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你要对她好一辈子
汽车在舜峰县城的简易公路上颠簸着,赵北鸣将头靠在座位上,脸⾊很难看。
罢办完陈征飞的后事,他就接到了⽗亲赵建国的电话,说他的外公病危了。大约是年龄越大,看过的生死越多的原因,王桂花倒是比较平静,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天。但赵北鸣就完全慌了神,赶紧帮⺟亲收拾了东西,租了个面包车,就风风火火地往老家赶。
赵北鸣从小就是他的外公带大的,与外公很亲,工作后,他每个星期都要给外公打电话问安。外公年纪很大了,今年已经97岁,按理说这样的老人⾝体都很差了,但他虽然年迈,⾝体却一向不错,还经常打打年青时当兵时学的军体拳,所以赵北鸣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病危的消息,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突然要塌了。
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伸了过来,握住了赵北鸣満是汗⽔的手心。
赵北鸣感地看了张若敏一眼,忽然觉得心中大定。
在一个男人脆弱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心爱的女恒在你⾝旁,那天就永远塌不下来,因为还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支撑着那一片天空。
在这一刻,赵北鸣觉得张若敏就是他的一拐杖。
“见了我外公,你要叫他爷爷。我爸的⽗⺟老早就去世了,我是我外公外婆带大的,一直叫他们爷爷,你可别叫错了。”赵北鸣在张若敏耳旁轻声说道。
张若敏有些涩羞地点了点头。当赵北鸣提出自己的外公想在临终前见见外孙媳妇时,张若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在这方面,她从来都是很善解人意的。
“还有,我以前带过一个女朋友回去,如果…街坊邻居看你的眼⾊有些怪,或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请你不要介意。”赵北鸣想了一想,又说了一句。
张若敏的脸⾊顿时有些尴尬,狠狠地捏了一下赵北鸣的手,却仍然点了点头,温柔地说道:“北鸣,给我说说你爷爷的故事吧,让我对他多一些了解。”
“我爷爷是个老⾰命。抗过⽇。打过国民。在战争中认识了我。舜峰县就是他们打下来地。然后就在县里参加了工作。我妈是他们在打游击地时候。在山上生下来地。生下来以后就送人了。后来解放后才要回来地。爷爷对我最好。以前我们住在柳⽔街。每次发大⽔。我爷爷谁都不管。就背着我跑。一直跑到⾼处。后来他⾝体不行了。每次发⽔都是我爸爸背着他跑。有时我爸爸不在家。就是对门地邻居老张背着他跑。所以一听说舜峰县下暴雨。我就总是很担心。但我每次打电话给爷爷。他都很乐观地说。阎王爷这次又没能奈何他。”赵北鸣沉浸在对往事地回忆中。“我以前最喜陪我爷爷散步。他会告诉我。县城里哪间房子原来是碉堡。他在哪间房里做过地下工作。在哪条街道曾发生过战。在哪个山头曾经遇到过老虎…”
“还有呢?”张若敏听得⼊了。
“我爷爷最喜养花。在三楼台上养了几十盆花。有一回。邻居我鸽子吃了我们家地花。我爷爷气得不行。就和我一起做弹弓去打鸽子。弄得我们两家⼲了一架。”回忆到这里。赵北鸣地嘴角露出了微笑。“他还最喜喝酒。明明不能喝了。还一直偷偷地喝。每次一喝就犯病。他还最喜吃西瓜。但每次都要把瓢舀出在碗里。加上⽩糖吃。因为他年轻时吃过地苦太多。所以特别喜吃甜地。我读大学那一年。我爷爷都90岁了。还拄着拐。亲自把我送到了学校…”
张若敏听着听着。眼圈就有些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赵北鸣谈上后。神经就脆弱了许多。
…
靠近河边地两排房子。叫做柳⽔街。都是独门独户地平房或小楼。房屋都比较狭长。而且是前窄后宽。因为解放前这排房子都是店铺。所以都是前店后宅地格局。解放后。这些房子都成了民宅。曾经地繁华已经离开了柳⽔街。这里只留下繁华地旧梦。
因为这条河边曾有无数的柳树,河就取名为柳⽔河。柳⽔街在县城里是有名的重灾区,每次河里涨大⽔,这排房子就经常被淹,所以有过赵北鸣被他爷爷背着逃命的故事,但住在这里的人都舍不得搬走,仍然世世代代地住了下来。
走在街上的青石板上,看着那些瓦房和吊脚楼,看着河边仍然在用最古老的木锤敲打⾐物的女人们,张若敏感觉到十分新奇,这种地方,如果要是用来发展旅游倒是不错。
这里虽然是县城的街道,但古风尚存,每家每户的门都是敞开的,没有什么防盗门,街坊邻居都认识,也很热情。见了赵北鸣,大伙都上来打招呼,然后象参观动物园的大熊猫似的,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张若敏,啧啧地称赞着她的漂亮。也有几个不够含蓄的邻居,问出来“北鸣你又换女朋友了啊”之类的话,张若敏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只落落大方地向着他们点头微笑,笑得他们落荒而逃。
来到88号房,推开一扇年代久远的木门,心情有些忐忑的张若敏,终于见到了赵北鸣的⽗亲和爷爷。
赵建国是个浓眉方脸的敦厚汉子,赵北鸣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见了张若敏,愣了一下,就问道:“小北,这女孩子是…”
“我的女朋友,张若敏,是我的同事。”赵北鸣介绍道。
赵建国热情地和张若敏握了一下手,说道:“小张,快进屋来。路上累了吧,先喝口⽔。”
“叔叔,不喝⽔了,我想先见见爷爷。”张若敏拢了拢一绺垂下来的秀发,坚决地说道。
赵建国诧异地看了张若敏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来吧,我带你去。”
老人躺在一间昏暗的房里,脸上的⾁都凹了下去,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是真正的⽪包骨头,青筋全都浮了起来,露出很多青紫的针眼。听到动静,老人的一只眼睛勉強地半睁开来,看见赵北鸣和王桂花,他浑浊的眼神忽然泛出了一丝喜悦,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赵北鸣抢上前去,大叫道:“爷爷,是我,我是小北,我回来看你了。”
张若敏皱了皱眉,赵建国看出她的疑惑,就解释道:“爷爷耳朵背了,听不清楚,要大声说。”
王桂花拿了条⽑巾,给老人擦了擦脸,眼泪就扑蔌蔌地落了下来,哽咽着叫道:“爸爸,我回来晚了,对不起你老人家。”
老人定定地看了看王桂花,又看了看赵北鸣,眼里泛出喜悦的光来,然后他的眼珠转了转,又看向张若敏。
赵北鸣一把拉过张若敏,再次大声说道:“爷爷,这是小张,张若敏,是我给你老人家找的孙媳妇,她也是一个察警。”
张若敏也大声说道:“爷爷,我和小北来看你了,你要赶紧好起来。”
老人的眼里再次泛出喜悦的光彩,喉咙劲使地动着,哆嗦着嘴,声音微弱地说着什么,却本听不清楚。
赵建国凑近老人的嘴听了一会,就说道:“爷爷是说…很漂亮,我⾼兴。”
老人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一滴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赵北鸣的眼圈红了,他和张若敏一人抓着爷爷的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在边静静地坐着。
老人看看自己的孙儿,又看看未来的孙媳妇,平静而満⾜地笑着。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战争,无数的悲离合,而临终时,又能看到自己的孙儿和孙媳妇,已经很知⾜了,就算是阎王小老儿非要请他去喝茶,也值了。
老人看了半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拽着两人的手使起劲来。
虽然老人的力气仍是十分微弱,赵北鸣却明⽩了爷爷的意思,赶紧把自己的右手和张若敏的左手放在一起。
老人的嘴再次动起来,赵建国听了一会,表情凝重地说道:“小北,爷爷说…你要好好地对她,对她好一辈子,就象我对你那样。”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对小张好一辈子的。”赵北鸣在头跪了下来。
老人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笑意,浑浊的眼睛慢慢地闭上,头轻轻地一歪。
赵北鸣的眼角一阵菗搐,赵建国抢上前去,探了探老人的呼昅,沉声说道:“小北,爷爷走了。”
张若敏忽然放声痛哭,虽然她只和老人说过一句话,却忽然觉得他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刚才在街坊邻居面前遭遇的尴尬,这一刻都得到了弥补。
所以张若敏毫不犹豫地穿上了雪⽩的孝服,并在手臂上上了一块红布。按照舜峰县的风俗,这就意味着她是未过门的媳妇,自愿作为家里人来守孝的,以后不能再变卦。
道场一直作了三天,在反反复复的起伏跪拜和道士的昑唱声中,赵北鸣一直神情恍惚,总觉得爷爷并没有去世,这一切都是梦幻。直到棺材被放进坑里,一铲铲的泥土洒在上面,那种可怕的声音传来,赵北鸣才全⾝颤抖着,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挥舞着拳头冲上去,要拦住那些正在挥动铁锹的人。
张若敏用尽全⾝力气,紧紧地抱着赵北鸣,不让他动弹,脸上也是泪如雨下,嘴里却不停地叫道:“北鸣,北鸣,你醒醒,爷爷走了,真的走了…”
赵北鸣挣扎了很久,把张若敏累出了満⾝的汗后,才忽然瘫软了下来。
送葬的邻居们见了这一幕,都有些呆了:这女孩子真有力气!小北可是从小打群架打出来的,一般的汉子都困不住他…
所以后来街坊邻居都说,赵北鸣的魂,是被张若敏叫回来的。
那天晚上,赵北鸣和⽗亲睡在同一个上,他做了一个梦,爷爷带着童年的他到处玩耍,在河里给他澡洗。然后,梦境又换了,他孤独地跪在一个満是青草的坟头前,心中的悲伤难以自抑,他磕着头,流着泪忏悔着:“爷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完成你给我的任务。”
醒来时,赵北鸣想到那个梦境,背上忽然全是冷汗。
这仅仅是一个无聊的梦,还是异能给他的提示?难道自己真能预知未来,难道…自己真有一天,会错过糯米?又或者,自己还是对糯米的家境感到自卑,所以潜意识作怪,做了这个荒唐的梦?或许,这就是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吧。
想到这些,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也想象爷爷以前常做的那样,深更半夜地偷偷从上爬起来,从⾼脚柜里倒上一大杯⾼度⽩酒,一口喝下。
醉里乾坤大,壶中⽇月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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