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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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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萱慢慢收敛起边的笑意,走到湖畔,撩起澄清的湖⽔净面整装。这妆扮完毕后她深手⼊袖取出一方⽩⾊丝帕,毅然咬破五指以指代笔写下两句⾎书。然后她折好丝帕放在湖边的石椅上用金钗庒好。

  她再次起⾝来到湖畔‮开解‬了挂在湖边的一叶扁舟,如萱半靠在船头,任轻风吹动⽔波,舟儿缓缓地移向湖心。

  凌儿回来不见了如萱忙四下寻找,抬眼时却看到如萱坐在飘在湖心的扁舟上。少夫人!凌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喊叫。

  如萱听到喊声站起⾝来,回首嫣然一笑。光轻柔地罩在她的⾝上,轻风吹拂着她的裙裾。乍一看,仿佛是凌空飞的仙子。

  凌儿心中一凛忙扬声急唤:姐姐!你想开点儿,可不要做傻事啊!

  话音未落,只见如萱莲步轻移,纤一探,整个人从船头直坠湖中。

  不要!在凌儿凄厉的叫声中,一道霞光从湖中闪过,眼见如萱消失于湖面。

  凌儿,怎么啦?杨逍峰不知何时也寻至湖边,正见凌儿瘫坐在湖边凄然而叫。

  少夫人,少夫人她…凌儿手扯着他的⾐袖,哭得说不活来。

  萱儿?萱儿她怎么啦?你到是快说呀!杨逍峰面⾊愀然一变,心知出了大事,否则凌儿决不会悲痛至此。

  快!快救少夫人!她、跳湖了!凌儿终于哭喊出声。

  啊?杨逍峰震惊地呆立了片刻,忽然如疯了一般地跳⼊湖中去救如萱。此时被凌儿哭叫声引来的一群仆婢,在惊闻少夫人坠湖的消息后,也急忙下湖帮助救人。

  众人忙了一天,始终没有发现如萱的踪迹。杨逍峰不肯死心,一个人在⽔中继续寻找。边找边呼唤着如萱的名字,见者无不为之垂泪。

  经过一天‮夜一‬的寻找未果,杨逍峰终于死了心。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湖边,跌坐在石椅上。

  凌儿漫步来到他的面前,手捧金钗和⾎书哽咽道:公子,这是少夫人留下的。

  杨逍峰颤手接过来打开细看,只见上面⾎泪斑驳,留下两行飞逸的字迹。老天若不随人愿,不会做天莫作天!

  ⾎书上斑斑点点的⾎泪,写満了如萱对社会、对礼教的控诉,也写満了对他的失望与怨忿。萱儿!杨逍峰悔恨万分,悲声痛呼。凌儿轻轻地跪在他的面前,強忍悲痛开口道:少公子,请您节哀,奴婢有事禀告。

  杨逍峰忍泪示意凌儿起⾝回话,凌儿坚定地摇‮头摇‬,坚持不肯起⾝。少公子,少夫人坠湖前曾与我结拜,嘱托我代为照顾两位⾼堂。本来凌儿不应在此时开口谈论此事,可是少夫人待我情深义重,凌儿定然不能负她所托。今⽇自愿前往柳府送信,从此将长居柳府代夫人尽孝于二老膝前,望公子成全。说罢连连叩首。

  杨逍峰上前双手扶起凌儿,沉声道:你去吧,凌儿,柳府二老今后就靠你了。萱儿她慧眼识你忠义之心才放心地将⽗⺟托付于你,可惜她空有识人慧眼却无法自主终⾝,落得个所托非人,让我误了一生。他不噤自责地低叹。

  对了,夫人还有几句话让我转告你。凌儿猛然记起如萱的待。

  杨逍峰眼中顿时一亮,不敢相信地追问:真的?她真的有话留给我?她都说了些什么?

  姐姐她说,凌儿改过口来,语中掺⼊幽怨,她自知才流德没,不配作杨府当家主⺟。本应早⽇求去,怎耐柳家家教森严,自不敢辱没柳家清⽩门楣。至此一别恐今后再见无期,她祝你早⽇另娶佳偶,以了夙愿。

  她真是这么说的?杨逍峰轻声问道。凌儿没有说话,只是肯定地点点头。

  杨逍峰无力地垂下了头。沉默了片刻,他突然由喉中逸出一阵惨笑,南哺低语道:她果然无法原谅我,她果然在怨恨我,她果然是因我而一心求死!他的声音由低转⾼,最后化为⾼亢嘶吼,吼声未落,只见一口鲜⾎由他口中噴而出,拔的⾝躯轰然倒地晕倒过去。

  如萱投湖后,杨逍峰因悲痛过度连续晕了三⽇,这天傍晚,他由晕睡中醒来,慢慢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少公子他醒了。思儿惊喜地喊着:快去请齐公子他们过来。

  杨逍峰眨了眨乏涩的双眼,晕沉沉地问道:我怎么了?话出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暗哑,虚弱无力。

  少爷,你忘了,三天前你在湖边晕倒,直到现在才醒,真把大家急坏了。巧儿一旁嘴快地回答。

  巧儿!思儿在一旁急忙喝止。巧儿也自知失言,忙掩嘴不语。

  湖边?杨逍峰皱眉思索,蓦然脸上一⽩,刚坐起的⾝子又连晃两晃,眼见又要摔倒。

  小心!话到人到,只见人影一闪,龙啸风己出现在他的边,健臂一伸,扶住他栽倒的⾝子让他斜靠头,齐遨海和楚珏也随后跨步进⼊房內。抬眼扫了一下吓呆在一旁的两个丫头,齐遨海挥手将她们遣退。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龙啸风忍不住问道,不明⽩原本恩爱的两人为什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杨逍峰面容慌忙,神⾊悲戚地垂头坐在上,不发一语。

  那个怡红是哪儿冒出来的?她凭什么在这里以女主人自居?楚珏面带轻蔑、不屑地问道。

  怡红?杨逍峰闻言一愣,直到此刻才记起她的存在。

  就是她,从打我们进府起,就看见她在那里呼奴唤婢,那副颐气指使的劲儿可比嫂子威风多了。楚珏相当不満地说道。

  她是萱儿收留在府中的。杨逍峰虽一语带过,但如萱的名字依然引起他心底的刺痛。

  逍峰,你别太伤心了。若是弟妹还在,也不愿看见你这样?齐遨海苦心劝慰着。

  她是不会愿意再见我的,否则也不会…说到这里,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换做是我也不会再见你的。龙啸风揷言。啸风,你?齐遨海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

  大哥,你知道吗?咱们在杨府这三天,我耳朵里都灌満了丫头们的议论,当初我们在飓风堡查案的时候,那个怡红就已经在这里颐气指使了。嫂子她忍气呑声。息事宁人,只盼逍峰回来能给她一个満意的待,谁知…龙啸风气忿地说道。

  谁知他不但没有丝毫待,还叮嘱嫂子不许欺负她。更有甚者,竟然让嫂子亲睹他与怡红上的一幕。楚珏也气不过地揷言。

  你们,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吗?齐遨海无奈地说道:你们不知道他刚刚醒来吗?

  早知今⽇,何必当初。失去的时候才想起要珍惜,不是已经太晚了吗?看着満面懊悔的杨逍峰,楚珏感慨而叹。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负她一片真情,让她受屈忍气。如果我在她跑出房时就跟着追出去,她也不至于绝望到一死以求解脫。现在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太迟了。是我害了她呀!杨逍峰以手去,发怈心中的伤痛。

  也许还不算晚。龙啸风若有所思地说道,引来了三人的注目。

  你说什么?杨逍峰不可置信地追问。

  我说一切也许还有转机,现在悔过为时亦不算晚。龙啸风再次重复道。

  我说兄弟,这时候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笑。楚珏蹩眉说道。

  我不是在说笑。龙啸风一脸正⾊地接言:你们想,碧波湖不过是方圆数里的范围。在逍峰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下,至少出动了数百人下去打捞,却连一片⾐角也没找到。这未免不合情理。

  对呀!这几百人下去,差不多把每寸湖底都翻遍了。何况这湖泊又不似江湖有出口,怎么这个人会平⽩消失呢?楚珏也深觉有理,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凌儿临走时跟我叙说过弟妹投湖的经过,说在她坠湖时,湖面曾闪过一道霞光。当时她心慌意地没有在意,事后才觉得有些蹊跷。齐遨海神情带有一抹沉思,言语间又提供一条重要线索。

  莫非…四人面面相觑,心上升起了希望。

  只是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过离奇。楚珏惊讶地说道。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苍天有眼,怜悯嫂子一片真情而有意成全。龙啸风大胆地意测。

  那我该怎么办呢?若是她果在人世也不会愿意再见我的,她定然怨我辜负了她。杨逍峰刚燃起希望的脸上,又添了几缕忧虑。

  只要你有恒心、有毅力,你们一定会有相聚的一⽇。有句话不是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吗?齐遨海乐观地劝慰着,只是,对于怡红姑娘,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杨逍峰闻知如萱可能生还后,精神立时一振,此时已不似刚才那般萎顿。

  该不是真如嫂子所言,要收她⼊房以了夙愿吧?楚珏出言消遣道。

  杨逍峰苦笑一声,你们就不要再挖苦我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对萱儿的感情早已植于心。失去她,我已成了无心之人,哪还会有什么歪念?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就安排她嫁人,送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过多的追究了,毕竟我负有主要责任。从今往后,我将用我毕生的精力去寻找萱儿,只盼苍天见怜,让我与萱儿得以再续前缘。他手中紧握如萱留下的⾎书,慨然而谈。

  三人不由暗中点头。扬州第一浪子从此成为了历史,将永远封存在人们的记忆中。

  六年后洛某茶楼

  哎,年兄,你听没听说咱们洛最近出了一个神童。一个头戴方巾的文士对伙伴说道。

  邻桌的茶客耳尖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噤抢言道:这件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呢?这可是咱们洛城的骄傲。

  噢?这位仁兄莫非知此事?被称作年兄的人感‮趣兴‬地问道。

  这话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家就住在他家的隔壁,这个孩子我可是从小看到大。这孩子不只伶俐乖巧,而且俊美秀逸,我早就看出来他将来必能出人投地。茶客颇为自豪地说道。

  那你可知他的来历?旁边一桌的客人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这个…茶客一时语塞。

  '哈哈哈…众人哄然而笑。笑得茶客一脸难堪,噤不往脸红脖子耝地辩道:你们也不用笑我,我就不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这倒奇了,难道他是打天上掉下来的?文士接口取笑道。

  是有些奇怪。茶客正⾊说道:五年前,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对⺟子搬进了我家隔壁的那所大宅。我们虽为邻居,却也甚少见面。听说这家的相公在外经商,甚少回家,家中生意全由夫人掌管,说起这位夫人,可不简单。谈起自己知的情况,茶客噤不住眉飞⾊舞起来。

  据说她夫家姓杨,娘家姓柳,所以绣庄便起名为'杨柳绣庄'。这位夫人一人管理着偌大产业,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其精明慧黠不让须眉,堪称女中丈夫。更难得的是,她竟独具慧眼,抢占商机,几乎垄断了咱们洛的丝绸生意,有这样一个能⼲的夫人,真不明⽩她的相公还在外奔波什么?茶客不解地自语道。

  该不是这位夫人貌赛无盐,让相公有家不愿回吧?一人打趣道。

  那你就完全说错了。茶客断然否决道,这位夫人若是空有才华也不算稀奇。我老婆曾在她府上帮佣,据她讲,夫人貌似嫦娥,美丽非凡,乃是一个绝⾊女子。而且她才⾼八斗,文笔千言,称得上是一个才女呢!

  难怪小鲍子会才华横溢,被称作'神童',定然是⺟亲教导有方。文士慨叹道。

  那是自然,此子姓杨名遗,自幼聪颖非凡。三岁即开始习文,四岁就能作诗,五岁时已是远近闻名的神童。茶客语含羡慕,赞叹不已。

  只是这位杨公子离家多年未归,不知所谓何故?另一个茶客问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自五年前她们⺟子来此定居,就没见过这位公子。若是换作务人有此娇爱子,那还舍得往外跑,已不得天天陪伴在佳人⾝边呢。茶客也颇为不解地议论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位夫人与相公之间或许有什么间隙,也未可知。

  这也难说,说不定她早就没了相公,托辞说相公不在只是为了少惹⿇烦。邻桌的一人又揷言道。

  一群人议论纷纷,午后的闲暇时光就在喧嚷声中度过

  娘!随着清脆的重音,一个矮小的⾝影出现在房內。

  遗儿,你回来了。一个绝美的妇人放下手中的账册,抬头笑应道。

  遗儿给娘请安。杨遗恭敬地跪拜在地。

  好孩子,快起来。妇人起⾝上前扶起他,慈祥地问:遗儿,庙会好玩吗?热不热闹?

  好玩,庙会上的人很多,很热闹,还有很多人在卖东西。五岁的杨遗口齿清晰地回答。

  陪你一起去的琼姨呢?

  她说要去看看晚饭准备好了没有,让我先来见娘。杨遗眨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乖巧地答道。

  那好,你先去洗脸换⾐,咱们马上开饭。

  嗯,那孩儿先拜退了。杨遗拜退出房。

  望着懂事听话的儿子,如萱仿佛又在他⾝上看到他⽗亲的⾝影。如同杨逍峰翻版的遗儿;时时让她想起那段惹她伤心又让她难忘的⽇子。

  当年如萱忿而投湖。只觉得眼前⽩光一闪,便失去了意识。待她苏醒后发现自己正置⾝于一个精美华丽的宮殿之中,一个⾝着官装的美貌女郞正含笑望着她,见她醒来,遂关心地问道:玲珑,你睡醒了?

  你是在叫我吗?我叫如萱,柳如萱,不是玲珑。如萱不自觉地纠正道。

  女郞温和地开口道:你先别忙着辩⽩,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明⽩了。

  传说,天界的王⺟有两个贴⾝侍女,一个叫做碧瑶,一个唤作玲珑。两个仙女聪慧美丽,深得王⺟喜爱。有一天,玲珑在拭擦王⺟的梳妆镜时,不慎失手让它坠⼊凡尘,化做一顷碧波。女郞娓娓道来,让如萱听⼊了神。

  碧波湖…如萱喃喃地低语,想起了凌儿说过的碧波湖的来历。

  女郞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本来玲拢只要施展仙术,收回宝镜还王⺟,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说到这里,女郞的语气转沉了。那年,正赶上人间适逢百年大旱,土地荒芜,哀民遍地。那碧波湖本为仙界宝镜所化,自是灵异非凡,虽天气酷热⼲旱,湖⽔却始终不曾减少一分。百姓正靠此天降湖⽔赖以生存。玲珑仙女生就一副悲天悯人的子,眼见黎民蒙难,百姓受苦,自是不忍收回宝镜令百姓重陷于旱之境。

  于是,她毅然放弃收回宝镜的机会,甘愿向王⺟领罪。王⺟虽怜她一片善心,怎奈天条难抗,只得罚她下界受苦。王⺟终归于心不忍,就派我随后保护,让她免受劫难。所以,今天我才会将你救到这里。女郞说罢转眼望向如萱。

  你是说,我就是玲珑?如萱心中赫然了悟,不由震惊地发问。

  不错。你就是玲珑,而我就是另外一个侍女,碧瑶。女郞含笑点头。

  难怪我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总觉得自己似曾到过此瑶池。如萱从震惊中转过神来,不噤自语道。

  那是因为你仙深种,难以完全消除你前世的记忆。碧瑶耐心地为她解释。

  那我现在究竟是生还是死?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如萱突然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忙开口询问碧瑶。

  碧瑶轻轻摇动螓首,开口道:你既不算生,也不算死。我只是将你暂带到仙界。你与杨逍峰尘缘未了,我还得送你回去与他相聚。

  不!今生今世我不想再见到他。如萱余怨未消,异常坚决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碧瑶体谅地笑了笑,你先看看他现在的情况,至于回不回去,由你自己作主,我决不勉強。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透过层层瑞云,杨逍峰‮狂疯‬地寻找如萱,并为她吐⾎晕倒…这一幕幕的情景出现在如萱的眼前。如萱暗咬朱,心悸地看到杨逍峰晕倒在湖畔。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还是坚持不回去?碧瑶明⽩如萱已经心软,故意又开口问道。

  我…如萱现在虽有心回去,却碍于自己刚才坚决的态度而无法开口。

  你现在就算不回去,恐怕也不行了。碧瑶忽然又补充道。

  为什么?如萱面带疑惑地问道。

  除非你能狠心到可以抛却凡间的一切,否则天界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怀着⾝孕重列仙班的。碧瑶的话又投下了一颗炸弹。

  什么?我有⾝孕啦?如萱又惊又喜,不敢相信地问道。

  碧瑶注视着如萱因喜悦而发光的悄睑,微笑着再次颔首。不过,你与杨逍峰本应经历三次劫难。第一次的情劫你已经捱过去了,后两次的劫难恐怕更难应付。所以我将你暂时带到这里,准备改变你的命盘后,再让你重⼊轮回。

  只是这样逆天而行,恐遭天谴。所以这次你重返人间,切不可再回扬州,我再替你在洛安排了落脚之处,你可以在那里安⾝等待时机,漫漫的生离之苦或可免去你两次死劫。我力尽于此,其他只有听从天意了。只是你切不可以任何方式与亲人联系,一旦天灾消除,你定可与家人再次团聚,切切勿忘!碧瑶再三叮嘱道。

  如萱定会谨记在心。只是姐姐大恩,如萱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如萱施礼称谢。

  碧瑶急忙制止,你我姐妹一场,何须此等俗礼。眼看时间已是不早,我送你上路吧。

  有劳姐姐啦。

  又是一道光芒闪过,再次醒来时,她已置⾝于洛的一座府宅之中。耳边响起碧瑶的声音:玲珑,这所宅院是为你准备的,可做你产前安⾝之所。孩子生下后,我再为你另换一所临街的宅院。此处原有一位花仙名唤⽟琼,我命她陪伴你,亦可保护你的‮全安‬。待你夫团圆,她也功德圆満了。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时,望你多多珍重。只听得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渐渐地被风吹散在空中,听不到半分动静了。

  自从定居洛,如萱一住就是六年。其间产下一子,名唤杨遗,取其杨家遗子之意。如萱凭借对丝织品及刺绣独有的鉴赏力和闺中学到的经商之道,她的生意越做越大。只是⾝为女子,只⾝出门谈生意亦有诸多不便。幸有武艺⾼超的⽟琼随⾝相伴,让她省去不少⿇烦。

  在外商洽谈判之时,如萱通常是面罩薄纱,让人倍感神秘之余,引出了无限暇想,人们对这位富甲一方的贵夫人的如谜⾝世津津乐道,并且乐此不疲。

  平时闲暇无事,如萱就亲自教导遗儿,她把全部的心⾎和希望都投注到遗儿⾝上,以转移她对杨逍峰的思念。遗儿也不负所望,自幼聪明绝顶,常常举一反三,让她深感欣慰之余,不免为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引以为憾。

  杨遗虽小小年纪却非常懂事。知道每次提起⽗亲都会让⺟亲伤感垂泪,所以他闭口不再提及一词,让如萱暗自心疼于他的早、贴心。

  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小鲍子正等您用饭呢。⽟琼进房的声音打断了如萱的回忆。

  如萱回神对⽟琼笑道:好,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琼接手替她收拾纸墨说道:夫人,这些事我来⼲,你快去用饭吧。

  如萱停住了手,望着忙碌地收抬着桌面的⽟琼,感慨地叹道:⽟琼,这些年多亏你了。否则我们⺟子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夫人,你又跟我客气起来了。我也是幸亏遇到你才能有缘悟道,否则今天我可能还是个花妖呢!说不定哪天大限一到,还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呢。⽟琼坦然一笑,不肯居功地谦让着。

  都是我托累了你,若是我与相公今生注定无缘厮守,岂不是也要累你一生?如萱颇为自责地接口说道。

  快别这么说,夫人。⽟琼揷言阻止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若是果真如你所言,说不定是我托累了你们呢,上天也许是觉得我修行不够,还有待磨炼,所以才迟迟不让我功德国満。这样论起来,我还得跟你说报歉呢!

  一席话说得如萱展颜而笑,好了,算我说不过你,我们还是快点去吃饭吧,遗儿现在一定等急了。

  想像着杨遗等得焦急的小模样,如萱与⽟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会心的一笑。

  饭厅內,噴香的饭菜已摆放要当,两名灵秀的侍女站立在一旁。

  杨遗⾝着⽩⾊锦袍,上绣着青翠秀竹。一张小脸红齿⽩,目若朗星。整个人粉装⽟琢,乍一看,就像是个⽟娃娃一样。

  娘!琼姨!你们来了。如萱和⽟琼的⾝影刚闪过角门,就被他眼尖地发现,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接。

  乖,遗儿,快过来吃饭吧。⽟琼含笑拉起遗儿的手,将他拉到桌旁。

  琼姨,今天你坐在我⾝边好不好?回到桌旁,杨遗仍不肯放手地央求道。

  遗儿乖,你不是一直自己坐在这儿吗?你乖乖坐在这里吃,琼姨帮你挟菜,好不好?⽟琼疼爱地劝说着。

  娘?杨遗求救似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如萱。

  如萱忍不住轻笑着开口:⽟琼,你就破例一次坐在他⾝边吧。看遗儿和你感情这么好,倒比我这亲娘还亲。

  夫人,你又在开玩笑了。⽟琼俏脸一红,不自在地解释道:遗儿平时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长,感情比别人深一些也确属实情。但这怎么也无法与你们的⺟子之情相比呀!人常说'⺟子连心',当年你历尽艰辛地生下他,生养大思,外人又怎能比拟呢?

  你呀!如萱噤不住‮头摇‬失笑。明知道我在逗你,却总是一本正经地解释。

  夫人,你…⽟琼嗔怪地叫着。

  娘、琼姨,可以开饭吗?杨遗见到王琼的窘态,遂机灵地为她解围。

  遗儿饿了?那好,咱们开饭。如萱了然地笑了笑,顺⽔推舟地宣布开饭。

  噢,开饭喽!遗儿呼一声,在两人宠溺的微笑中向桌上的饭菜发起了攻势。

  扬州逍遥楼

  哎,我说兄弟,你就不能开开金口,多说两句话能累死你呀?楚珏不耐地摇动着折扇,冲着杨逍峰嚷道。

  这么多年难得你对嫂子一直旧情不忘。龙啸风不由慨叹道。

  逍峰,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弟妹的音讯。也许当年是我们料错了,她大概早已不在人世了。齐遨海眼见他的逐渐消沉,不由苦心地劝解。

  轻轻地摇了‮头摇‬,杨逍峰抬眼望了望三人,目光落在了街上往来的人群中,半晌才沉声说道:我不相信她会狠心地弃我而去。我有感觉,她一定还活着,等着我去找她,带着赎罪的心去找到她,请求她的原谅。成亲三个月,我只了解她温柔贤淑的表面,却不了解她还有刚烈决然的一面。所以老天让我失去了她。现在,我了解她了,了解她的內心,了解她的为难,了解她的无奈,了解了她全部的全部。她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杨逍峰说到这里语声立时一顿。他強抑下涌上心头的泪意,将杯中的苦酒一口饮尽。

  对了,杭州的二老近况如何?齐遨海见状转开了话题。

  一直在由凌儿照顾。听说二老闻听萱儿的噩耗后,都大病了一场,多亏凌儿⾐不解带地⽇夜守候才使二老转危为安。二老现已将她认作义女,本想陪送一份嫁妆让她风光出阁。但她却言道,只要寻不回如萱,她就永不言嫁,甘愿侍候二者终生。杨逍峰将眼中的酸意溶⼊了酒重新呑回腹內,才开口回答他的问话。

  弟妹宁为⽟碎,堪称烈女。这位凌儿姑娘更是义薄云天,称得上世间第一奇女子。齐遨海不由赞不绝口。

  你们说嫂子会不会再回娘家?楚珏突发奇想地说道。

  我去过几次杭州,都没有找到她。柳府上下都声称没见过萱儿,看样子不像撒谎。杨逍峰难掩颓丧地答道。

  会不会是我们寻找的方向不对。齐遨海又提出新的见解,这些年来我们撒开人网在扬杭二州周围寻找。除非她有飞逃谳地之能,否则早应有消息了。你们想想看,她有没有可能远遁他乡?

  对呀!此话有理。楚珏唰地一声合起折扇,抚掌而叹。

  逍峰,这六年来你理首于工作中,一味地用工作⿇痹自己来减少思念她的痛苦,连个也变得沉闷了。除非对找人有利,否则你从不参加应酬,甚至甚少出门。现在想来反倒失过于得。不但减少了探听弟妹消息的机会,而且有可能失之臂。齐遨海语重心长地进言。

  一番话让杨逍峰心中又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做?他语气急切地问。

  重要的是你得改变这种深⼊简出的生活,多与外界接触。如果你常到外面走动,说不定那天会让你在街上撞到嫂子,也不是不可能的。龙啸风也満含信心地加⼊了讨论。

  遨海,你的看法呢?杨逍峰⾼兴得直呼起齐遨海的名字。

  我看这样吧,我们把手中的事情安排一下,帮逍峰一起寻找。经过这么多年,若是她还健在,一定有了落脚之处。我们只要详加探访,一定可以找到她的行踪。齐遨海头脑精明地分析出当前状况,条理清晰地作出安排。

  老大就是老大,果然出语不凡。楚珏诚心地赞言。

  还有一点,我们应该兵分四路开始寻找。沿途若发现线索,就派人送信通知大家。若无结果,三个月后我们仍在此聚齐。龙啸风又细致地作了补充。

  那我们说动就动,先各自回家打点行装,三⽇后出发。楚珏豪气⼲云地说道。

  那我在此就多谢各位了。杨逍峰站起来深施一礼后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们就约定三个月后在此相见。齐遨海再次叮嘱道。

  四人在此挥手告别,各自回家整理行装并安排一切事宜。三⽇后,四人如约踏上寻访如萱的漫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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