋原本就已经相当吃力的在负担这笔岁出,若是再增加,大宋将会民不聊生。

  在得到这些有利的证据后,一行四人骑着偷自信王府的三匹良驹,飞快离开邢州城,不过由于少华伤重,不宜长途颠簸,所以一找到隐密蔵⾝处便停了下来。

  少华的情况简直只能用“惨”字形容,被伤成那样,让人很怀疑他能活下去。

  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决定共分两路,颖儿留下来照顾杨少华,而荻莲和靖尧则快马加鞭的赶到冀州城求助。

  从半夜便马不停蹄到隔⽇中午,靖尧和荻莲总算离开了信王爷的势力范围,但距他们的目的地冀州还有四天的马程,此时他们的马都已经?鄄豢埃员阍诤颖叩囊趿勾ν吕葱ⅰ?br>

  在用⽔将脸上的尘土洗净后,他们两人坐到树下,吃着荻莲前一天在市集买到的⼲粮。

  “希望颖儿他们能平安无事。”荻莲轻叹口气。

  “放心!他们要找的是四个‘男人’,而不是两男两女,让颖儿恢复女装扮成少华的子照顾,应该不会启人疑窦。”

  “嗯。”荻莲咬了一口馒头,由于已放了一天,馒头都已经硬掉,所以得咀嚼好久才能呑进去,她看了一眼靖尧,发现他面无表情,静静地吃下那难咽的馒头,一句抱怨也没有。

  虽然现在不像以前在京城家中吃的山珍海味,但是她却觉得此刻吃的无比美味,因为这是她头一次如此放松心情和他一道用餐,而不用担心自己的吃相或礼节不合他的标准,倘若在这种情况他还敢挑剔的话,她绝不会退让的!

  原本这段旅程是相当严肃正经,可是她却无法庒抑心底的欣喜之情,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他了,没想到现在却脑瓶得如此近,而且这两天他们所说的话,远比过去一年都还多,这样的变化令她又惊又喜,她是抱着极贪婪的心情,好好汲取这段难得的时光。

  “我问你,在我们离开信王府之前,你将什么东西塞进信王爷的口中?”靖尧突然开口问道,将她从沉思中唤回。

  “你看到了?”

  “对!”

  荻莲呑下口中馋头后才开口。“是毒葯!”

  什么?靖尧睁大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沉声问道。

  “放心!那毒起码要一个月后才会发作。”荻莲若有所思的望向前方。“我们虽然已经找到他谋反的证据,但是等到皇上下令制裁的时候,也要个把月的时间,若是在这段时间,他却兴兵作,黎民百姓不就遭殃?”

  他望着她半晌。“既知道这场仗免不了,为何不让他马上死,反而还要拖至一个月呢?”他很清楚,一旦信王爷死的话,邢州军就不可能会妄动。

  荻莲摇‮头摇‬。“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叔叔,在还未定罪前,我们下手杀了他,可是犯了滔天大罪──虽然他死有余辜;此外,我也是想给他机会,看他会不会在知道事迹败露后,恍然悔悟,一个月內向皇上负荆请罪,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给他解葯,让他活下去。”

  “他知道解葯的事吗?”

  “等我平安到了冀州后,我会写信告诉他的,先让他过几天太平⽇吧!”她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靖尧瞪着她半晌,然后他忍不住笑出来。

  荻达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笑呀?”可是他笑起来时,他的面容是如此温柔,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亲近,也更教她怦然心动。

  一个女子居然能定出这种不输给男子的计策,实在太教人刮目相看,他笑着摇‮头摇‬。“我这下觉得孔夫子说的话真是至理名言。”

  她皱着眉头。“他说什么?”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他眼睛闪呀闪的。

  她脸微微一红,这话可真侮辱人,她不服地抬起头。“是呀,多亏你们这些‘先圣先贤’把咱们这些女人跟‘小人’并提,既然小人与君子相对,那女人自然不能当君子,所以只有当小人喽,你说是吗?”

  这话挑明了,既然女子只能当小人,那又何必管什么圣者王道,遵守一切礼法、?砝葱惺履兀?br>

  靖尧哑口无言的瞪着她,再次被她的思维给震住,没想到贤者之语居然也可以用这种角度来解说,而且让人无从反驳,若是所有女人都这样想的话,那天下岂不大,而最可怕的是,她们背后可都有天下人最尊崇的孔夫子之言做后盾。

  向来冷静的他,不噤动摇了,不光是原有的信念,还有他的心。

  为了掩人耳目,荻莲已经换回女装了,虽然十⾜女子模样,有着说不出的娇美和秀丽,但那股散发在眉字间的英气,却牢牢昅引了他的视线,令他的心不断涌起阵阵的微颤。

  “我在想…”她在此时转过头,和他的视线相,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突然之间忘了自己想要讲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好好看过彼此,一个是对其深深爱慕,所以总是带着敬畏之情,另一个则是对其不以为意,总未正眼看过。

  而今他们以完全崭新的眼光注视对方,彷佛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为什么从来都没发现她竟是如此美丽动人?在她体內所燃烧的火焰,似乎可以将他冰封的感情融化。

  他还是如此俊美迫人,她的心仍会因为他而急速鼓动,让她忘了自己。

  他们谁也无法移开视线。

  “你想什么?”他喃喃地问道。

  “我…”她口⼲⾆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伸出⾆头微微润一下双,试着从空⽩的脑袋瓜中挤出些许字句出来。“我在想…我们这一路上要怎么称呼?”

  这小小的动作,带给了他极大的反应,她的有若红莓般,引人想一口吃进去,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钻进他的脑袋中,让他回归现实,拧起眉头。“我们是夫,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不以为然的语气迅速让她从天上回到人间。

  接下来,两人皆静默不语,各自陷⼊思绪中。

  荻莲站了起来走向马匹,在地上拔了一把已⼲掉的芒草,不怕鞋子,涉进浅⽔中,开始为马匹擦拭,藉着这个动作,来抚平紊的思绪。

  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仍是夫?他仍是她的丈夫?

  即使是又怎样?

  现在他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相处在一起,合作处理事情,但事情处理完之后呢?

  虽然现在明⽩了过去一年中,他之所以没有常回家是因为一直四处奔波,为皇上效命,但──

  她很害怕,她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而且再经过了这一回,他应当已经明⽩,她完全不是他心中理想子的模样,她的所作所为于世难容,这点她心中很清楚。

  可是、可是,她是那么想要跟他在一起,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喜悦、快乐,而这种感觉…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只有在他⾝边才会有的。

  靖尧则一瞬也不瞬盯着荻莲。

  他是怎么啦?他居然对一个女子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会骇异的情感,而那种情感到底是什么?

  她是他的子,不是吗?

  他想找到她的原因,不就是要她将那张休书给撕了,然后…他再休了她?

  休原因?

  扁是她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笑柄,就⾜以休她个十次、八次,更别提她有多离经叛道、行为怪异,完全不能以?砗饬恐梢匀盟荨⑿荨⑿莶煌辍?br>

  但是天下又有哪个女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如此关心天下苍生之事,见义勇为,会施香、下毒葯对付对朝廷不利之人?

  而她也曾很符合他心目中的贤形象,虽然他从不承认;她曾将家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无后顾之忧,而他从未珍惜过。

  ──‮姐小‬在戚家从不下厨的,可是为了你,她拜师学艺,硬是让自己学会煮一手好菜,不过当那些心⾎摆在你眼前时,你看也不看,问也不问,就埋头吃了,‮姐小‬忍不住问你好吃否,你却严厉说道,饭桌上不可多言,有悖家法。

  ──‮姐小‬在后花园辟了个莲池,是因为她曾听人说,你喜爱莲花,最擅画荷,所以她不辞辛劳,硬是托人从娘家的莲池中移花过来,莲花是非常难种的,连土都要从原处移来,结果戚家莲池毁了一大半,骆家后花园里则莲花簇簇,‮姐小‬不知邀了你多少次到后花园来看,结果来了吗?没有!你还是待在你的“觉梦书院。”

  ──‮姐小‬一向最讨厌拿针刺绣,若她喜的话,宮家绣坊早就让她继承了,但她却动手为你鞋子、披风,甚至为了赶在中秋节前给你,不惜熬了好几个夜晚没睡,弄的満手是伤赶了出来,谁知你收也没收,便叫人退了回来,你可知‮姐小‬有多伤心吗?

  ──‮姐小‬为了一解对你的相思之苦!甚至绣了你的画像,早晚看着,你可知她对你的深情?

  从颖儿口中,听到荻莲为他做的每件事,就如他当时在绣坊中看到自己的绣画像时一样受到震动,心上隐隐发酸刺痛。

  突然之间,他不再怪她为何会离他而去,是他伤得她太深,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现在…

  他原以为自己本不在乎她,对这个子的存在也总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可是如今一想到她会离他远去的念头,却让他觉得非常难以忍受,连想都无法想。

  在察觉到自己的真正心意时,他莫名地觉得恐慌起来。该死!他骆靖尧何时变得如此懦弱?居然跟女人一样婆婆妈妈起来,甚至被一个女人影响如此深。

  懊死!他迅速抹了一把脸,别再胡思想了!她是他的子,他是她的主宰。

  稍后,他们继续骑马往前奔驰,除了偶尔停下辨识路径,途中他们并未谈。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尽量痹篇大城镇,好不容易他们见到了一个村庄,此时天⾊已晚,所以他们便决定在那住下。

  可是当他们到了庄里,才发现庄內只住了一户人家。

  屋子里住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她⾝后有两个小孩子及一个又瞎又聋的老男人,那妇人见到他俩很是惊讶,尤其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女,霎时她还以为他俩是天仙下凡咧!只差没跪下磕头膜拜。

  那位妇人自称王氏,她夫婿上山去打猎,明天才会回来。

  王氏很殷勤的招待他俩,还为他们收拾了一间⼲净房间,让他们住下,并准备了热⽔供他们净⾝。

  靖尧用没受伤的手将热⽔抬进来,将木桶注満。“你先用吧!”说完后,他便走出房间。

  她吃惊地愣在原地,他怎么会如此体贴,会让她先洗?她轻抚口,心跳得好快,她觉得好感动,这是他头一次对她如此温柔。

  她飞快将⾝子洗净,从头到脚彻底洗了⼲净后才起⾝,⾐服着好后,打‮房开‬门,意外地发现他居然正在帮那两个小孩子修理玩具,虽然脸上并没有带着笑容,但那两个小孩似乎一点都不怕他的冷脸,反而一脸崇拜望着他。

  看到这一幕,她的口闷闷的好似被什么堵住。

  好奇怪,她以前总认为他是⾼⾼在上,冷傲孤绝,不易亲近,但现在,她怎样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亲和的一面,而且可以跟小孩子如此泰然的相处。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本从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她只一味儿把他当神只般的崇拜,而当他对她一屑不顾时,她才会愤而离去!

  靖尧将做好的童玩递给那两个叫阿大、阿二的小儿,见他们开心地蹦蹦跳跳跑进屋中献给⺟亲看,他不噤微微笑,转头一看,发现荻莲正站在门口注视他,他马上收起笑容并站起⾝子。

  荻莲看到他又恢复那个冷冰冰的模样,暗暗苦笑,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是很遥远的。“我洗好了,我这就去帮你换新⽔,”

  他定定看着她。“不用了!⽔还是热的,”他越过她走进房间站在浴桶旁。

  “可是…我用过了,已经…脏了。”她有些结巴的说道。怎么可能?他居然会用她洗过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开始脫⾐服,脫到一半,转过头,发现她两眼睁大,张口结⾆,満脸酡红瞪着他。

  他被她的表情逗得想笑,不过他仍维持面无表情。“怎么了?你还害羞呀?前晚你不早已看过、摸过了?”这时他将手放到带,缓缓‮开解‬,

  她惊呼一声,飞快转过⾝子背对着他。“那又不一样,那天…你发着⾼烧,我、我是不得已才把你的⾐服给脫了。”

  一阵声音后,接下来便是浸⼊⽔中的声音,她呑口口⽔。“我、我先出去了,你自个儿慢慢洗。”

  “你不过来帮我吗?”在她拉开门要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出声了。

  帮?从他口中居然可以听到这个字眼,还真是奇迹,她深昅口气后,慢慢转过⾝,试图抑住脸上的‮晕红‬,可是徒劳无功。“你要我帮你什么?”

  看到她脸红局促不安的模样让他觉得有趣极了,还以为她真大胆得天不怕地不怕,看样子他对她仍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想到这,一股男子的优越感缓缓升起。

  他微扬起嘴角。“我的肩膀受了伤,还不能抬起,所以还得⿇烦你帮我洗一下背。”

  对喔!她都忘了他受伤这件事。“我知道了。”想到要碰他,她全⾝泛起一股热流。

  她慢慢走近浴盆,眼睛不敢瞄向他隐没在⽔面下的⾝体,虽说两人是夫,可是她从没见过他全裸的模样,即使在行房时,亦穿着⾐服…

  走到他⾝后,呑口口⽔后才开口。“待会儿,我再帮你换葯。”

  “嗯!”他将⽑巾丢给她,她接了起来,缓缓地放到他的背上,然后轻轻的刷,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处。

  前夜,她是在他昏的情况下,所以能够任意擦刷,但现在他却是清醒着,而使她感到莫名的羞窘,动作一点也不俐落,而也不知怎地,她全⾝好像要燃烧起来,整个房间也出奇得闷,让她有些不过气来,

  “你在⼲什么?为什么一直刷同个地方?”冷不防,他出声说道。

  她吓了一跳,咬一咬牙,连忙刷向其他的地方,不过有些气他这样吓她,所以刻意加了力道,直到见到红痕出现,才又减轻了,为了打破此刻怪异的静谧,她开始找话闲聊。“你很喜小孩子吗?”

  “为什么这样问?”

  “刚看到你在帮那两个小男孩修理竹蜻蜓…”

  他没有马上回答,正当她以为他不会说时,他开口了。“那竹蜻蜓散了开来,我只是将它们重新再绑好。”他淡淡地说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常玩呢,所以才会一下子就做好。”他的背部已经刷了一遍,可是在一边说话时,她已经忘了原先的窘迫,相反地,她开始喜这个工作,因为她是可以如此亲瓶近他,她拿着⽑巾,从他的颈子后头绕到他的膛,轻柔洗拭着,他没有出声喝骂或反对,于是她就大着胆子继续洗下去。

  他眼睛闭上,有些陶醉地享受地那轻柔却不失力道的洗刷,在热⽔松弛下,使他渐渐放下一切的防卫。“我小时候本没有机会玩这些小玩意。”

  她不信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们男孩子常玩的东西可多着呢!什么斗蟋蟀、踢键子、玩圈圈、放风筝,这些你都没玩过?”

  “没有!”

  “为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因为我从小就与众不同。”

  她眨眨眼睛,想起他从小被称为“神童”一事。“我知道。”何止小时候,现在还是与众不同。

  “打从我二岁会识字开始,我爹就开始让我念书习字,当别的孩子在外头玩官兵捉強盗的时候,我得在书房里背四书五经给我爹听,当别的孩子开始进学堂念书时,我已经开始准备参加乡试了。”他淡然地说道。

  她听了,心无来由痛了一下,她小的时候,多快乐呀!姐姐拉着她和弟弟,快快乐乐的在戚府上上下下跑着玩,除了固定的练武、念书的时间外,她几乎是无忧无虑在玩着,更别提当人坐在课堂上,只要一听到外头有其他小孩玩的声音,心更是随之飞去,会开始想法子让讲课快点结束,于是各种整老师的花招都出笼了。

  “没想到公公居然如此严格。”在她嫁进骆家以前,骆铭大学士即已过世数年了。“你会觉得遗憾吗?”

  他露出冷笑。“有什么好遗憾的,该可怜的是那些成天只知道把时间浪费在玩那些无聊游戏的家伙,他们不晓得自己错过了多少?”他的声音是如此尖锐不悦,令她皱起了眉头。

  说这什么话呀?但这样看不起人,将一般平凡人视为无知的俗物,不正是骆靖尧最拿手的,气的有那么一刻,真想将手中的⽑巾砸到他脸上去,若非…见到他的眼光飘向远方,眉宇间有股抹不去的郁时,使她不噤愣住了。

  她沾了沾⽔,再度开始动作。“你当时有比较要好的玩伴吗?”

  他没有回答。

  突然间她明⽩了。“其实你很想跟他们一起玩,可是却没人肯跟你玩是吗?”她轻声说道。

  他愤怒地转向她。“才不是呢!是我不屑跟他们玩。”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瞅着他。

  他深昅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没想到她的几句话,竟会造成他的情绪这么大起伏,他本来不想再说出更多的事情,可是他的嘴巴却不听使唤。“当时,所有的小孩都把我当成怪物,也很畏惧我爹的权威,没人敢靠近我,就只有少华,他敢过来和我说话,爹觉得他也是可造之才,所以便让他做我的书伴,让我同他一道念书、上课。”

  一个自小就被全部的人视为“神童”的人,普通人是不可能愿意主动亲近,更何况是小孩子,她几乎可以想见得到,所有小孩同在一起玩得很快乐的时候,而他却只能从书房窗口远远看着,也难怪他同杨少华的情谊如此不同,她曾经为此感到很伤心,为什么他的朋友可以如此与他谈天说地,而她却不行,但现在看来,恐怕也就只有杨少华一人可以做得到,其他人…也不行,在他那尖锐毫不留情的言语下,其实是想掩饰他被同伴排挤的受伤感觉,若不是拚命告诉自己才是最強、最的,他又怎能坚強的面对这一切?

  她为他有这样的童年感到难过,她的眼眶不噤了。

  陡地,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巾。“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她退了开来。“⽔冷了,我再去帮你加些热⽔。”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了,我马上就起来。”

  她点点头,然后走出房间外,看着她的背影,他不噤暗暗咒了自己,他竟不知不觉中说了那么多从前的事,这下不晓得她会怎样看他?

  不过,刚刚在她离去前,她眼睛看起来的。她哭了吗?为什么?

  去!若她是在同情他,他会告诉她省省吧。他从来就没有觉得寂寞、难过、孤单过。从来没有,他有先圣先贤的书陪着他度过童年时光,所以他过得很充实、很有意义的。

  但不知怎地,他这番独⽩,居然不若往⽇那样的有力和大声。

  懊死!他不觉喃喃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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