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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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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女孩的声音含着浓烈的不満,怎么她才离开一会儿拿吃的,就有个⼊侵者闯⼊他们之间。

  太过分了!她可是使尽浑⾝解数才能坐在他旁边而不被他赶,而“它”才刚当第三者,就这么大剌剌坐卧在她相公⾝边不说,还伸出一条短小的后腿推了推他的脚一下,而她的相公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相公,你快告诉我,它打哪来的?为什么你会让它待在这里?”

  专心对着石头画画的男孩只希望能尽快将手头的人儿画好,对于女孩的问话,他并没有仔细的聆听,更别说回答了。

  “石头,这是你最喜吃的柿子饼:署姐姐做了好多,我替你带了点过来。”

  自知与黑狗两瞪眼是瞪不出什么结果,女孩稍稍收起不悦,放下篮子,捡了块最大的饼急忙给男孩拿过去。“快尝尝吧!”

  他看也没看小女孩递上前的手一眼,便说:“搁着吧!我等下再吃。”

  “等下就软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别画嘛,吃个一两块再…”

  “你安静点啦!”就差一点点了。

  男孩挥手,要她在一旁先等会,却没注意自己将她好心递来的柿子打落到地上,刚好掉在一旁小黑狗的嘴前。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这狗嘴一张,吃下了那慡口的点心。

  女孩误会了,她以为男孩是故意将她给的东西让这只突然冒出的狗吃,因为他不喜她。

  “我…我讨厌死你了!臭石头、烂石头,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理你了!”带着浓浓哭音,女孩飙着泪,哭着跑开了。

  约莫过了一刻,只见反应慢半拍的男孩开心大叫起来。“完成了!”

  他想将这石头拿给小女孩看,岂料他一转⾝,空的⾝后让他怔然。

  她人呢?

  忽然,他隐约记起了她最后叫嚷的几句话。

  她说讨厌他,再也不要他了!

  一股凉意爬上他的颈项,男孩浑⾝发冷,这才意识到刚刚出了什么事。

  他又要被人遗弃了吗?

  不要,他不要!他还没跟女孩说他其实是很喜她,她怎么能就这样不要他?

  他不要她离开他,他不要!

  第一次,男孩气恼的将一向视为最爱的画具扔在地,牢牢抓紧刚画好的石头,心慌地往女孩离去的方向急急奔去。他要把女孩追回来,追回到他⾝边。

  …。。

  静谧的厢房內,紧张的气息弥漫四处。

  “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紫湖她还活着!这真的是紫湖!”绿⾐忍不住发出一次次的讶异声。

  他一直以为紫湖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必死无疑,既然紫湖可以没事,那么,有没有可能…

  绿⾐布満希望的双眼投向注意力一直未曾从紫湖⾝上移开的阎骆。

  也许…这一切还有希望!也许,他们并没有死。绿⾐心里祈求着。

  佟灵儿的⾝形才离开边,阎骆劈头抓着她就问:“怎么样?紫湖她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她的情况如何?为什么一直昏不醒?”

  不能怪他如此动,他太讶异、太震惊了,紫湖就像他心底多层重锁的其中一个,如今这个锁让人打开了,属于对紫湖的愧疚与歉意全涌上来,他不能再逃避一切,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尤其,紫湖确实还活在人世间!

  佟灵儿让他抓得有些疼痛,原本已皱着的眉头就更加蹙紧了。

  “⾕主,你先放开灵儿姑娘的手,再让她说话嘛!瞧,你把她的手腕都给抓红了!”

  闻言,阎骆赶紧收手。

  “对不起,没抓疼你吧!我只是…只是太紧张了…”

  “不要紧,倒是这位紫湖姑娘…”

  佟灵儿言又止。

  “怎么了?她怎么样了?”两个男人再度询问。

  “她也中了红花之毒。”糟糕的是,目前她⾝上并无能解百毒的银果。

  “什么!”绿⾐愣在一旁。

  “从她中毒的迹象看来,毒已在她体內五、六个时辰了。”

  阎骆心中的喜悦顿时被冲没,仿佛全⾝菗去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椅上。

  老天爷对他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

  他让紫湖活着,给了他一线希望,却让她又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他再受一次无法挽救亲人的痛。

  不行!他不能让紫湖出事!

  这个想法窜⼊他的脑海,阎骆遂一跳起⾝,双臂紧紧攫握住佟灵儿的肩膀。

  “你要救救她!只有你能救她了,求求你!那时你也成功地救了其他人,所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

  她不曾在“小骆骆”⾝上见过他眼底这般的恐惧“小骆骆”一向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

  明天才是十五,他怎么…

  是上那位那名奄奄一息的女人,让他流露出这样的感情吧!这名唤紫湖的姑娘,想必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这么想,佟灵儿的口像挨了记闷般难受。

  “我会尽力试试,但不一定能救活她,因为我手边已经没有银果了。”她据实以答。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的!”

  紧握的掌力让佟灵儿倍感庒迫,他将全部希望托付于她,可她又不是大罗神仙,怎能说救得成就一定能成功?

  目光瞥向上闭眼沉睡的女子,那浅浅的呼昅似在述说她微弱的生命。

  若是救活了她,对阎骆而言,应该是有帮助的吧!自己不也是为了想帮他才留下来的?

  佟灵儿轻轻拉开他的掌。“我尽力,给我几个时辰,在酉时之前,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解毒葯方可以先减缓她体內的毒。”

  “灵儿,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阎骆感的拥紧她。

  灵儿?

  佟灵儿怔怔然看着这个悉的陌生男人。

  他不唤她娘子了?这意味他完全恢复正常了吗?

  是因为见着了紫湖,让他原本囚困的心获得解脫,所以他终于敢面对现实,人也不葯而愈清醒了?

  因此,真正帮助了他的应该是紫湖这个女人,而不是她吧!

  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在她心湖上漾着,嘴角噙着抹苦涩的笑意,佟灵儿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为何这般在意着他?他若恢复了正常,不再纠自己,本来不是她所希望的吗?

  可为什么,现在这个希望,却像极了一刺揷在⾝上,令她觉得好不舒服。

  …。。

  按仇,或许是蓝焱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动力。

  每到夜晚,他都会为着自己无能为力挽救主子的噩梦惊醒,四年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现,常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令他活着痛苦万分。

  为什么?阎骆为什么要背叛他们?

  他们是如何的相信他呀!当他像亲兄弟一般对待:可最后,这份信任却害惨了自己和主子们。

  痛苦、懊悔、自责,以及強烈的愤恨,不断‮磨折‬他的⾝体、他的內心,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这份椎心之痛。

  是该做个结束了,阎骆,在你享受你得来的权势之际,是否也在嘲笑我们的愚蠢?

  当他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葯时,就表示他已经让自己绝情绝意了。

  他要来向阎骆讨回四年前他欠他们的债,到时他就可以从痛苦中解脫,下⻩泉去见主子了。

  …。。

  一道乾涸的⾎痕凝在原本无瑕的粉嫰掌心上,尽管⾎已止住,但只要一牵动那五纤长⽟指,阵阵的刺痛感仍令她眉心一拧。

  她将自己的⾎混⼊这碗葯里,因为曾尝百草的她,⾎就是最佳的祛毒良葯。

  尽量不让烫着的碗缘碰到自己的伤口,她小心的将刚煎出来的汤葯端了进来。

  一见她⼊內,早已等候不耐的阎骆急忙抢过她手上的碗,口气非常急躁。“不是说酉时吗?现在都快戌时了,你知道紫湖等不了这么久的!”

  佟灵儿轻了下,因为他耝鲁的动作,牵扯了掌心上的伤口。

  但伤口的疼却比不了见着阎骆万般疼惜地扶起昏的紫湖,小心翼翼喂着汤葯时,心中隐隐菗痛的疼难受。

  “灵儿姑娘,你的手…怎么了?”

  注意到她神⾊有异的,反倒是绿⾐。

  “没,没什么,只是刚刚不小心煎葯的时候烫着了。”快速将手垂下,她用⾐袖掩饰着手掌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有用⽔冷敷过吗?”他不大相信。

  她的脸⾊好像比之前离去时苍⽩许多,而且,方才他明明瞄到她手中有道红红长长,像是伤口类的东西,并不像单纯烫伤的痕迹。

  察觉绿⾐起了疑惑,她赶紧扯笑。“拜托,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该注意的我都知道,不过是小小的烫伤,就别再提了。”

  一长串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绿⾐还想追问的动作。

  “紫湖,紫湖,该死!你这是什么葯?为什么紫湖喝下去会变成这样?”

  阎骆心急如焚,拥着喝了几口葯就猛咳的紫湖,一手拍拂着她的后背,对着手上的汤碗指控着。

  佟灵儿皱眉。“可能是呛着了吧!”

  “呛到?呛到怎么会咳成这样…”

  “应该是你喂得太急呛到了,虽然这葯我不也不常用,但绝对不会…”

  “你不清楚的葯也敢让紫湖喝下去?亏你还是个大夫,这点常识你怎么会不知道!万一紫湖因你的葯而更严重,你用什么赔紫湖的命来?”

  绿⾐在一旁为阎骆的话捏了把冷汗。这个笨蛋阎骆,笨蛋⾕主,怎么会说出这么恶劣的话!

  佟灵儿深呼昅一口气,闭上眼,他的话刺伤了她,再度张开眼时,她的态度冷了许多。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主保证,这碗汤葯对紫湖姑娘绝对不会有害,虽然它不及银果解毒的效果来得快,但可以逐渐减缓她⾝上的毒,不出几⽇一样可以完全去毒,请⾕主别质疑我的能力!”

  阎骆也知道自己情急下的口不择言,铁定伤了她的心,他想开口道歉。

  “对不…”

  “骆、骆大哥…”

  剧烈的咳嗽已止,紫湖小口着气,发出一丝细若蚊鸣的声音,轻扯着伫立在畔的阎骆的袖口。

  “紫湖,你醒了,老天保佑,你没事了。”

  惊喜中,阎骆忘了道歉这回事,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睫扬动、刚从死里脫困的紫湖。

  “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对紫湖的关切注目让佟灵儿看得好碍眼,闪躲了绿⾐别有所思的视线,她匆匆转⾝。

  像在躲避什么,却也失落了什么般,佟灵儿速速离开她一刻也不想待的房里。

  一切,好像都变得陌生,那个曾经绕着她打转,开口闭口都是娘子来娘子去,直嚷着心底最重要的是她,常惹她恼、惹她羞的男人,就像大梦初醒,已不复在。

  闹剧结束了,也许,紫湖才是他心里摆在重要位置的那个人。

  佟灵儿想起了在他收蔵石头的小房间里,有颗让他极为眷恋重视的石头,上头有个紫衫人影,应该就是紫湖吧!

  她该觉得轻松,因为这意味着,紫湖是能带离他走出心病的系铃人,这里不再需要她,她也可以回去了…

  但是心中沉重不过气的感觉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到底在挣扎什么?还在留恋什么呢?

  …。。

  “紫湖,我实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挪了个舒适的位子让她坐着,阎骆再也忍不住盈満的喜悦,开心的说着。

  虚弱一笑,紫湖用着孱弱的声音说道:“我也很⾼兴能再见到骆大哥,还有绿⾐师兄。”

  “紫湖…”

  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说,阎骆却不知该如何启口,只能笨拙的用一句话询问:“这些年来,你们…你过得可好?”

  他想询问的意思绿⾐懂,紫湖也明⽩。

  “我们…就剩我和焱师兄了,两位阎主子在我和焱师兄极力救上岸后,就已气绝了。”

  阎骆的表情闪过一丝苦楚。

  “师妹,既然你和蓝焱师弟获救了,怎么不回阎⾕呢?”绿⾐接着询问。

  紫湖的目⾊一黯,随即呑吐道:“骆大哥,紫湖可以先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当年,真的是你为了⾕主之位,而对我们下手的吗?”

  阎骆沉痛的闭上眼,那天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重现。

  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目睹兄长们命逝在自己面前…

  他们想必很怨他吧!怨他救不了他们,也怨他的存在,让爷爷狠下心对他们下毒手。

  便阔的膛大力起伏,像在隐忍什么动的情绪,阎骆低声嘶吼:“不!我没有,我没想过爷爷居然利用我,对你们下如此重的手!若是知情,我绝对会想办法阻止,不让这场悲剧发生…”

  要不是爷爷派人拦住他,他相信自己定会不顾一切随蓝焱他们跳下崖。

  绿⾐揷言。“师妹,不要怀疑⾕主说的话,⾕主和我们之间的情谊是那么深厚,你应该也了解他,他绝对不会为了个人私利而背叛亲人。他过去几年来的痛苦,你绝对无法想像,你不能误会他!”

  紫湖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一直是相信骆大哥的,我也一直认为骆大哥不会这么对我们。”

  “紫湖,我…”

  阎骆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到嘴边的话,全都言又止的含在口里难以成句,他很⾼兴紫湖的谅解,却无法忘怀当⽇那一幕的悲恸…

  紫湖将他的反应看在心底,反手握住他。

  “骆大哥,在我们跳崖前,主子们曾要我和焱师兄记得,若命丧于此绝对不能怪罪于你,还要我们无论想尽办法都得活下来,有朝一⽇好回阎⾕辅佐你。骆大哥,主子们从没怪你,也没怨过你,你一直是他们心中最疼爱的兄弟。”

  烛火摇曳,紫湖的一字一句在夜晚的宁静里格外清晰,也听得让人格外心酸。

  两眼微,好半晌,阎骆才发现自己竟然滑落两行泪。

  “所以,骆大哥,打起精神别再自责了好吗?不要让我的主子在⻩泉路上还挂念着你。”

  语虽轻,却撞进了他的心,阎骆如大梦初醒般猛然回神,抹去泪痕。

  尽管现在的他面容有丝狼狈,但神采却比方才明亮许多。

  …。。

  他们断断续续聊了点过去几年的事,绿⾐提起了一件一直悬着的疑问。

  “紫湖,我也想问你两件事。你不是跟蓝焱在一起吗,他人呢?还有,你为什么会中了红花之毒?”

  上个月的集体中毒,跟这次紫湖所中的红花毒,两者问有关吗?

  这回反倒是紫湖开始泪流不止。

  “骆大哥,师兄,我求你们,帮帮焱师兄,他每⽇活在要报仇的恨意里,过得好痛苦。我劝不了他,他执意认为是骆大哥害了主子们,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手⾜之情…”

  报仇吗?那么有可能是蓝焱潜回阎⾕下毒的喽!

  两个男人彼此对看一眼,心中有着共同的想法。

  “骆大哥,师兄,帮帮他,帮我找回以前那个焱师兄,拜托你们…”

  才复原的体力似乎支持不住烈的情绪,哭累的紫湖渐渐让倦意侵⼊,缓缓闭上双眼,眼角仍挂着泪珠,她沉稳的睡去。

  阎骆轻轻替她盖上羽被,耳边缭绕着紫湖求助的声音,他不免又是一阵省悟。

  这痛,依然是他心坎上的一个伤,但伤口终究要愈合,他得学习振作…

  况且他若不能坦然面对过去,又怎么帮得了与他同样陷在痛苦深渊中的蓝焱?

  久违的炯炯神采,再次浮现在他的眼里,他确实该打起精神了。

  他的改变绿⾐看在心底,惊喜之余突然想起有件事不晓得这时候提起恰不恰当,但他仍是说了。

  “⾕主,灵儿姑娘她…”

  “她怎么了?”

  之前的冷静自持全然被打散,此时的阎骆面容惊慌。

  她人呢?她何时离开这里的?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下糟了!之前一心只顾着将紫湖救醒,完全忽略了她…

  她会不会一时气恼,就再也不理他了?又或者她一气之下,就这么离开阎⾕?

  不行!他得赶紧将她追回来。

  “娘子、娘子,你在哪呀?”

  边嚷边叫,如狂风般的人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房门口,徒留下一脸呆若木的绿⾐,他问题都还没问完咧!

  方才他还在庆祝阎骆终于摆脫过往,恢复以往的⽟树临风,怎么才感一段时候,这会儿阎骆又成了之前的疯傻样?

  等一下,难道说,他那位主子已习惯了这样的疯格?

  意思是…他以后都要和这个傻愣愣的⾕主共处?

  不会吧?

  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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